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恼了:“废话,你作践我的符纸,我凭什么卖你?!”
两人的争吵惹来旁人侧目,秦晌叹气,说:“你不想卖给我,无非是怪我不懂欣赏。既然如此,我做几张符咒交换,可好?”
修士立刻将那叠纸裁了五张出来,说:“上等符咒五枚,当场画,就用我这凝肌玉露。画得好就卖你。”
“凝肌玉露?好名字。”秦晌抚摸着白里微黄的薄纸,赞叹。
秦晌神情真挚不做作,证明他并非浅薄粗野,的确是“爱纸”之人,修士怒火消了许多。
略一沉思,秦晌以指代笔在符纸上游云惊龙地刻画,顷刻间五张符纸就做好了。稍加整理递给修士:“您看如何?”
修士愣愣地双手接过,从秦晌起势他就知道此人不简单。
画符都用毛笔沾了特殊颜料,运真元强行将符咒拓在纸上,成功率很低,画一张符最少要一炷香时间,还要损耗真元。可秦晌不费吹灰之力就画了五张,脸不红气不喘。不看符咒品质,此等功力已叫修士折服。
等修士低头看了符咒,呼吸一滞元婴震动。
“灵犀、程锦、同袍、操戈、鹏飞……”修士双手颤抖,捧握不住:“前,前辈,这,难道是五福护灵符!”
修士声音不大,依旧惹来旁人惊呼:“什么,五福护灵符,拿来我看!”
修士赶紧捂住符咒,当元婴似地看牢,所有摊位上的符纸都被牵动,攻击方向一致对外。
难怪他这么紧张,五福护灵符其实是五张不同的符咒,分别加持在头颅、腿部、胸背、和双手上,有防护和增加攻击力的作用,如果合在一起使用,能组合成一套上等灵甲,于危难之中救人性命,还不用认主,谁都能用。
这不是上等符咒,是极品符咒,修士怎肯罢手。
他看秦晌的眼神完全变了,祈求地看着秦晌:“前辈,我这里所有的符咒都不够交换您的五福护灵符,您看?”
如果是个元婴期未到的修士,他一定不客气地抢夺。但是做出五福护灵符的人没有元婴,只有散仙一种可能,打死他也不敢抢散仙的东西,甚至还要想办法交好秦晌。
秦晌摇摇手,道:“说好了用这五张符咒交换你的凝肌玉露。”
修士忙不迭捧出所有符纸:“当然当然,这些都是您的了。”
纳戒被探花郎抢走,秦晌只得夹着厚重符纸带走,从人群中消失。
鉴宝会尚未召开,就有散仙亲临,此事在黄铧城中传开,秦晌的一举一动都落在有心人眼中。
没有人再敢小瞧他,只要他驻足的摊位,摊主们都诚惶诚恐。有主动送东西的、暗示秦晌拿好东西来交换的,还有女修假装看货,实则找机会接近秦晌意图不轨。
这些秦晌都看在眼里,对集会一下子失去了兴趣。反正凝肌玉露到手他就满足了,其他东西看与不看都无所谓。
径直回到客栈,房门一关顿时清净。这里只有受邀的门派弟子能进来,与外头熙熙攘攘的集会隔绝。
在桌上打开符纸,卷着纸张落到地上,一路滚到床边,足有一丈长,五尺宽。和卷在外头的材质一样,细腻得好像女人皮肤一样,薄却极韧,经得起真元冲击着色也好,秦晌已亲自试验过,确是难得好纸。
炫火如燎原之星点燃符纸,瞬间成了一片火海。眼瞅着符纸被烧光,秦晌轻轻一抖,波浪般起伏的火焰消失,变成些许火星落在地面上,跳跃着不见了。
再看符纸,已成了纯白色,触感犹如绸缎,厚腻而强韧。秦晌一番淬炼,凝肌玉露升格为逸品。
秦晌满意地卷起了纸张,准备等觉醒回来一起去买个锦盒将其装上,显得更风雅,适合送礼。
忽然房门被敲响。
“何事?”秦晌以为是客栈的侍从,觉醒应该直接开门进来。而秦晌问话后门外并无回应,那就不是侍从了。
将纸收好,打开门。一位白衣少年站在外头,见门开了向秦晌作揖,脑后发带垂到地上:“在下霖朽派朱于狄拜见天衍宗秦前辈。”
霖朽派?秦晌问:“……有事吗?”
朱于狄说:“晚辈冒昧有事相求,打扰前辈了。”
秦晌性子冷淡,不是有求必应的人:“我们不认识。”
朱于狄赫然:“是在下唐突。实在是有迫在眉睫的要紧事,请前辈帮我。”
“先不说何事,你怎知我能帮你。”
“刚才前辈制作五福护灵符,晚辈正巧路过,实在仰慕不已。再说前辈连星溟图都能拆卸开,晚辈的要紧事对前辈来说只是小事。”
“哦。”集会上的人都以为秦晌是散修,可进到客栈又是天衍宗房间,朱于狄配合修真界流传的小道消息一猜便知,天衍宗来人是新任掌门人的师伯。
“你找我什么事?鉴定法宝还是制符?”除却天衍宗的混元霸体功,秦晌人前只露过这两手。与天衍宗最没关联的东西居然要天衍宗帮忙,足见秦晌另类了。
朱于狄为难地说:“此地不宜说话,请前辈随我来。”将他带到了霖朽派房内。
“于思成、舒骁拜见秦前辈。”房内还有两名霖朽派弟子,眼见朱于狄把人请来了,一扫阴郁,喜上眉梢。
朱于狄直接从纳戒中取出物件,是个手炉模样的器皿,看起来平凡无奇。运用真元打开四角暗扣,里头窝着一只形似蝙蝠的灵兽,眼如黑珠暗淡无光。
“这只灵兽名为织金(锦),翅根腺体能分泌出金丝,可用于制作法宝防具。”朱于狄说:“掌门带它参加鉴宝会,交予我们保管。谁知昨日刚到,织金就萎靡不振,没有金丝产出了。”
“病了?”秦晌拎起织金的一只翅膀,腋下腺体干涸,就像得了脱水症,双耳鼻头都干得发皱。
朱于狄迷惑:“灵兽不会生病,我们怀疑是水土不服或者这里有属性相冲的法宝,刚才我带它去了外头远离黄铧城,也没有好转。我们不懂灵兽,所以想请前辈看看,究竟是何原因。”
秦晌会炼器可不会看病,只知道几个探查、疗伤的法阵,既然来了就试试吧,随即用在了织金身上。织金动也不动,任由各色光圈把自个儿笼罩,懒懒地耸了耸鼻子,闭眼睛睡着了。
“前辈?”
秦晌用了七八个就不再尝试,皱着眉头猛盯着织金看。后来索性拎起织金的一条腿,按压肚子发现有点鼓胀,问:“会不会吃坏了东西,或是怀上了?”
朱于狄愣住,与师兄弟面面相觑,道:“织金只吃晶石,这两天喂的都是我们自带的,只挑上品晶石喂养,应该没有问题。要说怀……这是雄性。”
“哦。”秦晌将它放回去,与织金双目相对,问:“你哪里不舒服,说来听听?”
织金眨巴眨巴眼,吱吱叫唤两声把头埋在翅膀里。
☆、重逢
秦晌问朱于狄:“你们掌门也查不出原因?”
三人羞愧得低头,舒骁直言:“我们照料不周,不敢上报掌门。”
“舒骁!”朱于狄怪他口无遮拦。
秦晌摩挲着下巴,想了想说:“我有一头灵兽,刚刚筑基。让她来问问织金吧,灵兽之间说话方便。”
朱于狄眼睛一亮:“前辈的灵兽在何处?”
“出门逛去了,是头探花郎。”
三人听了立刻请缨要去寻找,将织金留给秦晌照料。朱于狄给秦晌添麻烦,连连致歉,秦晌不以为意,朱于狄愈发感激他仗义相助。
等三人走后,秦晌将织金带回天衍宗房内,揪着织金耳朵笑骂:“乱吃东西还不敢认?看把朱于狄他们急成什么样了,快吐出来。”
织金打滚,翅膀捧着肚子难受地吱吱叫。
“算了,我来吧。”运气按压它的肚腹,大力催动下一颗拇指大小的晶石顶开织金的喉管,从嘴里掉出来。
秦晌取来对着阳光细看,只是普通的晶石,就像朱于狄说的,是上品晶石。
织金去了病灶,立刻就恢复了精神,扑腾着翅膀飞到秦晌肩膀,吱吱叫着状态亲昵。
“要感谢我就织个卷套,蒲团上的那卷纸看见吗,快去。”伸手将它拍走。
秦晌掂量着晶石,一边看织金吐丝一边想,织金无法消化的晶石肯定有问题。五指用力将晶石捏碎,粉末散落后一枚有棱有角的金属物件留在了他的掌心。
秦晌眉头紧蹙,这东西他认识。从怀里取出另一枚,将它们合在一起,边缘不齐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两个碎片源自同一件东西,都是镜面的碎片。
他还记得天衍宗后山中,低阶弟子用它照出了心中欲念,如今织金肚子里又出现了一枚……
如果他没有插手此事,朱于狄将此事告知了霖朽派掌门,霖朽派掌门不像他们谨小慎微,定能发现这枚镜面碎片,那么天衍宗和霖朽派就各持一枚……
秦晌不自觉地看向墨研宗的房门,心道那其他门派是否也都有一枚镜片。
敲门声响: “秦先生在吗?”
听到声音,秦晌的疑虑立刻被欢喜取代。
打开门将那人拉进来抱在怀中,秦晌喜道:“我们果然心有灵犀,逢夏,你想得我好苦,为何不来书信。”
张逢夏安抚地拍拍他,说:“我们半年未见,我写了三封书信都被结界打了回来,我还要问你,究竟怎么回事。”
秦晌愣,尴尬地笑:“我给天衍宗布下了护山阵,大约是天衍宗守门弟子冒失,出了差错。”
张逢夏叹气,无奈地说:“倒叫我担心。”
护山阵是防备攻击的,一般情况下不会轻易发动,定是守门弟子没有领会诀窍,才把张逢夏的书信当做攻击反弹了回去,偏偏还没人知道。
秦晌亲手布置的护山阵阻塞了自己的情路,秦晌真是哭笑不得。
“信呢,拿来我看。”深觉吃亏,秦晌贼手探向张逢夏领口,被他一把抓住。
“被我收回了,没了。”张逢夏拟态吸星流能将墨迹化为真元收为己用,秦晌又失望了。
张逢夏见他情态,心中好笑又是满满的暖意,说:“刚才侍从来报说天衍宗到了,我猜封一才肯定会请你,秦先生现在是天衍宗大红人,时常要抛头露面。”
“门派交往诸多规矩,我懒得理会,这次是为了觉醒在修真界站稳脚跟要我来帮衬。”织金已经编好了一只纯金色的卷袋,秦晌借花献佛把凝脂玉露装进去,给了张逢夏:“在集会上寻到的,你看看可还喜欢?”
张逢夏抽出一截,轻轻抚摸,赞叹:“集会上居然有如此佳品,难为你寻到。”小心放回去收入纳戒:“谢谢,我很喜欢。”
张逢夏的笑容如春风拂柳,秦晌忍不住捏住他的下巴啄吻。
张逢夏气息略重,痴迷于这份柔情却不敢沉沦,他喘息道:“此地各路高手云集……”
“我来布结界。”
嘎吱一声门被打开,来人诧异地看着杵在门口两个肆意亲热的家伙:“……我来得不是时候。”要退出去,想了想又跨进来将门锁上。
觉醒梗着脖子对秦晌说:“师伯,客栈各大派高手都在,请克制一下。”
张逢夏去到一边去喝茶,把玩卷袋。秦晌闻言捂肚大笑:“是是是,是我的错,下回注意。”
始作俑者镇定自若,觉醒自己却闹了个大红脸:“张宗主,我记得您和师伯在罗宵派是初次相见。”
“是。”张逢夏坦言:“秦先生人品出众,张某心悦先生,才与先生结为道侣。”
张逢夏坦率承认让觉醒意外。回想天衍宗上张逢夏拼了性命不要救助秦晌,双修应该在此之前,从罗宵派鉴宝到六道渡劫,中间不过个把月,这两人速度倒快,瞒着众人把该办不该办的都办了。
秦晌在天衍宗从未谈及此事,张逢夏对秦晌只是表现了关心,并没有逾越举动。如果不是今天恰逢两人鲁莽忘了警戒,被觉醒撞见好事,觉醒就一直蒙在谷里。
还是对秦晌关心不够啊,觉醒反省。
他对张逢夏深深一鞠躬,郑重道:“张宗主对师伯的恩义觉醒铭感五内,师伯就拜托宗主照顾了。”
秦晌哭笑不得:“师侄啊,这话听着不对啊,我难道是天衍宗待嫁的闺女,要你托付良人?”
“不不,师伯误会了,觉醒并无此意。”觉醒慌乱,引来秦晌大笑。
“师伯就别取笑我了。”觉醒讨饶,又发现纠缠在这个问题上太尴尬,于是道:“纳戒在我手里,想来您在集市上看中什么也买不了。我就寻了些古籍资料来,您看看合意吗。”
秦晌饶有兴趣地翻看,自言自语道:“恩,不错不错,都是这千年来新创的法阵,有意思,谢谢掌门。”
觉醒瞥见张逢夏手里的卷轴,被他放在膝上如视珍宝,好奇地问:“张宗主也有收获?”
秦晌说:“是我送的。”
“你没带晶石,用什么换?”张逢夏抓住秦晌没带钱这条讯息,追问。
秦晌无所谓地说:“我身无长物,就替人画个符做交换,划算得很。”
张逢夏抿唇,低头抚摸卷袋动作更轻柔。秦晌集市中逛了一圈只为画符换纸,其中情义不必明说。
秦晌将古籍翻个大概就收入觉醒纳戒,说:“对了,掌门、逢夏,你们来得正好,我有东西给你们看。”
将两块镜片摆在桌上,觉醒和张逢夏立刻变了脸色。
“您的意思是,这枚镜片是本派弟子手中寻得?师伯还记得他的名字吗?”觉醒问。
“一泓。”
觉醒沉思:“一字辈,天衍宗入门弟子。”
“是。”
觉醒捏着镜片,眉头紧锁:“能照出人心底欲念,这东西不祥,修炼时被扰了心智容易走火入魔。这还只是一块碎片,如果拼接完整,此镜功效不同凡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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