“修儒啊,师父跟你说,得多吃点,瞅你肩膀硌得我肚子疼。”鹊老埋怨道。
常修儒温声道:“实在是情况紧急,委屈师父了。”
鹊老对自己的乖徒弟向来是没有脾气的,理解道:“不是说有人快死了吗?快走快走。”
“……”常修儒:“不是快死了。”
鹊老一脸严肃给床上的温白扎着针,常修儒整理着一片狼藉的屋子,瞥见了案几上的信,常修儒就细心地收了起来。
收拾完屋子,常修儒踱了过来:“师父,怎么样?”
鹊老捻着自己的胡子,道:“这小子忍耐力也是惊人,这是生生地把自己疼晕的啊。”
常修儒满怀希冀道:“可有得治?”
“你师父我是谁?就没我治不好的病。”鹊老洋洋得意道。
常修儒松了口气:“这就好…”
“只是,为师需要时间。”鹊老一本正经道。
常修儒:“……”
鹊老道:“不知你这位小兄弟能不能撑住啊。”
“那不还是没得治吗?”常修儒无力扶额。
“啧!”鹊老不满道:“是需要时间。”鹊老又给温白扎了几针。
常修儒叹气:“这该如何是好?我总不能看小白送命。”
鹊老来了兴致,打量着温白道:“哦?他就是你父亲生前见的最后一人?”
常修儒点头:“是父亲的徒弟。”
鹊老给温白扎完了针,道:“这套针法可以缓解他的疼痛,只是有点不好,被压制的疼痛会集中在月底发作一次,那种痛苦,非常人所能忍,不过忍过去也就好了。”
常修儒不甘心道:“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为师会想办法。”鹊老沉吟道:“为师打算去百越之地游历一番,那里有很多怪诞的医术,说不定就有治好洛逖的法子。”
“蛮夷之地,太危险了。”常修儒担忧道。
“啧,为师仗剑天涯时,你小子还没出生呢!”鹊老嗔怪道:“那里离你老家也近,为师还可以去蹭个饭啥的,顺便给你母亲看看身体。”
常修儒的母亲柳氏是鹊老的师姐,鹊老痴迷医术,与草木为伴,乐的清闲自在,柳氏大他十岁,常常为他操心,给他说过好几次亲事,不过鹊老都跑了,后来年纪大了,柳氏也不念叨此事了。
鹊老打了个哈欠道:“你要记得每隔五日给他扎一次针,月底的疼他要是实在忍不住了你就把他敲晕过去,可别敲死了!千万不能,千万千万不能再服用洛逖,否则发作的次数一定会增多,且有性命之虞。”
常修儒郑重其事道:“我记下了。”
事情如温白所愿地进展着,待所有事情都办理妥当,就等货船今晚出发了。,
温白单腿蜷着坐在窗前,他悠悠地看着远方的船只,常修儒端着一碗药走了过来,他问:“在看什么?”
“你说江南的水色与这海色可有区别?”温白目不转睛地盯着海面。
“自然不同。”常修儒把药碗放下,道:“水色婉约,海色壮阔。”
温白抬头:“我给江季白写了信,他还没有回信。”
“天高路远的,谁知道信能不能送的到。”常修儒安慰道:“你们竹马之谊,世子若收到信,定会回你的。”
温白颔首:“也是。”说完,他又一动不动地盯着海面。
常修儒失笑道:“在担心?
“不。”温白严肃道:“我在害怕。”
常修儒噗嗤笑了:“怕什么?”
“怕死啊。”温白懒洋洋道。
常修儒笑问:“那我跟你换,我上船,你在外面等我信号?”
“不行。”温白一脸认真:“舅舅就你一个儿子,死了就绝后了。”
“小白啊。”常修儒感叹道:“你也别怪你哥总打你,你说话就是挺欠的。”
温白忍不住笑了,搂住常修儒赔笑:“表哥莫恼,我就是轻松下气氛。”
常修儒无奈地摇了摇头,把药递给了他,温白一饮而尽。
海上一战,不出所料,赢得十分漂亮,温白不仅烧了人家的船,还把人家首领的五六个夫人全都掳走了,其中两个还怀着孩子。
瞭望台上,温白拿着一只西洋镜,往远处观摩着,远处几只货船正缓缓驶来。
货船停在离海岸不远的地方,片刻功夫,几艘小船从货船来划了过来。
常修儒立在温白身侧,与温白相视一笑。
等倭寇的使者到达岸边,便被士兵们押着过来了,温白趴在栅栏上,往下看着那三个使者。
使者开口:“见过温大人。”
“你是郢国人?”温白问。
使者恭敬开口:“在下是东瀛人,奉我家主君的命令来与您谈判。”
“那你人话说的蛮好的嘛。”温白呲牙笑着,他脸上胡渣未刮,衣服不修边幅地穿着,倒是比使者更有匪气。
使者:“……”
他无语道:“敢问大人,如何才肯归还我家几位夫人?”
“让你家老大来。”温白道。
“不可能。”
温白啪地收起西洋镜,他百无聊赖道:“那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走吧。”
使者忍气吞声:“我家夫人身怀六甲…”
“那敢情好啊。”温白抚掌笑道:“我向来嫌女人麻烦,这下不用成亲便能有儿子,真是天佑我也。”
使者:“什么…意思?”
“回去告诉你老大,他儿子以后就是我儿子,他老婆…呃,还是他老婆。”温白无赖道。
使者无语,温白敛色,道:“我再说的委婉些,我并非要追究责任,这里有一个两全之策,他若有兴趣,那他便来,他若无兴趣…我倒是对他儿子感兴趣。”
倭人头领屈辱而来,与温白相谈甚欢。
温白提出双方之间正常贸易,桑海提供各种珍奇货物,东瀛人将货物畅销别处,获得的钱财,双方五五分。
温白又一阵天花乱坠的忽悠,跟人家首领拜了把子,还给人家未出世的孩子起了名字,当了人家孩子的干爹,把好端端的一个匪窝整成了运送双方货物的商队。
温白并未对外透露温玄的消息,多数人以为坐镇桑海的还是温玄,清楚温玄性子的人疑惑,嫉恶如仇的温晏清,为何能与倭寇和平相处起来了。
江南
江季白望着一望无际的稻田,眉间一抹愁色。
江允善走了过来,问:“怎么?温白还没给你回信?”
江季白面无表情:“信都写了三四封了,我都绝口不提那天的事了,他还是不理我。”
江允善心下鄙视,不痛快道:“真是事情不够你忙的,”
江季白道:“我没耽搁事。”
江允善白了他一眼,心道,人家都是女色误国,到他这儿成了男色误事。
江季白先把温白事放在了一边,道:“还有,新的□□已经制造出来了,我得带人去山里试试效果,大概需要一两个月。”
“你放心去,这里我照看着。”江允善道。
江季白摇头:“我不去,我还有别的事。”
江允善挑眉:“怎么?还想去找温白?”
江季瞥了江允善一眼,道:“我打算向东西方的水路上设置暗哨,对外说是修建水路即可,掐断天渊城与江南以南的联系,等郢国大乱时,这里的百姓也可以少遭些罪,况且这里物产丰饶,基本上可以维持自给自足,到时候,郢国和虞国争执起来,我们也能作壁上观。”
江允善不仅暗叹江季白的远见,心里腹诽,这不扯上温白,不还是挺精明的一个人吗?
江允善离开稻田,回到府里,走进房间,将刚收到的信放在了一个匣子里,匣子里已经放了两三封信,信封上隐约可见:江衍收。
第112章 人在光阴似箭留
无论是桑海,还是临安,事情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各个势力蠢蠢欲动。
北来南去几时休,人在光阴似箭流,一晃四年过去了,少年长成了青年,有人仍然是端正清雅的君子,有人却成了油盐不进的无赖。
郢国势弱,虞国逐渐强大,弘道帝不顾被虞国吞噬的领土,大肆压制朝中忠臣,郢国上下,一片人心惶惶。
弘道帝病重后,朝中动荡不已,太子江承煜自温家被削弱后,被弘道帝疏远,在朝势力堪忧。
三皇子江承均任性顽劣,却仗着母妃陈贵妃和舅舅陈太尉位高权重,在朝中的呼声最高,二皇子江承胤体弱多病,听闻朝中变故,直接削发为僧了,四皇子江承珏则失足落水而死,皇室一片混乱。
弘道二十二年,三皇子江承均带兵包围皇宫,弘道帝含恨而终,只留下一道遗诏:
后世为皇者,不得擅动崇安王,违者不得善终。
弘道帝前半生兢兢业业,为国为民,郢国一片歌舞升平,后半生猜疑心陡起,贪图享乐,残害忠臣,无论如何,弘道帝都结束了自己饱受争议的一生。
江承均继位,在朝中大肆排除异己,许文远跟陈太尉素来不和,被罢了官闲置在家,前太子江承煜被迫逃离出京,直奔桑海。
陈贵妃嫉妒拓拔嘉柔已久,直接赐了一杯毒酒,拓拔嘉柔冤死宫中,消息传到北墉城,安定公拓拔嘉誉即刻举兵而起,自封齐王,直接进军天渊城。
虞国太子季呈徵听闻郢国内乱,也开始在边境蠢蠢欲动。
拓拔嘉誉称王后不久,桑海温氏以太子为首,以诛叛逆,正朝纲之名,将桑海划出郢国的管辖范围,带兵向天渊城发起进攻。
江南那边,江季白在听闻郢国大乱后,更是死死地把住了水路,严加防守,保证江南地区百姓的安居乐业,并且在外围设立粥棚,救济许多逃难的灾民,还派士兵时刻保护灾民的安危。
和出兵天渊城的几股势力不同,江季白不动声色地经营着自己的生计,不出半年,江季白的美名传便了郢国的大小角落。
坊间有云:“太平盛世陷,南方自有闲,心怀济世心,江家世子愿。”
虽然没有出兵,江季白的风头丝毫不逊于连攻下了几座城的拓拔氏。
三月底,桑海温氏温白率领不足五千兵力与郢国三万兵力在问月关周旋五日,最终利用险峻地势大败郢军,打开了四方通往天渊城的重要通道,温白一战成名。
很多人不免疑惑,近年来温家主事的一直都是温白,那温玄呢?
随之而来的是许多流言蜚语,很多人猜测温玄到底哪里去了,反叛势力中不缺从朝中来的人,关于温玄的事也有人捕风捉影地听说了,温玄被留在了崇安王身边做了男宠。
“真的,温大人容貌可谓一绝,崇安王早就对他有觊觎之心,先帝宠爱小王爷,就把温玄当男宠送给小王爷了。”
“可不是嘛,哎呦呦,可惜了。”
“温大人真有那么好看?”
“娘嘞,那可是天人之姿。”
“不过尔尔。”有声音突然道,这声音十分轻佻。
有人不乐意了:“你见过温大人吗你?”
“荣幸,他正是在下的兄长。”
四下一片沉默,片刻后,几人迅速回身,一个青年将领闲闲地立在他们身后,看样子来了有段时间了。
这将领满脸胡茬,头发乱糟糟的,如此不修边幅,得亏他有张优越的脸,才显得不邋遢,反倒有几分落拓不羁的潇洒来,但还是看着不正经。
“温将军!”有人舌头打结:“我们…我们就是闲的,您…不是有意…”
温白咧开嘴笑了,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接着说,我听着甚是有趣。”
那人愣了一下,温白催促:“说啊。”
那人犹豫着开口:“然后…温大人…”
“你还真说啊!”温白蓦地吼道。
几人吓得一哆嗦,温白扑哧笑了,他摆了摆手:“开个玩笑,你们哪家的?这么不惊吓,能上战场吗?”
几人哆嗦道:“谨遵将军教诲。”
温白想了想:“是得锻炼你们的胆子,这样吧,你们站在这儿,把温玄的故事大声讲一百遍。”
几人无语:“……”
温白啧了一声,关切道:“哎呦~嫌少啊?那就两百遍吧。”
“啊?”
“还嫌少?那就…”
“不少了不少了…”
温白淡淡笑了下:“两百遍,有些费嗓子,嗓子不舒服就闭嘴。”
“…是。”
温白转身走了,常修儒从一旁跟上,他失笑:“你何必呢?”
温白笑道:“闲的慌~”他深呼吸一口气,不由得握紧了霜柏剑,喃喃道:“问月关拿下了,离西行宫也就不远了。”
常修儒颔首:“嗯,如今天渊城北面有拓拔嘉誉主攻,西面有虞军虎视眈眈,我们离天渊城还有一段距离,皇上是不会注意到我们的,眼下正是救下晏清的大好时机。”
常修儒道:“出行了几个月,将士们都需要休整一番,问月关这里位置不错,我们就在这里休整些日子。”
“嗯。”温白揉了揉肩膀,笑道:“我也是腰酸背痛的。”
常修儒担忧道:“你的身体…”
“不碍事。”温白摇了摇头,无所谓道:“都这么多年了,早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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