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知道要跟我商量,早干什么去了。陈与同被他的气息挠得直缩脖子,却不想这么幼稚地为这点事赌气:“什么事?要是找房子,你倒是可以联系冷澈,或者是闫严的妈,严玲女士不是地产公司的大佬么?”
“严总?可算了吧。”许逸风哈哈笑起来,似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挂在陈与同背上,伸手给他看左手的拇指,稍稍有些弯曲的样子:“上次找严总帮忙,闫严差点没把我揍死,给我头上捶了个大包,连手指头都掰断了,妈的,没想到他下手这么狠。”
陈与同擦了手,微屈了膝把人抽到背上,托着他感觉好像比过年的时候轻了一点,猜想他自己在家的时候肯定没怎么按时吃午饭,就又有点想打孩子。一边背着他往沙发走,一边冷笑道:“你不是也把人家牙给打掉了?”
“我草,这他还有脸你告状了?”许逸风从他背上挣脱下来,却又被按在沙发上,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而上方的人眼中已不再是怒意,含着不明了的笑,周边的空气突然就粘稠了起来,他的手被攥地发疼,继续说道:“后来还不是我出了补牙的钱,这个狗东西,明知道我穷得都要去卖屁股了,还挑了个最贵的材料,幸亏掰得是我的左手,要是右手骨折了……”
“哎……”
陈与同抽出他的手,揉了揉他左手断过的拇指,眼睁睁看着,好像没有留下太严重的后遗症,他拉到唇边吻了一下,不满足,低了头,从眉心顺着眼睛,再到鼻尖,一下下亲过去,却突然在最诱人的嘴角停了下来,手从身下人的腰朝后滑了进去,捏了他要卖的地方,没剩多少肉,感觉卖不出什么价格。
声音在许逸风耳边沉得快听不见,语气却像是怒极了:“卖屁股?卖给谁啊?”
沙发上有个薄毯,是许逸风放那午睡用的,刚才掉在了地上,陈与同捞上来裹住两个人,问:“刚才你要跟我商量什么?”
许逸风琢磨着沙发是不是应该铺个床单,虽说那样肯定会丑,可这沙发垫的套子前几天才刚洗过,明天就又得拆了再洗,也挺麻烦。听到陈与同的话便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说:“我打算在去法国之前,再给工作室招几个人。”
“前两天袁总从美国出差回来了,把年前的账给我结了。本来产业园那个屋子就有点小了,大一些的画都不方便画,现在经济条件允许,我打算租个宽敞点的地方,六月再回去学校看看,这次毕业展览的赞助费都交了,肯定能发掘几个有想法的学弟学妹,学长自己还有作品要创作,之后身兼数职肯定忙不过来,所以还得招个专业点的商务或者经理人替我们管理一下,不过袁老板肯定有合适的人选……”
他一边说着,转过身和陈与同面对面拥在一起,受过伤的手毕竟不那么灵活,懒懒地搭在对方背上,另一只手文能拿画笔,武能颠勺,此时握得很紧,却轻快地滑着,算得上是文武双全,反正沙发套总是要再洗一次的。
现在没心思听人讲话的变成陈与同了,他沉溺在欢愉的浪潮中,释放后在温热的汗水中休憩,被对面的人星星点点地吻着,却突然涌上来一个凄凉的念头:他要走了,走得很远,是我把他送走的。
第55章 山吹茶
以前两个人总是一起洗澡,最近陈与同发现许宝宝好像爱上了泡澡,不但不跟他凑在一起淋浴了,还在浴缸旁边放了个蓝牙小音箱,一边玩水一边听法语听力材料。
陈与同擦着头发出来,看他聚精会神划着水里的泡沫,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惬意非常,时不时还跟着音箱传出的标准女声读两句,语调弯弯绕绕的,可爱得要命。他合着那歌声笑了一会儿,耳中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耳鸣,像是利器从脆玻璃上刮过,浑身猛地打了个激灵,他想,要是许逸风不会那么成功就好了。
这念头太恐怖了,陈与同宁愿相信他的身体刚才被魔鬼占据了,也不愿承认自己的内心有一处卑鄙的角落。
明明他深爱着这个人,希望他健康和幸福,希望他自由和快乐,也希望他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如果许逸风需要,他会不遗余力地帮助他,永远。
可是如果有一天,他比自己更加成熟和优秀,不再需要自己的帮助了呢?
还是说,他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不论是因为人性本能的嫉妒还是没有缘由的患得患失,这想法都太丑陋了。陈与同觉得自己像是雨后的马路上被车轮碾成几段的蚯蚓,恶心透顶。
许逸风看陈与同擦了水站在镜子前面一动不动的,表情有点古怪,关了音箱,拽过架子上的浴袍丢到他身上:“你干嘛呢?不冷啊,快穿上。不是说得过气管炎,要是感冒了还很容易复发么?”
陈与同难以启齿,强打起精神笑了一下,套上干爽柔软的浴袍,那上面散发着金纺的清香,挂在毛巾架上加热后温暖的触感让他恢复了理智,而对方善良的言语和关怀的举止则让他更加唾弃那个阴暗的自我。
“正事还没跟你说呢,我问了曹大律师,他说工作室没必要重金聘请他那么高档的大咖,而且他专攻刑辩,建议我找个懂商法和专利法的人当法务。”
许逸风踩了一脚浴缸下方的开关开始放水,站起来去淋浴间冲了几秒钟就出来了,也不擦身上的水,滴答了一路,凑到陈与同的吹风机下垂着脑袋蹭人家的热风:“以前我们因为不懂法律吃了不少小亏,这次的事给了个大教训,所以还是要花点钱请个专业人士”
书画院的事,后续的处理陈与同没有问,朱越也没有提。但他猜想经济上工作室多少损失了一些。
陈与同轻缕着那一头黄色的乱发,调小了风速,面无表情却难掩失落:“许老板看不上我这个免费的顾问了,业务做大了就要把我甩了……”
“诶?陈与同,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是觉得你本来就很忙了……”许逸风抬眼瞧着陈与同,收了他手里的吹风机,以为他在开玩笑,懒懒地笑着:“工作上遇到啥事了?还是我最近表现不好惹你生气了?”
陈与同想了想,这个人的作息已经和他一样正常了,早起背书,白天画画,晚上做饭。家里这段时间虽然东西变多了,却还是整洁干净的。有时候他会和闫严视频通话,交流绘画技艺的问题,那样痴迷和专注。有时候也会和周赫商讨工作室的商业事务,也不显得稚嫩和生疏,配得上许老板的称呼。
陈与同知道,并不是因为他爱他,才觉得他如此的好。他本来就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人,否则不会有这么多的人,心甘情愿地呆在他身边,他的一举一动,都令人心动。
每个人都爱他。不论是同龄的朋友,还是各家的长辈,和他在一起,都会觉得开心。这样才华横溢的人,是他的另一半,是值得高兴和骄傲的事情吧。他不该那么自私地想独占许逸风,也不该怕他超群卓越。
许逸风不知道陈与同怎么突然这样消沉,洗完澡后就一言不发,看着像是在笑,可眉眼都没有牵动。他用两个食指勾住陈与同的嘴角向上提:“你有没有推荐的人选,最好法务和人事能一并兼任了。”
陈与同用擦头发的毛巾把他身上的水擦干,抱了抱他,回了神,嗔怪道:“自己不知道穿衣服啊。”
话音未落就听许逸风打了个喷嚏,他在人背后拍了一把,推他去衣帽间拿睡衣,想了想说:“还真有个挺合适的人,你可以联系联系。”
许逸风套了个短袖,抽了个毛巾把脚擦干净就扑到了床上:“谁呀?我除了认识你、朱越哥,还有那个看着就不怎么靠谱的曹方域……”
他的屁股又被拍了一下,转过身看陈与同拿着个挤好了牙膏的电动牙刷,不由分说塞到他嘴里,按了开关,他只好坐起来,然后想到了那个人,叼着牙刷含糊道:“你是说辛祺?”
“看来你的记性还不错。”陈与同漱了口,换了件衣服:“他可崇拜你了,拿着你给他的画跟我显摆了不少次。”
“那我明天给他打个电话问问。”许逸风又回到卫生间,吐了嘴里的泡沫,看陈与同走到床边熄了灯又关了窗帘,总觉得他哪里不对劲。
“睡了?”初春的夜还是很凉,他把头靠在陈与同的颈窝里,贴着他的手臂,玩着他胳膊上零星的汗毛。
陈与同没动,阖着眼睛,低声说:“没有。”
“你怎么了?”说话的人有些忐忑,声音又轻又颤,像是怕吵到即将入睡的人。
“没事。”陈与同侧过身,抱住他,胳膊用了力。他不可能承认刚刚那段卑劣的心路历程,而且他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再说出来既没必要也没意思。
怀里的人却好像不知道是冷还是什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像一只受了惊吓的猫,窝在他的心口。他莫名叹了口气,却不小心拂动了某人的泪腺。
“陈与同。”许逸风刚喊了个名字就被自己一张口的哽咽吓到了,他拼命把眼泪憋了回去,觉得很丢脸,幸亏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
他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继续说:“我知道你不高兴了,我想不出为什么,唉,高媛总说我迟钝,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要是。”
他扬起脸,看见陈与同已经睁开了眼睛,暗沉的房间里,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那束深沉的目光,如夜色般温柔。
许逸风吸了吸鼻腔里的水气,鼓起勇气说:“要是你有什么事,或者我做错了什么,求你不要瞒着我,行么?”
他见陈与同不做声,轻轻推了推他的胸膛,听到从那里发出一声浅笑:“许老板,我怎么记得,让工作室的那几个人,有什么事,都不要麻烦我的人,是你啊?”
许老板瞬间哑口无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不太好受,但是却不想哭了。
陈与同用拇指搓了搓他的眼角,泪好像都被吞到了肚子里,脸上挺干爽,就是不住地抽鼻涕,伸手从床头柜抽了张纸捏住他的鼻子,问:“你还好意思哭?”
许逸风心想,原来是为了这件事耿耿于怀,可是这种事以后不会有了。他在看守所闲着没事干的时候不是没反思过,怪自己被袁爽荼毒太深,竟然忘了曾经最恨他们自作主张地独自承担,本该不分彼此共同面对的困难。
只能同甘,不能共苦,或者只能共苦,不能同甘的,都不叫伴侣。
“谁哭了?”许逸风嘴硬不想承认,心里却有些难过,小声说:“与同,要不我不去法国了吧?”
“你说什么?”
如果工作室的事陈与同只是有点不高兴,从那声浅淡的笑声中许逸风也听出他早已经原谅自己了,那这句话可就算得上是咆哮了,音量和声调明显提高了不少,吓得他一激灵,伸手搂上了陈与同的脖子,不敢看那双犀利的眼睛。
“哎呀,我不是不想努力,我是舍不得离开你。”他在陈与同耳边哼唧,对方在抠他的手,却又不敢使力的样子。
陈与同感觉自己就是个人格分裂精神病患者,一个小时前还在那担心这个人远走高飞了会不会感情淡了,现在又只想抽这匹不上进的千里马两鞭子。
千里马把自己当一头蠢驴,不过再蠢也能看出家长怒了,忙给自己铺了点土就坡下了:“我去去去,你当我刚才啥也没说行么?”
被他这么来回刺激了一下,陈与同都有点不困了,可明天还要上班,他懒得跟笨蛋扯皮,他说他不想离开自己,这么好听的话,怎么能当做啥也没说呢。他记着这句话,在心里回应道,我也舍不得让你走,非常舍不得,可是我不能那么自私。
许逸风松了手,撒娇似的在火气未消的对象脸上啄了一口,躺平了笑道:“如果不是你,可能我还在画那些没什么意思的肖像画,卖给见都没见过的陌生人。直觉也会一直只有我们四个人,这次拆迁说不定就彻底散了。”
“大学毕业的时候我惦记着等赚够了钱就去法国,可一晃几年就过去了,多亏学长帮我攒着,否则现在连学费都没找落。”
“可是出国留学这事,光有钱还不够,关键时刻要不是你拉了我一把,我就要在平庸的道路一去不复返了。”
“陈与同,你说你都这么优秀了,每天还那么努力,我就想,得像你一样,本来就和你有那么大的差距,要是再这么蹉跎下去,万一,万一哪天你……”
许逸风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宁愿妄自菲薄也不愿意怀疑陈与同的真心和忠诚,愁肠百转咽下了后面的话,见陈与同闭着眼睛,侧身面对他躺着,呼吸也沉了下来,像是睡着了,又悄悄自言自语:“还有件事想告诉你。”
等了一会儿,看陈与同好像真的睡着了,他轻轻抬起头,把脑袋底下枕着的胳膊抽出来,移到被子里,一举一动都缓慢又轻柔,生怕惊醒了刚刚入睡的人。
然后伸出手,摸了一把爱人的侧脸,那熟悉的触感和锋利的轮廓在掌中温热又柔软,许逸风捂住他的耳朵,只吐出微弱的气息,摆了个口型,没有出声。
陈与同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他听得很清楚,那人说的是:“我爱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陈与同是天秤座,所以,姑娘们就原谅他的纠结吧
最近大家在忙什么,为啥点击评论收藏都少得可怜
第56章 玉蜀藜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许老板从家里蹲走向了另一个极端,虽然陈与同知道他应该是去给工作室找地界去了,但每天下班回了家看见冷锅冷灶的,还是有点郁闷。
被大厨熏陶了半年,即使发挥很不稳定,倒不至于让自己饿着肚子。许逸风不是他的保姆,自己动手的卖相很差,可味道也。
不怎么样。陈与同夹了两筷子盐没放够的萝卜丝就吃不下去了。他掏出手机,滑着聊天记录,发现这已经是这周许逸风第四次告诉他不回家吃饭了。
做饭前他回了个【知道了。】,刚想再补一句【少喝点酒。】,门就响了。
许老板提了个十分气派的手提袋风一样地从门外刮了进来,一边喊着“饿死宝宝了”,一边换了鞋直奔厨房,看到桌上两个清淡的素菜,顿时就有点心酸。
他脱了大衣往餐椅上一甩,从兜里掏出两个打包盒,连围裙都顾不上穿就洗了手准备操练。
陈与同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回来了,掀开餐盒发现是一块牛排,被切得七零八落,盒子里还渗了血,无纺布保温袋上绣着餐厅的名字,从包装也能看出来人均消费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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