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陈理肯定不会同意这件事。
风雨逐渐变急,两个人羽绒服都被打湿, 吸了水以后挂在身上,又重又冰。
两个人声音此起彼伏,只不过回应他们的却只有雨落在地上的声音。
很快他们找遍整个公园都没有可乐的身影, 就在温煦决定去马路对面看看时, 陈理突然抓住他的胳膊, “回去吧。”
温煦有些意外,提醒他, “我们还没有找到可乐。”
“雨这么大,可乐也会自己找地方躲躲,我们在这么冒头找下去,会被冻死。”陈理像是思量了很久,拉着他胳膊往小区方向走, “我们回去吧,等雨停了在出来,别生病了。”
温煦不说话,任由陈理拉着,他感觉陈理碰自己胳膊的那块地方开始发热。
在这种环境里,显得烫人。
街上早已经没有了行人,放眼望去,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走。
当陈理身影入了沈卓眼眶时,一股巨大的喜意钻进他身体里,一时之间竟然刺激的他心脏生疼。
他已经太久没见过陈理了,他对陈理的思念深入骨髓,几近发疯。
几乎是不受任何控制,他颤抖着打开车门,然后冲出去。
雨水顺着脖子钻进衣服里,冰的刺骨,但沈卓感觉不到任何寒意,他整颗心都在发烫。
如同行尸走肉生活那么久的沈卓,在看到陈理以后再次拥有了灵魂,他全身都在叫嚣,整颗心提到嗓子眼那里。
那个魂牵梦萦的名字呼之欲出——
“陈理!”
听到第一声的时候,陈理心一顿。
第二声传过来时,他停下来,连带着温煦也停下来。
陈理没有回头看,温煦却转了头。
果不其然,陈理听到他惊讶的叫了一声,“沈卓。”
听到这个名字,陈理唯有的那点热气都跑干净了一样,他反应过来,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得加快了步子,此时他心里只留下了一个念头。
不想见沈卓,他要快点走。
眼看着陈理快步往前跑,甚至连看自己都不愿意,沈卓急了,生怕陈理这么一跑他就再也找不到人,也往陈理的方向跑了几步,声嘶力竭,“阿理,你别跑,我是沈卓,我来找你了,你别跑,你停下来,看看我吧。”
陈理依旧没停,他跑得更快了,用了全身力气,结果因为跑得太过急促,一时没有看清,被脚下一块凸起的板子绊住,整个人向前扑。
就在他大脑空白以为要脸着地的时候,一个人拦腰把他拦住,陈理抬头,看见温煦那双清澈的眸子,一时间所有理智归位,他站直道了声谢。
刚才的慌乱仿佛只是幻觉。
“阿理,你怎么了?”趁着这空子,沈卓追了上来,“没事吧?”
陈理终于回了头。
眼前的沈卓狼狈至极,他不知道瘦了多少斤,两颊凹陷下去,眼睛突出,以前的西装松松垮垮穿在他身上,像个大号的麻袋。
“陈理...”沈卓手伸过来,全身都在哆嗦,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结果在手即将触碰到陈理时候,他又一下子缩回来,他觉得自己好像不太配碰陈理。
陈理看着他,眼神漠然,动了动嘴皮,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或者说,他没有什么想跟沈卓说的。
要说的话以前都说过了,难听的、好听的都说过了。
三个人都沉默好久,沈卓眼神里写满了隐忍,他等着陈理开口,等了好久都没等到。
他看着陈理眼睛,看着陈理的眼神逐渐平静,逐渐冰冷,他感觉陈理看自己,就像看路边的一泡臭狗屎。
沈卓心脏生疼,鸡皮疙瘩起了满身。
他甚至想要捂住陈理的眼睛,他想说你别这么看我了陈理我好害怕。
那个爱他的陈理,那个满眼满心都是他的陈理。
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了?
是他自己给弄丢了啊。
“陈理...”沈卓眼泪夺眶而出,根本不受控制,满脸纵横,他声音沙哑的像干裂许久的枯井,“你...能不能跟我谈谈?”
“不能。”陈理开口,短短两个字,一下子把沈卓推远了。
“陈理,我...我想你。”沈卓难过的不成样子,“我真的好想你,我半个月前才知道曲淮波和白舟对你做了什么,我是因为我爸爸生病了才没去公司,现在我已经把他们开除了,我不会再跟他们来往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啊,陈理,你能不能回到我身边,求你了,我不能没有你,我是真的离不开你。”
陈理冷眼看着他,还是那两个字,“不能。”
沈卓眼睛里几近哀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吧陈理,你再相信我一次,我保证,保证以后只对你一个人好,我知道我以前犯的错不可饶恕,但我愿意忏悔,我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弥补你,你能不能...能不能就再给我一次机会,你以前不是,不是很爱我吗。”
“沈卓。”陈理问他:“你爱我吗?”
“爱你,我爱你。”
“可你知道吗,你那一辈子时间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甚至是我的负担,我爱过你,所以事发之后没有报复过你,但是你爱我,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来伤害我,你的爱,就是出轨,拿我当替身,怎么?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傻,你这么对我我还要原谅你,凭什么?就凭你打我骗我无时无刻不在背叛我吗?”
沈卓一愣,声音颤抖,“我...我没...”
“我不会原谅你的,沈卓。”陈理认真的说:“你没有资格让我原谅你,也没有资格让我给你机会,你不要再出现我面前了,如果你再来打扰我,那你放心,下次就不只是卖绘想商标那么简单了。”
说完,陈理转身,对身边看完整出戏的温煦说:“走吧。”
在听完陈理话以后,沈卓愣了几秒,然后竟然直直跪下来。
雨水打湿他的裤子,冰的他膝盖生疼,可是哪些凉意都没有他的心凉。
眼前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陈理逐渐走远,沈卓突然意识到什么,像发了疯一样去拽陈理裤角。
他不能让陈理就这么走了。
他万一再见不到陈理了怎么办。
“陈理...”沈卓发现他腿脚发软,怎么也站不起来,只能跪在地上往前爬,“你别走,陈理...你别不要我,你等等我吧,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会找别人了,你停下来,求求你,求求你...我怎么能没有你...”
陈理步子越来越大,沈卓努力也只能前进一点点。
“你停下来吧...”
伴着沈卓声音传过来的还有两声狗叫,陈理停下来,转过头。
沈卓见他转过头,眼睛再次亮了一下,结果他还没高兴几秒,陈理的视线就越过他,直接到了他身后。
可乐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又“汪汪”了两声。
“可乐。”陈理喊它。
可乐跑过去,直接跳到陈理怀里,陈理用手揉了揉它的头,然后用羽绒服把它包起来,再次转身。
整个过程,连个眼神都没分给跪在地上的沈卓。
陈理又走了几步,突然又听到两声狗叫。
“汪汪。”
这叫声不像是狗自己叫的,就是那种,人为学出来的。
陈理知道,这是沈卓的声音。
第38章 “你别咒我。”
雨势渐缓, 沈卓跪在地上,重复一句又一句的狗叫。
回头啊陈理...
狗叫声不是可以让你回头吗?
为什么它这么叫你回头了,我这么叫你就不回头了?
求你回头吧...
我站不起来了陈理。
我走不动了陈理。
我快要追不上你了啊。
等等我吧...陈理。
沈卓全身渐渐变软, 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上,溅起大片的水花。
-
温煦跟在陈理身后回的家,整个过程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到家,进门。
陈理把怀里可乐拿出来, 刚放到地上,小可乐就开始甩自己身上的水,甩了几秒, 溅得那都是。
温煦关上门,看着发愣的陈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陈理。”
温煦喊他。
“啊...哦。”陈理从思绪中抽离出来,他回头, “刚才谢谢你。”
温煦想了半天才意识到他感谢的是刚才见陈理要摔倒他捞了人一下。
“你刚才已经谢过我了。”温煦说:“你...”
“有热水吗?”陈理把羽绒服脱下来,里面的毛衣看起来也完全湿了,他弯腰把可乐再次抱起来往浴室走去, “我想给可乐洗个澡。”
温煦追上去, “我给它洗, 你先给自己冲个澡吧,别感冒了。”
“不用。”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走到了浴室门口, 陈理迈进去,“我俩一起洗就行。”
十五分钟后,陈理把浴室门拉开,用浴巾包着可乐从里面走出来。
温煦此时换好了衣服并在火上熬了姜汤,陈理找出吹风机开始给可乐吹毛, 他那只修长的手在可乐毛里乱翻,可乐眯着眼睛,十分享受。
温煦:“我熬了姜汤。”
“嗯。”陈理抬头,眼睛里没有太大波澜,“你不去洗洗?”
“那我去洗。”
温煦转身去浴室,临进去前还回头看了陈理一眼,心里有些复杂。等他再出来,客厅里已经没了陈理身影。
转头一看,人在阳台,陈理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往楼下看。
不用过去,温煦都能猜出他在看什么。
一股躁意从心中升起,温煦走过去直接拉上阳台的窗帘,掰过陈理的肩膀,定定看着他,表情严肃,“陈理你别看了,那个人渣根本有什么好留恋的。”
“我没有留恋。”
“你骗人。”温煦急了,“你敢说你刚才看沈卓跪下那么求你,一点心软都没有,你敢说吗?”
“不敢。”
温煦一愣,心一抽。
陈理摆脱他的束缚,走到沙发那里坐下来,他往后一仰看着天花板,“我是个人,不是机器,感情这东西也不是系统,说卸载就卸载,说删除就删除,难道我就不可以慢慢忘吗?”
这是陈理失恋以来,第一次这么直面自己内心。
也是第一次清晰告诉别人他对这段感情的想法。
温煦一震。
他发觉自己之前把陈理和沈卓之间的感情想的太简单了。
陈理爱了沈卓七年,他身心工作都给了沈卓,可以说对沈卓那份感情已经不仅仅是爱情那么简单,他已经把沈卓放进了内心深处,注入了血和肉。
如今他和沈卓分手,无疑于要把沈卓从自己心里连根拔起,稍微一动,都是抽皮剥筋的疼。
可是陈理的强大掩盖住了这份伤痛,以至于让所有人都以为他看清沈卓以后离开的潇洒并且痛恨他到极致。
温煦有点想打自己两巴掌的冲动,他怎么能对陈理说那种话。
外人看来沈卓是人渣,不值得原谅,这段感情陈理就不应该再回头。
可所有人都忘了,沈卓是陈理爱了七年,捧在手心里的人。
试问这世间,能有几个人在面对自己爱人跪着认错有不心疼,陈理能头也不回的离开已经算是决绝了,他又怎么能要求陈理连心软都不应该有。
“可以。”温煦愧疚得不行,“当然可以,我陪你一起忘,哪怕你忘不了也可以。”
“温煦。”陈理喊了他一句。
“怎么了?”
“你别咒我。”
“......”
一定能忘的。
一定会有一天,他看到沈卓做什么都会毫不心疼。那些爱意和恨意,都会消散得一干二净。
当天晚上,陈理和温煦之间的氛围变得有些微妙,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把这件事揭了过去,谁也没在提起来。
第二天一醒,温煦头就有点疼,他一开始没在意,临出门前问了一句陈理晚上有没有想吃的,他晚上去一趟超市。
陈理想了想,对他说:“没有想吃的,而且晚上你也不用给我做了。”
当时温煦想的是陈理晚上要带可乐去遛弯。
等他到了诊所,头疼加剧,宋朝阳见面就问了他一句,“你脸色怎么差,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温煦对自己身体还算自信。
“没有个屁。”宋朝阳越看他越感觉不对劲,伸手就往他额头摸,“你发烧了大哥。”
“没有吧...”温煦自己伸手摸了一下,他倒是没什么感觉。
“你自己能摸出来才怪。”
宋朝阳连忙找了一根体温表,让他塞到腋下,几分钟拿出来一看,三十八度三。
说高不高,说低不低。
“你别上班了,打个车回家休息吧。”宋朝阳推着他往诊所门外走,“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不就是姑娘走了嘛,至于吗?”
“什么姑娘走...”
温煦此时只是头有些疼,并不是反应慢,他说完这句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走?
陈理不会要走吧。
当初他是为了躲沈卓才来自己家的,现在沈卓找到他,他不要走吧。
这个想法让温煦打了个激灵,他猛然想起来早晨陈理的神态。
“我现在走了老宋。”温煦由被人推着变成主动跑出去,头也不回的开车离开。
宋朝阳追在后面大吼大叫,“温煦你疯了,你还发着烧呢你开什么车啊。”
温煦这次是真的有些着急,十五分钟的路程他只开了八分钟,到公寓楼下时候连车都没停到停车位,直接跑进了公寓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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