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歌嘴角带着丝嘲讽,她将穆絮拉起,双目同她对视,“恩情?呵,本宫可是拆散了你同江怀盛,你当真感激本宫?”
且歌说的没错,不论是不是陛下赐婚,且歌终究是突然出现,在她与江怀盛中间横插一脚,但拆散归拆散,救命归救命,二者不能混为一谈,“一报归一报,二者不能混为一谈。”
且歌颔首,“驸马如此明事理,本宫甚是欣慰!”
且歌松开穆絮的手,笑道:“既然驸马想报答本宫,不若....就将那一百册替本宫抄了吧?!”
穆絮微愣,显然是没想到且歌转变得这般快。
且歌嘴角的笑意愈发深了,“怎么?驸马说话不作数?还是驸马不愿报恩?”
二百册啊....
将二百册抄完,那得累成什么样?又得抄到什么时候?
可说出去的话,岂有收回的道理?
穆絮硬着头皮道:“抄...抄...”
第23章 神秘男子
江怀盛趴在桌子上,他早已喝得醉眼迷离,可还是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酒,烈酒入喉,灼得喉咙生疼,可这痛怎么比得过夺妻之恨?
那日夜里,且歌从他二人面前走过,不论他们如何跪如何求,且歌始终不理会他们。
他心中满腔的怨恨无处发泄,他知道穆絮躲着他,不愿见他,定是受了那荡.妇的威胁,他恨,只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连自己心爱之人都护不住,他怨,他寒窗苦读十许载,心中亦有鸿鹄之志,难道他所学的一切就是为了将来辅佐这等人吗?
这哪儿是天家人呀,分明就是一强盗!
江怀盛晃了晃已经空了的酒壶,冲里面大喊道:“小二,酒呢?拿酒来!!!”
小二闻声跑了出来,因近几日江怀盛总来买醉,故小二倒对他有些眼熟了,别看他文弱,但那酒量可不少,不喝醉绝不回去,这一喝醉就叫着一姑娘的名字,只怕是心上人吧。
“客官,这天都这么黑了,咱们小店也快打烊了,你看...”
江怀盛心里很是不耐,“你是怕我给不起银子吗?”
“客官,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拿去!”江怀盛从腰间掏出铜板扔在桌上。
小二数了数铜板,“客官,小店确实要打烊了,再说客官喝了五壶酒,这...这也不够呀...”
江怀盛看了小二一眼,眼里带着怒火,这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江怀盛的手在腰间摸着铜板,可摸来摸去,只摸出两个铜板,他尽数甩于桌上,“拿去!”
小二颠了颠手中的铜板,眼里略带鄙夷,回回掏银子都这般费劲,如今倒还神气起来了,也难怪心爱之人会离他而去,“客官...这...还是不够啊...”
“那余下的钱便赊着,待明日我再来结!”
人一喝醉,即便性子再温和,难免会耍起酒疯来,江怀盛也不例外。
他一掌拍在桌上,平日里受气就算了,连个小二都敢看不起他,“我在这儿喝了这么些回,难道还怕我骗你不成?!”
小二尚未开口,一个带有磁性的男声传入两人耳里,“他的账,我来结!”
二人皆看向门外,只见一男子走了进来,他着一袭青墨色衣袍,身段高而修长,肤色白皙,面容甚是俊美。
男子拿出一锭银子放于桌上,“够吗?”
这位男子气质不凡,出手又是阔绰,只怕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小二脸上忙挂起讨好的笑容,点头道:“客官,够了够了。”
“不必找了,余下的就当赏给你的!”
小二连声道谢,笑得是那个开心呀,今个儿当真是走运了。
男子又拿出一锭银子,“可否备间雅间?再给这位公子备碗醒酒汤,我同他有要事商量。”
“能能能,小的马上去给两位公子准备。”
小二这见钱眼开的狗腿样让江怀盛十分鄙夷,他想站起身,可还没站起便头晕得厉害,他用手撑着桌子勉强站起,“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男子道。
“那便多谢兄台今日搭救之恩,改日在下必将银两如数奉还。”江怀盛说完,便摇摇晃晃地要出门。
江怀盛尚未踏出门口,男子的声音又传来,“你当真要走?”
江怀盛不理会他,男子又道:“想想穆姑娘!”
江怀盛止住脚步,酒也醒了一半,他扭头,“你到底是谁?!”
男子背着手,他走上楼梯,“还是那句话,我是谁并不重要,你若是想摆脱现下的困境,和穆姑娘早日团聚,那便随我来,若不想,尽管走出这门。”
男子的这话戳到了江怀盛心里所想,他做梦都想摆脱现下的困境,同穆絮团聚。
江怀盛剑眉微蹙,这男子到底是谁?他这番话的意思是要帮他?可他又为何要帮他?男子到底有什么目的?
再说了,这天家谁有能力反抗?
可不论如何,江怀盛心里还是有些期待的,他半信半疑地跟着男子上了楼。
饮下醒酒汤后,江怀盛道:“请兄台赐教,我如何才能摆脱现下的困境?”
见江怀盛这般迫不及待,男子也不故弄玄虚吊他胃口了,他直接道:“别的你什么都做不了,与天家对抗只有死路一条,故你二人只能逃!”
“逃?”
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二人就算是逃了,又能逃到哪儿去?更何况,他二人如今根本连逃都逃不出去。
“只要你二人逃到渊国国土,皇上和殿下还能去渊国拿人不成?”男子道。
渊国与沧蓝国力相当,穆絮不过是一区区女子,皇上和殿下又不傻,岂会因她与渊国大动干戈?
男子说的话不无道理,可他若是逃到了渊国,那便是背弃列祖列宗,背弃沧蓝,他同穆絮要一辈子隐姓埋名,功名与光宗耀祖,那更是不可能!
男子一眼便看穿了江怀盛的心思,呵,都到这份上了,还舍不得功名利禄?考不考得上还难说,还真当自己是状元不成?
“舍不得此番科考?”
江怀盛没有回答男子的话,他犹豫了,留在沧蓝还有考取功名,光宗耀祖的可能,只是穆絮与他再无缘分;逃去渊国,一辈子隐姓埋名,因原是沧蓝子民,故不能参加渊国的科考,亦不能在私塾教书,他要靠卖字画,穆絮要靠做女红维持生计,但他二人能够厮守一生。
不逃,他不甘穆絮同旁人成婚。
逃,他不甘舍弃功名。
他究竟该如何选择?
“算上今日,再过三日便到大婚之日了,你可要想好了。”男子说完又幽幽道:“江兄还真是大度,竟愿看着自己心爱之人同一个女子成婚。”
不!
江怀盛握紧双拳,一想到穆絮要同且歌成婚,他便能感觉到一种撕心裂肺的痛。
穆絮是他未过门的妻子,绝不能同旁人成亲,更何况,且歌还是一放.荡成性的女子!
“兄台,我该如何做?才能阻止穆絮与那荡.妇成婚?”江怀盛此时太过激动,早已是口无遮拦。
话音刚落,男子那双阴鸷的眸子落在江怀盛身上,心里生起一丝杀意。
江怀盛只关心他该如何带穆絮走,故并未察觉到男子的眼神。
男子没了好性子同他详说,“一切我自有安排,你无须担心,城西郊外有片竹林,你只需带着穆姑娘逃到那儿便可,自会有人来接你二人。”
见江怀盛沉思,男子又道:“我若是想杀了你,你断不会活到现在。”
江怀盛掩下心底涌起的怀疑,“兄台多虑了,在下并不是怀疑兄台,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
“说。”
“兄台为何要帮我二人?”若是他同穆絮被抓,难道男子就不怕他把他供出来吗?
“你二人逃走自是对我有利,不若谁会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男子看了江怀盛一眼,又道:“与其猜忌我的身份,不如仔细想想该如何劝穆姑娘同你一道走。”
这语气可同方才完全不一样,江怀盛再怎么也知男子恼了,只是江怀盛有些不明白,他到底如何惹恼了男子?
江怀盛起身,拱了拱手道:“方才在下若是说错了话,还望兄台切莫怪罪!”
男子从怀里拿出几张银票,“这些银票你且拿去,途中必定用得着。”
江怀盛看了看桌上的银票,既然他同穆絮逃走对男子有利,那他便不客气了,“兄台的大恩大德,在下感激不尽,日后必定好生报答兄台搭救之恩。”
“不必了!”男子说完便拂袖而去。
反正最好不要让他再见到他二人,不然....
江怀盛看着男子逐渐远去的背影,倒是个怪人,随后将桌上的银票收入怀中。
第24章 萧郎陌路
这两日穆絮天天往蔡府跑,连私塾都不来了,江怀盛根本见都见不着她,更别说劝她同自己一道逃了。
离大婚之日越近,江怀盛心里便越担忧,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未过门的妻子成为别人的驸马,他绝不能坐以待毙下去!
江怀盛这么想着,便放下手中的东西,趁着夜色出门了。
穆絮收拾好了衣裳,她靠坐在床边,掌心的玉佩早已被她捂热,她双眸垂泪,眼里透着无奈,明日她便要与且歌成婚了,她同江怀盛虽是青梅竹马,可到底是有缘无分呀。
不等穆絮多想其他,门外便传来一阵敲门声。
“扣扣扣——”
桃花提醒道:“穆姑娘,收拾好了吗?咱们该去蔡府了。”
今日一大早蔡夫人便来了,催着让她们收拾东西去蔡府,这既要收拾东西,总得好好收拾不是?
偏生蔡夫人是个急性子,一直催着,穆絮也拗不过她,只好同她一道走了,故有些东西她们都还没来得及拿,这一去蔡府,蔡夫人便拉着穆絮闲谈,等二人说完了,发现天已经黑了。
没办法,主仆三人只好立马赶回住处,好在东西也不多,没一会儿便收拾妥当了。
穆絮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好了,马上就来。”
穆絮拿起桌上的包袱便出了门,她来长安城不过才几月,周遭的一切,连同她自己,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呵,真不知她自己是幸,还是不幸。
她的步伐缓慢,所踏出的每一步都是那么的沉重,可她没得选择。
桃花拿过穆絮手中的包袱,翠竹扶着她,尚未踏上马车,便听身后传来一个稚嫩的女声,“穆姐姐...”
穆絮扭头,诧异道:“小花?”
小花笑眯了眼,“穆姐姐...”
那日她被穆絮逐出私塾,故她不能再叫她夫子,只能叫她穆姐姐。
“小花,你怎会来这儿?”自小花被逐出私塾后,她便请私塾里的夫子帮忙,送小花去了另一家私塾,那家私塾虽离小花家远了些,可到底不会耽误她识文断字。
那双小眼珠子在翠竹同桃花二人身上打转,穆絮了然,“你二人去前面等我吧。”
“是,穆姑娘!”
待二人走远后,小花这才道:“是江大哥让我来的。”
江怀盛从一棵大树背后走出,他看着穆絮,双目饱含深情,他轻声唤道:“穆絮...”
穆絮亦看着他,她看着他走近,将他眼里的情看得明明白白,她的双眸逐渐染上一层薄雾,心开始阵阵抽痛。
穆絮将视线从他身上抽离,她的手紧握着那枚玉佩,即便再不舍,也该将它物归原主了。
未待穆絮将玉佩递给他,江怀盛便一把抱住了穆絮,他抱得很紧,紧得穆絮都快喘不过气了,他害怕,十许载从未有过的害怕,他怕他一松手,穆絮便会彻底离开他。
穆絮感受着他怀里的温度,聆听着他的心跳,眸中那层薄雾化作两滴清泪,顺着脸颊一路而下。
江怀盛抱她的次数寥寥无几,但此次是她最难忘最深刻的一次,亦是最后一次。
“穆絮,跟我走好不好?不要同她成亲,不要离开我,我们一起走!”
走?她和他能走去哪儿?
“跟我走!只要我们在一起,我们去天涯海角,去任何地方。”
穆絮嘴角划过一丝苦笑,若当真有那么容易就好了,皇帝赐婚,谁敢逃?
即便他们逃了,那家中的亲人该如何是好?
难不成他们为了自己的幸福,要旁人给他们陪葬?
如此之事,穆絮做不来,也不忍去做。
穆絮迟迟不回话,江怀盛慌了,他松开穆絮,他看着她的眼睛,激动道:“我已经想好了,我们去渊国,我们逃去渊国,等到了那儿,皇上和长公主自是拿我们没办法。”
“那你爹呢?我爹呢?若是我二人逃了,他们该如何是好?”
“这...”江怀盛还真没来得及想,他满心只想带穆絮逃婚,“我们在半道上带上他们,我们一同逃去渊国!”
呵,只怕她二人一离开这长安城,别说爹了,就是跟她二人有一点关系的人,全都会送命。
此时的穆絮眼中一片清明,江怀盛心里更慌了,他拉着她的手道:“穆絮,相信我,我们能逃出去的,跟我一起走!”
穆絮将手从江怀盛手里抽离,又将左手伸到江怀盛面前。
“这....”
穆絮摊开手心,一枚玉佩静静地躺在她手里,这玉佩江怀盛是认得的,是他送穆絮的那枚。
在穆絮及笄时,他便将玉佩赠予了她,她常将玉佩带在身上,十分珍惜,自他说了这玉佩的意义后,她更加珍惜了,如今...
穆絮的意思分明就是...
不!
穆絮心中隐隐作痛,她敛下心神,“这枚玉佩是你赠予我的,如今我将它还给你!”
江怀盛错愕地看着穆絮,他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他不愿相信穆絮这般狠心,定是且歌逼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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