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嘘——”角落阴暗的地方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人食指拢在嘴边示意顾义仁安静,另只手握着一个东西,踱步走到了餐桌对面,坐了下来。
顾义仁喘着气,捂着嘴巴,发现对方是他认识的。
易觉秋淡声说:“怎么,顾部见我还活着,很意外?”他左手握着一只小巧袖珍的手枪,正放在桌上,对着顾义仁。
顾义仁的眼神从血流不止的黑豹头颅移到易觉秋脸上,又移到对准自己的枪口,终于缓缓安静了下来,仍旧喘着气,眼珠子快瞪出眼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我……”易觉秋歪了歪嘴角:“顾部真是好独特,其他人都是对着活豹子快吓死,顾部对着个死的,却能吓成这样。”
“你…都是你干的!…你还是人吗!”顾义仁终于喘着气说了句完整的话。
易觉秋笑了,半张脸在黑暗中,他说:“托顾部的福,的确差一点就成鬼了,但可惜,此刻还是人,以后恐怕也会是。”
顾义仁咬牙:“不要信口雌黄!你……怎么样跟我有什么相干!”易觉秋叹了口气:“顾部玩得好一手借刀杀人,我要找证据,还真是不好找。”
“但是——”他往前凑了凑,盯着顾义仁惊惶的眼睛说:“谁他妈告诉你我做事要讲证据?”顾义仁像是被施了魔咒,被钉在了这张椅子上,连想推开眼前令人做呕的餐盘都做不到,他觉得自己的眼珠子快爆了。
“不是我……不是我……不关我事……”他嗫嚅着,语无伦次。
易觉秋打断他,语气波澜不惊:“我进入联邦商圈不过两年,对你们来说,是个新手,但是——你们是不是忘了,我是什么出身?”“我的确还没习惯跟你们这样的人打交道,那我来告诉你,我习惯跟什么人打交道——黑帮、雇佣军、私人武装叛军、流匪、毒贩、连环杀人重犯,我过手的每条人命,都没跟他们讲过什么证据。”
顾义仁抖得更厉害了,餐盘的血流出来滴到了他的裤子上,他也不敢动,而他身下的椅子边缘沁出一摊黄渍。
易觉秋坐得端正,话也讲得不紧不慢:“我试过跟你们讲规则,但既然没人听,那就算了,但要论不讲规则,我自问贵圈还没人是我的对手,怎么,你以为一个程旭和方崇山就能收拾掉我?”“不,不不,”顾义仁摆手又摇头:“没有针对你,秋总,他们,包括我,都只是想解决掉宁震慈留下的后患,宁折知道得太多了,你知道的,那种黑幕消息分分钟能要了我们的命,何况他还真的来勒索过我,怎么能允许他还这么嚣张的活着……”“是吗?那些所谓黑幕我现在也知道了,怎么,我也不能允许活着是吗?”易觉秋像是故意嘲讽。
“不不不,秋总你……当然不一样。”
顾义仁每个字都说得艰难。
“他跟我没有区别,他以前是宁震慈的儿子,现在是我的人。”
易觉秋换了副神色,更冷淡了些:“我在他在,要动他,先得问问我同不同意,他少一根头发,我就让你们拿一个人头来换!包括你这一院子的恶兽,一天砍一个,你猜我几时砍到你的头?”顾义仁连连点头:“不不不敢了,不敢了。”
“除了程旭和方崇山,还给谁递过消息?”易觉秋问。
顾义仁抖着手数着:“陈赫生,何晟,徐文泰……就这三个,其他都被调查司查过了。”
易觉秋向后靠在椅背上:“你来组个局,以你的名义,把这五个人都请过来,就在这里。”
顾义仁瞪着眼睛:“好好,我马上弄。”
“不要提到我和宁折,透露一个字你就跟你这只黑豹一样,三天后的晚上,我要在这里见到所有人。”
易觉秋命令。
“好好,我来我来。”
顾义仁连连点头。
易觉秋收起枪口,绕过餐桌用力拍了拍顾义仁的脸:“顾部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做,现在整个会所外面都是我的人,明白吗?”“嗯嗯嗯!”顾义仁点头如啄米,望着漆黑的窗外,浑身抖得像是永远也停不下来了,看着那个死神般的背影没入黑暗中。
第51章 不原谅
A市亚联邦军事基地,易觉秋在总部大楼的办公室有台新监视屏,他盯着看,受伤的左肩仍不灵活,但手指没闲着,在办公桌面缓缓卷着烟丝。
回A市已经有些天,几天前他们从K市直接乘军用直升机返回,悄无声息地掩盖了行踪,并没多少人知道,那些人自然更不会知道。
现在敌在暗他们在明,是件好事。
对于要如何处理这帮人,易觉秋还在犹豫,全都杀了固然不现实,但总得处理稳妥了,永绝后患。
监视器里看到的是顾义仁的清泉阁,他没夸张,的确在清泉阁四周布置了他的人,还有密不透风的监视都是军用级别,这几天顾义仁说的每个字,做的每个动作都被记录得清清楚楚。
冯川敲了敲门进来,也看眼监视器,而后坐到易觉秋办公桌对面:“秋总,真要这么做?”易觉秋的视线从监视器挪开,看了眼冯川,把刚卷好的烟递过去:“他们想要我的命,不这么着,还能怎么着。”
冯川接过烟,易觉秋又抛过去打火机,他接了却没点,说:“没有那小子,什么麻烦都不会有。”
易觉秋没说什么,只是又开始卷烟,过了会,他停下手里动作,笑了笑:“好像还真是,川叔说得有道理。”
“唉——”冯川听了这话却并不怎么高兴,反倒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是打定主意就不会轻易改变的人,但我还是不明白……”他只说了一半,硬生生顿住了。
易觉秋不为所动,过了会冯川又问:“小秋,你是认真的吗?对那小子,要为他做到这种地步?”又解释:“我不是怕这些人,以前咱们更可怕的人都对付过,但这次不同,你是为了别人。”
易觉秋手里的动作也顿住,他抬头看过去:“什么叫认真?”“小秋,川叔没有老糊涂,这么些年……从如秋小姐还没去世之前我其实就知道,你……你喜欢阿如对吧,如果不是老爷和夫人阻挠,你会跟她结婚,你们也没有真正的血缘,她就是最合适你的Omega伴侣,但是后来发生那么多事,一切都不可能了,阿如也不在了,这么多年你没有对人认真过,除了对阿如。”
“包括叶小姐,是因为她长得有几分像阿如,你才第一次见到她就带了回去,但她也替代不了阿如,你只能把她当妹妹一样带着。”
冯川又说。
易家当年那些事发生后这么多年,冯川从来没在易觉秋面前提起过,如今他却忍不住了。
易觉秋并没有打断冯川的话,也没表现出冯川看透这一切的吃惊,他只是淡淡地说:“都过去了,川叔。”
“不,没有过去。”
冯川固执地摇头:“小秋,阿如的死宁震慈也得负上责任,你忘了吗?”易觉秋垂下眼:“他救不了阿如,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只是我当时太绝望了,抱着万一有奇迹的心去试一试,如此而已,杀死阿如的不是他,川叔,你该知道的。”
冯川终于沉默下来,听到易觉秋说:“我不会原谅他们,这辈子不会,下辈子也不会。”
冯川重重叹了口气,这个“他们”,他自然知道是指谁,是易氏夫妇,他的上一代主人。
过了会易觉秋淡声问他:“川叔,你觉得……阿如跟宁折像吗?”冯川愣了愣,脱口而出:“怎么可能,阿如是Omega,那小子可是Alpha。”
“阿如从小被当做Alpha养大,这是我不原谅他们的第一重,他们欺骗所有人甚至包括阿如自己,在omega的天性到来时也企图用药物强压下去,甚至还把她送去全是Alpha聚集的军队……”易觉秋顿了顿,似是回忆起无比痛苦的往事,进行不下去,然而过了片刻他克制住继续说:“阿如的自毁倾向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有的,是我太疏忽了,只顾着逃离这个家逃离她,到真的出了事才赶回来,已经晚了。”
冯川默默听着,这段往事他也是亲历者,亲眼看着一个表面看起来如日中天的家是如何分崩离析,疯的疯死的死,到最后如一场爆破炸开,只剩下易觉秋一个人。
“宁折……我不知道,有时候我觉得他像阿如,尤其在被一些事情逼得要发疯的时候,他们……也许因为都被自己父母养成了怪物。”
易觉秋说。
第一次见到宁折的自毁倾向,是带他回黑石公寓的第一个晚上,易觉秋很确信,如果不是自己阻止,那晚他会从露台上跳下去。
然后是美术馆的慈善酒会,宁折自毁般的激烈爆发,姜佑仪只是诱因。
后面又有数次,每一次两个人都张开了彼此的刺,剑拔弩张,恨不能跟对方同归于尽。
“你知道吗川叔,他们连信息素的味道都是一样的。”
易觉秋说:“只是阿如更浓烈,宁折的味道清淡,但我不会弄错,都是白梅。”
冯川明显愣住,他不是A,自然也闻不到宁折的信息素,但跟着他强调:“可他是Alpha,Alpha怎么会有信息素是花香?况且……”他没说下去,易觉秋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的信息素是这样。”
过了会继续说:“对,我知道,两个Alpha在一起会有什么后果,没人比我更了解,要感谢我那对同是Alpha的父母。”
提到易氏夫妇,易觉秋脸上有明显的憎恶。
“我不会真的跟他在一起,放心吧。”
易觉秋说:“像地狱一样的家,有过一个就够了。”
冯川点了点头:“那就好。”
“这次处理那些人,是我帮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就当是我对阿如弥补的愧疚和遗憾,往后,在他20岁分化保护期结束后,我跟他之间会彻底结束。”
冯川点头,他起身离开办公室,又转身说:“那些人准备怎么对付,你决定了告诉我,需要我做什么,随时吩咐。”
“好。”
易觉秋说。
这天他早早离开办公室,去到办公楼后方同样隶属于军方的公寓住处,暗杀他们的人也许还在搜寻他们的下落,没人知道他们回到A市,他们自然也不能回到黑石,现在他们暂居在军方一个简单的,安全可靠的一居室套房。
宁折正在客厅看电视,K市发生的一切上了新闻,暗底下易觉秋知道顾义仁用了手段压下新闻,然而他自己也动用了手段,故意让这件事被新闻节目大肆渲染,并且在新闻里反复强调被暗杀的两人下落不明,经过警方多重搜索并未发现,近来K市洋流湍急,也许已经罹难。
他坐到宁折边上,宁折手指虚虚地浮在他左肩上方:“这里还痛吗?”易觉秋折了折左边手肘,这支胳膊已经可以做一些简单的动作,他说:“不痛,你看,都在恢复。”
宁折握住屈起来的小臂,这只胳膊以前一只手就拽着他上二楼,丢进浴缸,拽着他从车库进房间,丢到地板上,抓着他进书房把他铐起来,都是这只手,他笑了笑:“你知不知道你这只手以前作恶多端,现在终于受到惩罚了。”
易觉秋怔了怔,才明白这话的意思,他也笑了:“是吗,有多恶,像这样恶吗?”他动作不便,但仍然稍稍用了些力,抬起的手指勾着宁折宽松的上衣领口,而后眼神顺着滑进去,停在那两处粉红上。
明明什么都没做,碰都没碰到,宁折却跟被他揉搓过一样,全身瞬间泛红,他揪出那人的手指:“都这样了还不老实。”
易觉秋松开他,不知怎么想到方才才刚刚对冯川讲过,很快不会再跟这个小Alpha有任何纠葛,他看着宁折,第一次心里生出一丝遗憾,如果他是Omega……已经过了好几天,易觉秋此时才问他:“出了这样的事,吓到了吧。”
右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这件事无论什么时候想起都有后怕,若是重卡第一次撞击再猛一点,两个摩托杀手出现得再早那么一点,易觉秋的任何一个动作慢一点,两个人此时都不能端坐在这里。
但是宁折摇摇头,想起前些天的夜里的事情,他第一个印在脑子里的画面是易觉秋在他耳边吼“别怕”。
既然他说别怕,那自己就不怕。
他伸手摸了摸易觉秋的下颌,说:“你在啊。”
易觉秋捉住他的手指,拢到唇边亲了一下,而后右手滑到他的后腰兜住,用了些力:“上来。”
宁折轻哼了一声,又被他单手抱到了腿上,这次是背对着他,易觉秋从后抱着宁折,头搁在他肩窝里,深嗅了一把,仍是若有似无的白梅。
“你用阻隔剂吗?”易觉秋问。
“没有。”
宁折说。
易觉秋紧贴着他的脖子,他不会对一个Alpha的信息素有什么反应,但是这味道……实在很好闻,淡淡的,比Omega的白梅味道清淡太多。
他的右手又开始作恶,从衣服的下摆伸了进去,宁折软软地靠着他,两人的眼睛若无其事地盯着新闻,主播仍在剖析暗杀案情——“K市作为亚联邦最知名的旅游城市,以及新近列入的自贸城,发生如此恶劣的犯罪事件,实在令诸多游客和投资人心生惧意……”电视内义正言辞的主播腔,渐渐夹杂了时有时无的,刻意压抑的,却越来越强烈的喘息声……
第52章 “论杀人,各位不如我。”
顾义仁已经在清泉阁待了好些天,他不敢出去,也出不去,易觉秋让他联系的那些人他都一一办妥,以商谈后续事情的名义让他们过来,对方在电话里也并没表示出什么疑虑,事实上,一击未中的暗杀之下,他们也急需一个契机来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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