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记忆有限,而时光却像个大筛子,漏掉了太多故事,以至于他能记起的,仍然是关于很多年前的。
班级群热闹了很久,江初只说了那么一句话就再也没出现过,班长说的组局最后也不了了之,工作性质不一样,休息的时间也不同,凑到一起还挺难的,最后以一个改天再说画下了句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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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天赋
江初回到家之后接到了一个很多年都没联系的老朋友的电话,高中时代的那家杂志编辑,他现在已经是某个知名公司的高层了,当初他出事的时候,还有两期的稿费没付清,得知江初的情况,他自掏腰包提前垫付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江初回国,可能不是单纯地问候,但江初还记着他当初的慷慨解囊,所以就算知道他的来意也并没有显得不耐烦。
两人约在离江初家很近的餐厅碰面,无论多少年过去,在中国,最常见的聊天方式还是在饭桌,以前江旭阳是,现在他也是。
他依照对方发来的定位地址找到餐厅。
他姓李,年纪比江初大个十来岁的样子,如今人到盛年,体重飙升了一倍,妥妥一副老板的派头,他喝了一口桌上的茶水,然后跟对面坐的年轻的男人侃侃而谈。
年轻男人面朝餐厅的门口,刚跟李里说几句话,就看见推门而进的江初。
对于江初,陈一帆的记忆还停在高二那年的暑假,只记得他不爱说话,总是闷闷的,只有在上课的时候才能看得出来眼睛里的神色有点不一样,比起江初,倒是天天围着他转的顾执对自己来说印象更深刻。
这次被李里拽过来也是因为知道李里说的那位老熟人是江初后多嘴说了一句:“我这个学弟十分的有个性。”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老派的年轻人总想着熟人好办事。
实际上陈一帆和江初也并不熟。
陈一帆看见来人,在座位上站起来跟江初挥了挥手,李总立马反应过来,也跟着起来,转身的时候堆着一脸的横肉和微笑说:“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现在都要叫你江老师啦。”
他说话并不令人讨厌,像是久别重逢的故友的一句调侃。
江初跟他握了握手,仍旧和当年一样不留余地:“不说一声您不也知道了。”
李里怔了怔倏然一笑,立马转移话题,他向江初介绍道:“我们杂志的金牌作家陈一帆,你们是多年未见的旧相识,就不用我多介绍了。”
江初愣了一下,忽然想起这位大帅哥曾经是一中的文科状元,这样想来,对陈一帆金牌作家这个身份也并不奇怪。
两人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就落座,和江初想的不一样,李总并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把自己的公司说的多好,然后给他画大饼。
他只是问了江初这些年在国外的情况,然后再跟江初说了一点国内的情况。话里很明显对他回国感到可惜,然后又找补说:“中国人讲究的还是一个落叶归根,无论外头多好,都没有自己的国土好。”
江初很难去体会落叶归根的问题,只能笑着点头。
李里不知道是真的渴了,还是格外喜欢这家餐厅的茶,半个小时喝了大半壶,肾大概也不太好,喝完就去了洗手间。
没有这位聒噪的李老板在一旁叽叽喳喳,江初这才重新审视这位多年不见的师哥。
陈一帆本来就比他大,他还是毛孩子的时候,陈一帆就已经在大学里混的风生水起了,大概是生活比较自律,他看起来跟当年没有太大的区别。
“我真没想到,这都能碰上个熟人。”李总没离席的时候陈一帆一直没怎么说话,这会儿倒先开口。
的确意外,谁能想到连着两天,都遇上了“故人”。
江初也带着几分好奇的问他:“我记得你那时候给我们上课不是说你学的是化学专业吗?该不会是写什么工业分析化学实验之类的书吧?”
陈一帆:“......”
这小子脑回路比以前还要清奇。
“当然不可能,这种书哪有人看。”陈一帆笑着打岔说,“实话跟你说,我被老李抓过来的,几分钟前才恶补了你的作品,说真的,我还挺喜欢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江初的大脑还处于“工业分析化学实验”的那个场景,顿时有点懵,他疑惑的问道:“什么兴趣?”
陈一帆解释说:“我新书完稿了,有几幅插画还没定下来,正愁呢,正好你就送上门了。”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怎么样,卖师哥个面子?”
江初没有立即回答,因为刚好话题说到这儿李总从洗手间回来了。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李里是个大忙人,忙里抽空挤出来的时间约的江初,刚好在买单的时接了个电话,急匆匆的跟江初说了好几声抱歉然后仓促的离开了。
组局的先走了,他们也不打算多呆,正要起身的时候,忽然听见陈一帆鬼使神差的问道:“你那小跟班呢?”
餐厅里的客人大约有七八桌,虽然说得的声音不大,但聚在一起还是会觉得有些嘈杂,江初原本打算装作没听见直接出去的,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在陈一帆说完,脚下像被灌了铅似的挪不开。
他明知故问:“什么?”
“顾执。”陈一帆说:“读书那会儿你两不是老黏在一起呢吗?这几年每次见到他问起你的时候,他都不说,结怨了啊?”
很多人在年纪小的时候因为误会产生的隔阂,分别多年后,就再也解不开,即使当事人已经不放在心上,他们也无法释怀。
自从某一次意外的在酒会上遇见顾执之后,后来就经常能碰上,一来二去的顾执成了他跟沈宸在一中唯一还联系的老朋友。
陈一帆比他们年长,即使之前顾执对此闭口不谈,他也大概也能猜到一点,对于比自己年纪小的弟弟,他总是有一份希望他好的真挚在里面,但说到底这种事,毕竟不是旁观者能帮得上的,何况他们发生了什么,陈一帆也并不知道。
没想到江初听人说话听错了重点,他静静地站了两秒钟,忽然问:“你们经常碰到?”
陈一帆:“......”
“嗯,算是经常。”陈一帆起身往外走,江初也跟上他边走边说:“这小子拍了几部片子拿了几个奖,在他们圈子算是声名鹊起了,我之前有本书卖了版权拍成了电影,中间很多事他帮了不少忙。”
江初点点头,不知是不是因为对顾执的热心不感到意外,还是掩饰自己的慌张,他说:“电影什么时候上映,也去给你贡献点票房。”
陈一帆笑道:“票房跟我其实没什么关系,我该拿的都拿了。”
江初不太懂这其中的关窍,只好“哦”了一声。
就这样,话题又不了了之,出了餐厅的门,外头的寒风刮在人的脸上犹如刀割般的生疼。
因为离得近,来的时候江初是走过来的,回去他也并不打算打车。况且临近年关,出租车也忙,步行十分钟不到的距离,也没有司机肯拉他,就在陈一帆跟他到完别转身的时候,江初忽然叫住他:“你新书的插画,我给你画。”
陈一帆:“?”
“我给你画。”
陈一帆有点意外:“行啊,那晚点回去把那几章需要画的文稿邮件发给你,你先看看,有了想法我们再跟出版社那边碰面细聊。”陈一帆隔着车窗的玻璃笑着说:“还以为这趟没结果,结果临走了你还给我这么大惊喜,也不知道是占了谁的光。”
陈一帆做事雷厉风行,江初前脚刚进家门,紧接着就收到邮箱消息提示,他顺手回了一句。然后又接到了赵琳的电话,简单的说了几分钟,正要去洗澡,国外的那个教授垮了个太平洋给他发来视频通话。
当初他决定回国的时候很仓促,教授没留住他就有点可惜,不过那个教授也是个华人,所以对江初临时的这个决定,虽然郁闷,但能理解。
教授以闲聊为主,问了一些他回去后的情况,江初告诉他有很多人听说我是你带出来的,都抢着要我跟他们合作呢。
教授的虚荣心得到满足,跟他聊了大半天才想起自己还有课,笑了笑说要去带新徒弟了,才挂断视频电话。
江初给手机插上电,洗完澡才打开陈一帆之前发过来的邮件。
陈一帆的书有个很文艺的名字,叫《失色的双鱼》。江初简单的看了一下需要画稿的那几页,这种程度的配图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虽然没有难度,但并不代表不用费时间。
光是构思细节和插画与文字的契合度,他就在书房坐了好几个小时。
这期间,许景旁敲侧击的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然后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还回不回去。
前面江初都糊弄过去了,直到许景回了一句:“你两都说忙,真不知道大春节的有什么可忙的。”
江初注意力在别的事情上,所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两指的是谁,他随手回了一句:“谁俩?”
“你和顾执啊。”许景说:“刚刚问他的时候他说什么美术展最后一天有拍卖,他答应人家去现场的,我就很郁闷,他一个纪录片的导演,跟这瞎凑什么热闹。”
江初点开一条条语音,听他喋喋不休的抱怨有些好笑,心说,这个二百五怎么过了这么多年说话还是张口就来。
他盯着语音翻译后的那段话在书房里静坐了好久,而后才重新拿起手机翻出某条通话记录,给对方拨了个电话。
第78章 巧合?
顾执之所以临时决定在拍卖的最后一天过来,除了搪塞崔文君说的那个聚会,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想来看看还会不会有那个的好运,再次撞上江初。
要真是走了狗屎运,再一次遇见,那就只能说明他们之间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到时候就怪不了他了。
谁知道抱着一丝侥幸早到的顾老师在入口的签到板C位上看到记忆里熟悉的字体——江初两个字妥妥的占了三四个名字的位置。
因为还没到时间,签到板上的名字并不多,加上顾执5.0的视力一眼就看到了这两个字。
他有些不确定的指着签到板上的名字问礼仪:“来这么多人了?”
礼仪点点头,朝顾执甜甜的笑了一下,说:“是啊。”大概是看顾执长的好看,说话又比较温和,她又说:“刚刚我们还收到通知,有个年轻的画家今天也来了。”说着上下打量了一翻顾执,狐疑的问:“该不会是你吧?”
顾执举着手里的相机朝她晃了晃说:“我就是个摄影师。”
他在礼仪姑娘一脸问号里钻了进去,这地方其实不大,入口的地方放了好些个公益的项目介绍,他事先就知道这场拍卖是公益性质的,所以没什么稀世珍品,价格也抬不高,不过是某个慈善机构牵头的找了一些当地的一些企业家坐镇。
这些人的目的也不全是为了献个爱心,能在公益拍卖会上认识一些上层社会的人,或者被认识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
顾执不是企业家,也不做生意,他这个老板也不过是个半吊子的甩手掌柜,所以别人迫不及待去的方向,他没往里挤,与一群“心怀各胎”的大人物相比,他倒像真的只是单纯来看一场展的闲人。
顾执循着走廊和几个人擦肩而过,不经意间的抬头四处张望,可路过的每个人都不是江初,他想起门口那块签字板上的名字,就迫切的想让那个名字和它的本尊对上号。
不远处的人群忽然出现一阵骚动,顾执听见有人说了一句:“没想到江老师的画还有这样的故事,难怪都说艺术的价值是作品背后故事赋予给它的......”
他皱着眉看过去,就看见几个西装革履的人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讨论着某一副画。
顾执下意识的在听到“江老师”三个字之后心跳瞬间加快,他顿了顿,顺着说笑声往那一片地方走。
没走几步,就被迎面匆匆赶时间的工作人员撞了一下,他重心不稳的往后倒退了两步。
手里的相机被这一撞,瞬间就脱离了掌心。
“哎...”
他刚想说完了,好几万的原装镜头就这么废了,可是意料之中的落地声并没有响,他踉跄了两步被人从后面扶了一把,顾执转身道谢的时候就见飞出去的相机完好无损的落在江初手里。
他有些茫然的愣了一下,江初迅速的收回扶他的那只手,不自然的看了一眼旁边一脸歉意的小姑娘,然后才递上相机说:“小心些。”
不知道是对毛毛糙糙撞人的姑娘说的,还是对呆在原地被撞到出灵魂出窍的顾执说的。
见人和相机都有惊无险,小姑娘匆匆鞠了个躬道完歉就离开了。
一时间,原本有些聒噪的地方像被消了声,而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两人就这么站着,直到上次美术馆的那个负责人看到他们才打破这种僵局。
江初见到他,眼神微微一沉,然后迅速的与顾执拉开距离,跟那个负责人简单的打了个招呼。
顾执起初被他不经意的小动作弄得有些尴尬,反应过后又陷入了长久的难过,当年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是碰自己一下,自己都要东张西望看看有没有被人发现,现在他们早就不是当初的关系了。
可难过却是翻倍的,他终于也体会到那时江初对他的隐忍。
那一刻,顾执想说的话,都在一瞬间哑然失声。
江初再次提醒他,说:“你的相机。”
“谢谢。”顾执接过相机,鬼使神差的解释自己刚才莽撞的行为:“我听他们说江老师,还以为是你,所以想去看看......”
江初顺着他目光也朝那边看过去,他说:“同姓的一个画家,你想看的话,我正好认识他。”
像是为了圆场,顾执说:“好啊。”
年少的时候,江初总是那个话题的终结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给人往下接话的空间了,顾执跟在他身后,面上平静的像一滩沉水,实际心里早就卷了无数个浪潮,只要稍不注意,就会露出马脚。
他们之间的重逢绝不该是现在这样的云淡风轻,他们之间有太多的历史遗留问题,每一条单独拎出来都不该是现在这样的。
所以他们注定不能像久别重逢的那些情侣一样不动声色的说上一句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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