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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与你/夜会有期(GL百合)——顾徕一

时间:2021-05-01 15:04:49  作者:顾徕一
  乔羽说:“当然。”
  手里的烟还剩了小半截,乔羽直接掐了。
  顾晓池望着她,在烟灰缸里把烟按熄的那只手。
  乔羽每次灭烟,用的力气很大,还剩小半截的烟,被暴力的压扁,零零碎碎的烟草都掉了出来。
  散在暗灰的烟灰里,毛茸茸一片。
  顾晓池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天上的月亮,有时也是这样毛毛的,要是一直盯着看的话,人的心里也会跟着毛毛的。
  不知今晚的月亮是不是这样。
  她突然想去验证一下。
  所以走出吸烟室的时候,她跟乔羽说:“羽姐你先回餐厅吧,我出去透口气。”
  乔羽以为她是紧张,笑着点点头。
  ******
  顾晓池走出餐厅。
  之前在里面不觉得,这会儿走出来,才发现餐厅里的空调开得恰到好处。
  让人在里面的时候,甚至意识不到开了空调,这会儿一出来,才发现夏夜沉闷的热浪,扑面而来。
  人刚站了一秒钟,就出了一身的汗。
  顾晓池在想,也许好的感情就应该像刚才的空调那样,悄无声息的包裹着对方,让对方察觉不到什么,可又浑身莫名的舒适。
  她希望自己对葛苇,能做得到。
  她今晚有些感慨,想到一会儿的表白,确实挺紧张。
  心里乱,就不自觉又摸出一根烟。
  点了烟,抬起头,在天上找月亮。
  天空墨黑的,餐厅前的路灯开得很亮,更显得天空上没什么光。
  云也厚,像是没能完全晕开的墨迹,挤在天上,一团一团的,看着人心里有点堵。
  月亮就在那儿,顾晓池一眼就看到了。
  很巧,还真是如顾晓池想的那般,毛茸茸的。
  顾晓池也不知道,这样的巧合预兆着什么。
  她抽着烟,盯着月亮看了一会儿。
  薄荷的味道,从嘴里蹿到心里,一阵凉意。加上一颗心也被天上的月亮感染,毛毛的。
  顾晓池觉得手臂上莫名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她收回了目光。
  ******
  她走回餐厅的时候,看到乔羽和葛苇两人坐在一起。
  乔羽笑望了她一眼,葛苇倒是没看她。
  抱着双臂,手里捏着酒杯,时不时抬手喝一口。
  乔羽刚才就觉得有点醉了,这会儿没喝了。
  顾晓池走过去,坐到葛苇身边,给她盛了一碗汤。
  葛苇看了一眼,没喝,反倒拉开椅子站了起来。
  “我去趟洗手间。”她说。
  顾晓池刚坐下又站了起来:“我也去。”
  葛苇看了她一眼,倒也没阻止。
  两人一起走出去。
  葛苇没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反而往餐厅外走去。
  顾晓池问:“苇姐,你是不是走反了?”
  葛苇笑了一下:“怎么你还真是出来上厕所的啊?你不是刚上过么?”
  虽然她在笑,但笑容里莫名有些焦躁。
  顾晓池沉默,跟着葛苇一起,走出餐厅。
  葛苇摸了摸口袋,问顾晓池:“带烟了么?”
  她忘带了。
  顾晓池把自己的烟摸出来,看了一眼,刚好还剩最后两支。
  全抖出来,递给葛苇一支,自己拿一支。
  两人都把烟点了。
  葛苇对着那毛茸茸的月亮,吐出一缕轻烟,问顾晓池:“你要跟我表白?”
  顾晓池一愣。
  想到应该是乔羽告诉葛苇的,她心一横,点了点头。
  葛苇笑了一下,抽着烟,像是在想应该怎么组织语言。
  “你之前给我画过一张像,记得吗?”葛苇问顾晓池。
  顾晓池又怔了一下,点点头。
  她不知道葛苇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葛苇这种妖精,居然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那画像吧,我觉得画得挺好,所以平时塞在我钱包里。”
  顾晓池的脸上,今晚第一次有了笑模样。
  “笑个屁。”葛苇瞥她一眼:“我就是跟各种人的名片还有各种票据塞在一起,乱七八糟一堆,你别多想。”
  顾晓池还在笑。
  此时飘过去的一片云,把月亮遮去了大半。洒下来的光晕淡了不少,但那种毛毛的感觉也暂时看不到了。
  随着葛苇的这一句骂,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像也轻松了些。
  顾晓池问:“所以那画像怎么了?”
  葛苇说:“那天我碰到一情感大师。”
  她又瞥了顾晓池一眼:“别笑了!”
  顾晓池笑得有些收不住。
  葛苇说:“人家是正儿八经情感大师,学心理学的,斯坦福大学毕业回来的。”
  顾晓池说:“嗯嗯。”
  “总之,她是下一部戏的顾问之一,有天韩菁拉我跟她吃饭,聊天的时候,我就把你画的画像给她看了。”
  “你想问问我们合不合适?”顾晓池说。
  葛苇又瞥了她一眼:“你猜呢?”
  顾晓池:“大师肯定说我们不合适呗。”
  天上的云又飘走了,毛毛的月亮重新露了出来,顾晓池抬头望了一眼。
  葛苇说:“Bingo。”
  难怪顾晓池之前就觉得,葛苇这几天有点怪怪的。
  葛苇又说:“大师说我这种性格,这种情况,其实不该找个学艺术的。”
  “往事……牵绊太多,学艺术的人太敏感,很容易被我伤到。”
  “她看了你的画,又说,可能你尤其不适合。如果普通人的神经是钢丝那么粗,你的神经可能只有头发丝儿那么细。”
  “那天小平也在,我问了,之前因为乔羽那事儿,你……状态挺差的。”
  顾晓池也不知小平跟葛苇说了多少。
  她那段时间,是状态挺差的。
  烟抽得猛,也学会了喝很多酒。酒都买不贵的那种,但得把自己喝得倒头就睡。
  还胃出血过两次,校医务室的医生吓了一跳,赶紧让她去大医院。
  还好看病能报销。
  周骊筠也骂过她,说画最诚实,要是作者走神,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顾晓池无法反驳,低着头,由着她骂。
  那段时间过的乱七八糟,连安寒都不知道,只有当时暗恋韩菁的小平看出来了,还安慰了顾晓池很久。
  其实两人心里都知道,安慰也没有用。
  顾晓池想起这些往事,又望了天上毛毛的月亮一眼。
  她问葛苇:“那你是怎么答复大师的?”
  其实她想问的是:那你今晚准备怎么答复我呢?
  葛苇摇摇头,也不知是让顾晓池别问,还是说她根本没答复大师。
  她反而问:“你怕么?”
  怕受伤么?
  顾晓池想了想,说:“你等等啊。”
  她把手里的烟掐了,转身走进餐厅。
  没一会儿又出来了,手里多了一小截铅笔。
  告诉葛苇:“跟餐厅借的。”
  她又在自己的牛仔裤口袋里摸了一阵,把刚才那个空掉的烟盒摸出来,撕开。
  展评了,又是一张小小的画纸。
  她跟葛苇说:“你抽你的烟,别管我。”
  葛苇笑了一下。
  她穿高跟鞋,站累了,就更没个站相,脚尖绕着另一条腿的小腿,像歪歪扭扭的树。
  一只手臂抱在胸前,另一只手的指间夹着烟,送到嘴边,淡淡一口。
  口红印子印在烟嘴上。
  红的唇,黑的衫,隐隐透出里面的内y,也是黑的,带一点蕾丝。
  她不像顾晓池,她很清楚自己长得好看,在所有人眼里看着,跟女妖精似的,妩媚又勾人。
  葛苇突然想那天聊新戏的时候,也是古装,聊起一个片段,说七夕时女子拜月祈祷,就能长得好看。
  她心想自己上辈子估计拜月拜的挺虔诚。
  她抽着烟,看向此时天上的月亮。
  居然毛毛的,像一个模糊的影子,又像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过往,和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心事。
  像藏着很多很多的秘密,看不真切,人的心里也就跟着毛毛的。
  葛苇收回了目光。
  烟抽完了,她掐灭,刚好顾晓池把烟盒递过来:“好了。”
  葛苇把烟蒂扔进垃圾桶,接过烟盒。
  又是一张她的小像。
  烟盒展开的纸小小一张,顾晓池就只画了上半身。
  一只手臂抱在胸前,另一只手举着烟。X很大。
  头微微仰着,望着天上的月亮。脸很小,连睫毛都精致。微卷的中长发垂在脸侧,更显得妩媚。
  可整个人的姿态,却显得有点寂寞。
  微微翘起的唇峰,像是有很多的话要说,又没说。就那样翘着,故作妩媚一般。
  真正的话,都藏进心里,不为外人道。
  顾晓池还画了天上的那一轮月亮。
  圆的,能看到影影绰绰的阴影。也许顾晓池用铅笔勾完以后,又用指腹擦过,葛苇刚才好像是听到了一阵微妙的摩擦声。
  所以烟盒上的月亮,也真的跟天上一样,毛毛的。
  更显出画中人的寂寞来。
  妩媚表象下的寂寞。
  葛苇看了很久,顾晓池低声问她:“喜欢么?”
  她刚才为了画像,站得离葛苇有点远,此时声音又压低了,听起来有点模糊,像是隔着遥远的距离。
  又像是那毛茸茸月亮洒下的模糊月光,在两人之间筑了一道隐形的墙,把两人置于跨越时空的两侧。
  葛苇想了想,捏着画了她小像的烟盒,走到顾晓池的身边去。
  “挺喜欢的。”她说。
  顾晓池笑了一下:“喜欢就行。”
  这时顾晓池就在她的身边,声音显得没那么遥远了。
  月光设下的隐形墙,伴着葛苇走过来的脚步,已经消失了。
  顾晓池又说:“记得也放你钱包里,每天带着。”
  葛苇笑了,她看着顾晓池的眼睛:“你说得对。”
  睫毛那么长,顾晓池也不知道,为什么拍戏的时候化妆师还要给她贴假睫毛。
  月光下,葛苇脸上的媚态少了点,反而蒙了一层朦朦胧胧的温柔。
  嘴里的话说得可不温柔:“你说得对,怕个毛线。”
  这就是两人对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了——“你怕么?”“怕受伤么?”
  怕个毛线怕。
  反正人就只活这么一辈子。
  忘了是谁先伸手拥抱对方的。
  其实在外面站了这么久,都有点出汗了,但两人互相抱着,对对方身上的汗味浑然不觉,只闻到被汗味激发出的阵阵体香。
  那样熟悉的香味。那样在梦里魂牵梦绕了无数遍的香味。
  抱着更热,但两人谁都没撒手,就那样抱着。
  顾晓池个子更高,抱着葛苇,还能望到天上的月亮。
  还是毛毛的,但顾晓池觉得,好像没之前那么面目可憎了。
  也许是心里悬吊吊了快一年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此时抱着葛苇,有一种灵魂归位的感觉。
  葛苇的头正好埋在顾晓池的肩胛骨处,两人紧贴着。
  葛苇在顾晓池的怀里喊她:“顾晓池。”
  顾晓池轻轻“嗯”了一声。
  葛苇说:“你胸真平,硌到我了。”
  顾晓池笑。
  两人终于放开了,都是一身的汗。
  顾晓池的白T恤,葛苇身上的黑衬衫,都汗津津的黏在身上。
  葛苇看着顾晓池,仰着头。
  那眼神,跟她刚才看月亮的眼神不太一样。不寂寞,微眯着,狐狸似的。
  葛苇凑了上来。
  顾晓池的心里直打鼓,她想,葛苇是要亲她么?
  结果葛苇错开了顾晓池的唇,凑到她耳边。
  “今晚来我家,嗯?”
  葛苇这人吧,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也就算了,偏偏说话,也跟得妖精真传似的。
  尾音扬着,声音暗哑里又带着点软糯。
  一个句子说完了,还轻轻“嗯”一声,千回百转的,那都不是一个勾子的问题了,而是无数个勾子,勾在人心上。
  顾晓池的心里,一下子痒得不行。
  葛苇刚才说悄悄话的时候,跟顾晓池的耳朵凑得很近,那红润的软软的唇,也不知到底碰到顾晓池的耳垂没有。
  就是这种半碰不碰的,最为撩人。葛苇的呼吸吹着,耳朵一痒,心里就更痒。
  偏偏葛苇还妖精似的睥着她:“来不来?怕姐姐吃了你啊?”
  顾晓池笑了一下,说:“怕个毛线。”
 
 
第76章 纹身
  葛苇和顾晓池往餐厅里面走。
  杀青宴还在继续。葛苇作为女一号,算是今晚的主角,不好走开太久。
  剧组订的这家餐厅,也是私人会所性质,不对外,所以客人不多。
  葛苇和顾晓池走回餐厅的长廊上,也没碰到什么人,间或碰到几个服务生,笑着向她们问好。
  葛苇笑得妖精似的说:“你好我好大家好。”
  顾晓池在旁边低头笑。
  其实两人都不是在冲服务生笑。
  而是。
  在笑两人手上的小动作。
  葛苇的手,笼在黑衬衫的袖子下面,细长的小手指,一勾一勾的。
  没人的时候,勾在顾晓池的小手指上,晃两下。
  看到有服务生走过来,又不着痕迹的放开,滑走。
  远远看着,像是葛苇自己在晃着手玩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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