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藏的确是被吓到了,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多钱。但是听程子笙的意思,这满屋子东西加起来还不够支付给鑫诚的合同款及赔偿金。
林藏咋舌,有钱人的世界真是疯狂!
他象征性地查看了几个箱子里的东西,忽然视线被角落处最底层的几排架子吸引住,定睛一看,竟然全是qiang械武器,他忽然想起以前听到过的关于钟声杀人的传闻,还有在农场里莺莺和自己说过的话,现在又在他家里亲眼看到这些能要人命的东西,每一样都触感冰凉,林藏几乎没有理由不信以为真,瞬间不寒而栗。
老管家看穿了林藏的惶恐,平静道:“林先生,你知道吗?先生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他的目的和理由,请你一定要相信他,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林藏定在原地,半晌,才转身看着老管家,“嗯,我知道。”
“先生也说过,你现在是这个世界上他最信任的人,你也值得他如此信赖,对吗?”
林藏抿唇不语,机械地点点头。
老管家掏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叫他们上来搬东西吧。”
林藏怀着忐忑的心情,看着几个壮汉来回出入几趟,把暗室里的箱子几乎搬空了,然后又全部塞进了车里,足足装满了五辆大越野车。
其中一个黑衣人拉开了头车副驾驶的车门,对林藏说道:“准备上路吧!请上车,您负责给司机指路。”
林藏踩着脚踏板进入副驾室,打开手机,将程子笙发给他的位置信息告诉了司机。
五辆型号和外观完全一致的黑色大越野排队驶离了中央别墅区,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富人区居民,也对这个阵仗叹为观止,无不驻足观看。
.
车队开上了高速,飞驰横穿过整座城市,目的地在老城深处的银杏街。
林藏记得那个地方,钟声以前跟他说起过,他最早跟钟远飞出来混的时候,就是在银杏街起家的。
车子在那条狭窄残破的街道靠边停下,正好将斑驳老墙上那个鲜红簇新的“拆”字挡去大半。
林藏下车,对着手机地图将这条街前后扫了一遍,目光最终落在一间没有招牌的店面,并最终确认道:“门牌号码是……对,就是这里没错。”
他交待司机和后车的人稍等片刻,按手机上的地址只身一人上前查看。
说它是店面,因为这里临街,这一排所有店铺都有各自的招牌和鲜明的陈设,让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个什么店。可唯有林藏要去的这个地方,没有一点文字说明和带有指向性的标识,就那么一个黑黢黢的小门脸,门窗紧闭,夹在一众杂货店和五金店之中,显得尤其落寞和神秘。
林藏壮着胆子敲门进入,屋里照样也是昏暗一片,只有一盏冷冰冰的白炽灯,照射着靠墙的货架,架子上堆满了快溢出来的五金杂货,货架和柜台之间,是一个正在仰头看天花板的男子。
“你好!”林藏怯怯地跟他打招呼。
那人早就知道有人进店,但一直对林藏视若无睹。直到林藏喊他,才懒洋洋地投来不屑的眼神,嗓子里闷哼一声“干嘛?”
“那个……是钟声叫我来的,哦,我姓林。”林藏按照程子笙的叮嘱,向对方介绍自己。
“什么?”那人闻言,像豹子一样突然蹿了起来,两眼圆睁,“你说谁让你来的?声哥吗?”
“……嗯,对,是他叫我来的。”林藏打量着对面的人,小心回答。
男子左脸上有一道一指长的刀疤,光头,脖子上挂着一条大金链子,他在听到钟声名字的一刹那,态度就好得不行,他习惯性地甩着手里的弹/簧/刀,满脸堆笑道:“你说你姓林是吧,我知道你,上次声哥来找我喝酒的时候提到过你。我从小和声哥一起长大的,三十多年了,也就看他对你一个人这么上心过。怎么着?嫂子亲自上门,有何贵干?”
林藏懵了,对他说的那个称呼感到十分不适,不自在地咳了两声,眼睛始终盯着他手里的刀,“他最近遇上点事,急需用钱,他让我给你带过来一些东西,让你帮忙看看……呃,能不能换点现金?”
刀疤男意识到自己的无礼,忙把手里的刀收起来,“不好意思,我们平时随意惯了,您别介意。”他很快换了副严肃的面孔,“难道声哥出事了?严重吗?”
“唔……不算太严重,目前要是把钱凑够的话,应该能从警局出来,回家过年。”
“艹,他进局子了?”刀疤男把手里的弹/簧/刀用力拍在柜台上,玻璃台面当即裂开了几道口子。片刻后,他强自镇定下来,“你带来的东西呢?”
“在外面,我叫人搬进来吧。”
……
除了那几箱现金,剩下的几十只黑皮箱子都被搬进了刀疤男这间小店,箱子全部被打开,整整齐齐地摊了一地。
刀疤男蹲下身,逐一看了过去,倒抽了口凉气,问林藏:“我声哥这次到底是遇上了什么难事?他那间储藏室都被搬空了吧?”
林藏直觉这人和钟声交情匪浅,点头道:“是有点棘手,不过资金到位后,应该很快就能解决。”
“说吧,缺多少?”刀疤男直起身子,信誓旦旦道:“要不是声哥,我也活不到今天,我拼了命也得帮声哥一把。”
林藏还真是不知道现在的资金缺口有多大,“你稍等下,我问一下律师。”
刀疤男拦住正准备打电话的林藏,“别问了嫂子,我能弄到多少,就给我哥多少,你稍等一下,我这就去准备!”
“啊?你!诶,你等等……”林藏举着手机茫然地看着他走远,那人行动迅速地闪进了店铺的后门,后巷那边紧接着传来一阵仓促的奔跑声,声音越来越小,并且逐渐消失。
.
林藏正要收起手机,有人打电话来了,电话铃声清脆而急促,在这间昏暗阴森的小店里,有几分瘆人的感觉。
来电的是程子箫,还好她的声音亲切甜美,让林藏绷紧的神经立刻松弛了。
“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林藏挺意外的,马上就要过年了,这会儿很少会有朋友找他,基本都在家里和家人团圆。
“别说废话了,你家钟声那事怎么样了?”她直戳戳问道。
“……呃,还在筹钱,有点棘手。”林藏不想对程子箫隐瞒,况且她要是想知道的话,早晚会从程子笙那里问到的。
“咳,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你等着,我给你找钱去。”程子箫口气不小,林藏更惊讶了。
“你能解决?呵,呵呵呵……”林藏忍不住笑出了声,“现在整个A市都没有人敢帮他,你又从哪里去弄这么一大笔钱?”
“你别管了,反正我有办法!”
“我和你哥,以及他的团队这两天为了钱的事,想尽了办法,但还是缺一部分,你知道这是多大一笔钱吗?你现在轻飘飘地告诉我你来解决?”林藏怀疑程子箫是在跟他开玩笑,“要是你一个小姑娘这么轻易就能解决,我们这些大男人的脸岂不是要丢尽了?”
“你们男人就是太要面子了!为了值得的人,还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林藏,我把你当成我程子箫真正的朋友!”程子箫的声音掷地有声,“所以,我就告诉你不要担心,等着看好了!”
电话随即被她很干脆地挂断了,林藏对着手机发蒙,耳边响起“嘟嘟”的提示音,在这个安静得有些诡异的小店里,听得十分清楚。
“无论如何,还是得感谢她的关心吧!”
程子箫十分笃定能筹到钱,林藏虽然对此颇为怀疑,但内心还是很感激她的挺身相助,尤其在所有人、甚至连陈欢都冷漠以对的时候,她这份仗义更显珍贵难得。
正在感慨的同时,林藏又越来越觉得眼前这环境阴森森的,他把身上的羽绒服裹得更紧了,盼着刀疤男能赶快回来。
☆、第六十二章
二十分钟后,刀疤男回来了,气喘吁吁地指挥着两个手下,扛回来两只大号的行李箱,“你们把箱子放下就走吧。”
待人从后门走远了,刀疤男指着两只行李箱,“我这儿现在只能凑出这点现金了,总共六百多万,我知道离声哥需要的数儿还远着呢,但能凑多少算多少吧,能帮他暂时缓解一下也行。”
他说着又掏出一张卡,交到林藏手里,“卡里的钱是波哥给的,有一千万,你拿去先用着,回头告诉声哥就行,他心里有数。”
林藏接过卡,叫那几个跟自己同来的保镖把行李箱搬上车,向刀疤男道谢,他知道眼前这个看上去不像好人的人已经尽力了。
“声哥叫人拉过来的那些东西,远不止这几个钱,但短期我找不到合适的买家。而且我知道那些玩意儿都是他最钟意的,一直精心收藏着,所以我尽量不会卖掉。”临走前,刀疤男认真地对林藏说,“我这几天会想其他办法帮声哥筹钱的,你帮我给他带个话,叫他别着急,兄弟迟早给他从局子里弄出来。”
林藏他们已经准备驱车离开了,看着车窗外的男人,林藏已经没有了最初的陌生和畏惧感,反而像是对着挺熟悉的一个哥们儿,大家都是在为着同一个目标而努力的战友,那是同甘共苦休戚与共的感觉。
“嗯,随时保持联系,钟声那边要是有什么消息,我也会第一时间通知你。”林藏和他挥手告别,看着后视镜中刀疤男的身影越变越小,最后消失在那条破街的尽头。
林藏马不停蹄,直接载着车里的几大箱现金找到程子笙和他交接。
他们是在程子笙律所的楼下见面的,当他把那张据说是波叔给的一千万的卡给程子笙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暂时只有这么多,剩下的我再想办法。”
程子笙看到林藏凌乱的头发和煞白憔悴的小脸,好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隐忍道:“你也悠着点,别把自己逼得太紧,这事急不来。”
林藏回看了他一眼,继而很快把目光投向远处,他往寒冷的空气中呼出一团白雾,语气比街边光秃秃的树枝还要让人感觉凄凉,“明天就是除夕了,总不能让他在那种地方过年吧。”
说是这么说,筹集这么大额的一笔钱,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而且还是在当前这种举目无亲的大环境下,林藏的一切努力显得微乎其微。
腊月二十九,这一天的最后十几个小时里,林藏也不知道自己最终是怎么度过的,焦急、无奈、像只毫无头绪仅凭一股冲动的钻地鼠,一次又一次的努力,一次又一次的被拒,接连不断的失望,最后演变成冰冷绝望的麻木。
伴随着这种心情,林藏度过了一年中最漫长最混沌无边的一个夜晚。
.
腊月三十,一大早,倚在床头和衣而睡的林藏接到程子笙的电话,对方云淡风轻地告诉他:“钟声把合同款和赔偿金都全数支付给了鑫诚公司,律师团队做了最后的努力,终于通过了保释申请,钟声很快就能获准回家了。”
“什么?他真的能保释回家了?”林藏揉了揉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昨天不是还差了不少钱吗?现在凑齐了?”
“嗯,昨天你给我的那些,加上后来美高的余总把所有剩余的部分补齐了,所以资金方面咱们不差鑫诚公司的。最大的矛盾解决了,我们又打通了一些其他的环节,所以警方最终同意保释。”程子笙平静地叙述着,不知情的人不会感觉到其间有任何不妥。
然而,林藏在听到程子笙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美高的余总”,余锦溪,那不正是程子笙的秘密情人吗?
余锦溪和钟声非亲非故,从前或许合作过,但绝对没到关键时刻出手相救的地步。而且陈欢说过,现在A市的富豪圈子都对钟声避之不及,唯恐因为他而得罪了整个远声集团,余锦溪怎么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在此时对他施以援手?
唯一的解释就是程子笙从中斡旋的,但林藏直觉他并没有因此向余锦溪求情,如果他有此意向的话,为什么一开始不直接告诉林藏,而非要等到林藏费煞苦心、走投无路的最后关头,才搬出这个重量级的救兵?
再者说,程子笙从始至终都没有透露过,余锦溪帮忙是因为他的原因。他展现的是一个非常专业而又理性的律师形象,非常平淡客观地转述一个事实,说着与他本人没有丝毫瓜葛的某个案件过程。
林藏刚要开口问他,程子笙又补充道:“还有个问题,你必须提醒钟声注意,姬泽现在以他哥哥姬润的名义,对八年前的一个杀人案提出重审申请,并提交了一些新的证据,据说这些证据直接指向钟声。”
林藏刚刚缓过来的一口气,瞬间又被抽了回去,心口重新被压了一块大石头,他心力交瘁道:“那他会有危险吗?”
程子笙:“保释申请是昨晚通过的,但姬泽提起的案件重审申请还在查阅和审批过程中,目前暂不会影响他保释回家。”
林藏吁了口气,但心情始终不能完全轻松下来。
“先安心过年吧,走到如今这一步不容易。一切等那边的申请结果出来再说。”程子笙依然冷静异常,说的话总是很有说服力。
程子笙又和林藏讨论了一些案情相关的问题,但对余锦溪出手帮钟声填上资金漏洞到底是不是跟他有关只字未提。程子笙那种完全置身事外的态度,让林藏恍然间有种错觉,似乎他和余锦溪那层被人传得沸沸扬扬的神秘关系是不实传闻,两人压根就没什么关系。
程子笙自己不说,林藏自然不好去问。
程子笙虽然一直表现出对林藏极大的兴趣和最大程度的友好,但毕竟没有跟他分享过自己的私生活。两个男人之间,还不至于大方询问对方的八卦。
电话挂断后,林藏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一是钟声的案子总算是在过年前出现了转机,二是程子笙始终对林藏始终讳莫如深,在他自己的情事上。
并非林藏一味要打探,而是事已至此,程子笙仍一本正经地掩饰,让林藏多少有些难受。
很快,程子箫又打来了电话,那银铃般清脆响亮的声音,简直不能把内心的欢快表现得更明显了。
这兄妹俩很是神奇,一个过分内敛,一个一目了然,都鲜明得让人印象深刻。
47/62 首页 上一页 45 46 47 48 49 5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