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至桌前,着手研磨,后又拿起毛笔,沾了沾墨汁,开始在宣纸上写着。
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她竟洋洋洒洒写了三张宣纸。
看着这上面的内容,她竟也不那么恼了,反倒还觉得这正是一个好机会,一个摆脱且歌的机会。
既然她都亲眼撞见了,那给且歌休书一封,休了她也不为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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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进宫面圣
“小乐子公公, 陛下找穆絮到底有何事?”
这话穆絮已经问过无数遍了,自他小乐子奉陛下旨意入长公主府传唤驸马爷,将其带上马车后,就一直不停地问。
“这...奴才也不知道, 等到了宫里,驸马爷见到了陛下,自然就知道了。”
这答跟不答都没什么区别, 依旧没能缓和穆絮的紧张。
倒真怪不得穆絮这么一直问,今日她起了一个大早,拿上休书本欲去找且歌,可这还没出暖香小筑, 就被小乐子给拦下了, 说是陛下要见她,让她快快随其进宫。
加上她之前打了皇帝,这更令她忐忑不安了, 皇帝不会是突然想起之前的事, 打算秋后算账吧?
即便她说她现在失忆了,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可皇帝记得呀, 更有俗话说的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且歌都那样坏了, 那杨灏能好吗?!
就在穆絮哀叹时, 皇宫到了。
穆絮跟在小乐子身后, 她无暇看这华美宫殿,她走出的每一步都很艰难,仿佛去的地方不是乾清宫,而是上断头台。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小乐子道:“驸马爷,已经到了。”
穆絮抬眸,只见殿门的匾额上写着三个大字——乾清宫
小乐子又道:“驸马爷稍等片刻,奴才这就进去禀报陛下。”
穆絮颔首浅笑,心中虽愈发紧张,却不妨碍她刻在骨子里的大方得体,“有劳公公了。”
须臾,小乐子出来对穆絮道:“驸马爷,请!”
可他说完却未能得到回答,而穆絮更是站着不动,他唤道:“驸马爷?”
“驸马爷?”
“驸马爷,陛下请您进去。”
穆絮被唤回了神,她看着小乐子,眸中带着疑惑。
小乐子道:“驸马爷,该进去了,可不能让陛下久等了。”
恍惚之间,小乐子的话在穆絮耳中,仿佛变成了:驸马爷,该上路了。
穆絮定了定神,压下心底的恐惧与不安,她既已冒着杀头之罪装失忆欺骗且歌,难道还怕皇上因之前的事怪罪吗?
欺骗且歌,会死,把休书交给且歌说不定也会死,横竖都是死,正好她马上就要见到皇上了,不若将休书呈于皇上,皇上身坐高位,也应该比且歌有顾忌的多吧?!
穆絮随小乐子入了大殿,杨灏此时正批阅着奏折,小乐子见了给穆絮使了个眼色,让她候着。
不同于初次见面如登徒浪子般的莽撞与轻浮,现下的杨灏穿着一身龙袍,看似如正人君子,这埋头批阅的样,更是将他显得格外的沉稳。
穆絮在一旁默默站了许久,见杨灏处理了一道又一道奏折,她知皇帝事务繁多,可没想到会这么劳累,这都快巳时了,竟才处理了不到一半。
杨灏放下手中的奏折,他揉了揉眼角,将目光投放在穆絮身上,眸中带着敌意,“处理奏折一时忘了时辰,倒也让驸马久等了。”
穆絮正欲跪下行礼,杨灏阻止道:“礼就免了吧。”
除了上回她将杨灏给打了,穆絮便再也想不到杨灏的敌意因何而来,“多谢陛下,江山社稷乃重中之重,陛下为国事如此操劳,乃沧蓝子民之福。”
这马屁拍得深得杨灏心,眸中的敌意也没那么明显了,“驸马,你可是在想朕因何命你入宫?”
“求陛下明示。”
杨灏冷哼一声,从奏折中抽出一道折子,小乐子接过,后又将折子呈于穆絮。
穆絮不明白,自古唯有男子才能上朝堂,女子更是不能议论国事,杨灏现下这是何意?
不会是有诈吧?
穆絮的迟疑让杨灏有些不快,“朕让你看就看,你敢违抗朕的命令?”
穆絮无奈,只得接过,她翻开折子,粗略地扫了几眼,发现上面写的竟是弹劾苏州知府许耀,她又将折子细细翻阅,看完后,她眉头也拧到了一起。
“驸马可是看完了?”
“回陛下,穆絮已看完。”
“这许耀为苏州知府,驸马又乃苏州人氏,对他也应是知道些吧?”
“是的!此折子中所道,句句属实。”
“那依驸马所见,这许耀应当如何处置?”
穆絮本就看不惯许耀在苏州的所作所为,她自己更是险些被大娘送给许耀做妾,可也只恨她是一介女流,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逃,现如今皇帝问话,她老实答道:“此等败类,该除!”
“好!朕等的就是驸马这句话,铲除许耀之事就全权交给驸马了。”
穆絮被这话击得有些懵,交给她???
“小乐子,还不快宣旨!”
“是,陛下!”
小乐子打开圣旨,提高了嗓门儿,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穆初源为钦差大臣,代天巡狩,查察吏治,临机专断,便宜行事,所到之处如朕亲临!钦此!”
小乐子念完后,见穆絮还愣愣地站着,他低声道:“驸马爷,还愣着做什么?快接旨谢恩呀。”
接旨?
穆絮错愕地看着小乐子,她方才听得不错呀,小乐子念的是穆初源,并非她穆絮,“穆初源是谁?”
“当然是驸马爷您呀。”小乐子又道:“快接旨吧,穆大人!”
小乐子提醒道:“再不接旨,陛下就该恼了。”
穆絮看了看正喝着茶的杨灏,她跪下道:“穆初源领旨谢恩!”
杨灏放下茶,开始一一为穆絮解惑,“穆絮为女子,不能为官,但穆初源不是,驸马可放心,未曾有人见过穆初源。”
“穆絮斗胆一问。”
“问吧。”
“为何是穆絮?”
“驸马为苏州人氏是其一,这其二嘛....”
杨灏故意顿了一下,引得穆絮更加心切。
“驸马师出江老先生,而江老先生在苏州倒也颇有声望,江怀盛文采甚好,也算是一奇才,此番更欲考上状元,驸马与其师出同一人,应也不差吧?难道驸马不曾感叹过这世道的不公?女子不能为官,空有学识,却无力施展,只能蹲在学堂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夫子。”
这些话当然不是杨灏说的,而是且歌曾与他说过的,现如今他不过是通通讲出来罢了,他也不是傻子,若是让穆絮知道这是皇姐所说,万一穆絮一感动,使得二人之间的感情更深了怎么办。
杨灏的这番话在穆絮心里激起层层涟漪,他说的不错,她是感叹过这世道的不公,同样是人,为何女子不能为官?
有些女子才识渊博,更是比男子强百倍,可就因为是女子,不能考取功名,不能为国尽一点力,要依附于男子,终日被困在那宅子里,为抢同一个男子,开始争宠夺爱,用尽手段使阴谋诡计。
在她意识到这点时,她以为她就是个异类,心里无数次斥责自己竟有这等想法,可当有关于且歌的传言传入她耳中时,她惊讶了,不同于世人的唾弃,她是羡慕的,因为且歌完全就是她所想象的,却也成为不了的。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世上真的有女子可以这样,可以在朝堂说得上话,可以为国尽力,可以施展抱负,可以不用被困在院子里争宠夺爱....
但很快,她更意识到她们不一样,她也并非百毒不侵,世人的言论,还有她娘用生命教给她的从一而终,都将她和且歌划开了界限。
且歌嫁了一次又一次是真,有面首也是真,她也知世人以讹传讹,更会夸大其词,故她不敢苟同,便也不去评论。
等到她越来越大了,她心底的想法也被她埋得越来越深,她开始求安稳,和江怀盛度过平凡的一生。
而如今竟被杨灏重新提起,穆絮的血液在沸腾,她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她想象不到,杨灏虽为皇帝,可他也是男子,没想到想法竟与世上的男子不同。
穆絮按耐不住心里的激动,又跪下道:“穆絮定不负陛下信任!”
杨灏抬了抬手,示意她起来,“朕还有一事。”
“陛下请说。”
“朕听闻昨日你与皇姐出了蔡府,在集市...”
杨灏没有继续再说下去,他相信穆絮能够明白。
穆絮正欲解释,那本是无意碰到,还没开口,就被杨灏抢先道:“朕不管你与皇姐到了哪一步,但朕告诉你,莫要碰不该碰的人!”
穆絮抬首,她何时碰过且歌?
杨灏对上穆絮双眸,似笑非笑道:“你可知皇姐已有心仪之人?”
杨灏继续道:“只不过觉得你有趣,便与你成婚,又因你是女子,也做不得什么,如此一来,便能等安将军凯旋,而那时皇姐便会与你和离,跟安将军结为百年之好。”
此话如一盆凉水扣在穆絮心上,将那会儿的激动全然浇灭,她低眼,十指紧攥着圣旨,就因为她有趣,就因为且歌的姻缘,就将她和江怀盛生生拆散吗?!
杨灏看不到穆絮此刻的表情,还当她在伤心呢,想来许是真的动情了,他故作宽慰道:“朕了解皇姐,你也莫会错意,将有趣错当成皇姐心悦你,届时伤心的唯有你自己。”
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她的痛苦之上,这就是且歌真正的为人吗?!
穆絮缓缓道:“陛下放心,穆絮心中除了江怀盛,便....再没旁人!”
杨灏颔首,也不管穆絮此话是不是真心的,但这样最好不过,“朕知皇姐对不起你,故皇姐与你和离之后,不论江怀盛此番是否高中,朕都为你二人赐婚!”
穆絮轻笑,到底是皇帝,打一巴掌就给个甜枣,还让她感恩戴德,“穆絮多谢陛下,即便君无戏言,但口说无凭。”
“朕现在就亲拟圣旨。”说罢便要动笔。
“穆絮还有一事相求。”
杨灏心里一紧,不是要变卦吧?
“讲!”
“穆絮迫于无奈,假装失忆欺瞒了且歌殿下,又恐届时且歌殿下发怒,开罪于我二人。”
杨灏松了一口气,原是这事儿,“好,朕一并在圣旨里赦了你,只要圣旨一宣,皇姐也奈何不了你。”
“穆絮多谢陛下!”
待穆絮再抬首之际,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样子,却有满眼的怨恨...
且歌!!!
第64章 怒吼且歌
且歌用过早膳后, 本欲在府中走走消消食,又不想去瑶光院与那些面首周旋,便来了暖香小筑,可刚进来就听闻穆絮被召进宫了, 而桃花翠竹见了她就跟生怕她走似的,频频与她道穆絮有多思念她,昨夜更是因为她一宿都没睡安稳。
二人所说有多少是真, 又有多少是假,且歌心中是再清楚不过了,虽知穆絮不会思念她,可也碍不住心里那份莫名又隐隐生起的小期待。
且歌便在屋里等着, 但这一等就等了许久, 连桌上的茶都换了好几次,穆絮都还未回来。
桃花上前道:“殿下,茶凉了, 奴婢给您沏一杯新的来。”
翠竹将一杯刚沏好的茶与桃花手中的作调换, 动作之神速,唯恐且歌等得不耐烦。
“殿下请用茶。”
桃花翠竹是一个比一个急,皇上可真会选时候, 早不叫晚不叫,偏偏这个时候叫驸马爷入宫, 殿下今日来, 那就说明殿下对驸马爷还是在意的。
昨夜驸马爷恼成那样, 若是看到殿下来了, 那心里必定会欢喜,二人之间的矛盾不就迎刃而解了么?!
可驸马爷还在宫里,就是没回来,二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殿下肯等,已是让人受宠若惊,更别说还等这么久了。
但等着等着,就算殿下对驸马爷再在意,那也是会一点一点消磨热情的。
且歌用茶盖拨动着漂浮在面的茶叶,茶香虽好闻,但也没什么心情去品了,心中也觉得好笑,她怎会等一个人等这么久。
清浅突然道:“殿下,您看。”
且歌接过清浅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宣纸,见上面写着一首诗,字迹秀丽,是穆絮的笔迹无疑。
“风吹面不寒,
飘舞报春暇。
长条不忍弃,
飞絮落谁家。”
且歌念完后,清浅的头有些疼了,她平生最厌恶的就是诗,以及那些文人,总是文绉绉的,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清浅小声嘟囔道:“清浅一句都没听懂。”
原本还觉得有些烦闷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且歌满目赞赏,笑道:“作得不错,这诗咏的是杨柳,清新脱俗,倒也颇见才情。”
清浅抬头望着房梁,撇了撇嘴,不错什么呀,她听都听不懂,等等,殿下方才说...这诗咏的是...杨柳???
清浅突然反应过来,诧异道:“那不是殿下的名讳吗?”
难不成驸马爷心悦殿下?
翠竹桃花闻之险些喜极而泣,驸马爷果然也是在意殿下的,不然为何要以殿下的名讳作诗呢,还偷偷的,肯定是不想让殿下知道,原来驸马爷与殿下暗地里早已是心意相通,情投意合了呀!
且歌一声轻笑,“驸马可没那胆子写本宫。”
这首诗看似确实是在咏杨柳,可只要再想想穆絮的名字,意思便不言而喻了,这诗实则不过是穆絮在感叹自己的遭遇罢了。
穆絮刚一踏进院子,老远便见且歌坐在那儿,她快步上前。
且歌也看见了她,见她手里拿着东西,仔细一看,是且歌再熟悉不过的——圣旨。
再瞧瞧穆絮的脸色,十足的恼怒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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