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啊。”张逢夏蹙眉。
自己的失败张逢夏不在意,秦晌的法术失效反倒令他不安,他或许自己没发现,秦晌在他心中的分量,已经很重很重。
“或许……”司徒斟酌着说:“不是法术的问题,相士元婴无恙。”
面面相觑,对啊,遭人暗算还能保元婴完好?或许真是童子惊慌误导了他们。
觉醒扶起百岁相士。将双手叠于其丹田,运气将混元霸体功的真元在其紫府中震荡。浩瀚的真元仿佛一道惊雷,酣睡的元婴猛地弹跳一下,睁开一双滚圆的大眼,喝道:“作死啊,哪个搅了我的美梦。”
元婴醒了,百岁相士一激灵,元神就回来了。定睛一看,好嘛,各派掌门都在,被看了个大笑话。
眼珠子一转,酒醒了大半,相士在童子的搀扶下站起,童子哭诉:“师傅你安然无恙就好,可吓死我了。”
相士面皮骚红,作势呵斥:“天亮了不叫我,猴子皮痒。”
童子眼泪汪汪,心里委屈:“师傅……”
封一才打哈哈:“是我的错,将‘酒池肉林’送给相士惹出了事端,相士,这会儿外头都是等你鉴宝的修士,快去吧。”
“哎哟,让人久等不好,走走。”晃着脑袋顶着一头乱发要走,童子赶紧掏出梳子蹦跳着替他收拾。
秦晌见他面色红润真元充沛,目光也莹亮有力,诸象都表明,百岁相士只是贪酒把元婴醉倒了。
“先生,在想什么?”张逢夏贴在耳边轻声问。
秦晌愣神不过瞬息,连觉醒都没发现,张逢夏却留意着,秦晌借着宽大衣袖遮掩,握住了他的手:“无事。”
众掌门都在,张逢夏尴尬,着急挣脱:“放手。”
秦晌收力,那份滑腻抽离时又捉着三根手指,任他挣扎就是不放。文人的手不同于武人,摸起来柔软舒服,秦晌舍不得放。
张逢夏面红耳赤还得端着,他气力不及秦晌,临近会场还是没能挣脱半分,终于忍不住呵斥:“快松手!”
秦晌耳语:“不生气了吧。”
“什么。”
“与邱长老争执非我本意,以后我尽量避开他。”
“……”张逢夏侧头,避开秦晌视线:“不是先生的错,原是我御下不严,何须道歉。”
秦晌缓缓言道:“邱长老误会生恨,不是轻易好扭转的。既然急不得,我相信日久见人心,终有一天能冰释前嫌,你别愁眉苦脸的。”
张逢夏诧异,秦晌指着自己眉心,说:“这儿,一直拧着。”
张逢夏深深凝视他,袖中双手十指相扣。
外头熙熙攘攘,都在讨论宝器“章定”,明明竞拍没有开始,就有人叫嚷着要与竞争对手搏命,势在必得。
“过了。”司徒对封一才提议:“章定出世,搅得修真界腥风血雨,怕毁了鉴宝会。要不与方前辈谈谈,请他收回章定吧。”
觉醒说:“‘章定’已经出世,就算方前辈愿意收回,也会被宵小之辈窥视,陷前辈于险境。”
“所以,当务之急是找个稳妥的地方安置‘章定’,另寻法子决定‘章定’去留,能被在场修士认同。事出突然,鉴宝会不是好时机。”张逢夏分析。
封一才对“章定”最上心,于公他必须把鉴宝会办好不能出乱子,于私他也不想“章定”被人换走。头疼得很。
“另行发帖邀请,让各门派公平竞争,凭实力得‘章定’,如何?”司徒建议。
四派掌门都点头赞同,但具体如何实行,还有许多细节需讨论。
五派掌门出现在会场,争论停了。立刻有修士喊起来:“封掌门,‘章定’事关重大,请您一定秉公处置,这里都是修真界排得上号,就算不服气,实力高低都有目共睹,总有匹配得上‘章定’的,当心所托非人。”
虽未明言,刚刚争执过,又在气头上,指桑骂槐仿佛他就是“章定”合该托付之人。身边一人不服气站了起来,封一才赶紧掐准时间把火气打压下去。
“诸位,在下与四位掌门正在商量‘章定’的处置办法,稍安勿躁。今年鉴宝会路引法宝品阶不凡,难保没有更好的,各位何不耐下性子再等等,还有前辈要鉴赏法宝,先不要扰了兴致。‘章定’在下收着,诸位放心,封某请四派掌门作保,一定公允处置‘章定’,绝无偏私。”
“依旧在鉴宝会上竞拍吗?”
“道友勿急,竞拍开始前会给诸位交代。”
“今天一定要有结果!”
“五派掌门都在,道友是不信任封某还是修真界五大派?”
坐席上熙熙攘攘,然后,渐渐平息。明面上修士们接受了封一才的处置方法,或是被震慑不敢发作,有人猜忌是五大派要先下手为强把“章定”占为己有。可人在屋檐下,鉴宝会是封一才办的,又有四派掌门坐镇跟他一个鼻孔出气,没人敢当众叫板。
若封一才真的能将“章定”送出来公平拍卖,大家还有竞争的机会。修士们私底下暗暗较劲,待‘章定’再次出现,不晓得会刮起怎样的风暴。
所幸方雾澈被送到了贵宾席上,嘱咐了不能让人骚扰。不然期待竞拍得标的修士会踩破他的门槛。鉴宝会竞拍标准只有一个,法宝主人同意交换就成,因此方雾澈成了一块香窝窝。
而他此刻坐在那里气定神闲,对周遭紧张气氛完全无视,甚至对鉴宝会也没有兴趣,就等着快点结束好去天衍宗做客。始作俑者和焦头烂额的封一才比较,真是气死人。
就算着急,鉴宝会还得继续。再来品鉴法宝的修士都显得心不在焉,不像方才会对五掌门的点评反复询问探讨,大多是问问就算。一炷香时间秦晌、司徒和张逢夏就品评了6件法宝,都是平常之物,修士们愈发急躁。
☆、惊变
又一件法宝亮相,乍一露面就叫人失望。其貌不扬的灰色,远远看去是个银色铁块,炉里的废铁一般,完全没有炼制过的样子。
但是,能作为引路法宝进来鉴宝会,必定是够得上格的法宝,一定有门道。不同于之前的寻常法宝,不清不楚的东西反倒勾起修士的好奇心。
“………这是哪位前辈的法宝,请现身介绍。”法宝主人迟迟没有出现,周筱放声提醒。
会场上还是一片寂静,惹来众人的不满,埋怨法宝主人拖延时间。
封一才转问周筱:“放出主人的影像。”
所有入场的修士在递交路引法宝时都会被结界拓下影像,是怕法宝被人冒领,头一次遇见无人认领自家法宝的情形。
很快,法宝旁出现一个身影,是个带着大帽檐,身穿黑袍的男人。身形偏瘦,脸面都看不清。
“掩人耳目吗?”张逢夏喃喃。
修真界多的是性情古怪的修士,来人不管看起来多怪异,只要法宝够格就能入场。此人故意将面目藏住,借法宝进入鉴宝会此刻又不肯露面,表明不是为法宝而来,让人怀疑心怀不轨。
封一才挥挥手:“先带下去吧,鉴宝会结束再做商议。”在查明原委前,不要轻易去触碰这件来历不明的法宝,这是最稳妥的做法。
“等等。”百岁相士突然站起来,仰头闭目耸鼻子,嘟囔着:“好香的味道,是极品仙酿。”
忽然飞身将铁块揽到身前,打开了上头的结界。
“相士,切勿动手!”
封一才出声制止,身侧的张逢夏反应更快,长袖刮起一阵劲风,要将铁块打出去。
谁知被百岁相士抱进了怀中,腰间的宝葫芦挡住袖风,壶盖打开竟是要进攻的架势。
秦晌拉着张逢夏退后,觉醒在他们身前放出结界。
百岁相士眨巴绿豆似的小眼,说:“你们好不识货,这是酿酒的好宝贝,摆大阵仗作甚。既然主人不要给我算了。老头子脸皮最厚,没人跟我抢吧。”说罢还贼兮兮地笑。
百岁相士醉死壶内就能看出其人个性,十足老顽童。
封一才扶额劝道:“相士别胡闹了,这个法宝来历不明,小心为上。”
百岁相士完全听不进去:“哈哈,等主人来了,我再还他就是,浪费了仙酿耽误我修为多划不来。”
双手拇指一掐,金属碎裂露出里头的物件,直接扔进了嘴里。
秦晌眉头一蹙,已经看清了是什么,预感不妙。
百岁相士吧唧着嘴,脸上泛起酒醉的红晕,大笑着:“好酒好酒”,一股异常强大的真元澎湃着冲击四面八方。
秦晌浑身巨颤,拉着张逢夏和觉醒,腾空而起,瞬息间四十八道真元打出,化成坚固无匹的结界将他们团团围住。
“封掌门,解开琉璃宝鼎,快逃命!”说话间又飞向贵宾席,将方雾澈拉入了结界。
封一才尚未反应过来,忽见百岁相士周身真元由强转弱,血雾从他腹中炸裂,一个合体期的大高手瞬间被炸成一团肮脏血肉。
“师傅~~~啊~~~~”黄衣童子不知发生了何事,慌乱间只知肉身坏了一定要保住元婴,扑过去寻找百岁相士的元婴,却像凭空消失了,他一无所获身上沾满了血污。
毫无征兆地,童子开始惨叫,被血碰到的皮肤泛出黑红色,迅速布满全身,无数暗红色活物从他体内冲出,撕碎了他的肉体。
“什么东西!”封一才大惊失色,竟是连元婴都被吞噬了吗。
匆忙启动琉璃宝鼎的防御,将暗红色活物困在锁仙阵中。抬头却见秦晌带着三人冲击琉璃宝鼎顶壁,咒惘剑剑尖急速旋转,与玉色顶壁摩擦白闪不断,深色咒文形成咒带飘荡在空中随时要撕裂顶壁,琉璃宝鼎已出现裂纹,琉璃宝鼎结界崩溃就在眼中。
“秦先生,你做什么!”话还未说清就带人逃跑,如今更是要毁了他的极品法宝,封一才怒极。
锁仙阵根本困不住红色活物,它们撕咬着结界壁,竟然也被它们化整为零吞入腹中。封一才心惊之余更是疑惑,什么东西这么厉害,转手间又抛出两件法宝镇压。
司徒也取下抹额抛至空中,花纹化作三只金爪巨鵰,锋利爪子势要撕碎暗红色活物,银蓝色的勾喙堪比法宝利器,将暗红色活物逼得无处可逃。
“多谢司徒掌门相助!”连本命法宝都使出来了,封一才信心大增,转头对周筱吩咐:“将琉璃宝鼎结界全部开启,安排与会修士去偏殿休息,待处置完了再重开鉴宝会。”
百岁相士惨死,封一才认定是他过于疏忽自寻死路,这些暗红色活物看似可怕,未必不能降服,毕竟在琉璃宝鼎内他占尽天时地利,还有无数修真高手相助。
那厢秦晌见琉璃宝鼎被加固,这毕竟是大法宝,从内突破就好比虎腹求生,难上加难。着急上火加紧催动咒惘剑,一边骂道:“混账,那是魔头!快解开琉璃宝鼎,让修士各自逃命去!魔头不是你能抵挡的!”
就像要验证他的话,三只巨鵰吃暗红色活物不成,反被一口口吞了脚爪、腿肚,惨叫着被生吞活剥了。
本命法宝被毁,司徒狂喷鲜血瘫倒在地,面色淡金如纸,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活物撕破结界向他袭来。本命法宝与他神魂相依,孰强孰弱已经清晰,重创之下根本无力抵抗,大吼道:“秦先生救我徒儿,求你保全他们!”
“师傅,我们与您共进退!”朱于狄三人冲到台上,长剑在手劈砍魔头。
剑尖只是触及魔头,就被吃个干净,贪婪的魔头顺着胳膊径直向上,瞬间吃掉了于思成手臂。
“扑哧”一声响,司徒当机立断助他断臂,拼着最后一点力道把于思成推向朱于狄:“逃命……”已被魔头窜入体内,来不及惨叫,神形全灭!
“师傅啊!!!!!”
魔头得了食粮,已由五只分化成十只。
张逢夏眼见惨剧接连发生,魔头如入无人之境窜入了修士人群中,封一才抛出无数法宝,也没有阻挡一分一毫,咬牙转身跨出秦晌结界。
“逢夏,你做什么。”秦晌拉住他。
张逢夏眼中俱是坚定,说:“魔头出世,是我修真界大劫数,我不能独善其身。”
“你……”
“不错,师伯你别阻拦我们,身为天衍宗弟子,除魔卫道是我道本职。”
方雾澈甩佛尘,点头回道:“正是如此。”
秦晌瞪大眼,气得头脑发胀,喝道:“除了佛修,整个修真界没有克制之法,你们此去不过是添个饵食,找死!”
觉醒反驳:“还有师伯的炫火!今日若任由魔头逃入凡间,觉醒万死难辞其咎。”
秦晌气得无言以对,这是怪他贪生怕死不顾修真界存亡了。
身旁微风轻拂,竟是空了。他惊得脸色全变:“混账,张逢夏你给我回来!”伸手已捉不住他衣袖。曾经的十指相扣缠绵厮磨,去得分外决绝。
一愣神,觉醒和方雾澈也走出了结界向张逢夏去了。
秦晌面色狰狞,双眼赤红,嘶吼:“你们这群该死的榆木脑袋,不知轻重的蠢货,我话还没说完!”
咒惘剑停止折磨琉璃宝鼎,转头燃起了黑色火焰,跟随浑身黑炎的秦晌向下俯冲。全力施为下瞬息来到三人身前。眨眼间,魁器木无能已挂在张逢夏脖子上,两个手印将炫火拍在觉醒和方雾澈的周身结界上。
“去找佛修!所有罪孽我来承担,天衍宗不能绝后!”大喝一声混元霸体功运转到极限,接连拍出数掌硬生生将琉璃宝鼎轰出一个大洞,觉醒和方雾澈夹带着黑色炫火被扔了出去。
张逢夏目瞪口呆看着他施为,遭琉璃宝鼎反噬秦晌嘴角溢出一丝血痕,转身笑盈盈对他说:“抱歉,不舍得你走。木无能内有炫火,你可以催动自保。”
张逢夏双目盈盈有光,握住木无能,沉声道:“好,我们同生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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