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哎呀,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啊,你们师慈徒孝的,真是让人好生羡慕啊。”
都不用抬头,陶醉就知道是离庸来了:“你都不是人,羡慕什么。”
“陶崽崽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哎,这年头妖心难测啊。”离庸演得更起劲了。
陶醉忍不住扶额:“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今早程兄还念起你呢。”
“真的?我这就去找程大人好好聊……”
“不过,师爷也在。”陶醉不紧不慢地说完。
离庸当即就改了口:“程大人哪有你重要,诶,不弃你怎么还在啊,别这么看着本公子,多不好意思啊。”
不弃怒而转身,他怕再不走,拳头直接就砸上去了。
陶夫子那么好一个妖,为什么会同这等不三不四的狐妖交朋友?!
见不弃离开,陶醉才开口:“你也注意点,不弃还是个孩子,你会教坏他的。”
“他可是神兽,哪有那么容易教坏,而且不还有你为人师表陶夫子嘛,教不坏的。”话虽如此,离庸到底正经了一些些,“方才我去小阿从那里,炸鸡柳可真好吃,本来想给你带一份的,但路上一不小心就吃完了,喏,素的还在。”
陶醉:……虽然我确实吃素,但并没有很开心是怎么一回事。
但有的吃总归是不错的,给另外一边的陆静雪和不弃送了点过去,陶醉写完一单,便在旁稍作休息。
“程大人这庙会,办得真是不错啊。”
陶醉抬眼看离庸:“你看着,不像是会这种话的妖。”
“说都说了,过两日,我该去镇上多买几所宅子屯着。”显然,离庸这么有钱,不是没有道理的。
程县令忽然神神秘秘地出现:“离公子这么有钱,投资商铺了解一下?”
“不考虑,开铺面太费精力。”离庸一副本公子缺那点钱的阔绰模样,“不过如果程大人你真心请……”
程晋当即反口:“不真心。”
离庸:……
程晋忙碌了一天,总算是把秩序维持住了,入夜后照明成本过高,所以这庙会再过个把时辰就接近尾声了。
所以他这会儿姿态挺轻松的:“噢哟,这是阿从的手艺,怎么只有素的?”
离庸再次沉默,不过他显非常妖,很快就问 :“师爷呢?”
“他有事先回衙门了。”事实是,黑鹿鹿厌世不想见人,程晋当然没勉强大妖,“你什么时候,关心起师爷来了?”
离庸就决定站起来,去逛庙会邂逅邂逅小姐姐什么的,反正总比说话句句被人怼来得强。
然而很可惜的是,漂亮小姐姐没邂逅到,倒是碰上了巡街的燕赤霞。
“燕道长,这是?”
麻六也很不想来闯庙会,但他没办法啊,他身上的鸭毛一日比一日长,他也试过拔毛,可是太痛了,而且拔下来的地方还会留下鸭子那种孔洞,过一日还会长出来,而且长得更快,他在家中忍了又忍,忍不住才去敲白老头的门。
却谁知道,这老头居然跑庙会来了。
他躲在旁边看了好久,见摊子上没了人,这才跑过去跪下,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求了,但……白老头还是没有开口骂他。
白叟当然不是因为记恨麻六才没有骂人,而是因为他体面了一辈子,根本不会骂人,他尝试了半天,也没吐出半个粗俗的字眼来。
“麻六,你找别人吧,我不会骂人。”
麻六已经哭了,眼泪鼻涕一把,但被鸭毛覆盖,谁也看不到他的悲伤。
离庸已经听完了麻六的故事,心里忍不住啧了一声,嘴上却道:“有趣,实在有趣,城隍爷也是个妙人啊。”
燕赤霞对此不发表意见,让他附和狐妖,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都不可能。
麻六还在哭求:“那我教您骂人,您回骂我,行不行?”
这当街找骂,多新鲜的事儿啊,驻足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麻六张嘴就来骂人的话,但白叟当真这么多人的面,根本骂不出来。
“你这个……这个……混……”白叟的脸都涨红了,最后一个字硬是憋在了嗓子眼。
麻六绝望了,终于低头呜呜地大哭起来。
而另一边,程县令也收到了一个会令某些人绝望的消息。
“此话……当真?”
聂小倩颔首:“千真万确,人间要换新帝了。”
这是要变天啊。
第138章 国丧 引魂草。
不同于汤溪的温暖和宜, 此时的京城正在经历入春前最后一场严寒。
但今日是上元佳节,即便寒冷,也依然挡不住人们庆祝节日的热情, 京城各处张灯结彩, 食肆、灯会、猜谜、杂耍, 比往年还要热闹两分。
但今年的这份热闹,显然并不属于皇宫。
老皇帝病得太重了,药石罔灵, 这世上的生灵在死亡面前一律平等, 哪怕有权有势者用最贵最好的药材, 也挽救不了即将油尽灯枯的身体。
原本今年上元节不会这般隆盛, 但老皇帝难得醒着,说喜欢热闹, 礼部就督办了这场盛会。但事实上, 朝中大臣无不提心吊胆,因为太子还未立啊。
前段时间陕西道一案办得轰轰烈烈, 从府台到地方县令,陕西泰半都被拉了下来,三皇子一脉因此一蹶不振, 但没了三皇子,还有大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啊。
大皇子虽然手腕一般,但胜在最长,而四皇子虽说出身普通, 却是手掌兵权,最后还有五皇子外家煊赫,其母位至贵妃,代掌后宫大权, 三方各有所长,三皇子被迫退出争斗后,朝堂上的格局还未稳定。
其实这个时候,谁都不想老皇帝出事。
可偏偏就在这个当口,老皇帝驾崩了。
聂小倩能及时知道,是因为地府方面得到了消息,毕竟人间帝皇死后入地府,天道有馈赠,只要不是昏聩之君,死后都能享一定的殊荣和特权。
而此刻京中的百姓和绝大部分官员,都是不知情的。
所有的知情者都集中在老皇帝养病的延德殿中,这里从入秋就烧着温暖的地龙,现在因为殿门紧闭,更是空气凝滞,隐隐有焦灼之势。
“傅承疏,你好大的胆子!”
傅承疏穿着一身暗红色官袍,衬得他更加面如冠玉,即便是这种对峙时刻,他也不见任何慌张,甚至他都没有对五皇子的指责作出回应。
他镇定地将手中的药丸扔进旁边的香炉里,见余烬将药丸烧尽,他心里才舒了一口气。
五皇子见此,却是情绪更加激动:“那是父皇能活的唯一机会!傅承疏,你必不得好死!”
五皇子挣扎得愈发厉害,却被侍卫压着摁在了地上。
“我儿!你们住手!”贵妃此刻形容狼狈,看着四皇子的眼里仿若淬了毒,“老四,你如此这般忤逆天道,就不怕我们把事实说出去吗!”
“你再如何恨他,他也是你的父皇啊!你竟敢弑杀……啊!”
贵妃被掐得住了嘴,隔着屏风,她还能看到已经死去好一会儿的老皇帝,而不远处,还有一个被折断了四肢的齐太医。
齐太医很老了,但他却仍然还没死,不仅如此,他甚至像是感觉不到痛意一样,若不是被人禁锢着,他甚至还能爬着坐起来。
棋差一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错?齐野王怎么都想不明白。
事实上,齐太医的计划相当简单,他是个聪明人,很明白只有越简单的计划才越容易实施,陕西道的案子给了他一个绝佳的机会去接触五皇子。
他对朝堂的嗅觉算不上敏锐,但齐太医知道,这种时候老皇帝还不能死,特别是对于很想继续壮大力量的五皇子而言。
他在京中打听了不少消息,最后借由五皇子之力进入宫中,贵妃掌后宫,他极不容易被发现,有贵妃襄助,他能很轻易见到皇帝。
但齐太医没想到的是,他进宫的第二日皇宫就戒严,他原想借由贵妃之手献上先天丹,但先天丹最佳的服用时间是临死时刻,他只能冒险扮作太监随侍殿外。
就差一点,只差一步,他就能做到起死回生了!他将会是天底下最伟大的医师!享万民崇拜,流芳千古,开宗立派!
可是现在全没了,一切都完了。
这般想着,齐太医脸上的癫狂愈发浓郁起来,狂症发起来,四个侍卫都没压住他,只见他往前滚了两步,嘴里嘶吼着:“你知道你刚才毁了什么吗!那是古往今来,无数人想得到却得不到的‘起死回生’!你是个罪人!先天丹是无辜的,你是罪人你是罪人你是罪人!”
一刹那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傅承疏身上。
傅承疏却半点儿不慌,他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毁掉这所谓的先天丹:“你也知道古往今来有无数人追求死生复还,却无一人成功,你说它能起死回生,有证据吗?”
齐太医笑得更加癫狂:“老夫当然有!婺州文博太史周霖,他就是因先天丹而活!你是罪人!”
傅承疏沉默不语,却是旁边另一身穿官袍的中年官员痛斥道:“一派胡言!周太史尸身早已由其扶灵回乡,傅侍郎乃周霖好友,你这等疯人,究竟意欲何为!”
“不!这不可能!我还有先天丹丹方,只要给老夫……”
齐太医瞪大了眼睛,他硕大又浑浊的眼珠微微往下,只见一柄光亮的利刃已经捅入他的心口,他惊恐地抬头,只看到四皇子冷厉拔剑的身姿。
齐野王,死了。
“五皇子与贵妃伙同齐太医,刺杀先皇……”
所谓历史由胜利者书写,即便五皇子和贵妃再多不甘,他们也无从翻盘,至于大皇子,他此刻竟在城中过节,等他知道一切的时候,全部都已尘埃落定。
老皇帝死在上元节,通告天下却是正月十六。
帝死,举国皆哀,一切娱乐活动停止,摘缨冠、服缟素,禁一切嫁娶、丧服、屠宰之事,死后极尽殊荣,就是如此了。
京中人心惶惶,若无差错,四皇子上位已成定局,朝中阁老例行请辞,其余官员也在心中各自打算,毕竟四皇子,实在不是一位好说话的主。
古代信息传递慢,京中一片缟素时,江南却仍旧岁月静好。
程晋虽然提早知情,但他没什么皇权大过天的意识,照样是该吃吃该喝喝,毕竟真的等丧报下来,他就每天都得茹素了。
没办法,当官就是这么苦逼。
甚至因为国丧,他很多计划都得推迟,除了提上议程的春种,其他的包括戏园开业、月度踏青甚至是阿从的小地方酒楼都得搁置。
虽说汤溪是小地方,但也得跟大部队走,三个月内,基本就告别一切活动了。他以前还听说过,有纨绔在国丧期间在家跟小妾在床上开车搞出了小生命,弄得一家因此落败的传闻。
“咦?黑大人呢,阿从还让我送两份鸡汤过来。”
熬得金黄鲜亮的花胶鸡汤被盛在汤盅里,汤汁已经近乎粘稠,这花胶还是年节时离庸送过来的,这会儿香味扑鼻而来,程县令表示两份不嫌多,三份也可以。
“他不在,本官可以代劳。”黑鹿鹿早就丢下他跑京城去了,哼哼。
猫猫一转身,表示自己也可以代劳。
“哦对了,琅琊乡的大棚种植现在怎么样了?”年前程晋倒是去过一次琅琊乡,但年后他忙着拜访老师故交,后来又去忙修路和庙会,故而都没怎么放心思过去。
“挺好的,琅琊乡本来就以种植药材为主,除了药田外,山腰腹地都栽的大棚,因为头两茬的获利,其他乡镇也多有申请大棚,现在已经能供给府城的蔬菜需求了。”
程县令听完,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这波合该咱们汤溪获利。”
国丧这事儿,其实各地停摆的项目应该都不少,虽然汤溪也被波及到,但至少国丧期间大家茹素,汤溪还能卖卖大棚蔬菜。
程县令满意地喝了口鸡汤,果然鲜得直冲脑门,这花胶少说也有五六年,已经吸饱了汤汁,那叫一个美味。
“哦对了,吕庙祝请您去城隍庙一趟。”
程晋喝完鸡汤就去城隍庙了,为了少走点路,程县令还悄悄走的鬼道,反正他在汤溪鬼界声名远扬,根本没有鬼敢打他的主意。
“吕庙祝,可是先天丹的研究有了进展?”
吕庙祝:“……程大人果然料事如神。”
其实原本这事儿城隍爷完全可以入梦告诉程晋,但他最近俗务缠身,罪魁祸首就是这新来的年轻县令,因此他不耐烦见人,便把吕庙祝推出来当传声筒。
对此,吕庙祝表示很想脱粉城隍爷。
不过好在吕庙祝是个老实人,很快就将城隍爷托梦给他的信息叙述了出来。
“城隍爷说,这先天丹有一味主药名叫引魂草,这种草只会生长在忘川河边,大人您也去过地府,应该知道忘川河的河水具有消融魂魄的作用,这引魂草由忘川河水灌溉而成,天然就拥有吸收魂魄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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