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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美人(近代现代)——逐鹿十三

时间:2021-04-27 16:44:41  作者:逐鹿十三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奇怪,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邵逸风说完就后悔了,看着对方因为自己的那一句话而变得失落的时候,心间里涌出了一丝不忍的酸麻。
  虞竹笑看着人说话的时候,勾人的眼尾扬起细微的弧度,但看并不惹眼,结合整个面部表情,是很赏心悦目的漂亮,但那细微的弧度在听到邵逸风的话时微微往下,垂下眼时带着些凄楚。
  虞竹笑的胸膛有些酸涩,几不可闻地吐了口气后才说,“那你以后别忘了。”
  邵逸风想开口说什么,但是张了口又不知道说什么,收回嘴见虞竹笑转身往厨房走,自己也跟着过去了。
  他看着虞竹笑进了厨房,把袋子里大大小小的食材都规整地摆放进冰箱,每一个分类都整整齐齐,整理完又收拾了厨具,邵逸风站在门口就这么一直看着,看着他陆陆续续能找出好多事情来做,最后他终于把厨房收拾得一尘不染。
  突然他站在灶前,好一会儿都没有下一个动作,在邵逸风忍不住想问的时候他先开口了,“你还没吃晚饭吧?”
  “没。”他下意识地回答,说完才意识到刚才他的话里有些不自然的停顿。
  虞竹笑转身去冰箱拿了些食材,看样子是准备做饭。
  摘叶,冲洗,切菜,虞竹笑沉默地做着手上的动作,从邵逸风的角度看不见虞竹笑的神情。
  他低着头,锋利的刀切过蔬菜的时候他甚至都是麻木的,他并不喜欢打扫,也并不喜欢做饭,他只是在给自己找事做。
  只有逼自己的手不停下来,脑子里就不会去想一些难过的事情,可是悲伤的情绪几乎是见缝插针的,虞竹笑还是觉得眼前有些朦胧。
  没有父母家人,没有工作未来,他的人生被毁得一干二净,艰难地活着,很多时候,那只叫美人的罗威纳犬是能陪伴在他身边唯一温暖炙热的生命,邵逸风突然让他意识到,他曾小心倚靠着的炙热生命根本就不属于他。
  轻而易举的一句话,就能浇灭虞竹笑岌岌可危的倚靠,就好像支撑生命的东西好像一下子被掏空了,刻骨的消沉与疲惫都在倾颓的一瞬间吞没了他。
  一个人痛苦艰难,备受折磨的在黑暗中踽踽独行,那种绝望几乎是灭顶的。
  “别做了。”邵逸风好像意识到虞竹笑的情绪有些不对,想让他停下来,但对方根本不理会自己,最后只能拽住他的胳膊说,“我在你回来之前已经点了外卖了,别做了!”
  虞竹笑切菜的手停顿了,隔着单薄的针织衫,手臂上的温度比自己的体温高,温暖而有力量,一把将他从废墟里拽了出来。
  邵逸风感觉到自己手下的身体有些细微的颤动,他心生疑惑,刚想问他怎么了门铃却在这个时候响了。
  大概是送餐的人到了,邵逸风想松开虞竹笑的手去开门,转身的那一瞬间,他松开虞竹笑的手被另一只微凉的手拉住了。
  邵逸风有些诧异地回头,低头看着那只紧紧拽住他的手问,“怎么了?”
  “你能不能……”虞竹笑先是低着头,散落的碎发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他唇色浅淡的嘴巴带着些微颤抖,像是竭力在克制什么,又像是有千万的话想要说,最终还是几不可闻地道了一声,“别赶我走。”
  他只是很想去拽住那只炙热有力的手,让它别松开自己,这种冲动几乎转化为了一种濒死的渴求。
  别赶我走,别让我一个人。
  “你说什么?”他后面的话太轻了,门铃又紧接着响了几声,导致他只是看见虞竹笑嘴巴动了,却没听清楚一个字。
  门铃的声音并不尖锐,甚至是非常柔和,只起到一种提醒的作用,却在虞竹笑的骨膜上产生警钟般的震颤,他遽然松开了自己的手,整个人像是被门铃吓到了似的后退了一步。
  邵逸风沉默地看着他,好几秒都没有说话,就在虞竹笑以为他要去开门的时候,邵逸风却突然朝他走了过来。
  他无助地抬头,不知道邵逸风想做什么,身体下意识地要往后退,却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停住。
  “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这次我一定能听见。”
  两人隔着极近的距离,邵逸风俯视着他,能看清楚他每一丝细微的情绪,眼中的惊讶与唇角的颤抖都无所遁形。
  刚才的虞竹笑看起来太脆弱了,像一件早已布满龟裂纹路的瓷瓶,也许他一转身就碎了。
  “你再说一遍,我真的能听见。”邵逸风慢慢的将手搭在了他的后背上,微微用力将他往自己身前拦,锋利深邃的眉眼里聚着温情。
  被那道目光注视着,像脚踩进细软的绵沙,有一阵阵的潮汐漫过脚踝,那种细微的湿润感顺着经脉浸透虞竹笑的干枯的心神。
  如同被蛊惑般,他再次说出了那句话,颤抖而易碎,“能不能别赶我走?”
  “好。”几乎是立刻回答的,不敷衍,不草率,是用最正经沉稳的语气做出的应承。
  一件脆弱的易碎品被很好的接住,用厚实柔软的布包裹住。
  虞竹笑原本已经是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的,但没想到邵逸风答应了,还答应得如此郑重其事。
  “我去开门,一会儿一块儿吃饭?”
  虞竹笑一时有些愣神,呆呆地望着邵逸风的脑袋轻轻点了下头
  见虞竹笑点头,邵逸风才松开他离开。
  •
  在助理接他回来的路上,他就让助理详细地汇报了这几天虞竹笑的去向。
  他会在早上八点起床,做早饭,喂狗遛狗,买菜回家打扫卫生,前几天都在找工作,但很多工作单位拒绝了他,有时候会在中央公园的花坛边坐下,发呆似的坐一个下午,眼神茫然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直到日落西山,乘开往市中心的最后一班公交车回来。
  助理告诉他,他才知道虞竹笑在来到别墅的那一年才大二,往后的几年断断续续完成了大学学业后就再也没从别墅出来。
  他不知道虞竹笑经历过什么,但可见邵呈并没有善待他,他身形瘦弱,原本漂亮灵动的眼睛里经常透露出的却是惴惴不安,精神脆弱又敏感,身上也有自杀的伤疤。
  可想而知被邵呈囚禁的七年,应当过得很不好。
  邵逸风抬起手,看向了那只刚才被握住的手,那手上的力道很轻,甚至是只要他转身多走一步就能挣脱。
  他确实没听清后半句,大可以一走了之,可是心底的不忍还是让他想听清楚最后那句话,因为虞竹笑拉着他的模样就如同是拉着一根救命稻草似的,那模样太脆弱太无助,他甚至都不敢想象自己挣脱出那只手,他会怎么样?
  那一刻他突然动了恻隐之心,既不忍,也不舍,不想挣开那只手。
  但很快他又将手放下,邵呈囚禁了他七年,七年时间他都还活着,连自杀都被救回来了,邵呈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甚至于让他来到自己的身边?
  邵呈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带有很强的目的性,那么这一次他走的又是一步什么棋呢?
  隔了好久,门铃又再次试探性地响起,门外是酒店的餐饮经理,傍晚接到少东家的电话要求做一顿晚饭送过来,现在晚饭都做好了着急忙慌的送过来结果敲了半天没人开门,经理绝望的打算按最后一次门铃,结果这一次门开了。
  邵逸风开门,望了眼门外的人,“进来吧。”
  经理连忙拎着装有晚餐的保鲜箱进门,兢兢业业地将一个个菜品摆上桌,红酒酱汁烤肋排,法国生蚝,龙虾汤,……精细地丈量每一个菜品之间的位置,严格又精准地摆放刀叉,甚至拿出了两只精致透亮的高脚杯。
  经理所在的酒店刚由邵逸风接手,因此,酒店负责人接到少东家的电话时格外紧张,得知少东家要叫后厨准备两人份的晚饭,立刻风驰电掣吩咐下去,并且特别提醒了是两人份。
  不到餐厅吃,单独送去自己住的地方,两人份的晚饭还是大晚上的时间点!接到消息的经理一拍大腿,立马吩咐后厨选用当天空运的最新鲜食材制作,经理负责人亲自送餐上门。
  少东家准是要和未来的少夫人私下共进晚餐!
  就在经理将红酒倒进醒酒器,马屁还没拍到东家少夫人身上呢,脸上谄媚的表情在看到虞竹笑从厨房出来的那一刻产生了一丝龟裂。
  他没想到在这间屋子里的另外一个人会是个男人!
  他如遭雷劈,立马意识到了自己可能误会了什么,从保险箱里掏玫瑰花与烛台的手瞬间停住,他触电般将保险箱的盖子盖上。
  经理看见虞竹笑时突然呆滞,他盯着人发呆的模样被邵逸风看见时,突然让邵逸风心里有了一丝莫名的烦躁,他紧接着冷冷道,“收拾完了就出去。”
  经理一得令,连忙收拾东西,手脚麻利的离开。
  邵逸风皱着眉看着桌上的菜品,他说了是两人份,没让他用宴会的规格去做菜,甚至连红酒都摆上了,他沉思着要不要给酒店工作人员进行一番话术培训,万一要是以后听不懂顾客的意思又随意揣摩,岂不是败坏酒店名气?
  •
  一餐饭吃得沉默无言,空气中只能听到刀叉与白瓷盘相接触时的轻响,邵逸风饿久了吃得也快,没一会儿就吃完了,抬头看虞竹笑时见他还在慢吞吞的进食,他大概是收拾好了情绪,脸上已看不出刚才的脆弱无助。
  他面前餐盘里的烤肋排只是吃了几口,几乎没怎么动,剩下的菜也没见动,唯一被他临幸的可能只有他面前的那碗龙虾汤。
  邵逸风奇了怪了,就那一碗什么都没有只能尝尝味儿的龙虾汤能有什么好吃的?
  “好吃吗?”邵逸风问。
  虞竹笑拿着汤勺的手一愣,在还没反应过来时,只见邵逸风站起来,上半身朝自己这边探过来,他就着虞竹笑的手,喝掉了汤勺中刚舀起的汤。
  随后坐下,细细地唇齿间品尝了一番后说,“还行。”
  虞竹笑的手僵着,半天才从半空中抽回来,手里被邵逸风含过的勺子突然炙热万分,他连忙将汤勺放下,嘴里含糊地应答了一声连忙拿起被搁置的刀叉。
  邵逸风把他的动作尽收眼底,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怎么不喝汤了?嫌弃我?”
  “没有。”
  “那为什么把勺子都放下了?”邵逸风不打算放过他,步步逼近,“亲都亲了好几回,做都做过了,你还住在我家,用我的东西睡我的床,居然还嫌弃我?”
  白净的脸颊在一声声的质问下染上红霞,他立刻脱口而出“我没有!!”
  生怕下一秒对方又要说什么。
  “没有什么?”邵逸风的视线追逐着他躲闪的目光,“是没有亲过,还是没有做……”
  “我没有嫌弃你!”
  邵逸风一挑眉,“那怎么不拿它继续喝你的龙虾汤?”
  邵逸风的眉目深刻,线条利落,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人时也是凌厉又气势逼人的,虞竹笑顶不住他那样的视线,甚至开始怀疑刚才他眉眼温情的和自己说话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就在虞竹笑紧捏着刀叉不知道作何回答的时候,邵逸风一侧入鬓的剑眉微动,嗤笑了一声,“别紧张,逗你玩的。”
  邵逸风说完向后靠在了柔软的椅背上,眉眼放松,凌厉的线条一下子轻松了下来。
  虞竹笑的表情有一丝松怔,随后才像是如释重负般放下了不知何时紧张起来的肩背。
  手持着餐刀将肋排切下,邵逸风看见那双手手指修长,骨骼分明,餐刀切完一块肉,却好一会儿没有下一个动作,在邵逸风目光不可及的垂眸间,那眼睫如翅般微颤。
  他听到一声,“谢谢。”
  这声道谢像一阵风吹起了静默于心间的铃,铃声飘飘荡荡令心神一动。
  不知道对方有什么好谢的,邵逸风想,是谢自己收留他呢,还是谢这顿晚饭,还是谢自己不作弄他了?
  随后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顺着虞竹笑的话,“既然要谢的话,过几天有个宴会,你跟我一起去?”
  虞竹笑听到时起先一愣,随后才是抬头,神情讶然地看着他,但是看着对方的表情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第31章 
  市局大会议室内乌泱泱坐满了人,正在进行缉毒行动的部署大会议。
  “颂扣,男,东南亚人,年龄在三十到四十五岁之间,这个存在于一众毒品经销商口中的名字,是现今活跃于东南亚最大的毒枭。”会议室的光线昏暗,白色的幕布上被投影出一张模糊的残影,“这是十年前监控摄像头拍摄下的图像,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他的影像资料。”
  “十年前,我们警方牺牲两名精锐警员,才换来卧底线人的安全,保住了颂扣这条线。”顾白立于会议桌前,蓝白的投影光下,他目光沉着而坚定,眼神里一直克制着些什么。
  他顿了顿往后说道,“根据线人的可靠消息,颂扣手底下的一批新货将会在三月十五号出手,也就是下个月,地点就在东南亚国际海域的一艘游轮上……”
  幕布上投影一片大海,蔚蓝色的大海上停泊着一辆豪华游轮。
  北方还在雪虐风饕时,南国境内已经枯木抽条,一片生机盎然,顺带着吹过脸颊的风都是微热的。
  游客陆续登上‘波塞冬号’,距离开始航行还有四个小时。
  ‘波塞冬号’并不是最大最豪华的游轮,却是最神秘,最私人最受富人欢迎的私人游轮,该游轮的主人从不露面,只在每年的冬春交替之际行驶两趟航线,门票有市无价,要拿到只能靠预定,熟人推荐,刷头衔摆身份,‘波塞冬号’的游轮航线是圈内富豪贵胄们趋之若鹜的顶级嘉年华。
  然而这座神秘的豪华游轮却被圈内的一位富商——赵明福借来举办自己的生日宴会,他宴请一众圈内好友,政客富商共赴这场‘海天盛筵’。
  前天夜里邵逸风带着虞竹笑坐上了直飞南国的航线,在南国最大港口的当天,登上了这座‘波塞冬号’豪华游轮。
  站在房间的阳台上,从高处向远处眺望,游轮还未驶离港口,能看到陆陆续续有游客踏上船舷,满目憧憬地踏上这趟梦幻旅行。
  “在看什么?”低沉的嗓音在身边响起,随后话音落下,虞竹笑感觉到了身后的热量靠近,他倚靠着栏杆,顺势被揽进怀里。
  邵逸风的双手搭在虞竹笑双手边,借着栏杆,仅隔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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