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抱怨,他手下不停,佛宗从来不诓人,既然他说这里有个魔修的法阵,就肯定没错。
一场阴谋迫在眉睫,大和尚看着风轻云淡,肯定不轻松。
奇怪的是,他们找不到阵眼。
找不到阵眼就意味着无法追踪,无法破除阵法,对魔修的阴谋无能为力。
是全心还是是秀无言在作怪。子归身为菩提子,对魔气感觉敏锐,却还没敏锐到能分辨魔修真身。
再次进入林子,在和尚的指导下寻找魔气,子归忍不住粗口骂人,魔修狡猾,居然将魔气注入植株和动物的体内,只需要一星半点魔气,靠宿主的生命滋养,魔气自会渐渐壮大,直到足以启动阵法。
动物是活物,所以他们迟迟无法确定法阵类型,因为法阵是活的,一直在变化。
难怪大和尚要在上头布设迷阵覆盖,用佛力抵消魔气,这是唯一有效的笨办法。
“东南方向,有人念驱魔法诀。”大和尚皱了眉头,拖着雪白袈裟往前走。
子归拍掉手上的土,在裤子上擦擦,赶忙追上去:“怎么了,不找阵眼了吗,你发现什么了?”
大和尚手指东南方,问:“前方何处?”
子归眺目远望:“东海呀,旁边就是黄桦城,正在举办鉴宝会。”
大和尚若有所思:“鉴宝会?为什么要念驱魔法诀……应该不是佛宗弟子,念力不纯却虔诚,应该是遇到了需佛力解救的危难。”
子归愣住,舌头舔着干起皮的嘴唇,憋出一句话来:“你是说魔修在鉴宝会。”
啪地扔了刚抓到的魔气兔子,子归怒吼:“开什么玩笑,秦晌和觉醒都在鉴宝会上,还有张逢夏。如果连他们都对付不了,必须靠佛力消减,屁的魔修,那是魔头了吧!”
大和尚眉头紧锁,再看一眼东南方,他凌空盘膝,打坐念咒。随着咒子共鸣般在耳畔响起,精纯佛力从和尚身上晕开,渗透了整个魔修法阵,分散在各处的魔气徐徐升起,融化,被强行消减。
和尚一念咒,随行的黑猫就远远躲开了。子归浸润其中,感觉通体舒畅。
他慌了神:“你干什么!会让魔气逃出去的!”
明明是和尚自己说的,要小心谨慎不能打草惊蛇,这下子可好,夹带魔气的动物四处奔逃。
子归左手一只兔子,右手一只小鹿,嘴里咬着一只耗子,忙得不可开交,急得满头大汗。
“疯了吧你,快停下来!”眼看着佛力如启明星一样扎眼,迷阵中的魔气纷纷奔向出口,子归先一步堵在出口。
被佛力催动的本体灵力乍然而起,将魔气打散。林子里的生物何其多,他熬着一股劲全力抵挡,竟被他堪堪挡下来了,但那不是长久之计,迟早会出现疏漏。
正在这时,他听到了来自远处的“降,降,降!”,与和尚的咒子神奇得糅合到一起,音调高低错落,逐渐同步,而后和尚的佛力大涨,将整个林子映成了金黄色。
附着在生灵的魔气瞬间消散,如此轻描淡写。
子归发愣,思绪又回到了神界,看着佛祖讲经的背影,安详宁静,不染尘埃。
正要入定,一阵怪异的咆哮声陡然炸响,直冲元神,子归头痛欲裂,捂耳也无济于事,痛苦得抱头□□。
发生了什么?
他竭力睁开眼,只见和尚盘坐的地下冒出无数黑色魔头,扑到和尚身上撕咬。
“和尚小心!”
子归飞扑过去,拉住咬上和尚脖子的魔头,五指用力将其捏爆,残留魔气被佛力消减。
如法炮制,他救火般将和尚身上的魔头拔除,但是魔头还是越聚越多,子归力不从心。
子归眼泪横流,哭喊:“和尚呀和尚,我们只认识了不到2个时辰,你就遭此横祸,修真界千年难遇一个佛修,你就跟我亲人一样,我舍不得你啊。”
情真意切感天动地,如果不知他俩初见,还以为是积年至交好友。
“鉴宝会确有魔头作祟,已被结界封闭。”身处万魔蚀骨之境,和尚半合眼镇定自若。仔细看,他皮肤被一层极薄的金膜覆盖,魔头无法近身。
子归抹抹眼泪,安心了就开始嘴欠:“皮真厚,魔头都咬不动。你说你犯啥毛病,突然招来这么多魔头。”
有佛力加持,魔头在金光中垂死挣扎,不消片刻就被炼化了。
和尚说:“我与那位念法咒的施主念力想通,知晓一点他的处境,周身魔头环绕死气极重。难为他还能靠一己之力抵挡到现在。”
子归急问:“是秦晌吗,还是觉醒?他们还活着吧。”
和尚摇摇头,说:“东海有盘古大封,隔绝内外,我用同源念力取巧才确认结界内确是魔头出世,其余不知。”
子归抓耳挠腮在和尚身边绕圈:“一个鉴宝会闹出了魔头,天啊,这可怎么办,得赶紧去救他们。”
灵光一现,击掌,子归拉着和尚袖子说:“帮帮忙,跟我去救人,对付魔头你最拿手啊。”
“稍等片刻。”
“等什么呀,再等,秦晌和觉醒就被魔头嘎嘣嚼碎吞下肚了。你慈悲为怀啦,救两条命等于造十四座塔,快走。”
和尚跟铁铸似的,任凭子归生拉硬拽不动分毫,他说:“我有两个疑问尚待解答。”
“啰嗦,哪来这么多问题。”子归如同一只炸毛松鼠,在和尚肩膀蹦哒撒气。
和尚不骄不躁,眺望东海方向说道:“魔界大门未开,魔头从何而来。”
子归一愣:“啊?”
“魔修度过天魔劫,魔界大门就开了,但炫火隔绝人魔两界,魔修必须发愿永入魔道,才能穿过炫火入门内。有炫火在,魔头断不可能从魔界逃逸。”
“是魔修把魔头放出来的?”子归顺着话头往下想,只有魔修克服了炫火,才有机会释放魔头。
“你见到魔雷劫了吗?”
子归又一愣,对哦,魔修得正果前要度魔劫,东海这两日风和日丽,哪来的雷。
“所以呢,魔头哪儿来的?”子归把问题抛了回去。
和尚抿唇,眉头微皱,道:“我思来想去,只有魔界法宝才能沟通人魔两界。”
“你是说,魔界的物件留在修真界,打开了通道放出了魔头?不能吧。魔界的东西留在人间,那得惹出多大麻烦,还能太平到现在?”
和尚定定看着他,意有所指地说:“三界相通,仙界在人间留下灵器,魔界自然也有。”
☆、了尘
子归后颈一阵发毛,结巴了:“嗯,是吗,好吧,然后呢?”
和尚目光灼灼,子归心理犯嘀咕,这么看他干嘛,难道看穿了他的身份?
和尚回过头来,好像刚才那一眼只是偶然,继续说:“我猜东海之上的魔器并不完整,若是完整魔器,一旦触发,非佛宗弟子不能抵挡。”
“……”子归心虚不敢喳喳,耐心听着。
“小镇与这片树林魔气相连,我刚才试探东海,此处魔头就按捺不住,证明此处法阵与东海同源。有人刻意将魔头封在法阵下,等东海事发,此处一并发作。修士只需疏漏一处,魔头吞噬人间再无回转。此人心机深沉恶毒非常。”
和尚双脚落到地上,遍布山林的金光绽放出多多莲花,片刻后,他脚下一朵巨莲盛放,一枚黝黑物件被托出花心。
子归眯眼看得仔细,惊呼:“这东西我见过!”
和尚手中赫然是一枚镜片,曾经天衍宗初级弟子孝敬他一枚类似的物件,除了形状不同,颜色质地、包括气息都一模一样,子归不会认错。
随即,他皱眉:“你的意思,这玩意来自魔界,召唤出魔头……我之前就觉得它诡异,扔在了天衍宗后山。”
“此物被师伯拾回,带到了鉴宝会。”
一道流光飞来,咒惘剑带着觉醒和方雾澈到了,进入佛光范围,咒惘剑结界自动解除,依着熟悉的气息在子归身边飞旋。
觉醒!他怎么来了?子归浑身一激灵,想起自己是偷跑出来的,怕被抓包,往和尚身后躲。
觉醒却十分惊喜,急问:“子归,你既安然无恙,师伯是否也脱险了。”
他认定子归与秦晌一体同心,既然子归好好的,作为主体的秦晌自然安全。
却见子归目光游移,小声嘟囔:“我不知道。”
觉醒失望的表情从未见过,子归忽觉一阵揪心,按住了心口。
“这,两个秦先生?”方雾澈惊呼!
觉醒疲惫地叹气,解释道:“这是子归,秦师伯的身外化身。”
方雾澈倒抽一口冷气,他云游四方见多识广,从未见过有独立意识的身外化身。
和尚瞥来一眼:“身外化身?”神情揶揄。
子归一头冷汗暗暗叫苦,和尚果真看出来了,识出他的真身了。
觉醒不知他们之间的暗潮涌动,权当和尚震惊于秦晌手段,向和尚行礼:“秦师伯修为深厚,身外化身能脱体自行修炼。敢问大师如何称呼?”
和尚对他的解释不置可否,报佛号:“贫僧了尘。”
身边方雾澈眼放精光,上前一步回礼:“是天台宗长老了尘大师,久仰大名。在下苦修方雾澈,这位是天衍宗掌门觉醒。您在这里真是太好了,魔头出世,人间正值危难关头,请大师施于援手,救苍生于水火。”
深深一拜。
方雾澈向觉醒介绍:“了尘大师是当今佛修第一人,有他襄助人界有救了。”
觉醒瞪大了眼,忽然明白咒惘剑带他们来此处的原因,于是笃定子归也是秦晌安排,令他来求援。
他单膝跪地,热泪盈眶:“魔头出世荼毒人界,断仙界根基,乱魔界秩序,恳请大师解救三界浩劫,天衍宗上下听凭大师差遣,万死不辞。”
了尘托扶,方雾澈也跪下了:“我等愿以身徇道。”
子归按紧了心口,他们眼中俱是赴死决心,他心脏忽然剧烈鼓动,眼眶发热,似乎有什么从心里长出来了,如幼芽破壁而出。
了尘一声叹息,将两人扶起,说:“即便两位不说,除魔卫道是我辈职责,我定当全力以赴。不瞒两位,我刚取出一枚魔器碎片,不知还有多少碎片才能拼得完整。如我所料不差,东海是引线,我们务必找全所有魔气碎片,才能一把将魔头消灭。”
“大师,东海魔头已被秦先生封印,修真界高阶修士都在里头,时间拖久了我怕……”方雾澈说出他的担忧。
觉醒上前一步,看了眼魔器碎片,道:“这样的碎片秦师伯手里有三片,鉴宝会上又现身一片,西葫洞主因它自爆元婴引出了魔头。加上这片,已知碎片就有五片了。有按此大小估量,理应只剩最后一片。”
众人眼前一亮,魔器碎片不定数,他们搜寻就困难重重,于时间上更加难把握。觉醒带来的是好消息,如此一来,只要找到最后一片,就能放心救人了。
但是对魔修一无所知,最后一片魔器碎片去哪儿找呢。
觉醒又说:“师伯提到过,魔修似乎将有意将碎片放入五大门派腹地,被带到了鉴宝会,如今,除了罗霄派四枚已到位,我们去罗霄派找找?”
“等下,我有个想法。”子归突然打断,他正经起来就有了秦晌神韵,觉醒一恍惚。
子归手指卷着发尾,低头沉思道:“如果在罗霄派,应该也被带到鉴宝会了,魔修有足够的时间促成此事,我想不出他对罗霄派另作安排的原因。反而另一个地方,值得找找。”
“哪里?”
子归看向了尘和尚:“和尚,你说林子里的法阵和小镇是连通的,法阵阵眼是魔器碎片,那小镇的牵引之物……”
了尘连连点头:“不错,就算猜错了,时间上耽搁不了不久。我们先去小镇里搜寻一遍。”
一行人回到小镇中,了尘想用魔器气息引出最后一片,特意在人流量大的街道中央释放魔气。有佛力压制,魔器被压制到不会对凡人产生影响的程度。
一干人以仙人之姿出现在凡人小镇不妥,太引人注目,细心的方雾澈用了障眼法,在过江之鲫般的人群中逆行,凡人无法靠近他们也没感到不妥。
把小镇绕了一圈也没有得到魔器回应,觉醒有些焦躁:“大师您直接用佛力搜寻是否能快点?”
子归眺望远处缀满缤纷飘带的阁楼,沉吟道:“希望是我猜错了,去那里找找吧。”
“青楼?”觉醒想起他曾经荒唐地将女子肚兜套到自己身上,脸上发烧,怒气上涌。正要发作,见子归丝毫没有揶揄调笑之意,满脸的凝重。侧脸一道从眉骨到下颚的笔直线条显得刚毅坚定。
觉醒愣神。
师伯……求你千万保重自己,等我。
了尘和尚先踏进了青楼,对有道高僧来说,天堂地狱都是外相,于心中并无二样。
子归熟门熟路将他们带进一间客房,幸得都是正人君子或者涉世不深,没有避忌,也幸运地没有遇见过夜未醒的恩客和花娘。
这是一间空房。
觉醒问四处翻找的子归:“你要找什么,魔器吗?”想起子归热衷凡人□□,觉醒在这里始终不自在。
子归将床板掀开,用手在里面一寸一寸摸,自言自语地说:“我当时透过张逢夏的法术,见魔修与秦晌在床上鬼混,如果魔修全心没死,一连串事情都是他搞出来的,魔器很可能就在房里。”
觉醒大怒:“闭嘴,不准诋毁师伯。”方雾澈投来震惊的目光,觉醒更加怒不可遏,直想撕了子归的嘴。
子归眨眨眼,撇嘴道:“你根本不了解秦晌,他不是你们这些顽固不化的石头脑袋。为了兵不血刃抓住魔修,他不过是使用了些手段。”
“阿弥陀佛,秦施主是性情中人。”
子归神情扭曲,看一眼了尘和尚,说:“你这和尚怪异,不端架子不摆谱,说话忒世俗,长得……也世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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