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不知好歹。”
黑煞脸上还森然带着恭敬的笑意,语气里却已可见杀机,“看来是殿下惯你太过,让你不知天高地厚,不懂什么时候该清醒,什么时候该糊涂了!”
“秉公正直是殿下教我念的第一句话,可你告诉我,陈莫地狱里关着的那是什么?是你们肮脏勾结,是利益熏心!”
“你果然都知道了!”
黑煞咬牙切齿,地上的花影重重眨眼间皆化作漆黑粘稠的影魔,翻天覆地般朝着江判奔涌而去,江判亦不待毙,衣角翻飞间只见影魔扑了个空,成千上万只纸鸢如飓风扑向黑煞,薄纸可削铁,瞬间竟将黑煞召唤出的弑神蚕食干净。
趁着这个空档,江判已经逃离花海,他的一招一式都是儿时黑白双煞教受给他的,和黑煞对上并不能占尽便宜,地府之中的人看似都臣服于他,可他知道,那些鬼官只不过是畏惧他身后的老阎王,唯一不受阎王束缚的只有那个人!
江判踏风疾逃,他要将真相告诉钟夜,此时此刻的冥界也只有钟夜能够信赖……
“啪——”
泛着金光的锁链凭空出现,紧紧扣上江判的脚踝,黑煞如同甩不掉的影子,刹那间就追上了他。
“你能逃到哪里去?江雨落!”
“放开我!”
江判似乎对脚上这对锁链十分畏惧,之前还能召唤纸鸢沉着应对黑煞的他转眼间变得畏畏缩缩,只见黑煞阴森一笑,拽住锁链的那头一使劲,半空中的江判便如断线的风筝,重重地摔落在地。
“你永远都逃不掉,”
黑煞不急不缓地走到江判身旁,抓着他的领子将他从地上拽起来,“你是属于冥界,属于殿下,属于我们的。”
“钟……咳咳、咳咳咳!”
江判想要开口呼唤钟夜,擅长言灵之术的钟夜说不定能够感召到他的呼救,黑煞明了他的心思,眼疾手快地掐住了他的喉咙。
“学不乖的孩子是要受惩罚的,”
黑煞装作苦恼地挑了挑眉,僵硬惨淡的脸上除却不屑的嘲讽再无其他,“殿下好心不忍夺你性命,那就让这冥河水洗掉你那不该存在的记忆!”
黑金锁链拽着江雨落将他拖入河底,数千只纸鸢被河水浸湿翅膀再难振翅,化作黑煞手下的一滩灰烬,随着扑通一声,广阔的冥河将挣扎声通通掩盖在厚重的水下,黑煞负手站在岸边站了很久,才转身离去。
数日后,冥府里传来了判官之首因为醉酒一脚铲入冥河的丢人消息。
“??”
目睹这一切的人类江雨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觉得被丢进河里的那人有种异样的熟悉感,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他的面孔,想要努力睁大眼睛看得更清楚时,充满人气儿的阳间闹钟声如天雷般贯入梦境——
“……!”
江雨落惊坐而起,背上早已被冷汗沁湿,他努力想要记住刚刚的梦境,却发现大脑之中已经是一片空白。
“醒了?”
已经在洗漱间里用高达帮忙找出来的一次性牙具洗漱的钟夜敏锐地察觉到卧室里的动静。
“啊?嗯……”
江雨落眨了眨眼,没将噩梦留下的压迫感放在心上,“你这个钟馗到底是驱邪的还是招邪的?为什么和你走近之后我老做噩梦?”
“少看点小说电影。”
钟夜吐出漱口水,熟练地回应江雨落的挑衅。
“嘁。”
江雨落又躺下翻了个身,伸出昨晚上被钟夜咬了一口的那只手,清早的暖阳顺着他指间流淌,给钟夜的牙印镀上一层薄薄的茸光。
“跟个戒指似的。”
江雨落嘟起嘴小声抱怨,心头因为那场梦境带来的余悸却因为这道痕迹渐渐沉淀成安心。
“快去洗漱,”
钟夜整理好仪表一边打领带一边站在床头催促道,“今天我开车带你去公司。”
“还有这种好事?”
江雨落早就厌烦挤地铁上班,又慢又挤,他一个翻滚坐起身来,“你上次不才考过科目二么?这么快就拿到驾照了?”
“区区驾照,不值一提。”
钟夜低头认真按照网上的教程折腾领带,之前他住在洪宅之中有专人负责帮他系,他以为是件很简单的事情,没想到三两下打了个死结出来。
江雨落看不下去,叹了口气站在床上拉过钟夜,笑他老废物,“算了,我帮你吧,没想到鬼神居然不会打领带。”
“……”
钟夜心想要不是你先来人界几天你指定也不会。
半小时后,西装革履的钟夜带着穿戴整齐的江雨落坐电梯直达地下车库,钟夜炫耀似的从口袋里掏出遥控器摁了下去。
只见一排豪车边边角儿上停着的一辆电动车“滴滴”一声亮起了车灯。
江雨落:“……?”
“上车。”
钟夜扔给他一个头盔,“科目三太难考了,但是这种代步工具上手快,而且很方便,比汽车更好掌握。”
“是个炭基生物都他妈干不出来你这破事。”
江雨落将头盔扔回给钟夜,“再见,穿西装骑电动车上班的猴子,我想比起虹图,马戏团才更合适你。”
第22章 纸鸢抢夺大战
“江雨落?”
钟夜看着江雨落果决无情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些许无辜的疑惑,两个轮子四个轮子不都是车吗?他在些挑剔什么?
江雨落装作没听见,甚至夸张地抬起手捂住耳朵,不想听见钟夜那台电动车发出的刺耳喇叭声。
原本就算钟夜会开车送他,江雨落也打算让钟夜把车窗关好在远离公司至少一条马路的地方把他放下,免得公司里的同事们看见他俩,生出些流言蜚语。结果钟夜这好伙计直接换成全方位敞篷电动车,生怕他俩不被人怀疑是安定医院的病友吗?
“小……小伙子、小伙子,”
江雨落正捂着耳朵想着事,路过小区的垃圾箱时突然听到有人叫他:
“你能不能帮我把脑袋捡起来?”
江雨落闻声一激灵,这充斥着腐烂气息的声音绝非来自活物,他并未停住脚步,而是装作没听见直接无视那蹲在垃圾箱上的一团黑影。
“小伙子,就当积积阴德……不然你啊,回到地府里是要下地狱的。”
黑影循循善诱,凄厉的低喃声中带着讥笑,见江雨落依旧无动于衷,那黑影一阵叽里咕噜,哐叽一声吐出一颗圆滚滚的头颅,不偏不倚地滚到了江雨落脚边
“或者我用这颗来换你脖子上的那颗?”
“……!”
江雨落看不得奇形怪状的血腥鬼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颗头吓得不轻,他强撑着冷静,咬着牙做出标准的射门姿势一脚将那颗头踹向黑影,前脚还未落地后脚就加速一溜烟地朝地下车库逃去。
“钟夜!钟夜!老板——!”
他边喊边跑,企图靠大喊钟夜的名字来驱镇邪祟,正好遇见推着电动车从车库里出来的钟夜,江雨落一个冲刺就扑过去躲在了他身后。
“怎么这么慌张?”
钟夜顺手抓住江雨落的手腕,免得他因为刹不住车而摔倒。
“有鬼要抢我的脑袋。”
被刚刚那猛的一冲刺拉到了腰,江雨落扶着腰就近坐到了电动车后座上,“你快把它收了,我刚才一急就踢了它的脑袋一脚,也不知道有没有惹怒他。”
“只是游荡在附近的野魂,就算你单独遇到,它除了吓吓你也不能如何,”
钟夜看着江雨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难得露出笑意,“你踢它一脚,它怕你还来不及,而且有你手上的印记在,邪祟伤不到你。”
“就算不伤我,也足够恶心我了。”
江雨落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还没消掉,也不知他是因为失去记忆,还是此前一直在逞强,他比普通人还要怕鬼,连高达那样长得和正常人毫无区别的鬼他最初都怕得要命。
“你只要呆在我身边就不会被吓到,”
钟夜说着已经趁江雨落不注意骑上了电动车开始加速,“那些东西怕我,有我在的地方它们不敢靠近。”
听着钟夜这翻译过来就是“你小子要是不坐我的电动车就等着被吓死吧”的威胁话语,江雨落只恨自己是真的害怕,只能憋着一肚子气扣上了安全头盔,气鼓鼓地抱着手不想和钟夜说话。
载着两个衣冠楚楚的大男人的娇小电动车驰过小区垃圾箱时,钟夜悄悄施咒,将那恐吓江雨落的黑影接入自己的掌心,化作可随时供召唤的弑神,以便下次江判闹别扭时再把他吓回来。
“喂,钟夜,”
等红绿灯时江雨落叩了叩钟夜的头盔,“在你们地府里,黑白双煞、判官、孟婆、还有你钟馗,然后那个什么判官之首,这些鬼神之间都是什么关系?”
“怎么突然问这个?”
钟夜听到“判官之首”这四个字时微微一顿,可江雨落一副只是闲得无聊有点好奇的样子实在是不像回想起了什么。
“关心关心你娘家人不行吗。”
江雨落轻轻“嘁”了一声,“小气鬼,你就当讲故事讲来解解闷呗。”
“黑白双煞直属于阎王殿下,与他人互不干涉,判官们则是地府里最重要最基础的鬼官,由判官之首统领。”
钟夜想他估计听了也只当笑话,便简单地讲了讲。
“那这个首判,哦,就是你小弟对吧?和黑白双煞理论上同级吗?”
“现任首判受阎王殿下偏爱,黑白双煞也会忌惮他三分。”
“是吗……诶,钟夜,你猜这是什么?”
江雨落突然递了一只雪白的纸鸢到钟夜眼前,是他刚刚闲得无聊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便利签,随手折出来的小玩意儿。
“喂、钟夜?!”
江雨落没想到钟夜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连带着也看见了他眼底那瞬间无法掩饰的慌张。
“你从哪里找到的?”
钟夜只有加大手上的力道才能抑制住指间的颤抖,这只折纸和江判杀魔镇祟时使用的那些纸鸢,和代替江判亲吻他指尖的那只纸鸢分明长得一模一样。
“钟夜你弄疼我了……”
江雨落想挣脱,可奈何钟夜力气太大,他只觉得手腕快要被捏断。
“我问你这是从哪里来的?!”
钟夜又问了一遍,他眼底的偏执和希冀既复杂又热切,滚烫得让江雨落不禁露了怯。
“刚刚折的……”
被这副吓人模样的钟夜毫无理由地吼了几句,江雨落的应答声中带上了几分委屈,这才让钟夜回过神来,怔怔松开手。
红灯读秒结束,车流不息,他们二人都没有再说话,江雨落一面揉着自己泛红的手腕,一面看着掌心的那只纸鸢出神。
他总觉得像在梦里见过这样的纸片似的。
“还疼吗?”
半晌,钟夜叹了口气,微微有些懊悔,他太久没有见到江判的纸鸢,刚刚竟以为自己偷偷藏起的那只被江雨落翻了出来。
“没那么娇气。”
江雨落扯了扯袖子,将腕上的掐痕盖住,“是你们当鬼官的有什么忌讳么,见不得可爱的手工小鸟?”
“这种纸鸢的寓意不好。”
钟夜自然而然地从他手里把纸鸢抽了出来塞进自己口袋。
“……喂!我看你就是觊觎我的可爱小鸟,找了个借口占为己有!”
江雨落要去抢,被钟夜一把按在后座:
“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这个我没收了,你带着会招邪。”
“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要不是怕打晕司机会造成交通事故,江雨落恨不得照着钟夜的后脑勺给他来两拳。
“虹图大厦所在的地方几百年前是块乱葬岗,阴气较重,你再带这么一个邪物,约等于是拿着大喇叭喊‘快来抓我我是个傻子’。”
“几百年前的冤魂早就被混凝土压成威化饼了,你就吓我吧。”
江雨落为钟夜没收他的手工作品一事耿耿于怀,“但说起这个,之前你去出差的时候咱们公司出了件怪事。”
“怎么讲?”
“那天好多人到医务室来,都是身上受了小伤但是止不住血,笛雪樘用完了我两包餐巾纸都没把鼻血擦干净,你说邪不邪门?”
“邪门,”
钟夜正经地点了点头,然后鄙夷地看了江雨落一眼,哄小孩一样,“无神论者可不该做都市传说的流传者。”
“众所周知都市传说都是真的。”
江雨落神经兮兮地压低声音,“我看好多鬼怪害人都要依靠人血的,你说会不会是有什么东西在收集人血啊?”
“我今晚帮你把床头那本《血族北漂记》扔掉,你就不会有这么多胡思乱想了。”
钟夜耸了耸肩,他昨晚上随手翻了翻江雨落看了一半的灵异小说,里面的情节和鬼怪可以说是一派胡言,非常不写实,“而且我和你说过,西方的鬼怪没有官方文牒是无法踏入内地的。”
“你这钟馗怎么一点都不谨慎,”
江雨落撇了撇嘴,煞有其事道,“你仔细回忆一下,难道没有本土的鬼喜欢收集人的鲜血吗?”
“有,但它不可能出现在此处。”
“为什么?”
“因为……”
“钟总!小江哥!好巧啊,你们俩怎么一起上班……呃,还一起骑车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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