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小安抬头,就看到阿从那张灿烂的笑脸。
啊,凡人真好,连报恩都可以忽略不计,程酸酸是过得不错了,可他怎么办?啊啊啊,好烦哦,都怪骚狐狸。
离庸忍不住连打了三个喷嚏,俏狐狸的仪态都少了三分。
“定是有妖在背后说本公子的坏话。”
陶醉:“……谁敢说你的坏话啊,你那么记仇又小气。”
“所以你就当面说本公子的坏话?”离庸没好气地开口,“再说了,汤溪衙门就有一只口无遮拦的小猫妖,可是什么话都敢说的。”
陶醉刚给不弃上完课,这会儿越看离庸越觉得奇怪,忍不住就道:“你最近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陶醉想了想,才说话:“就是感觉你最近心情很浮躁,也不去衙门蹭饭吃了,怕不是得罪程兄了?”
离庸略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不是吧,竟真是如此?”陶醉摆出了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是也不是吧,只是最近有点儿想吃素罢了。”
真正的素食爱好者陶醉:……你在说什么屁话.jpg。
“好吧,就是前几日吃酒吃多了,胡乱说了些荒唐话。”离庸觉得自己也很无辜啊,谁让玄帝观的人好端端突然就冒出来了,他这几番思绪涌上心头,难免就贪杯了些。
陶醉却忽然正容道:“如果有事,你可以直接找我。”离庸就托腮倚在旁边,仍是那副没正经的模样:“陶崽崽果然好骗,本公子不知有多逍遥,如何会有事啊。”
陶醉闻言,扭头就走,顺势还带走了正在临字帖的不弃,这里的语言环境太差了,不利于幼崽的茁壮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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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县令忙于建设美丽新汤溪,连跟在陶醉后头读书的陆静雪都没放过,虽然这位文不成武不就,但奈何生了副好容貌,连女鬼都能被骗,普通百姓更是手到擒来,安排去讲解卫生科普工作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说起陆静雪,女鬼温姬的戏文一稿也已经交给了程晋,说的是才子佳人的故事,虽然挺俗,但这会儿大家都爱看这样的。
不过温姬作为欢场女鬼,切入的角度倒是挺新奇,既不是清高孤傲的清冷女主,也不是游戏人生的聪明书生,而是一含冤而死的女伶。
这女伶被姐妹陷害毁容而死,死后鬼魂不散,想找人替她鸣冤,却没想到往日里疼爱她的妈妈视而不见,贴心的丫鬟早有了二心,就连相好的公子也是薄幸人,就在她绝望悲鸣之时,清冷绝艳的花魁清娘子对她伸出了援手。
伶女没想到外表看上去冷情的清娘子竟是个热心肠,于是故事由此展开,最后在男主书生的机警斡旋之下,女伶之死的真相终于水落石出。
而在女伶的撮合之下,男女主也终于走到了一起,男主替女主赎身,然后同游江湖,是个非常标准的大圆满结局。
“大人觉得怎么样?”温姬有些忐忑地开口。
程晋从前也是话本界的新秀,但他写的不是游记,就是升级打怪的玄幻故事,对于情爱故事倒真的不敢随意揣测,只道:“本官觉得不错,不过排戏的话,还是得请离梦阁的班主看过才是,实不相瞒,本官除此之外,还会另起一个戏班,说些神异古怪的因果故事。”就比如骂鸭啊,还有造畜之类。
温姬闻言,也不沮丧:“那奴家立刻送去离梦阁给班主看。”
“诶,等等,你去怕是要吓死他了,本官自会派人送去的。”程晋急忙把鬼喊住,又道,“要试着写因果故事的戏文本子吗?虽然故事不能任由你发挥,但只要你不偏离梗概,本官这里就能通过。”
温姬当即就应了下来,表示在未等到班主回复前,不会离开汤溪。
聂小倩平日里无聊,总是混在阴间,温姬暂住后,两女鬼倒是很有话聊。
“算算日子,这会儿京中也快要举行会试了。”
温姬便有些纳闷道:“姐姐何以提起这个?是有认得的书生要科举?”
聂小倩一滞,倒不是还有什么儿女情思,而是宁公子这般好的人,合该榜上有名才是:“是有那么一个人。”
温姬便宽慰道:“今年应还是恩科,想来比往年更容易些,那位公子既然能得姐姐挂念,定能蟾宫折桂。”
聂小倩便嘻嘻笑了起来:“我与他不是你想的样子,他早已娶亲,对我也没有旁的看法。”
温姬愣住了:“啊?”
“这世上风花雪月的书生确实不少,但却也有像大人和宁公子这般的人,从前我也觉得女子没有男子倚靠甚是凄零,但如今却觉得没有也并不是什么坏事。”她都做鬼了,何以再去做男子的附庸,她鬼力强大,地府还有不少俊俏男鬼想做她石榴裙下的面首咧。
温姬:创作欲暴棚.jpg。
两女鬼越聊越觉得投契,恨不得当场义结金兰。
至于陆静雪,显然温姬早已放下,毕竟在聂姐姐的科普下,阴间多少风流书生啊,何必在一个凡人身上吊死。
等了两个月等来这么个答案的陆静雪哭着回到了家。
“呜呜呜,姐夫,我失恋了!”
宋公子:……你不早就失恋两个月了吗?!
“温姬说她有了新的目标,不想耽于情爱了,呜呜呜,姐夫你说我是不是应该也找个新目标啊?”
宋公子赶紧安慰道:“哎,想有出息是好事,现在你不是在衙门帮忙嘛,做得不开心吗?”
陆静雪想了想,摇头道:“不啊,还挺开心的。”
“那不就成了,程大人为人不错,你可以向他多学一些。”宋公子正绞尽脑汁安慰失恋的妻弟,陆静雪却被街上的两个人吸引了注意力,等人过去,他才伸手拍拍姐夫:“姐夫,你看那个人,是不是衙门的人,他怎么跟个破落老道士走在一起啊?”
宋公子定睛一看,还真是:“不奇怪,听程大人说,这位燕捕快也是个道士。”
“啊?这样啊,可是看上去他们之间的气氛好差,感觉下一刻就要打起来了。”陆静雪话音刚落,那边已经走到街角的两人竟真的打了起来,并且打得相当之激烈。
“啊这,要不要通知衙门啊?”
作者有话要说:潘猫猫:喵喵叹气.jpg。
第173章 原因
衙门捕快当街跟人打了起来, 听上去像执法现场,可这怎么看都像是私怨相斗,宋公子让妻弟盯着,自己则找人去衙门通知程县令。
“什么?燕道长和人当街打了起来?”这么刺激的吗?
程县令当即丢下公务就赶往现场, 而作为衙门的一级吃瓜群众, 潘小安虽然还在苦恼报恩一事, 但这显然并不妨碍他跟上去吃瓜。
汤溪镇并不大, 程晋很快就赶到了寻衅打架现场。好家伙, 居然还是个穿着破烂的老道士, 这会儿已有不少百姓指指点点,甚至有人说衙役当街驱赶乞丐。
“哇喔, 道士内讧了!”潘小安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刚要转头跟程酸酸皮两句,却见程酸酸已经悍然上前,伸手便擒住了相斗的两方。
“二位, 能停一停吗?”程晋说完,又向镇外努了努嘴,“要打出去打,需要本官给你们当裁判不?”
潘猫猫:……淦,报恩无望啊。
燕赤霞被人一把擒住, 才从盛怒之中冷静下来,此刻听到程大人的话, 便立刻收了桃木剑:“对不起大人,贫道不该在街上与人动手。”
“大人?”旁边的老道嗤笑一声,随即阴阳怪气道,“你竟也好意思指责老道利用道门术法赚钱?不过一小辈,如今还跟了衙门的官老爷, 逞什么威风?放手!”
燕赤霞的怒火一下子就窜起来了,不过他还没怎么样,程晋却松开握着燕道长的手,转而迎面站在了老道面前:“敢问这位道长姓甚名谁,可有朝廷认证的度牒?路引拿出来让本官瞧瞧。还有,注意你的态度。”
老道显然不把程晋这个年轻县官放在眼里,他自忖道法,当即便要使点小法术戏弄戏弄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官,却没想到自己刚起了口诀,竟被人拿锁链铐了起来。
“当街打架斗殴,公然挑衅朝廷命官,且来历不明,判五日监禁。”程晋拍了拍手,将人移交给燕赤霞,“带走。”
什么?这是什么人,竟能打断他的施术?
老道一脸难以置信地被燕道长拖走,等到了衙门,程晋也算基本明白为什么老好人燕道长会当街跟人动起手来。
“这人果然是不禁念叨,原来这位就是传说中玄帝观的王赤城啊。”
因为前段时间离庸提了一嘴,且提了之后态度变得非常奇怪,所以程晋后来还抽空找燕道长聊了聊关于玄帝观的事。
燕赤霞这会儿的心情显然不太好,但他还是再次道歉:“对不起大人,给您添麻烦了。”
“道长何出此言?是这王赤城有古怪吗?”
燕赤霞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事实上,他即便是现在,也还震惊于玄帝观居然没落至此:“或许,就如同那离庸所言,道门衰败乃是大势所趋。”
程晋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伸手拍了拍道长的肩膀。
燕赤霞神色落寞,却难得带着几分仇视和厌恶,他平生嫉恶如仇,最恨的就是用道门术法行不义之事的道门中人,王赤城简直踩爆了他的雷点。
阿从今天熬了甜汤,一碗下肚后,燕赤霞才将有关王赤城的事一一道来。
“当日离庸提及玄帝观,贫道离去之后便几方打探,今日方找到了人。”燕赤霞并不掩饰自己对此的在意,又道,“上虞城有一王姓书生,家资颇丰,为人非常风流,前段时间国丧……”
简单来讲,就是这王生因国丧“憋闷”太久,出丧后春游偶遇一妙龄少女,身段长相皆是一流,便哄了人与他欢好。却未料到这少女是鬼非人,乃为谋财害命而来。
“贫道赶到的时候,那王生的心都被挖了,王赤城明明可以救下他,却只因‘人命更值钱’而轻慢对待。”燕赤霞说到此处,神色带着显而易见的痛惜,“可大人你看王赤城的打扮,绝不是在意金银之人,他如此作为,不过就是觉得自己手掌道法,高人一等!”
所以,燕赤霞才更加痛恨王赤城的作为,道法自然,它不该成为满足人私欲的一种工具。如果道士滥用术法,那和为祸人间的妖孽又有什么分别。
程晋一愣,这行为听上去就很……庆恒啊。
但他刚刚近距离接触过王赤城,只能说这位老道长的精神状态远没有庆恒来得癫狂。
“那你准备怎么办?废了他的修为吗?”
燕赤霞摇了摇头,他没想好,因为就整件事情来说,王赤城只是袖手旁观而已。
这是道门之事,程晋并不打算多掺和,只又问道:“说起来,那王生是真死了?道长你就没把那女鬼抓住?”
燕赤霞闻言,提着桃木剑就站起来:“王赤城便有劳大人看管,贫道这就去把那女鬼捉来。”
说完,就匆匆出了衙门。
“这可真是够风风火火的,不过话也不能光听姓燕的一面之词,程酸酸要不你去看看那老道士?他在牢里闹开了!而且还说本喵不中用!”可恶啊!猫猫气得尾巴毛都竖起来了。
“哦,是吗?他怎么闹的?”
猫猫气呼呼地开口:“他指名道姓要见你,说见不到你,还要收了本喵!”
程晋倒也不奇怪老道能看出潘小安的原形,只是他好歹是汤溪的地头蛇,是想见就能见的吗?再说了,他最近公务繁忙,实没时间跟陌生人谈天。
于是程县令大手一挥,用自己的城隍副印戳了一个章,让潘小安带去贴在老道士的牢房门口。
“城隍印?!难怪,他一个活人,怎么可能有城隍印!”
王赤城这下跳得更闹了,但在汤溪这片土地上,除非强如黑山那样,否则都得受制于城隍印的束缚,特别是程某人还是一方父母官,城隍印上还带着执法的正气。
“老实待着,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王赤城气得牙根痒痒:“你个小猫妖,待老道出去,定要你好看!”
“道士了不起啊,还不是被关在这里!”
王赤城脸上不甘,他也没想到自己竟在这阴沟里翻了船,便只能平心静气道:“那你就去同那大力小官讲,如果再不放老道出去,那王生可就真得死了。”
“老道劝你跑着去,否则再等一会儿,便算是你们请我去,我都懒得去了。”
猫猫也不是吓大的,而且以他对程酸酸的了解,还真不一定会在意王生的生死:“我可都听说了,是那王生自己把妖鬼迎进门的,自己眼瞎关我们大人什么事,还请你去,你以为天底下就你一个道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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