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喜去拿葡萄的手一顿:“……”
有了开头,另一边也有一个穿着儒生衣衫的先生道:“不知赵公子今年年岁几何了?”
赵喜拿帕子擦擦手上的汁水,闻言答道:“今年十九。”
“哦,正当舞象之年的儿郎。”他道。“可有婚配?”
“……无。”
“身无功名,身板这样也不能排兵打仗,哪家姑娘愿意跟着你。”
其实赵喜觉得自己身板还行,但是实在没必要跟一个老人家叫板,便默默接受了一番点评。
什么瘦弱、没有本事、不男不女,甚至直接说他以色侍人地都一一不予理会。
等他们说的差不多了,殿外传来了脚步声。淮阳王走在前头,随后是一个身穿墨绿色儒衫的老者。
老者身量瘦削,双目矍铄,身子倒还硬朗。随后才是换了衣服的赵雪阳。他们一进来,在场的人全都站了起来,弯腰行礼。对他的批斗才算完了。
“王爷、老先生、世子。”
赵沂和示意他们坐下说话,自己动身坐在了上首。赵喜的坐在就在右手边
第一个,赵雪阳坐在了他身边。
见赵喜目光一直在看他,安抚的笑了笑。
在场都是淮阳的官员和军官,是淮阳的部下和下官,各自上前一番慰问后,赵沂和摆摆手,把这次苗疆的事情说了清楚。
毕竟是亲王被擒,赵喜以为身居高位多年,英明远扬的淮阳王会觉得有些跌面,但是他倒是看得很自然,将遭遇仔细说了一遍。
苗族屡次进犯,他便隐瞒身份成主帅前往迎战,中了埋伏被引进了深山中。
叶儿鼓是真的,在于其他的人失去联系时最后时遇到了叶儿鼓,随后被虫殿的人抓住了。
“这还是算错了时机,这么多年,从未想过有这个变数发生。”那个被所有人恭敬对待的老者叹了口气,道。
淮阳王沉吟片刻,表情有点阴沉。
“如真是意外倒也罢了,虫殿的人知晓我的身份,又恰巧在在我的队伍被消耗死后救出我,带了回去。”
赵雪阳看着他,静静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在场都很安静,原先的感叹运气不好的声音都消了下去。
说话的还是那位老者,听完淮阳王的话很快就明白过来。他摸了摸下巴上白色的胡须,定定地看着他。
“苗王的势力一直都是不可撼动的,但是虫殿一直负责研究蛊虫和祭祀,在苗民心中的有很深的信仰。并且苗民擅长用蛊对于毒物蛊虫的爱好根深蒂固。虫殿一直就是练蛊的圣地,很多邪气的蛊都是他们制造出来的。每一任苗王小时候都要接受特殊的洗礼,九死一生都要早就百毒不侵的身体,想必,也是为了防止虫殿控制了王权吧。”
赵沂和脸色不太好:“虫殿的势力想必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加大,以至于苗王女这么忌惮他们。这次我和苗王殿,都被算计在其中,苗疆的局势应该很乱。那个叶儿鼓……”
他顿了顿,目光深远。
“父王,那个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叶儿鼓当真那么可怖?”
在场众人都很关心这个问题,但是碍于淮阳王的遭遇,不敢开口。赵雪阳问出了所有人关心的问题。
赵喜也颇为感兴趣,正儿八经地坐着。
“说不清楚,”赵沂和说,皱着眉头沉思着,表情很严肃。“跟传说一样,先是起了一阵莫名的鼓点,然后是大雾。许多毒物在雾里穿梭。”
第八十八章 安京状况
“我也中了毒,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然后就是一群白衣的虫殿祭司带走了本王。他们来的太合适了,这种迹象不像是鬼神,更像是他们一手控制的一样。”淮阳王说,伸手揉了揉额头。
赵雪阳朗声道:“苗王女写信给我,想借着苗疆的手去解决他们,但是虫殿就几十个人,哪里有那么大的能耐,难道是控制了苗王?”
“难说。”
接下来他们商量了一下淮阳和苗疆的关系,汇报了这一个月苗疆的大小事务。淮阳王被擒的消息时秘密,没有对外告知。如今回来重新接受大小事务,很多需要交接的。但是在场没有一个人问起王妃和双胞胎的事情。
赵喜想着,书中故事线到了这里,荣王的表哥已经领兵过来了,但是如今迟迟没有动静。淮阳王安全回来了,淮阳依旧是那个坚不可摧的城邦,京中是发生什么事情耽误了吗?
结果
第二天皇帝病危的密函就传了出来,安京被封城,所有的消息都递不出来,没想到送信过来的居然是远在北疆的李通。
最先接到信的是赵喜,他从外面回来,在正门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王府门前。
脏乱的衣衫,看着风尘仆仆的的小孩。
“阿天?”
他转过头,正是几天不见的阿天。阿天看见他,一张黑黝黝的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哥哥!”
赵喜抱住扑过来的小孩,有点不明所以:“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留在京中吗,一个人怎么过来的?”
“安京出事了,我、我——”他有些着急,说的不清不楚。赵喜一听出事了,连忙拉着他进去,等他喘口气慢慢说。
对旁边的门房说:“去请世子回院子里去。”
门房应了一声就走了。
天狗气都没喘匀,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他。赵喜犹豫了一下,打开看了眼,密函只有简短的几行字:
承秉淮阳,太子勾结天狼败露,逼宫失败。身陷大牢,冯家掌管大局。
晋王妃身陷囹圄,万望王爷搭救——
他合上信纸,折好放进信函里。
“怎么回事,为什么是李统领给你的信?”他摸了摸天狗的头,见他缓好了气,才问道。
天狗缓缓道:“你们走了没多久,李统领就突然回来,送我出城后给我了我这、这个,
第二天就封城了。我、我自己过来的。”
“我们走后多久?王妃他们呢?”
“你们走了
第三天,王妃在府上。”
赵喜凝目不说话,脑子里一直在盘算着原著剧情,不知不觉间所有都变了,晋王逼宫,宁王得势,但是一直作为幕后黑手的荣王迟迟没有动静,京中风云变幻,对淮阳是最有利的,恰巧他们回来了,但是王妃和两个小公子却深陷危险之中。
想要抽身是不可能了。
他收起这些心思,转而看着天狗清澈的眼睛,十二岁的孩子,不远千里跑到这里,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他有些心疼地摸摸头。“你这一路上辛苦了,可有吃得、喝的,住的地方?”
“李统领给了我钱!”阿天很高兴的说。
赵喜笑了笑,还是唤人送了吃的过来。
门房过来回话,说赵雪阳不在王府,跟部下一起出去了。
遣退他,刚好下人端来吃食,赵喜让阿天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这些事情还是当面说好。
他带来的消息已经是几天前的了,这个时候安京形式瞬息万变,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他们什么消息都不明白。
阿天吃完东西又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时间还早,估摸着赵雪阳可能要下午才会回来,他有点担心耽误了事情,领着他去了前院去找淮阳王,淮阳王在书房处理公务,有人领着他过去。
后院里有个老者在那里,他站在廊下,远远看见赵喜笑眯眯地打招呼:“小儿郎,你来找王爷有何事?”
赵喜恭敬的行礼,像那些人一样,规矩道:“回老先生,安京传来消息,需亲自禀明王爷。
老者看着他,表情很慈祥,赵喜不明白为什么,笑了笑就弯腰告辞了。
“王爷不在这里,阿月——你去叫王爷过来。”老者说。
神出鬼没的身影立马跳了出来,阿月低声道:“好。”
“诶!这样不妥,哪有让王爷亲自过来见我的道理,我这就过去……”他连忙道。
老者伸手拉住他,“你陪我说会儿话,嗣音有事不在,你来替他。”
赵喜不知道这老者什么身份,敢对淮阳王召之即来,在这里直呼赵雪阳的字,他隐约猜到了,不敢怠慢,但是不好真的让阿月去叫人。
只好妥协道:“那请务必让我的仆从去请王爷来,麻烦月总领带个路了。”
他一边给天狗使眼色,小孩儿挺机灵的,连忙上前去跟着阿月。
老者拉着赵喜进了书房,似乎不是办公的地方,墙上挂着字画,罗汉床上摆着还未下完的棋局。很多一看就很考究的玩意儿摆在架子上。
“坐。”老者领着他进去,在书案边坐下,端端正正的。
赵喜连忙跪坐在前,从茶盘里斟茶给他奉上。
他泰然处之,喝完后问了他一句:“你可知我是何人?”
“后生孤陋寡闻,先生的大名从世子口中听过。您乃是当世大儒,世子之师,南屏先生。”
赵喜恭恭敬敬地说,对于这些讲究礼仪的大佬,简直比见到班主任还害怕。声音都要控制音调怕说大声了。
其实赵雪阳是跟他说过,改日带他回家,介绍父母老师给他认识,但是具体怎么样没有说法。他是根据这老头的言行举止猜的。
没有任何一个门客敢跟怎么跟淮阳王和赵雪阳这么说话。
“这样啊,你可有字?”
“没有。”
第八十九章 劝退那我就退
接下来赵喜走了一遍传统的见家长的流程,南屏先生仔细询问了一遍所他所有信息,和在宫里这三年的际遇。赵喜尽量说好话去形容赵雪阳,老先生倒是听的认真。
“小后生啊,淮阳王府这小小一方,可是你的归宿?”等他说完,南屏先生摸了摸胡子,话题一转。
赵喜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警惕心,想了下答道:“王府如此之大,为什么不能容下我来呢?”
“拙燕不可进凤巢,二者从根本上就不同。淮阳地广物博,民风淳朴,比安京那吃人的地方好多了。你何不留下来呢?”
赵喜不明白,他上一秒还在说他不配跟赵雪阳在一起,下一秒就劝他留下来。
心思转了转,他问:“自然是好的,不过,奴婢不管怎样,都是先考虑世子的意向的。”
“唉——”他叹了口气,将杯子往桌上一搁:“倒茶。”
赵喜依言给他倒上。
接下来老先生抿着唇,枯瘦的脸颊都凹陷了下去。脸上长着只有上了年纪的老人才会长得老年斑。
他呷了口茶,道“如今王爷年纪正盛,世子作为长子肩当大任,你对他有什么助益?”
赵喜放下茶杯,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道:
“奴婢自知没有先生之大才,也没有上阵杀敌的勇猛。但求能够像在宫中一样,在殿下身边照顾他的一切繁琐。奴婢本是残缺之身,仰仗殿下才能在宫中狗起偷生,不敢仗着攀附之能,做什么越矩的事情。”
“当真如此?”
“奴婢不敢胡言。”
老人哼了一声,整理了衣摆,慢慢站了起来。
“你倒是乖觉,心里难得清明,以后不管怎么样,总不至于吃了亏。”说罢他背着手慢慢往外面走。
赵喜起身要送他,但是有侍者很快上来扶着了。他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在院子的某一处停下,呆呆的出神很久。
他过来这么久,就算知道故事的大致走向也没有产生什么影响。就算现在淮阳王府安然无恙,其实也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他实在没有脸说是自己这只亚马逊蝴蝶扇动了翅膀影响了结局。
其实他一开始的愿望就是傍着赵雪阳,然后明哲保身不是吗?
现在一切都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了,他可以有很多选择,为什么要赖着不走呢。
王爷和王妃态度倒是很模糊,南屏先生作为赵雪阳的老师,说出来的话也是一样的掷地千金,意思是不想他再留在赵雪阳身边了。主要是他也没有非留下不可的理由。
如果有的话,应该就是他不想离开赵雪阳吧。
阿月很快就带着阿天回来了,穿过院子,规矩地站在台阶下面,拱手道:“王爷请您过去一趟。”
赵喜跟着他过去,阿天跟在他身后,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们。
这孩子长得不像中原人,在经常有苗族人混迹的淮阳倒也不算显眼,但是他是从安京来的,明显是北边的异族。
别人不知倒也没什么,阿月是清楚的。他漆黑的眼眸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阿天,看不出什么表情。
这段时间不在,公务暂时都堆在一起,淮阳王一边处理,一边着急把远在安京的王妃母子三人接回来。
赵喜一进去,就看见书房里都是堆积的文书,看完的、没看的分别堆在一处。
淮阳王坐在上首,一身白色长衫。许是热了,木屐随意的摆在地上,他赤着脚踩在地板上,正提着笔在写什么。
“参见王爷。”赵喜行礼道。
阿月侯在门外,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离开了。
王爷抬起头,看见他颔了颔首:“听说你有事找本王?”
赵喜让阿天把信递上去,把事情交代了一下。
淮阳王看了眼纸条,不动声色的收了起来。
“知道了。”他说。
赵喜:“……”
他这一副早就知道的态度倒是他没有预料到的。但是随即想想也是,淮阳王的势力肯定已经渗透进了安京内部,肯定有别的更稳妥的方式获取信息。
“安京的形式很乱,位置上那个只是一个外强中干的傀儡罢了。只是王妃他们都在那里,不放便动作。等阳儿直面回来,你们可能还要再回去安京先看一下形势。”
他专心的看着公文,似乎只是在随意的聊天,话里听不出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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