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北在厨房炸鱼排,油点四溅噼里啪啦的,沈敬突然道:“我可以问你个问题么?”
“啥啊?”
要问我喜欢吕北的原因?感情史?我俩怎么好的?我拧着眉头想着。
他却笑眯眯地凑到我耳边:“你,是故意的么?”
????
老实孩子如我,没懂他在说啥。
直到他瞥了一眼我的脚,我才明白。
他什么人啊?以为我为了不让吕北陪他,为了博得吕北的关注,故意摔倒,给他们俩添堵??
我铮铮铁骨男子汉,怎么会耍这样的心眼?!他太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
是个人都会讨厌被别人平白无故地冤枉,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目光冷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顿了顿:“我没这么无聊。”
沈敬一愣,摆着手笑了笑:“我随口一问,你不要在意。”
我盯着他:“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沈敬颔首:“你随便问吧。”
“……你对吕北,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这种没有气势的话我说出口了就后悔,但是我在这段感情里从来都是输家,也谈不上什么丢脸不丢脸了。
沈敬挑眉,好像很惊讶我直接问出口了。他盯着电视里的节目看了半天,才说:“跟你说实话吧,我很难说对他没感情,也很难说不爱他,但我们没法继续在一起了。”
他说:“当时出国是家里安排,我没得选。但是异国也长久不了,不如早分早算了,我以为我是可以下这个狠心的,我也以为我没有想象得那么爱他。”
“可我错了。跟他分开之后我才知道,他对我太重要了,他拿走了我的心,我睁眼闭眼脑子里都是他,我也努力过很久,但是实在没法忘记他。不过,我已经做了选择,我没法回头,再加上我俩都是那种好面子的人,也没人低下头服个软。所以就到今天这一步了。”
沈敬看了看我:“有点晚了,不是么?”
我低头,不置可否。
他接着说:“但是这次那边疫情也很严重,每天每天都有感染和死人,我收到了他的邮件,也想了很多。所以我对吕北说了,我可以用另一种身份陪伴在他身边。”
“……你未婚夫呢?”
“外国人很多事情看得更开,况且,我需要绿卡。”他只是这样淡淡说道。
“好吧……”
直到吃饭,我都再也没有说过话。我在努力地消化着这些事情。
其实吧,本来我以为,我听到他们永远不会复合这个事情,是会如释重负的,是会感激涕零感恩戴德的,是要跪下来亲吻沈敬的鞋面的。谢谢沈敬大人,彻底不要吕北,才能把他让出来,还给我。
一开始我的确也是有点这种想法的。
可我马上就清醒了。
当然,我不能表现出来,也只敢在日记里这样悄悄说。因为我实在无法骗过自己痛苦的感情,我觉得,这种粘连不清的说法真是恶心至极。
我当然知道吕北会感动于沈敬是如此温柔,“换一种身份陪伴”,真是感人又浪漫。可是这与我而言,不就又是将之前的铡刀永远举在了头上吗?
如果他们即便离得再远,也彼此惺惺相惜心意相通,那我呢?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的发泄工具吗?炮架子吗?
恶不恶心啊,能不能爽快点啊,俩大男人搞什么彼此灵魂伴侣这一套啊。
沈敬啊,您可真会啊。
如果月亮永远不会奔吕北而来,那月亮,就永远会是月亮了。
第44章 一月四日
一月四日 周一 晴
终于,今天沈敬就要走了。快马加鞭马不停蹄地离开我的世界。
吕北专程请了假,要去机场送送他。
我当时听了就想怼他一句:“你不要你的全勤奖了?”又一想,感觉我真是小心眼,所以还是没说。
我是个有自知之明的和平主义者(怂包),还是要尽量地规避一切会跟吕北正面冲突的可能。
要不然他会不高兴的
那我也就高兴不起来了。
昨天我因为腿还受着伤,没法陪沈敬出去,本来还心有愧疚,觉得他俩好不容易见上一次,结果都要照顾我,弄得哪都去不成。
结果……果然还是我太天真了!
天真得有点可笑。
日记本同志,你以为他会抛下沈敬,留在家里照顾我吗?
嘿!我心里也想过,他应该会这样做吧。
哈哈!可是并没有!
吕北还是一大早就出去!他俩约会去了!
反正就是这个逼用一个又一个的实际行动来向我证明,我真的不重要,也别老想太多。
我醒来之后,叫了吕北两声没人应,才挣扎着起来,看了家里一圈,空荡荡的没人。
吕北给我留了张纸条,说他给我煎的面包片和火腿蛋在桌上,让我自己记得换药。
他的字还是很好看,龙飞凤舞刚劲有力。看得我生不起气。
我将纸条拿起,小心地夹到我的日记本里。
指尖发凉,可我想,他还是……顾及我的吧。
我自个儿一个人在家,也没其他事好做,就无聊地看剧刷手机。坐着坐着我突然就想开了,反正沈敬以后也不回来了,就让他们好好玩这最后一次吧。
我是个大度的男人!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总要带点绿!
吕北头上都那么绿了,也没说像我这样悲春伤秋的。喜欢他的要出轨绿他,他喜欢的有未婚夫了也绿他,比我惨多了,他得心里多难过啊。
相比他那么多的难过,我这点委屈不算什么。
吕北昨晚回来得也很晚,我假装已经睡着了,在床上一直支着耳朵偷偷听他进门的声音。我听见他放了钥匙放了包,深深叹了口气,尔后就没动静了,可能是坐到了沙发上。
接着很久很久,他都没一点动静。我以为他睡着了,想起身去悄悄给他盖层被子,结果听到他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好像是向我房间走过来了。
我连忙将被子掖得严严实实,装作已经熟睡了。
吕北打开门,蹑手蹑脚进入我的房间,走向床上的我。
我心跳得很乱,可努力让呼吸平稳。
我感觉到,吕北悄悄走到我身边,他单手撑在我床上,由上而下俯视我。
我一动不动。
他的手覆了上来,轻轻抚过我的脸,用指背一下一下刮着我的肌肤。
有点像是逗小猫小狗,又好像有点温柔。
我心下一凉,总觉得像是在做诀别。
因为今天我的jiojio还是肿的厉害,没法下地去学校,就也请了假不上课。给我们辅导员发了我的病历之后,她还是硬要我给今天去给她当面写假条,我说我实在过不去,她便要我找同学室友帮忙。
我思来想去很久,还是先去找了狒狒,狒狒说他今天要去参加个什么冬跑活动,没时间,我就去找了猴儿。
他开始一直没回我,就在我以为他准备直接将我忽视掉不回我消息的时候,猴儿简洁地给我发了个“好”。
这……是不是也算破冰了呢。
琐碎事情都处理完了,我就跟吕北说,我要跟他一起去送送沈敬。
他皱眉:“你这腿,还是在家静养吧。”
我坚持要去:“好不容易见他一次,我也想送送他。”
……并且不想让你们单独相处了。
……并且怕他走的时候你太难过,但身边没人安慰你。
吕北拗不过我,于是叫了个车,我俩就先从家里出发,去宾馆接沈敬。
沈敬上车时,见到我在,还很惊讶。并且由于我拉着吕北坐在了后座,他只能自己坐在前面的副驾上。
“你的腿,还好吗?”他向后伸着脖子问。
我摇头:“没事,谢谢关心。”
沈敬笑道:“是我要谢谢你,还专门来送我一趟。”
我假笑,说:“别那么客气,应该的。”
其实我们这个地方的司机都很爱聊天的,平常坐上出租或着打车,那可叫一个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如果乘客是外地人,简直就相当于半个导游。
但今天,许是感觉到我们仨男的之间的氛围沉重且诡异,上车之后,司机大叔罕见地沉默着,一路走一路堵,好容易给我们送到机场。
吕北本想让我坐车上等着,等会送完他我们就原路回家。
我却不,我架着吕北,硬是将沈敬送到了海关口。
想想我也是拼,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他妈是我前男友呢。
于是我见到漂亮的沈敬穿着单薄的风衣,单手拖着他小小的行李箱,向前走了两步。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很用力地攥着行李箱的拉手,指甲都白了。
临进海关时,他回过头,死死地盯着吕北,甚至余光都一分一毫没移开。他的眼睛慢慢红了起来,最后还是挤出来一个大大的笑,努力地朝我们挥手:“北哥,再见了。”
吕北在我身旁像一座雕像,他没有笑,也没有哭,没有表情,只是挥手:“再见。”
然后,就眼睁睁看着沈敬拽着行李箱,一步一步,走出视线我们的视线。
可能我这个人就是又圣母又感性吧,突然间也有些难过。
我可以肯定,沈敬是真的爱着吕北的,可他们俩之间隔着太多的现实因素和野心了。如果,如果生活就像电影,他们俩现在突然相看泪眼,沈敬也不移民了,吕北也要辞职了,俩人抛下一切,飞奔着穿过海关口的栏线,紧紧拥抱在一起……
害,还是怪感人的。
彼此道过再见的人们啊,是真的还想再见的吧。只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还能再见了。
沈敬走了十几分钟了,我们还是站在原地。吕北不说走,我便也不提。
“难过么?”我问他。
吕北没说话,他的表情很复杂,似是有点苦涩,眼神像干涸只剩了个底的一潭黑水,可他接着又笑了笑,好像又有点如释重负。
“回家吧。”
最后他说。
我便被他搀着,艰难地坐回了车上。想想沈敬来过这件事,仿佛是一场转瞬而逝的大梦。
送完人我的心情是轻松得很了,可吕北的表情却好像比来时更沉重。
我不想打扰他,只悄悄握住他的手。
吕北这才低头,目光看向我们交握的双手半晌,低声说道:“我只有你。”
那声音很轻,轻得像叹息。
我慢慢侧过身体,将头靠在他肩上:“是啊,你有我呢。”
以后迟早也只会有我了。
第45章 一月六日
一月六日 周三 晴
这两天跟吕北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暂时回学校,不在家住了。毕竟我现在也没法打工,瘸腿两头跑太困难,不如就干脆养养伤,在学校老实上课。
今儿早上回了学校,刘熊见我这个样子还很惊讶。毕竟我也没给他说,他是我们寝室最后一个知道的。
他瞅了我的肿脚踝半天,问:“你这是咋弄的?”
我挤出了个苦笑:“出去玩的时候人太多,挤得了。”
刘熊点点头,一脸将信将疑。
尽管如此,他还是自告奋勇担起了搀我上下学给我带饭的重任。
我哪敢劳烦他啊,这让我那俩室友听了还了得,就赶紧说:“还是不用了,怪麻烦你的。”
刘熊却是个直心眼,想不到那么多,只说:“没事,你自己也动不了,咱寝室我力气最大,我来吧。”
见我有点不情愿,他补充:“别跟个小姑娘似的矫情劲儿的。”
我只得喏喏应下,一边不住地瞅李猴儿跟王狒狒。
却见他俩却充耳不闻,专注在做自己的事。
于是今天的几节课,我可以说是与刘熊形影不离。别说上课下课换教室吃饭晚选修,就是连撒泡尿都要告诉他,要他搀着我。
说实在话,大家都是男的,还住一块,原来无数次一起上厕所,我都觉得没啥。但自从我跟刘熊的关系微妙起来之后,他在旁边盯着我,我尴尬至极,真尿不出来。
我提着裤子拉链,小声说:“你……那个啥?”
刘熊听不见,还专程凑过来:“咋了?”
“你转过去点,看着我我尿不出来。”
他瞪了我一眼:“事儿多。”
便转过去了。
解决完内急,我抖了抖,提好裤子。心想还好现在是冬天,要是夏天隔天就要洗澡(我们学校一三五七供热水),那真是要了老命。
我俩从教学楼走出来,刘熊问我晚上想吃点啥,直接就带我在食堂吃了,然后吃完把我送回寝室,他要去练球呢。
我说吃点鸡汤面啥的就行,找便宜点的,然后说:“咱下周就要期末了,我去复习呀,反正你去打球也要路过教学楼,把我放到那里就行。”
然后还不忘叮嘱他:“记得打完球再把我捎回去,就行!”
刘熊应下,拿了我的饭卡去买饭。端回来的时候我一瞅,嚯,好家伙,他给自己又买了一个饼一个包子。
我笑了笑:“你这健身越来越没诚意了。”
刘熊摇头:“平台期了,卡住了,懒得练,休息一段时间吧。”
他举起饼:“吃不,给你掰一块。”
我想都没想:“行!”装模作样跟他说:“怕你吃不完。”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啊!
刘熊看我这德行,无奈笑笑,我俩就面对面坐着吸溜面条。
吃着吃着他突然就说:“我这,也算是干了你对象都要干的事儿了。”
我一愣。
他说:“甭紧张,没别的意思,就是有点感慨。”又说:“我现在对你没啥想法了,你不用躲我了,搞得我要把你怎么了一样还怪尴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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