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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家里来了几十号亲戚，个个要给他们兄妹发压岁钱。他哥他姐也都没推辞，就是走个形式好玩儿，他们家里人都不缺这个钱。
可他家里越是热闹，他就越会想到裴屿在离他十几公里的地方，冷冷清清地吃着平时一样的晚饭。
年夜饭的时候，他一开始就喝得有点儿猛。
家里七八号小孩儿扒着他要玩儿，他也提不起什么兴致，摸出手机给裴屿打电话，想隔着电话说说情话，互诉衷肠，一起跨年。
可没打通。
在干什么呢。
一个小孩儿爬到他脖子上拽他的耳朵，一个抱着他的胳膊要举高高。
可小周不想陪他们玩儿了，小周想陪自己儿子和老婆。
隔了一会儿，江兆旻披风戴雨地来了，身上的大衣沾着化掉的雪，带着满身的寒气被全家，除了他爸，热烈地欢迎。
周垚帮他把外套给脱了，笑靥如花地带着他上桌。他姐是真心地高兴，男朋友能过来陪自己吃年夜饭，她脸上有光，而且江兆旻这一来，就不能让他爸从这个地方挑他的刺儿了。
有什么好乐的，平时就会揍我，碰到男朋友就像个女人了。
这还不算什么，八点多，居然连张烁都来了，一进门就端端正正给他妈鞠了个躬，叫阿姨好，笑得别提多可爱了。
然后又拿给周华山两瓶酒：“这是我爸让我给您带的，说您就爱喝这口。”
他妈一看张烁就喜欢得不行，让他进来坐：“我临时打电话叫你过来，你妈没舍不得吧？来坐你云哥旁边儿。”
“没呢，我家人也不少，挤都挤不下，我妈说老让我在您家蹭吃蹭喝她还不好意思呢。”
得了，又来一个。
裴屿呢？
我想他。
他喝多了点儿，脑海里恍然想起他第一次在医院看见裴屿，第二次在医院看见裴屿，第三次在医院看见裴屿……心脏就疼得忍不住泛酸。
我为什么在这里。我们家年年都这样，这一年跟上一年有什么区别？他今年的最后一天在这里，有什么特别大的意义？
他无非就是怕他爸不高兴。
可他明明有机会让裴屿今年的最后一天变得意义重大。
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年。
是裴屿的生活被他彻底打乱的第一年，他却不在裴屿身边儿，没有负起这个责任。
“爸，我出去散会儿步，喝多了……”他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他爸难得没有说他，估计是被张烁拍马屁给拍上头了：“注意点儿安全，小方，跟着他去，别让狗给叼走了。”
全家：……
出了门儿，他直接就奔车库。
小方：“少爷，咱们去哪儿散步啊？”
周泽锐报了个地址。
“这么远啊？咱今天凌晨回得来嘛？老爷夫人等着你跨年呢。”
“你送我去就行了。”周泽锐扶着脑袋，“然后你自己回来，随便找个借口，就说我被狗叼走了。”
小方：？
汽车扬长而去。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被遗弃的小猫咪，他的父母死在人类的车轮下，留下他孤零零一只猫。他为了从孤独的黑洞中保护自己，轻易地就被一只邪恶的怪物给骗走了，还给人生了两只小猫咪。
因为生下来是两只小猫咪，所以小狼狗完全有理由怀疑，大猫咪可以自己生孩子，两只可爱的幼猫跟那只丑陋的怪物没有半点儿关系。
后来，小猫咪虎口脱险，又遇到一只对他一见钟情的小狼狗，就是我，只可惜，我也是混蛋，总是在该对他好的时候，让他一个人……
他下了车，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仪表，尽量让自己脸上看着喜庆点儿，高兴点儿，捏了捏口袋里的几个红包，打算给裴屿一个惊喜。
摸口袋，掏钥匙，插锁眼儿，拧开门把，让门里熟悉的光亮和温度透出来，一抬头：“宝贝儿，surpri——”
里边儿一群四个人齐刷刷朝他的方向看过来。
裴屿的手，还被那个怪物抓在手里……
空气里的信息素因为周泽锐产生了微妙的波动。
他生气了。
他真的生气了。
酒都气醒了。
宋嘉铭。
周泽锐脸上笑了一半的笑容扯平了，抿着嘴唇，大喘了一口气，到底忍住了没马上骂人。
他眯着眼睛，随意地摘了头上防风的黑色毛线帽，两边肩膀一耸，脱下了大衣，连帽子一块儿扔在沙发上，走了两步到他们面前，捏着宋嘉铭的手腕，加重力道，往外一扯，把裴屿从他手里拽了出来，挡在身后。
他高大的身形逆着后背的顶灯光线，面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让人感到无言的恐惧。
“有事说事，少对别人老婆动手动脚的。”
第七十一章 又来找茬
沉默。
没有人说话。
既然没有人说话，那就别怪他目中无人了。
他最先转过身去横了裴屿一眼——让你别放他进来，你就是不听。
可是裴屿也没办法，他能不让宋嘉铭进屋，那他的父母呢？
今晚又是除夕。
他再不客气，也不能在今天把主动来吃饭的长辈挡在零下几度的外面。
能不让小昀出来，他已经尽全力了。
说实话，他们一家来看见自己这里还是冷冷清清的时候，他确实很难推辞，毕竟他看起来过的确实很一般。
可现在周泽锐回来了，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走吧。
“你不是，不是他保镖嘛？”宋父好像想起他是谁，皱着眉头问。
“保镖怎么了？哪条法律说保镖不能跟雇主在一块儿了？你规定的？”他斜着眼冷冷一扫，这回一点脸都懒得给，“年纪一大把就别管别人家的闲事了，操心操心自己养老是真的。”
“诶你怎么说话——”
周泽锐懒得听，直接扭头问裴屿：“吃饭了吗？”
裴屿也有点儿愣：“做了……还没吃。”
“叫小昀出来吃饭去，大过年的就让孩子挨饿，你怎么想的。”
裴屿巴不得进屋去，给宋嘉铭的父母示意了一下，转身就进了小昀的房间，很默契地再也没出来。
现在客厅里就剩下一个抢了自己儿子老婆的alpha，抱着胳膊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姿态，宋家人愣是半分钟没敢说话。
今天过年，周泽锐有点儿想吃裴屿做的饭，看他们几个愣着不动，就自己拿了双筷子坐在桌边开始吃。
四菜一汤，厨房还有没收拾的案板和菜刀，上边儿有完整的食材，显然是裴屿想给他们再多做几个菜。
他一想到裴屿这人还这么讲礼貌就生气。
宋嘉铭脸色很差：“你们领证了？”
“怎么了？”周泽锐瞅了他一眼，“合法结婚，还用得着跟前夫报备啊？”你就是个过期了的东西而已，算个屁。
“那他怎么没带戒指。”
“他的戒指在脖子上呢。”周泽锐埋头吃着冷饭冷菜，边说，“钻有点儿大，说戴出来不低调，臭显摆，怎么了。”
宋嘉铭脑子倒是转得快，立马反唇相讥：“他不戴，你也不戴？”
周泽锐筷子停了。
挺好，就爱给自己找没脸。
说实话，看在小昀的面子上，他已经很客气了，大过年的，他不动手。
但就是不动手，他也要给宋嘉铭大把的颜色看看。
他笑了下，搁下筷子，扭头看着他们这一家无事不起早的人：“说再多有什么用？你能找回什么？老婆儿子还是钱？想证明他没你就过的不好？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也不看看跟着你的时候他都过的什么日子？我都不敢相信你竟然还好意思出现hX.S.XD在他面前，诶，你不觉得自己丢人啊？事业事业不怎么样，老婆孩子还没一个看得上你的，能把男人做成你这样也是不容易。”
这话已经说得相当难听了，把他身为男人的尊严扔在地上践踏。
宋嘉铭强压着愤怒：“跟着你过多好？你还不是连个房子都舍不得买，还让他住着这种破屋子。”
还真是啥人眼里都是啥人。就是没裴屿，他都看不上这种人，多说几句话都浪费口水。
“破屋子？”周泽锐学着他的样子笑了一下，“我还告诉你，就因为我跟着他住这种破屋子，才说明我尊重他，我爱他，我跟他住狗窝住垃圾堆里我也乐意，你家好，他乐意跟你住么？再说你家能好得过我家？我要是真想用钱跟你争，你都没喘气儿的机会……我说你这人，你非得我直接告诉你，他已经彻彻底底完完全全从头到尾是我的人，连根发丝儿都是我的了你才肯罢休？你贱不贱啊？”
宋嘉铭平静的脸上，眼神近乎怨恨。
周泽锐喷他喷了个爽，大方道：“你们来到底是想干什么？说说吧。”
“我们不找你。”
周泽锐轻快地说：“是不找我，可现在这里就是我做主，我就直说，今天我不会让你们再见裴屿的，有事儿要么跟我说，要么啊，滚蛋。”
“你！”
宋妈妈压了下儿子的手，冲他摇了摇头，想当个和事老：“过年了，我们就是想见见孙子，给他点儿压岁钱。”
既然是长辈和和气气地提要求。
好。
我答应。
周泽锐敲了敲小昀的门，然后才进去，三秒钟之后把儿子给抱了出来，也不放下，就冲着他们伸手：“拿来吧，给了钱赶紧走，还有，别太少了啊，我可给他包了一万，你是亲爹。”
看着他坦坦荡荡的巴掌，当着他儿子的面贬低自己，还明码标价，宋嘉铭气得快吐出一口血来。
事后，周泽锐想起他们一家把钱包里的现金都掏空了黑着脸走的样子就解气。
“居然想带小昀回他们家去过年，疯子，比猪八戒还能做美梦。”
宋家肯定是平时没多透露儿子已经离婚的事儿，至少在宋母的圈子里知道的人还是少，过年了，少不了聚会，裴屿不在可以找各种借口，工作忙，身体不好，回老家之类的，可是他们宋家的孙子不在，怎么都说不过去。
说白了还是为了面子。
要是小昀被判给他们家，肯定痛痛快快承认宋嘉铭跟裴屿离婚的事儿，背后还指不定怎么编排裴屿，说自己儿子是无可奈何的呢。
周泽锐想起他们这家人的嘴脸就恶心。
“你到底当年为什么会……算了算了，说这个干嘛，我都忘了我来干什么的了……”
裴屿也对他的忽然到来很意外。
其实他会这么快放他们一家人进屋，也是知道今晚周泽锐不在。他想自己的事还是自己解决比较好。
“你今晚不用陪家里？”裴屿给他冲了点蜂蜜，放在他面前。
周泽锐扫了他一眼，还是坐不住，抓过他的右手把他拽到了厨房，放出了温水，把那只手拽到水龙头下一根根捏着搓洗，醋得不行：“臭死了，闻着都难受。他抓你手干什么。”
“忘了。”裴屿老实地说。
周泽锐扭头皱着眉：“忘了？”
“我……没想到你会来。”
看到他的一瞬间，就好像受害者见到了警察，见到了可靠的保护者，他眼里会只剩下那个人，只有那个人的存在，哪里还会想别的事。
或许真的是缘分，周泽锐总是能及时赶来帮助他，给他解围。
他再冷的脸拿出来，也敌不过两个长辈给一巴掌给点糖枣，红脸白脸来回唱，他们不对裴屿做什么了，只是单纯地给他施加精神压力，那种压迫感简直令人想吐。
“以后不许让他碰你听见没有，气死我了，看见他拉你手我就想给他一拳头。”周泽锐气呼呼地给他把手擦干了，搁在鼻子边嗅，还在嘟囔，“死变态，没事儿拉人家手，我报警我。”
裴屿没忍住笑了一下：“你家里呢？”
“什么家里？”
裴屿说：“今天过年啊。”
“是啊，今天过年，所以我回家来了啊。”周泽锐关了水，自己甩了两下手，就往屋子里去要换身衣服。
有一个人这么关心他，他心里很温暖。
裴屿在他身后，很窝心地微笑着，眼见他推门进了屋，忽然眼睛一睁，想到什么：“等一下！”
第七十二章 新年快乐
裴屿今天下午还拿着周泽锐的衣物在床上做点不足为外人道的事儿，证据都还没收起来。
可惜等他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
周泽锐看着满床狼藉，眨巴了眼：“你在床上干什么？怎么能造这么乱？这……这味道怎么……”
“没什么。”裴屿快步进屋收拾着，尽量镇定地说，“我，收拾一下衣橱。”
“收拾衣橱你把袜子都给拿出来干什么？”周泽锐随手在床上扒拉着，睡衣睡裤，内l裤袜子，毛衣外套，帽子围巾，这都是些什么，“你是想搬家嘛？”
“……”这么好的借口送上门来，裴屿一边收拾着床铺一边说，“是打算换个地方住，下个月搬，地方都找好了。”
周泽锐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居然歪打正着，愣怔一会儿，倒吸了一口气：“诶你这人，你什么时候找的？搬家这么大的事儿你也不告诉我一声儿！你居然还背着我偷偷收拾行李？！”
裴屿好像意识到自己做的不太对，抬头去看他。
他只是……忙忘了，他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他其实还等着告诉周泽锐这个消息的时候看他高兴的表情。
俩人无言地对视几秒，周泽锐扔了手里边儿袜子，冷道：“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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