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导演把艺人召集着围成一圈,重新又讲了一遍规则。
葛苇在一边拉筋,还是懒洋洋的,带着她一贯慵懒的那种劲头。
一声哨响。
葛苇突然,开始不要命的往前冲,离弦的箭似的,把她身边的艺人们都吓了一跳。
一个小鲜肉边跑边拍胸口:“苇姐今天这是开挂了?”
葛苇跑着,用力摆动双臂,夜晚的风声,呼啸在她耳边。
她其实什么都没想,她就想试试,自己如果拼尽全力的话,能够跑多快。
她拼命摆动双臂,越来越快,渐渐觉得呼吸困难,面前像挡着一堵墙。
她跃过旋转的转盘,又跃过起伏的滚筒。
她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凉风灌进嗓子眼里,呛得气管疼。
葛苇还没减速,反而越跑越快。渐渐的,把所有人远远甩在身后。
本来坐在一边抽烟的韩菁,站了起来。
“啊!”
“我cao。”韩菁直接把烟头扔了,来不及踩灭,开始疯狂往葛苇那边跑。
高跟鞋碍事,直接甩脱了,扔在一边。
所有人都在往葛苇那边跑。
有人在喊:“救人!快救人!”
还有人在喊:“打119!”
现场一片混乱。
葛苇那边的火已经燃了起来,看着特别吓人。
那本来是节目组设置的烟花,就在关卡边上,为了酷炫的视觉效果。不知怎么意外燃了,还有明火。
垫了海绵的大型器具很快燃了起来。
还好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反应很快,也有提前准备的灭火器,拿着冲过来,直接一通猛喷。
葛苇被从一堆白色的泡沫里抢了出来。
韩菁扑到她身边:“人怎么样?!?!”
******
顾晓池站在画室外的走廊上,抽着一支烟。
走廊的窗户开着,夜晚的风灌进来,还稍微有点冷。
顾晓池吐出一口烟,看着天上的月亮。
旁边一颗星星都瞧不见,显得月亮有点孤独。
顾晓池摸出手机。
她刚才本来在画室里画画,两天后就是清明节,她临时决定回家,现在要把作业赶一赶。
美院的课业负担其实挺重,平时顾晓池还要兼职,全靠挤时间。
现在,她的晚上空了出来,但不知怎么的,在画室里坐了一整晚,也没画两笔,心神不宁的。
她突然觉得自己清明节要回家这个决定,有点冲动。
她想起那个巫医的话:“不要泄露天机,不然会遭到反噬。”
她之前小心谨慎,遵循着穿越的游戏规则,开始是想让葛苇喜欢上其他什么人,后来是想让葛苇喜欢上自己。
一切,都是为了让葛苇远离乔羽。
但是乔羽一回来,她才发现,自己狠狠的失败了。
摔在地上,比她自己以为的还要狼狈。
所以她破釜沉舟,不管不顾了。
她本来想告诉葛苇自己是穿越回来的,但“穿越”这两个字卡在嗓子眼,无论如何吐不出来。
于是顾晓池明白,穿越系统是不会准许她说“穿越”这两个字的。
但她还是要说。
不顾一切、对葛苇泄露未来的真相,哪怕自己会如巫医所说,遭到反噬。
即便这样,葛苇还是没有相信她。
哪怕葛苇明明亲口答应过,无论顾晓池说什么,都会相信。
一旦涉及到乔羽,所有的承诺,通通失效。
顾晓池自嘲的笑了笑。
她开始有点担心,不知反噬什么时候会来,要是发生在自己回老家期间,不会波及到奶奶吧?
顾晓池一时拿不准该不该退票。她怕奶奶有危险,又实在很想奶奶,而且她也根本不想待在邶城。
做不了决定,心里更加烦躁起来。
解锁手机,打开微博。
想如往常一般,在搜索框里,输入“葛苇”两个字,又觉得像是对自己的嘲笑。
现在看到她的名字,都像是对自己的嘲笑。
嘲笑她痴心妄想,以为能让葛苇相信她,以为能取代乔羽的位置。
顾晓池正准备退出微博的时候,眼睛无意一瞟,忽然在微博热搜的第一位,看到了葛苇的名字。
顾晓池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重新定睛一看。
真的是葛苇的名字挂在那里,后面还跟着一个红红的“沸”字。
顾晓池点进去。
完整的热搜词条是:葛苇录制综艺遭遇意外火灾。
顾晓池心里猛地一跳,一阵心悸的感觉。
她握着手机,开始没命的往校门口跑。
夜风拍打在脸上,这时,却一点没觉得冷了。
满心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自己太蠢了,实在太蠢了。
她一直以为所谓反噬,一定是发生在泄露天机的人身上。她之前不敢让自己死去,因为她怕奶奶会伤心。
后来,离葛苇被害死的时间越来越近,她发现自己也完全接受不了葛苇的死,所以决定拿自己赌一把。
也许自己有防备的情况下,可以躲过一死呢?
却原来,却原来,反噬也可以发生在葛苇身上。
是葛苇遭遇了火灾。
葛苇现在会死么?顾晓池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她为什么考虑得这么不周全?
她在夜风中疯跑,长发乱七八糟的拂在脸上,挡在眼前。
顾晓池来不及去理,一路狂奔到校门。
保安走过来:“同学,这么晚了不能离校……”
他甚至没来得及拦住顾晓池。
顾晓池又在马路上一阵疯跑,终于拦到一辆出租。
顾晓池猛地拉开车门上车,对司机报出一家医院的名字,嘴唇都在抖。
还好她以前做入职体检的时候,无意间听小平说过一句,橙果对艺人和员工都很大方,体检和治病,都安排在邶城最好的那家医院。
坐在车上,她又掏出手机,哆哆嗦嗦给小平打电话。
翻到通讯录X字头,手抖得按成了“小平”的下一个名字,又赶紧退出来,强迫自己镇定,再次按进小平的名字。
电话拨了出去。
顾晓池觉得响了一个世纪,小平还没接。
直到电话响得断了。
难以想象小平那边忙乱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顾晓池的一颗心,越来越往下沉。
她又打,又打。
打到第三个的时候,小平终于接了。
还没等小平说“喂”,她就颤抖着声音问:“去哪里找苇姐?”
小平报了一个楼层和一个手术室的名字,电话就断了。
顾晓池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手术室,就意味着还在抢救,意味着葛苇至少现在还没死。
她对司机说:“您开快点,开快点。”
脚一直在后座跺着小碎步。
邶城容易堵车,到晚上这个点了也一样。司机开了一整天车,踩了一整天的刹车油门,本来就堵的心烦意乱,此时被顾晓池一直催,心里更躁。
忍不住怼她;“我说姑娘,你不知道邶城有个绰号叫堵城么……”
透过后视镜瞟了一眼,吓了一跳。
后座那个长相清秀的姑娘,在哭。没发出任何声音,眼泪却已流了一脸,眼圈红得像兔子。
司机赶忙安慰她:“姑娘,你是遇到什么急事了么?我尽量快,你别急啊……”
顾晓池突然放声大哭;“我急死了!急死了!”
*******
下了车,顾晓池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跑到手术室外的。
好像电梯太挤,她等不了,一路从消防楼梯跑上来的。
远远的看到小平,韩菁,还有一堆不认识的人围在手术室门前。
她跑过去,喘不匀气,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她抓着小平的手腕问:“怎、怎么样了?”
小平的眼圈是红的,好像哭过,不过现在情绪已经平静了下来:“还在手术,想不留一点疤,不知道能不能行。”
“不留……疤?”顾晓池愣了一下。
小平这才发现顾晓池满头满脸都是汗,眼泪,好像还有鼻涕,混在一起,特别狼狈。
小平惊讶的说:“晓池,你哭成这样?”
韩菁一直注视着这边的动静,此时走过来,把顾晓池拉到走廊转角,不让其他人看到她。
从包里摸出一包纸巾递给她:“擦擦。”
顾晓池开口:“菁姐……”
韩菁说:“她人没事,从台子上掉到了水池里,只有右边小腿被火舌撩了一下,我们不想让她留疤,请了最好的医生,看看能怎么处理。”
顾晓池脸上的表情怔怔的,好像还陷在刚才那一片巨大的恐慌之中,拔不出来。
韩菁又提醒她:“你先擦擦。”
顾晓池这才抽了一张纸,擦了一把脸。
小平走过来:“菁姐?”
韩菁应了一声:“在这里。”
小平说:“羽姐来了。”
韩菁皱了皱眉,走过去。
小平过来拍了拍顾晓池的肩:“苇姐没事。”
顾晓池说:“我知道。”
脸上的表情还是愣愣的。
庆幸,后怕,茫然,懊丧。所有的情绪,混成一波巨大的海浪,拍得她耳膜发颤,头脑发昏,简直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机器人一般跟着小平走过去。
乔羽站在手术室门口,韩菁在安慰她。
乔羽妆都没化,深凹的眼窝看上去更像欧洲人,一头长卷发胡乱的披散在肩头,狼狈的程度没比顾晓池少多少。
韩菁虽然拍着乔羽的肩,但站得离乔羽有一点远,奇怪的身体语言。
顾晓池莫名觉得,韩菁有点怕乔羽。
乔羽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晓池,你也在。”
小平挺身而出:“我通知晓池过来的,怕要用车。”
乔羽没再说什么。
手术室的灯熄灭了,众人一起围了上去。
葛苇被推了出来,她怕疼,做了麻醉,此时迷迷糊糊睡着。
只有一张小小的脸,从被子里露出来,苍白得像一张纸。
众人都被护士挡开:“让一让,病人要快点送回病房。”
病房是橙果订的VVIP。
护士推着葛苇走了,众人又把医生团团围住,韩菁问医生:“情况怎么样?”
医生承诺:“不会留疤。”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葛苇很快就会完全清醒,医生提醒她们:“晚上只能有一人陪护。”
乔羽马上说:“我留下来。”
韩菁看了一眼乔羽,又看了一眼顾晓池。
顾晓池说:“我也可以留下。”
乔羽强硬的说:“不要。我要留下。”
两个人都看着韩菁,韩菁说:“乔羽留下吧。”
乔羽笑了一下,说:“谢谢。”
顾晓池总觉得韩菁好像躲了一下。
乔羽撇开了所有人,快步往病房方向走去。
韩菁拍拍顾晓池的肩:“晓池,回去吧。”
自己带着小平,也准备离开。
“菁姐。”顾晓池在身后叫她。
韩菁回头。
顾晓池问:“为什么让乔羽留下?”
韩菁笑了一下:“她是对葛苇来说最特别的人,不是么?”
顾晓池抿了抿嘴。
连葛苇身边的人都知道么?哪怕乔羽订婚了,对葛苇来说最特别的人,还是乔羽。
韩菁看了顾晓池一眼,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
两天后,顾晓池踏上了回老家的火车。
安寒给她打电话:“问奶奶好。”
顾晓池低声说:“谢谢。”
安寒又问:“葛苇姐怎么样了?”
她也从娱乐新闻上看到了葛苇受伤的消息,觉得顾晓池肯定知道内情。
顾晓池说:“火车上信号不好,我听不清你说话,回头再聊。”
轻轻挂了电话。
望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出神。
过去两天,她的确去看过葛苇两次。
都是轻轻敲了敲门,很快乔羽就出来了。
出来的时候把门带上,自己挡在门前,一副主人的姿态,拦着顾晓池,顾晓池甚至看一眼病房里的情况都不能。
每次乔羽都说:“葛苇在休息。”
顾晓池问:“我进去看看情况行么?”
乔羽说:“不好意思,不方便。”
嘴里说着不好意思,眼睛里的光,却是冷冷的。
顾晓池不想退让,沉默的与她对峙。
乔羽说:“晓池你应该课业很忙吧?赶紧回学校去吧。”
眼神望着来回巡视的保安。
顾晓池终于退开了一步。
要是乔羽真的叫保安,在这里闹起来,难堪的是葛苇。
顾晓池说:“好,我先走了。”
她走到病房转角,静静的站在那里。
盯着自己的运动鞋。余光瞟到,一双双不同的皮鞋高跟鞋球鞋,路过自己面前。
一双病号拖鞋靠近,顾晓池赶忙抬头,却见是一个拖着输液架的年轻女孩,想去她附近的洗手间。
顾晓池走过去:“要帮忙么?”
女孩客气的说“谢谢”。
帮女孩进了洗手间以后,顾晓池摸出手机看了看,她已经在这里站了半个小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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