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一才见气氛已足够热烈,宣布:“秦前辈的本领稍后自有分晓,鉴宝会开始吧,请周长老介绍下此次入会的宝物。”
“是,掌门。”周筱台上挥手,所有路引的法宝全部亮相。一时间会场内珠光宝气,灵气逼人。
觉醒见三成都是咒术法器,转头对司徒说:“相士再不到,接下来场面只怕不好看。”
司徒说:“我也派人去找吧。”
张逢夏也道:“多些人去,相士不知又醉死在何处,昨夜封掌门的好酒都进了他的肚子。”
张逢夏于是也遣人去找,他手下人最多,都是沉迷诗书的文人,不肯外出,怕他们变成书呆子被张逢夏硬拉来了十来个,结果不肯入场。张逢夏逼于无奈只能让邱荣东随同出席,惹得秦晌不快。此刻他门下弟子正好派上用场。一听能离开,一个个跑得飞快。
张逢夏又对秦晌说:“相士不在,秦先生能代为鉴赏咒术系法宝吗?”
阵法和咒术有相通之处,秦晌略沉吟,道:“可以。”
张逢夏见他答得不轻松,打算也在旁帮衬一把。
或许是修士对秦晌好奇,不是五大派掌门却占了首座,百岁相士至今不上场,难道是被他顶了下去?不明真相的修士对秦晌寄予厚望,除了封一才被指明鉴宝两次,接二连三都找秦晌鉴宝。
秦晌不骄不躁,逐个讲解,言语中赞扬居多,品评法宝切中要点,叫人听不出恭维,又觉得舒服。如此三四个法宝经他品评获得高分,纷纷拿到后台准备二轮竞价。
☆、章定
又是一个青衣修士点名来问:
“前辈请看,这是采于天峰山的青冈石所制的青岚令牌,能号令风媒。经炼制后将烈风化作风刃,削金断玉,连法宝都能劈断,如何?”
这位修士对自己的法宝非常自信,言行举止都带着挑衅。或许是本性如此并无恶意,但对秦晌不够恭敬,觉醒和张逢夏都皱了皱眉头。
秦晌注意力都在法宝上,指尖在桌上敲击两下,说:“天残地宝经千万年锻炼,性极稳。此青岚令牌妙就妙在返璞归真,保留了自然天性,炼制时也极小心,保留其原貌,真元无法从外破坏。既是法宝也是极好的炼宝原材。”
青岚令牌在众人面前旋转,难见刀削痕迹,坑坑洼洼又有斑驳杂色,实在看不出妙处。但经秦晌点评,众修士马上领悟到它的好处,有些人心里痒痒起来,琢磨着该拿何物去换。
青衣修士嘴角上扬,微抬着头沉浸在一片艳羡目光中。
“请问,”秦晌话锋一转:“这块青岚令牌中,是否加了一味哭草。”
修士一愣:“只有一毫,你怎么……”
秦晌没有碰触令牌,也没有对其施法,他是怎么看出其中极其微量的哭草。
秦晌言道:“越是秉性纯净的原材,越难炼化。青冈石原为土,却蕴含风之力,要完全靠真元炼化,不该是石牌模样,风无形,形态不好掌握。除非用特殊法子炼化,可我没在其中找到痕迹。我听石牌唤起的风声呜咽,应该是加了同样风属性的哭草吧。”
“加了哭草有问题吗?”修士不由紧张起来。
“没有问题。”秦晌笑:“很聪明的做法,风草中的木土属性能固化形态,又不会影响青冈石本身的品质,只会在风刃中听到些许异声。”
修士松口气,对秦晌道谢后看着青岚令牌被收入幕后。
大多修士还是对青岚令牌寄予厚望,秦晌着重讲了主人的奇思妙想,更给令牌添了些传奇色彩。只有极少数的炼器高手和四大门派掌门心中清亮,这块青岚令牌其实是废了。
炼器最重原材料的纯净程度,一分一毫的杂质都会造成不可预期的误差,品阶越高的法宝越是要求严苛。青岚令牌作为法宝用用就算了,一毫的哭草让它丧失了炼制高阶法宝的资格。
这时,又有人要求鉴宝。
“我想请西葫洞百岁相士为我的佛尘品评。”此人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位置离主讲台最远,却仿佛近在耳畔。觉醒和秦晌俱一惊,这需要修炼者内力深厚,与混元霸体功类似。
“百岁相士为何没来鉴宝会?”
封一才答道:“相士有事耽搁,稍后就来。这位前辈可换人品评。”
“……”那个声音沉默了会:“我等他来。”
此言有轻视四大派掌门之嫌,会场内起了一层骚动。
“这位道友,可否先让在下一试?若是您觉得不好,再请百岁相士来品评。”秦晌主动请缨。
张逢夏传音:“秦先生,此举不妥。无论你品评如何,他若坚持让百岁相士再品鉴一次,对你们都不好。”
“只要让他放弃二次品评即可。”秦晌信心十足,扬声道:“这位前辈觉得如何?”
“相士是咒术系法宝大家,如您执意请百岁相士品鉴,等等也不妨。”张逢夏赶紧劝说。他请秦晌顶替百岁相士,却不是抢他活计,若百岁相士无法认同秦晌定下的品级,只会让相士难做,叫秦晌树敌。
“……可以,有劳秦前辈。”
灰色佛尘落到秦晌面前,秦晌一看,果然是咒术系法宝。
张逢夏吸口气按下紧张,知道此事已无回转,只能期盼秦晌对法宝的品评精准,能得百岁相士认可了。
通常来说,咒术是通过施术者的言语发挥功用,就好像张逢夏用的“七字真言”。所用的法宝大多是“咒力增幅器”,都将咒术更强有力地发挥,这把拂尘也是如此。
“咦?”秦晌忽然打破拂尘的结界,将它托在手中上下打量。
至今他都没有触碰过法宝,怎么突然就出手了,张逢夏心跳加速,心想大概是难住他了。
秦晌先是沉思,后有惊叹,终于化作了一丝明悟。
“妙极妙极,真是好宝器。”他抬头远眺,同样用中气吐字,传至整个会场:“前辈,您将这件宝器作为路引法宝,真是辱没它了。”
前面忽然出现一道人影,有人惊呼“缩地成寸”。
这位一身劲服的道人稽首,笑言:“投石问路得一知音,就算不得辱没。”
觉醒拍案而起,瞪着道人满眼惊喜。
秦晌也笑得欢畅:“道友,有兴趣来天衍宗坐坐吗?”
道人笑盈盈:“那得看道友请得动我吗。”
“如何请?”
“品鉴。”
秦晌点点头,将佛尘一甩划出一道虹光,道:“此乃‘章定’,戒律章法约束之宝器,依戒律惩处受约束人,甚至可以灭其元婴,不会反噬,我说的对吗?”
台下一片哗然。
四大派掌门也瞠目结舌,齐齐看向道士。
只见道士缓缓点头,满眼赞许。
“道友且慢。”封一才插入进来:“果真如此,阁下的这件宝器品级就是逸品,不适合在鉴宝会上拍卖。”
“逸品是你定的,我说不是就不是。”道士说。
各掌门都看着封一才,封一才额头几乎要冒汗:“前辈,虽然鉴宝会没有规定逸品宝器不能作为路引法宝,但是您这件宝器实在没有匹配得上的物品交换,请三思。”
“哈哈哈哈哈。”道士仰头大笑,笑声如雷声贯耳:“匹配与否也是我说了算,封掌门多虑了。”
此言一出,在场修士再次哗然。
咒术系有的是对人下禁制的法宝,如果受约束人违背了,就会收到惩罚。惩罚力度依据施术者的功力和使用的法宝而定。咒术系法宝有增强咒力的功能,能弥补功力不足,还有一些可以阻挡反噬保护主人。
但是,凡事都有一个度。受约束人功力远高于施咒人,对其施咒就是找死。如果咒术中说了要人死,而自己的功力不够,就会反噬主人。因此用咒术要非常谨慎,不能信口开河到处咒人。
秦晌说的却不是这么回事。
戒律章法约束之宝器,言下之意,这是约束门人弟子的宝器,是掌门人用的。首先使用人地位高,宝器地位自然高。
其次,修真门派中掌门人的功力未必最高,客座长老很可能就是隐居高人,功力超越掌门。秦晌一句屏蔽反噬就让施咒人再无顾忌。
最后,再厉害的法宝也罢,最多将人肉身打碎,少有能打击元婴的。这件名为“章定”的宝器,居然可以灭人元婴,真是可怕至极!
难怪封一才坐不住,修士们内心震动。这简直就是统领修真界的不二法宝,得“章定”者得天下。
秦晌丝毫没有受到气氛影响,问:“道友,鉴宝会后一起去天衍宗坐坐?”
“好。”道士随手将“章定”扔进了展示台,对秦晌说:“本打算随便找个由头脱手‘章定’,没想到以苦修见长的天衍宗也有鉴宝大师,看来传闻不真,我就去天衍宗拜会一番。”
“敢问尊姓大名?”
“方雾澈。”
“待到雾澈时,得见峰顶真容。”秦晌感慨:“道友一鸣惊人。”
“哈哈哈哈。”方雾澈:“名啊利的我从不放眼里,人生得一知己,能共参大道才是我毕生所愿。”
“方前辈,你手笔忒大,等会儿竞价可要挑花眼了。”
觉醒心情好极,没想到鉴宝会刚开场就有大收获,他一见到这个道士就知道是个苦修。苦修身上有股子气韵,任何门派都没有。茫茫修真界要找到一个苦修谈何容易,同为苦修觉醒深觉亲切,起了深交的心思。
他无意的一句话戳中了所有人的心,都支起耳朵等方雾澈的回答。
“我独来独往的,这东西我没用,送给天衍宗吧。”
修士们窒息。
“哈哈,苦修还要这东西约束门人,天衍宗关门散伙算了。”
无数人松口气。
秦晌看着一众神情飓变,暗暗好笑,真给了天衍宗反倒是好事,省得等下争破头。这会儿大小掌门人大概都在揣测方雾澈的喜好,盘点着自家家产。连封一才都脸色暗沉,心思沉重,眼中是势在必得的决心。反倒是司徒和张逢夏,依旧轻松自如。
其实,再厉害的咒法宝器也罢,约束得了人的行为,永远约束不了人心。靠“章定”来统领门派,这种偏门歪道明眼人是不屑的。不过对封一才这个收集狂来说,收藏意义更大于使用吧,秦晌想。
“方前辈,请就坐,鉴宝会结束后我们再叙。”
后头巴巴等着要鉴宝,觉醒殷勤地将方雾澈领到前排贵宾席上,回来时与一名黄衣童子擦身而过,他站住脚,这是西葫洞门人,怎么如此惊慌。
童子与周筱耳语两句,就焦急地将目光投射在四派掌门身上。周筱听完也变了脸色,急忙来请示封一才。
☆、百岁相士
眼见封一才神色剧变,秦晌知道百岁相士出事了,继续讲解手里的宝器,留意着封一才那边的动静。
封一才点点头,示意周筱稍安勿躁。周筱犹豫,封一才严厉地挥手将她赶了回去。周筱无奈,只能按吩咐将话传给黄衣童子。
童子求助不成更着急,来回踱步嘴里嘟嘟囔囔。他忽然停住脚步,望向秦晌这边,一咬牙竟冲了过来。
“觉掌门救命,救救我家洞主吧。”对着觉醒叩拜,脚下石板被他敲得咚咚响。
秦晌不得不停下。
觉醒皱眉,他明白黄衣童子求助的是天衍宗,修真界第一派。但刚才封一才已经回绝过……
“此处不宜多言,随我去后头说话。”觉醒道。
秦晌欣慰,继续与修士辩说宝器好处。
张逢夏侧目封一才,后者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说道:“还是先暂停鉴宝会吧,百岁相士性命要紧。”
“正是如此。”司徒说。
封一才无法,只得在下一名修士开口前放出一只响箭。
“诸位,秦先生辛苦需要休息。想让秦先生品鉴法宝的道友别急,为了公平起见,鉴宝会暂停片刻,以响箭为号,各位尽可以离开会场欣赏海上美景。”
将人都遣走后,封一才将三人领到偏门外的一间法术幻化出的房间,里面,黄衣童子叽叽喳喳向觉醒述说着。
“……我起初以为是喝醉了,师傅没有外伤,元婴也在。”黄衣童子满头大汗顾不上擦,说:“可是我怎么都叫不醒他,这才发觉情况不对,觉掌门,请看在我们两派交好,帮帮师傅。”
“相士醉死了?”封一才打断:“各位请坐,此间有结界,不用担心消息泄露。”
几位掌门纷纷落座。
黄衣童子不满封一才刚才见死不救,却知道轻重缓急,说:“师傅他贪酒,昨夜封掌门用法宝‘酒池肉林’化出的好酒,师傅都装进了宝葫芦里,一直喝到今晨。鉴宝会开始前,我还去催促过,师傅喝得半醉神智还是清楚的。可是等我再去催,他就不见了。”
“多亏了霓裳姑娘,发现师傅藏在他的宝葫芦里,我好不容易将师傅带出来,却叫不醒他。”
“相士现在何处?”张逢夏问。
黄衣童子将腰里的紫金葫芦取下来,念了一段咒语,发出一阵重物坠地的声响,黄眉黄发的矮胖修士睡得四仰八叉,鼾声如雷。
秦晌忍不住想笑。这个百岁相士不拘小节,一点儿大门派的掌门仪态都没有。睡就睡了,居然把裤带栓在了脖子里。
几人也不多话,几个检视的法术一一施展。
黄衣童子满怀希望地看着百岁相士身上五光十色法阵浮现又消失,相士没有醒,司徒、张逢夏、封一才还在继续施展法术,表情越来越凝重。
秦晌起先没有出手,而是专心看着三人施为,眼瞧着能用的法术都用尽了,封一才放出一个定魂的小法术后再无作为。纷纷陷入沉思。
张逢夏瞥秦晌,期许的目光让秦晌很受用,于是他又施展了几个法术,依旧无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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