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并未照清小乐子的脸,故穆絮只感觉这约莫是个瘦弱男子,同这贼人一道出现,还能是什么好人不成?
两个采花大盗竟结伴而行,当真是无耻!
不等小乐子救驾,穆絮抡起捣衣杵又将小乐子打倒在地。
“哎哟——”
这驸马爷发起疯来,怎么谁都不认呀!
他那日宣旨之时,同驸马爷可是见过呀!
“别...别打了...驸...哎哟....”
“救...救命....”
小乐子同杨灏疼得那是哇哇直叫,二人抱成一团,你推我我推你,都想推对方上去替自己挨那么几棍子,这下却更方便穆絮打了。
就在穆絮要下手之际,一个黑影一闪而过,穆絮手中的捣衣杵瞬间掉落在地,断成了两截。
穆絮惊了,她呆站在原地,还来不及反应这到底怎么一回事,黑影提起手中的剑便向穆絮刺去,就在剑尖离穆絮额头还有一寸的距离时,剑身挡住了剑尖,随后剑身一闪,黑影便被震了出去。
黑影认出了眼前的人,即便是出自同一地方,受过同一种训练,可他们跟的主子不同,便注定了有兵戎相见的一天。
挡在穆絮面前的另一黑影握着了手中的剑,眼中亦是蕴藏着杀意,暗卫没有好友,只有主子和主子的仇人,主子的命令不可违,想伤主子要保护的人,都得死!
在两个黑影的交战之际,小乐子扶着杨灏站了起来。
杨灏捂着额头,气得直指穆絮,怒道:“你!!!你竟然敢打朕!!!”
穆絮回过神,朕???
她看着扶着那“贼人”的男子,觉得甚是眼熟,再仔细想想,这...这不是那天宣旨的乐公公吗?
穆絮又看了看那“贼人”,这张脸竟同且歌有六分像!
这下完了!!!
小乐子也气急了,“驸马爷,你竟敢对陛下下手!”
穆絮闻言连忙跪在了地上,她自知自己死定了,可她哪儿知道自己打的是当今圣上呀,这谁大半夜会不去歇息,反而来爬姑娘家的墙,不是贼人是什么?
“民女不知是陛下驾到,误打了陛下,民女罪该万死,求陛下责罚!”
杨灏心里咽不下那口气,“方才你的胆子可不小呀,打朕打得那么狠,怎么?现下知道怕了?”
穆絮低头沉默,这打了皇帝会如何,不用想也知道,她认命地闭上眼,只愿她今夜之举莫要连累了旁人。
见穆絮一副认命的样,既不辩解又不求情,杨灏心里那口气没地方发泄,“你打呀,你再打朕呀!”
“陛下!!!”小乐子突然大喊道,这嗓门儿是又尖又响。
杨灏捂着被震得生疼的耳朵,“吵什么吵,朕还没死!!!”
小乐子手指微颤,指着那黑影道:“他...他...竟然发信号弹了!!!”
每个暗卫都有专门给主子传递消息的方式,这信号弹便是其中的一种。
杨灏大惊,“你这混账,竟敢给皇姐发信号!!!”
那黑影并不理会杨灏,只专心对付面前的黑影,暗卫心中向来没有皇帝,只有主子!
这把皇姐招来了,那还得了?
现下不跑路,难不成还等着被皇姐抓吗?
杨灏撒腿就往外头跑,哪儿还顾得上处置穆絮。
处于长公主府的且歌正要歇下,便听暗卫来报,说是收到了信号,她换上衣裳便往穆絮的住处赶。
这杨灏和小乐子二人就跟逃命似的,跑得那是极快。
刚跑到门口,杨灏往左边跑,小乐子也跟着往左边跑,因二人靠的本就近,二人的步子也乱了起来,再加上小乐子一个没刹住脚,“扑通”一声,愣是将杨灏给绊倒了。
“哎哟——”
小乐子冷汗直冒,完了完了,他捂住眼睛,不敢看扑在地上的杨灏。
杨灏紧握双拳,从地面探出头来,他气得涨红了脸,咬牙道:“小乐子你!!!”
“一万册!!!”
小乐子简直连死的心都有了,这下好了,开始的如意算盘彻底打翻了,不仅如此,还足足加了九千九百册,可谁让他绊倒了陛下呢,“是...是...陛下...”
杨灏将手伸了出来,示意让小乐子拉他一把。
这小乐子刚要拉,就看见且歌殿下同静姝一道走来,正要行礼,就见且歌殿下冲他使了个眼色,明摆着是让他别说话。
迟迟感觉不到小乐子拉他,杨灏恼了,“你这奴才,没瞧见吗?拉朕!!!”
小乐子看着杨灏悬在半空的手,又看了看且歌殿下,这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
且歌面带笑容,走近杨灏,纤细的玉指滑入他的掌心,一用力,将他拉了起来。
杨灏感觉有些不对劲,这小乐子的手怎么又细又滑?
杨灏低头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小乐子,你近日是不是偷偷在手上抹了什么东西?这手捏起来就跟姑娘家似的。”
小乐子站在杨灏身后,他擦了把冷汗,哪儿是他的手呀,分明是且歌殿下的!
见小乐子不回话,杨灏道:“嘿,你这混...”
他刚一扭头,便见且歌面带微笑地看着他,杨灏浑身一震,“皇...皇姐...你怎会在这儿?”
她怎会在这儿?她还想问杨灏为何会在这儿呢!
且歌替杨灏拍了拍身上的灰,并不回答他方才问的话,“这都多大个人了,走路还会跌倒。”
任外人看来,这是要多温柔有多温柔,要多体贴就有多体贴,可杨灏不这么认为,只觉得自己离被训又近了一步。
杨灏心里直发慌,“皇姐...”
且歌抬眼,似笑非笑道:“现下夜都这般深了,陛下不在宫中歇息,怎会到驸马的住处?”
完了完了,皇姐果真恼了!
“这个...咳...朕只是来瞧瞧这驸马,别无他意,皇姐莫要多想。”
且歌点了点头,似是真信了杨灏的话,“既然如此,我也正好想找找这驸马,不若陛下同我一道进去?”
“不了不了,朕公务繁忙,还有要事处理,就不陪皇姐了。”
“诶?陛下这脸是怎么一回事?可是被人打了?”
杨灏慌忙伸手挡住自己的脸,“皇姐莫要担心,不碍事。”
且歌抿了抿嘴,“莫非是驸马打了你?”
“不是不是,皇姐误会了!”他若是说是,那皇姐必定能想到,他是带小乐子翻墙入驸马家中才会被打,事到如今只能吃下这哑巴亏,这账他日后在同穆絮算!
“既是驸马打了陛下,那理应同我一道进去才是!”在来的途中,暗卫早已将此事一字不漏地禀报了她。
堂堂九五之尊,竟半夜翻墙入姑娘家中,还挨了一顿打,即便穆絮不是驸马,此事若是传出去,成何体统!
杨灏不死心,“皇姐,这...”
且歌道:“小乐子,还不扶你家主子进去!”
小乐子真想倒在地上装死,怎么啥事儿都让他先出头呀,“是,殿下!”
小乐子搀扶着杨灏,“陛下请!”
杨灏自知无法拒了且歌,故他将气撒到了小乐子身上,他咬牙低声道:“你这混账,到底谁是你主子!!!”
“哎哟,陛下,奴才的主子当然是陛下了!”
“那你还这么听皇姐的话!”
杨灏他自己不也听且歌殿下的吗?还好意思问他!
小乐子悄声道:“陛下,好汉不吃眼前亏呀,想想安小姐。”
杨灏一听,对呀,他挺直了腰板,不能怂,就算是他翻了墙,这穆絮也不能打他呀!
小乐子可算是松了一口气,还好有安小姐在。
第22章 一同受罚
且歌一眼扫过被点了穴的桃花与翠竹二人,吩咐道:“将她二人穴道解开。”
“是,殿下。”静姝道。
且歌从穆絮面前走过,杨灏紧随她身后,二人走至桌前停下。
被静姝解开穴道的桃花与翠竹二人连忙跪在穆絮身后,她们将头埋得低低的,浑身更是颤得厉害,驸马爷将陛下当做贼人打了,这且歌殿下又来了,只怕是来问罪的,虽动手的不是她们,可她们是分到驸马手底下的丫鬟,主子犯了错,她们做下人的,也脱不了干系。
棒打皇帝,可是要杀头的!
穆絮比这二人好不到哪儿去,她亦害怕,她知自己这回是死定了,且歌平日里就爱捉弄她,今日她又将皇帝给打了,更别说皇帝还是且歌的胞弟。
且歌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穆絮,随后将视线移到了别处,“驸马,今夜是怎么一回事?”
这皇姐先问的是穆絮,若穆絮将此事的前因后果告知皇姐,那他不就败露了吗?
皇姐知晓后,他必定少不了挨一顿训。
再说这屋子里的人可不少,倘若这事捅了出去,他的脸往哪儿搁?
于是杨灏选择倒打一耙,他指着自己额头上的伤,一脸委屈道:“皇姐,她打朕,你看,朕的头都被打破了!”
打破了?
这且歌倒没看出来,她就只看到杨灏额头上红了一块。
且歌真想狠狠地戳他的脑门,明知穆絮不敢反驳他,便肆无忌惮地恶人先告状,这无赖样究竟是跟谁学的!
半夜翻墙入姑娘家中,该打,她看穆絮还打他打轻了!
且歌无视了身旁装得受了天大委屈的杨灏,问穆絮道:“驸马,陛下方才说你打了他,可有此事呀?”
“确有此事。”
捂着额头的杨灏眯了眯眼,他的视线落在穆絮身上,眼里透着丝警告。
“啪——”
且歌一掌拍在桌子上,屋内的人皆被她这一举动给吓了一跳。
且歌冷声道:“驸马,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殴打当今圣上,你有几颗脑袋够砍?!”
杨灏从未见过皇姐这般生气,他的心里愈发自责起来,皇姐这么护着他,而他竟然欺骗了皇姐。
穆絮咬紧嘴唇,面色变得煞白,仿佛已经预知自己将要被拖出去斩首了,“穆絮自知罪该万死,求陛下责罚!”
且歌眼里闪过一丝赞赏,这穆絮还算是聪明,没有驳了她的话为自己辩解。
皇帝虽是她的胞弟,可他终究是皇帝,是九五之尊,是天下之主。
就算是皇帝有错,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没必要说出来,若是为了逞一时之快,将事实说出来,皇帝没了面子,那必将遭皇帝记恨,故认罪是最好的办法。
毕竟,有一种罪叫皇帝认为你有罪。
杨灏刚要开口,便见且歌突然跪下,他惊得连忙要扶起且歌,“皇姐,你这是做什么?”
且歌躲开他的手,“穆絮乃且歌未来的驸马,驸马今日之过,且歌亦难逃其责,请陛下一并责罚且歌。”
穆絮所受到的震惊并不小于杨灏,她看着跪在她前面的且歌,眼里满是错愕,这件事本就同且歌无关,即便圣上赐了婚,可她二人终究未拜堂成亲,且歌这般受宠,就算圣上要砍了她的脑袋,且歌必定不会受到丝毫牵连,她为何要这么做?
杨灏哪儿舍得罚皇姐呀,他方才骗了皇姐,心里已是很过意不去了,“皇姐,你快起来。”
“求陛下责罚!”且歌坚持道。
杨灏心知皇姐的性格,她一旦下了决定,便再无更改的可能。
杨灏心里那个急呀,早知这样,他方才就不恶人先告状了。
杨灏无奈,“好好好,穆絮,朕念在你知错能改,皇姐还替你说话的份上,免了你的死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这皇姐都出来替驸马说话了,必定不能重罚,要是挨板子,不是连皇姐都一起打嘛,他想了想道:“就罚你抄一百册经书吧!”
这个惩罚既不轻也不重,正好。
“日后你若是敢生出什么对不起皇姐的念头,当心朕诛你九族!”杨灏警告道。
“谢陛下不杀之恩,穆絮必定谨遵陛下今日之言!”
杨灏伸手要将且歌拉起,“皇姐,起来吧。”
谁知且歌就是不起,杨灏不解道:“皇姐?”
“陛下罚了穆絮,那且歌呢?”
杨灏叹了一口气,他方才特意没说的,没想到皇姐竟没忘,“你也抄一百册。”
“且歌领罚。”
杨灏将且歌扶起,而这次且歌没有拒绝。
此事便这么了了,杨灏自是没有再待下去的道理,“朕今日也乏了,就先行回宫了。”
他得赶紧走,谁知道皇姐待会儿会不会秋后算账。
且歌福了福身,其余人跪下道:“恭送陛下!”
杨灏走后,且歌扫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穆絮,“陛下都走了,驸马还跪在地上作甚?”
不管且歌平日里如何捉弄于她,可今日,且歌的确救了她的命,“谢殿下今日救命之恩!”
且歌轻笑一声,“谢?呵...”
穆絮抬眼,干净的双眸里带着疑惑。
且歌将视线从穆絮身上移开,“本宫何时说了是在帮你?”她顿了一下,又道:“少自作多情!”
见穆絮依旧看着她,且歌浅笑道:“你可知沧蓝的百姓如何谈论本宫?”
穆絮低下了头,这个她自是知道的,可她哪里敢说出来,克夫、放.荡,心如蛇蝎,哪一个不是对女子最大的侮辱。
“本宫可不想旁人说本宫克妻!”
言下之意,且歌之所以会救她,全是因为她死了,会坏了且歌的名声。
且歌提醒道:“驸马,切记呀,下次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穆絮面上的表情微微一僵,一时也无法分清,心里究竟是失落还是放松,她依旧向且歌深深一拜,“无论如何,殿下今日的恩情,穆絮自不敢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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