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一队做饭最好吃的是厉长泽,其次是乔瑾瑜和他自己,除了煮粥算作一绝之外两个人做出的炒菜都和食谱上的东西没什么区别,无论怎么做都距离‘好吃’差一截;再其次是夏瑶,做出来的东西色香味至少有两个不全,而且通常都是前两个不全;剩下的三位则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战斗力成迷。不过今天他算见识过了程橙的速冻食品加热,甚至连每个人碗里的米饭都是速冻的,味同嚼蜡。
下午厉长泽打算攀爬三层。如果BIAS还在,使用的又是自己的身体的话,姜澜生自认为爬个三层完全不是问题,但现在没有BIAS,他的爆发力和耐久力也都不太够,在场的五个人中只有厉长泽有爬上三层的可能性。
“不行,这么爬太危险。”姜澜生站在最下面指挥。“之前捆程橙的绳子呢?我们用绳子做辅助。”
几个人折腾了一下午,好不容易才用有限的资源把厉长泽送上三层,与他预测的完全相同,三层贴的也是墙纸,也就是说古堡的空间确实只有他们看到的这么狭小,三层外加一个地下室,没有其他的通路,也没有第四层。
晚餐是姜澜生做的家常菜,他好说歹说才拉住还想再抢救一下的程橙,才让晚餐的餐桌上没出现速冻食品。许愿机可以说得上是整个一队生活用品中最为贵重的家用电器,以至于所有人的口味都被许愿机惯得水涨船高,根本吃不下去那些纯粹由添加剂勾兑出来的、不新鲜的速冻食物。
“我这是在替你积德。”他慈爱地摸摸程橙的头,然后飞速躲开程橙踹过来的脚。
五个人之间的气氛相当和谐,没有老太太在,程橙也终于可以回归本我,姜澜生依旧笑呵呵地提前牵着乔瑾瑜上楼回房,在关上门的瞬间那点笑意完全消失不见。
“乔总,你说下一个死的会是谁?”
☆、第 34 章
“女白领。”乔瑾瑜平静地答。
他没问你为什么这么笃定。今天他们检查了南侧二三层的回廊,没有房间,这更证实了他的想法——只有有限的空间才更方便观测者掌控全局,今天他又获得了一个全新的情报,有关于‘许愿’,他毫不怀疑今晚得到许愿机会的就是他本人,也同样不会怀疑今晚他没办法许下自己白天说出的那几个愿望。
因为愿望是既定的,和他自己的意志无关。
“乔总,我今晚肯定会许下与雨衣和房顶或者工具无关的愿。”他缓慢地把自己的想法分析给对方听。“我一开始说的那两组问题你还记得么?”
“嗯。第一组和古堡有关,第二组和我们有关。”
“酸雨杀人,黑影杀人,还有尸体的去向,这三个问题说到底都是同一个问题,我们假设有个全知全能的‘神’存在,对于神而言,做到这三点轻而易举。”
乔瑾瑜的桃花眼里染上点他读不懂的复杂情绪,好在对方没有打断,继续认真地倾听。
“至于第二组问题,我有个相当大胆的猜想,我们所有人应该都是被厉长泽拉近了梦里,所以我们的相貌会逐渐蜕变,因为厉长泽快醒了。”姜澜生用力搓了搓脸。“我们刚进来的时候只是作为梦里的npc而存在,所以我们用的都不是自己的脸,但当他意识到我们的行为习惯和他现实中的队友很相似的时候,他的脑子会自动将我们的本来面貌补全,所以我们会和真实相貌越来越接近,而梦里的其他npc却不会为此感到惊诧。”
“嗯。”乔瑾瑜面露鼓励,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时光会因为试图说出猜测的真相而死去,大概就是因为梦境本身感觉到了威胁性,如果厉长泽意识到这是个梦,那这个小世界就会破碎,为了维持小世界不破碎,所以梦境要将时光驱逐。”他说完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不对啊,如果我和时光猜测的内容一致,那我现在应该也被驱逐出去了,为什么我现在还活着?”
男人轻笑:“你刚刚说的是时光的死因,而不是女教师的死因,按照你的推断,女教师的死因应该和时光的死因分开来看。”
“对哦,程橙跟我说过的,他认为女教师就是他杀的,或者说按照古堡内既定的事件发展顺序来看,女教师死于小男孩的愿望。所以如果明天死掉的人真的是女白领的话,‘我’今晚会许下什么愿?”
他边思考边坐在床沿,双手撑在身后,乔瑾瑜主动跨坐在他的腿上。由于身高原因,他得以把头完整地埋进对方怀里,属于乔瑾瑜的味道打断了他的思考。姜澜生单手伸进对方的衣服里一节一节抚摸对方精瘦的背脊,思维有些断层。
“先不做,回家再给你。”他说。“要是这里真有一双眼睛,我可舍不得让他看到你的身体。”
“小气鬼。”乔瑾瑜在他头顶小声抱怨。
他笑着让身体后仰,乔瑾瑜得以趴在他身上,他对怀里这个人的身体了如指掌,知道摸哪里能勾起对方的火,所以那些地方都被他刻意避开,只安抚性地捋着对方的脊椎。
“哎宝贝儿,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他在对方的胸口嗅了嗅。“你这几天洗澡过后都有喷香水么?”
“有。味道有变化?”
“没变化。不过问题就出在这个没变化上。”姜澜生皱眉。“梦也好穿越也罢,这里不是旧历时代么?你用的香水到底有多少年悠久的历史,能从旧历跨越到新历1194年?”
对方似乎是笑了声,淡淡答:“公司也许会因为继任者的经营不善而倒闭,但香水的配方可以被当做商品出售,说不定我常用的这款香水是在跨越新历旧历的时候被哪位好心的商人买下来的呢?”
他用脸在对方的胸口上蹭了蹭,说:“那我可真太谢谢他了,宝贝儿,你不知道你配上这个味道有多迷人。”
那天晚上他又做了个梦。
在陷入梦境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不是诧异,而是在考虑乔瑾瑜和剧组之间的时间问题——古堡内的时间流速和他们感官上的时间流速逐渐趋于对等,没有再出现他们的一小时等于古堡内一天的情况,这样的话等他们回到自己的世界的时候,不知道乔瑾瑜有没有耽误太多剧组那边的工作。
虽然故事狗血剧情脑残,但他相信等这部剧拍出来依旧会风靡全城,说不定酒吧门口的投影依旧会挂上乔瑾瑜的广告,桃花眼的男人笑靥如花。
他还在胡思乱想,有穿着高领毛衣的男人从门外走进来,门在对方背后关上,男人动作熟练地拖出椅子坐好,坐姿优雅。
“我又来见你了。”男人的眼角泛上点红。“我很想你。”
他想叫宝贝儿你来了,想调侃乔总这里没有摄像头你没必要露出这种表情,想问你怎么已经老了,还想说就算你老了也是个好看的中年人,结果他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和对方沟通的方式。
他能思考,能看到对方,却没有嘴巴,他不能说话。
他不需要低头也能看到自己并没有身体,他这才想到,啊,原来我已经死了啊。
死在那个不辨春秋的病房中,死于那管淡黄色的安乐死药剂。
“去年是影帝提名,今年的终于成功拿到了影帝,我和唐老鸭不一样,他才是真正的天才,我只能靠后天的努力。”
他本以为对方会哭出来,结果却没有,倒不如说如果对方真的哭出来他还能觉得好过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没有眼泪,表情却那么难过。
“你给我的口信我还是没听,我上次下定决心,等我拿了影帝就听,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我又不想现在听了,我总觉得只要不听,你就还没走,还在这个世界的什么地方等着我。姐夫说你还在这里,说能感觉到你的脑波信号,只是我们的科技还不够发达,还没办法读取,每次来都是差不多的那套话,连我都会背了。”
我在这里,乔总,我在这里。
“因为你喜欢看我拍戏,所以我喜欢拍戏;因为你喜欢看我活着,所以我要活下去;因为你喜欢乔瑾瑜,所以我时至今日依旧是乔瑾瑜。……你让我坦诚,那我不对你说谎。
“我不听口信是因为……我不敢,澜生,我不敢听,万一要是听到你说让我忘了你,好好迎接未来的生活,我就……我……”
他终于在对方身上看到点明显的情绪起伏。
“对不起,我觉得我应该信任你,我……努力改正,下次来见你的时候,我保证我已经听过你的口信。你不在我身边,没人教我我该怎么做,才更像你喜欢的乔瑾瑜。
“我很想你。”
男人反复重复着相同的话语。我很想你。要多温柔有多温柔,要多缱绻有多缱绻,而他能做的只是无比眷恋地看着眼前的那个人,心口窝的位置萦绕着点遗憾。
要是能再嗅到对方身上那安定的味道,该有多好?
于是他就在那个味道中醒来,乔瑾瑜还睡着,紧紧地贴着他的身体,而他无意识地将对方搂在怀里,以一个守护者的姿态。
梦境带来的难过情绪挥之不去,他还清晰地记着梦里的每个细节,梦里的乔瑾瑜和现在怀里的乔瑾瑜年纪差不多,还是一模一样的好看,他也是一模一样的喜欢。
姜澜生总觉得自己似乎在什么时候做过差不多的梦,梦里没有BIAS,也没有末日城和支援小队,那更像是旧历时代,没有良好的医疗条件,也没有基因钳,人类会在生命的各个阶段死于各种不可控的突发疾病。
那是连自己的寿命都无法精准把控的时代,没有昂贵的BIAS伴侣匹配测算系统,没有全息投影视频技术,人和人之间却依旧拥有爱情。
今天他们起床的时间比平时稍晚,钟声响彻古堡,乔瑾瑜在他的怀里迷迷糊糊地醒来。
“……天亮了吗?”
“嗯。早上好。”他亲了亲乔瑾瑜的额头。
对方却在看到他的表情后迅速清醒,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看起来有些难过。”
姜澜生自知在对方面前根本不可能藏得住话,区别只在于对方想不想刨根问底,于是他把头埋在对方的胸口上深吸气。
“我做了个梦,”他的声音瓮声瓮气。“就算在梦里,你也很爱我,我也很爱你。”
“那就是个好梦。”
“嗯,是个特别特别美好的梦境。”
再不起可能就要晚了,说不定再晚点还要被剩下的几个人撞开门看看他们两个死没死,姜澜生尽量调整好表情,从乔瑾瑜身上把自己撕下来,拖着乔瑾瑜去盥洗室洗漱。
确实有些晚,他们洗澡的时候已经恢复本来面貌的程橙都洗完了,见他们俩进来后脸上无缝切换成‘看狗男男’的鄙夷表情。
“今儿个,我们姜贵妃,怎么就起晚了?还真是日日笙歌呢。”程橙掐着嗓子怪模怪样道。
姜澜生扑哧一下乐了:“好好说话别阴阳怪气。”
“那小橙子,就先退下了,不打扰姜贵妃的好事,只是姜贵妃,今儿个皇上还得早朝呢。”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们很快的。”
姜澜生刚把全身上下过一遍水,却又见到程橙匆匆忙忙地跑进来,猫眼里盈着焦灼。
“姜总,女白领死了。”
☆、第 35 章
“给我三分钟。”姜澜生立马道。“乔总,你慢慢洗不着急,我先下去看看。”
“嗯。”
说三分钟就三分钟,姜澜生在心里数着数飞速冲洗好身体,套上衣服就往外跑,最后顺手抓了条干毛巾擦了把头发。他头发比乔瑾瑜短得多,也从来不在乎什么发型不发型的问题,稍微擦擦就干,方便快捷。
“你先跟我说一下发生了什么。”
“没法说,下楼看了就知道。以及我现在看你就是你,不是什么北大大学生,刚才我照镜子看自己也差不多,虽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我估计快结束了。”
又是来自程橙的神直觉,第六感这东西没法说,只能说程橙天生就是干这行的料,和对方爱看旧时代推理书籍没什么关系……吧。
二层厉长泽的房间距离楼梯最近,现在那扇门敞开着,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四条腿纠缠在一起。他第一直觉是厉长泽终于脱单了,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满床的血所取代。
不,说是满屋子的血也不为过,他跳下最后一级台阶冲到厉长泽房间门口,狭窄的屋子里到处都是血,不只是床上,墙上天花板上,还有厉长泽的身上,也都是腥臭的血液味道,熏得他差点呕吐出来。
女白领确实趴在厉长泽身上,只不过是以尸体的形态。
他强自镇定下来,望向床上唯一的活人厉长泽,男人也已经恢复了在队里本来的面貌,明明身在血泊中,看起来却没有半点违和,甚至还在把玩只有半个巴掌那么大的小匕首,薄薄的刃上半点没沾血,随着手上的动作而时不时地反射着吊灯的光芒。
“你有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厉长泽嘴角勾出个嘲讽的笑:“你呢?你有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看清楚了,杀掉她的不是我,她死在你的床上,你手里拿的才是夺走她性命的武器。”
“我没有否认的意思,人确实是我杀的,但她的死因是她想要杀我。”厉长泽将尸体从自己的身上推下去,从床上站起身。“我没破坏现场,为了让你看到现场,我甚至在这里多撑了三分钟。”
血液黏答答地顺着厉长泽的裤管往地下淌。人类的身体里一共也没多少血,能弄成这样多半是在短时间内飞快割开对方的动脉,血压是最好用的血泵,才能把房间弄成这副模样。
姜澜生闭上眼,复又睁开,道:“也就是说,你承认你是杀她的凶手。”
“对,我承认,那么你是不是也该承认一下,你昨晚许下的愿望?”
许愿,对啊,他差点忘了这件事。
他对于昨晚的记忆只剩下那个有些匪夷所思却又理所当然的梦境,就像昨晚他分析的那样,许愿的内容是既定的,和他本身的意志完全无关,今天早上一觉醒来他忙着回味那个梦,一时间就忘了许愿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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