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话不能这么说啊,你上次下凡的教训还不够吗?要是再被人这样攻击,你这次是魂身下凡,要是魂飞魄散那就糟了。」
更糟的一点是,城隍不比在阳世,多数庙宇设有类似结界的事物,以防止阴类恶物以邪术入侵。
也因此孽镜台是无法看见城隍庙内部的,只要孟婆待在城隍庙里,我就无法用孽镜台偷窥他。
这让我十分焦躁。仔细想想,两百年来,我还是第一次和孟婆像这样完全音讯断绝,虽然只有三天,还是让我坐立难安到快要爆炸了。
我告诉自己要忍耐、要沉住气,我好歹是阎罗王,每天跑人家机关、没事找别人首长成何体统。
但三个月……孟婆那小子,竟然可以忍三个月对我不闻不问?光想到这点,就让我心里气一阵酸一阵的。就算不论我们现在的关系,单是就伦理来讲,这孩子也太不孝了。
在摔了无数碗盘、折断好几支毛笔,被白判鄙夷的视线逼到无地自容后,我终于毅然决然地下了决定:去城隍庙找孟婆。
城隍庙的里区,可以同时接纳人、神与鬼,也因此我不需借助肉身也能轻易往来。这是唯一值得安慰的地方,否则每见孟婆一次我就得死一次,这就算我再想念孟婆也受不了。
「好了,我没事,你不用再跟过来了。有空的话给我去醧忘台驻守,我怕那边出乱子。」
我制止了乌判的十八相送。心中盘算回头应该认真给我家武判官找个女朋友,否则他越来越像我老妈子了。
过了忘川,就是地狱的大门,俗称鬼门关。多数亡魂都是由此进入地府,再渡过奈何桥,进入真正的阴间。
我确认身上的行囊备妥,白判交给我的法器也妥妥挂在脖子上,在鬼门关前单手掐指,阖上双目。
我的魂身化作一缕轻烟,穿过鬼门关,在鬼门关外凝结成团,飞向城隍庙所在的阳间。
一进了阳世,我的外型就化成一只巨大乌鸦。
每个神明的神形都不相同,与金丹的特性有关。我还是第一次以神形的方式下来阳世,感觉有点新鲜。
我在空中盘旋了两圈,看见远方似曾相识的海面,还有底下的市街繁景,心中有许多感慨。
但我没有多余时间观光,化形极度消耗法力,万一在这里法力用罄,我还得回地府充电后重来一次,那样就麻烦了。
我停在城隍庙门外的香炉顶上。许久没来这间城隍庙,这里变得跟我初始来时完全不同了。
除了香火远较过去鼎盛,到处都是熙来攘往的香客,而且我上次来,只有寥寥几个老人,但现在不少人携家带眷,还有未足岁的孩童,陪父母跪在拜垫上,虔诚的持香祷告。
我看了眼神龛里的城隍爷像,金身透亮、双目炯炯,我从其中感觉到熟悉的法力。
我知道这庙已不再是间空庙,有强大的神灵进驻,足以让到此参拜的凡人生敬、更生畏。
「喂,你听说了吗?最近这间庙好像很灵验。」
「真的,我听隔壁的王太太说,八年前他老公车祸后,就一直被恶灵缠上,卧床卧了八年,后来她来跟城隍爷求助,结果不到三天,他老公就忽然好了,变得还比之前健康,这会还再去跑车呢,你说神奇不神奇?」
「对啊对啊,我还听说,之前那个陈老师家的小孩,不是被鬼靥住吗……」
我默默穿过那些热议的香客,来到城隍里区大门前。
之前那些打嗑睡的门卫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个外貌约莫十三、四岁的青衣小童。
他看见乌鸦外形的我,立即向我迎来。「阎罗王爷,欢迎大驾光临。」
他朝我拱手鞠躬,行了古礼,随即替我开了里区大门。一进入里区,我的身形变化回原来的金身,以人形落下地来。
那个青衣小童看了我一眼,表情有点讶异,我就问他:「怎么了?」
那少年笑了起来。
「啊,我以为阎罗王爷应该年纪很大,还会留个络腮胡什么的,没想到竟是这样俊俏的大哥哥,难怪。」
我很少被人当面称赞样貌,虽然我不懂他那句「难怪」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有点羞赧。
我跟着少年步入睽违已久的办公室,城隍的办公室也跟之前完全不同了。之前我和孟婆过来,里区的人睡的睡、看报纸的看报纸,一半的人都在滑手机、偷打电动,另一半则挂着「公出中」,根本不见鬼影。
但现在,我还没进门,就听到里头传来打字声。放眼望去每个人都在岗位上,兢兢业业地盯着计算机,还有整排的鬼众在柜台前办理业务。
咨询台的小姐也没在滑手机,看见我走进来,还会主动站起来,问我「请问您今天要办什么业务?」,和先前简直有云泥之别。
「感觉孟婆……杨城隍似乎做得不错?」我试探着问眼前的青衣小童。
「嗯,不过刚来的时候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我们王爷……啊,我听城隍爷说,他以前在地府都称呼您王爷,这样叫您不习惯吧?那我叫他杨大人。」
少年机伶地笑着,我难掩心中的异样感。少年又继续说:「杨大人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整治了不少人,才有现在这样子。我是三个月前,和杨大人一起到任的,所以感触特别深。」
我望了少年一眼,「你是狐仙吗?应该有四、五百岁了?」
少年露出讶异的神色,随即笑了。
「嗯,我今年五百多岁了。不愧是阎罗王,很少有人能一眼看穿呢!」
少年又向我一躬。
「我叫做缟衣,原是在山里修练的狐仙,以前是杨大人父亲的旧识。之前误入冥府,是杨大人在醧忘台救了我。也是他找了我来这里,我现在是杨大人的贴身书僮,以现代的话来说,就是秘书吧?」
我略感不安,才三个月……就我而言只有三天,总觉得孟婆有了很多我所不知道的变化。
至少他现在,竟也是个被人称呼为王爷、有贴身秘书的人了。
缟衣领着我到城隍爷办公室外的执达室等候,他说孟婆正在接见万应公,让我稍待一下。
万应公,又称有应公、大众爷,是每个地区孤魂野鬼的头,万应公所在的庙宇被称为「万善庙」,专门聚集凶神恶煞各路好汉,有点像阳世的黑道老大。城隍爷想管好一个地区的鬼众,非得跟有应公们打好交道不可。
我触了法器,从里面拿了个盒子出来,递给在一旁垂手等候的缟衣。
「啊……这个,给你们员工的,我从地府带过来,不成敬意。」我生涩地说。
这是产在八寒地狱的冰晶果,算是地狱特产,吃了有养颜美容的功效。白判说我来平行机关拜访,按例得带点伴手礼,特意为我准备的。
城隍和地府虽然业务相似,地府直辖天庭、城隍是地方机关,但总的来说并没有上命下从的关系,孟婆也不再是我的下属,这点礼数还是要尽的。
「谢谢,阎罗王爷客气了,我会跟大家说的。建议王爷下次可以带珍珠奶茶来,杨大人和很多女员工都喜欢,用UBERE○T点就行了。」
缟衣笑着收下,我还不知道孟婆什么时候学会喝珍珠奶茶了。
缟衣给我看了茶、还办了茶点,我等了约莫五分钟,看到几个肌肉虬结、脸上有刀疤、看起来有点怕人的大汉从孟婆办公室里走出来,他们还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讨论什么。但看模样就十分难搞,我一声不敢吭。
「阎罗王爷,杨大人说可以见您了,请进。」
缟衣向我通报,我心里一阵紧张,放下茶盅站起来,下意识地理了下衣领。
我走进孟婆的办公室,才进门,我就有种熟悉感。
办公室有三面是书架,上头堆满了书,看形式就知道几乎都是小说,左中央的桌上点着熏香,进门的地方是会客用的门字型沙发。
旁边的玻璃柜里,还摆着城隍的法器金具,收拾得十分整洁。
我在办公桌后看到了孟婆。他低眉信目,好像还在处理方才的文件。他头发剪短了,穿着无领带的西装,表情专注。
我是头一次见到换了他亲生父亲肉身的他。他的模样也令我惊讶,我本来以为孟婆像他母亲,毕竟他遗传了前任孟婆神那双勾人的眼睛。
但现在看起来,孟婆和他的父亲,竟有八七成像,高挺的鼻梁、看上去总像在思考什么的薄唇,还有略显苍白的肤色。我听说亡魂转生在血亲身上时,因为亲缘相近,肉身甚至会配合亡魂的特性改变外貌。
我怔怔地望着如我记忆中一般,那个既温柔又敏锐、沉静又英俊的男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王爷!」
孟婆看到我,立即从办公桌后跳了起来。方才的沉静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我熟悉的孩子气。他几乎是朝我扑过来。
「王爷,您来了!好久不见了,阳世时间有三个多月了吧,我好想您!」
孟婆说着,双臂把我抱进怀里。我一阵局促,但也难掩孟婆碰触我的瞬间,那种又想哭、心头又发暖的悸动。
我本来心底一百个埋怨他,骂他的话都逼在喉口了。但他这样热情,又搂又抱、又说想我的,让我那些怨怼不知怎地消了大半,也忘记原本要骂他什么了。
「什么想我,不是才三个月而已吗?地府才三天呢!像个孩子一样。」
我硬着语气说,单手拍了拍他的肩。几月不见,他的身体又更结实了,胸肌在衬衫下若隐若现,裤子看上去有点不合身,紧紧裹着他大腿曲线,连臀/部线条都很明显。
我惊觉自己都在看些什么地方,忙把视线别开,耳根子已热烫如火。
孟婆一手仍然搂着我,看缟衣还垂手站在门口,脸上神情似笑非笑,便说:
「缟衣,你先出去。」
缟衣答了声「是」,语气带着戏谑。
「啊,提醒你一下,三点的时候要跟山神开会,不要忘了喔,『杨大人』。」
缟衣还回过头来说,孟婆瞪了他一眼,挥手要他赶紧滚。我看他们状似亲密,那种异样感又浮上心来。
但我还没余裕品味,确认缟衣关上门后,孟婆就抓过我的脸,唇朝我压了下来。
我的唇瓣和他相碰,熟悉的热度让我全身都激动起来。孟婆眷恋地舔着我、勾着我的舌头,像在地府时一样和我缱绻,这让我莫名眼眶潮湿,不知是因为孟婆在我面前放松感,还是发现孟婆一如以往的安心感。
孟婆吻了几次,我们也从搂抱,变成我扣着他后脑,他抱着我的腰。
我被他亲得喘不过气,唇也发红起来。我略微移开唇。
「你……现在住在这里吗?」我问他。
孟婆依然环抱着我的腰,点了点头。
「城隍庙后头有睡房,以前我爹也住在那,我也没有其他住处,何况城隍庙现在百废待举,城隍爷二十年不能视事,这地区根本群魔乱舞,我住在里头,也比较好就近照看。」
我松开孟婆,像这样听孟婆谈着公事,让我心情五味杂陈。我至今还不大习惯,孟婆已经不是我的孟婆这件事。
不单如此,还是一方的首长,和我一样,是许多人景仰遵从的对象。
「地府那里呢?日阳还好吗?啊,现在该叫他孟婆了。」
孟婆笑着说,我心情更复杂。
「他很好。就如你所说,他很机伶。」我照实说。
黎家的么子确实令我惊讶,本来以为他还得做个一、两个月才能上手。
但除了初始几日比较手忙脚乱,现在黎家么子已经完全适应孟婆的工作,熟练速度甚至比当年的孟婆还快。
「白姊和乌大哥呢?」孟婆又问我。
「他们两个都很好,乌判说他很想你,问你要不要回去参加下周地府的运动会,你不回去的话,他根本就没对手,乱没意思的。」
我说话间,发现孟婆的手从我的腰,逐渐往下挪到我的屁股。我老脸微红,不动声色地挪了下脚步。
「你何时下班?还是你可以自己决定?」
我问他,却看到孟婆扬唇笑了。
他忽然凑近我,近到唇瓣碰触到我发烫的耳壳。
「王爷……就这么期待被我干吗?」
我的脸一下子「登」地通红,这孩子,真的让人捉摸不定。上一秒还觉得他孩子气,但转眼就能让你觉得像被另一个魂穿了。
孟婆的指尖持续往我的臀/部移动,我倒抽一口冷气。
上回在纳凉亭里的事我还记忆犹新,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对什么人打从心底感到惧怕。孟婆把我整治的七荤八素,中间大概晕过去两次左右,其实我也不确定几次,因为到最后我根本浑浑噩噩,连自己有没有哭和求饶都不记得了。
而且我发觉我越哭求,孟婆反而越兴奋、越变本加厉,如果不是顾虑我的身体,他应该会做出比把我手绑起来猛干更过份的事。
我还不知道这孩子有这种性癖,可能以前醧忘台工作压力真的太大了,需要发泄。
但奇妙的是,我却无法产生厌恶的感觉。甚至还有点、只有一点期待,比如孟婆会在见面瞬间不顾一切扑过来,把我推倒在办公桌上这样那样之类的。最近白判借我的蓝光DVD剧里常有这种场景。
孟婆的身体靠近我,胯间与我紧贴,我清楚感觉到那个把我整个半死的物事抵着我,同为男性性征的部位已经硬如钢铁。
「孟婆……」我禁不住喉口干涩,声音沙哑。
「王爷差不多也该改口了,如果担心言灵的问题,就叫我思存如何?」
孟婆的手抚上我腰身,指尖伸进我西装裤缝里。孟婆的话让我思绪紊乱,却一时难以形诸言语,孟婆近在耳畔的吐息又让我更无法思考。
正当孟婆的手插进我内裤里时,城隍爷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撞开了。
门口的是缟衣。我和孟婆都僵在那里,我紧急往后退了一公尺,孟婆的手慌忙从我裤子里抽出来,我们俩个都欲盖弥彰的各自别过脸。
「王爷!」缟衣叫了一声,但应该不是在叫我。
「有人告阴状。」
他看见我们两个样子,意有所指地眨了眨眼,孟婆的表情十分不满。
「告阴状就告阴状,不是都有既定的收状流程了,有必要特别来告诉我吗?」
我难得见到温和有礼的孟婆这么不耐烦的样子。城隍庙一向有阴状制度,阳间的人告官,是向县衙、现在的话是法院申告,但要告鬼、甚至告神的话,就只能求助于城隍。
城隍收受阴状后,会向申告的信众听取情事、记明笔录,再做出初步的裁决。
有时会根据信众的请托,也会前往现地了解状况,也可能做出逮捕或搜查的行为,情况严重的时候,甚至会就地给予犯事者惩戒。总的来说跟阳世的警察局有点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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