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瞳是真无奈,怎么回事怎么每个人都要养自己,明明自己卖房子做销售的时候,一个月的提成就抵得上他们拼死累活做一年的……
又想起当时很搞笑的一个误会,沈沉最初拼命游说童瞳来做纪录片的样子看起来浑身发光,他看童瞳的穿着打扮,以为这家伙刚毕业不久,应该跟自己一样差不多也是个一穷二白的状态,于是拿理想主义的光芒劈头盖脸地打过去,成功把童瞳打懵,弃商从艺利利索索地递交了工作辞呈,三个月的提成还没拿到手就潇洒地走了。
到后来沈沉知道童瞳有差不多20W的奖金没拿,整个人都不好了,除了汪洋一般的愧疚还有高山一样的想补偿童瞳的欲望,他哆哆嗦嗦地说:“啊那个你应该拿了钱再走,咱们做的这事儿,可能一年半载都没个收入啥的……”
童瞳从懵到醒只用了几秒,哭笑不得地骂:“你不早说!”
从此沈沉就把“我赚到的每一分钱都是你的,我的就是你的”这些话挂在嘴上,他也是真这么做的,只是这一行收入约等于没有就是了。
这一夜,童瞳跟沈沉确定了合伙人的身份,至少,两个人来发电,应该能保证不会断电。
作者有话说:
明天有
第58章 夜聊
第二天两人约在上海路五台山沈沉的旧工作室,陶谷新村的一间老房子改的,这条不算长的巷子开满了各种有意思的小店,路太窄了,童瞳把车停在了巷子外,一路走过韩国烤肉店,多肉植物店,精酿啤酒店,在老小区的楼下看到一个窗口正热气腾腾地做着手工披萨,他顺手买了三张刚烤出来的意式披萨上了楼,带给工作室做剪辑和后期的小朋友们。
工作室人不多,日常就两个剪辑一个后期,沈沉作为老板和阮飞作为主摄影师都不经常来,平时沈沉接点活拍拍商业片,够几个人的开销就行,遇到稍微大点的项目,其他所有工作人员都临时外聘,这也是行业里约定俗成的做法了。
沈沉对赚钱不积极是主要原因,造成这主要原因的底气是他省掉了一大笔工作室的房租租金,这房子是他自己的,准确说,是他曾经父母的家。
童瞳在沈沉那部纪录片里见过这间屋子,片子里他父母最早住在这里,但一直吵架、冷战、离家出走、痛哭流涕,后来他们离婚,一个比一个更快地搬离了这里,仿佛这屋子是个灾星,谁都不愿多待一秒。
童瞳问他:“那你父母他们现在住哪?”
沈沉说:“我爸在国外,我妈回了老家苏州。”
童瞳点点头,又问:“那你呢,你住哪里?”
“我住河西,我爸出国前给我在河西买了套小公寓,把我安顿好了才敢放心出去,咳现在叫他爸挺别扭的,毕竟无论生理还是心理他都已经是个女人,后来当着他面我都不知道该叫什么。”沈沉说起这些很自然,但童瞳也能听出那么几丝无奈。
他对这些事情毫不避讳,带着第一次来这儿的童瞳四处看了一圈,不大,老格局的两室两厅,但非常安静,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又在五台山这么寸土寸金的地方,离几所知名高校都很近,文艺圣地先锋书店走路就能到,实在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地方。
客厅改成了小朋友的工作间,两个房间一个做了器材室,一个做了会客室和审片室放映厅,沈沉自己没有单独的办公室,来了就跟小朋友一起在客厅待着,屋子所有的窗外都看得到梧桐树,沈沉说:“现在还早,等到夏天的时候,外面的绿都能映到屋子里来,还能避暑降温。”
整间屋子有些杂乱,是那种艺术工作室特有的杂乱,沈沉一边埋怨三个小朋友不知道收拾,一边手忙脚乱地把东西归顺,童瞳一点不介意,他喜欢这种。
童瞳自己的家不是这样,东西少到不像是在南京待了快五年,莫愁湖边小小的一室一厅住久后房东急用钱要卖,他干脆买了下来,说起来也是他的家,但任谁一进门都觉得完全一副随时可以跑路的样子。
其中一个做剪辑的男孩过来问沈沉:“沈哥,素材我这两天跟田明都已经过了一遍,还没整理完,你跟小瞳哥对成片剪辑有什么想法吗?”第一集 的剪辑思路童瞳在从贵州回来的路上已经跟沈沉沟通过,两个人的想法也差不多,这一集关系到整一季片子的调性,童瞳和沈沉都认为目前只需要先出初剪框架,等到第二集第三集的素材拍完,对成片效果会更有把握,到时候再细调。
沈沉对童瞳介绍了下:“这是咱们工作室的剪辑组长小崔,小崔,剪辑思路你跟小瞳哥好好聊聊,先出框架。”
“好嘞。”小崔爽快点头。
童瞳干脆坐到了小崔的电脑旁,跟两个剪辑一起对着素材仔细讲了起来。
沈沉在茶水间做手冲咖啡,过了会儿端了个托盘到阳台上,叫童瞳过来,童瞳看到托盘上的是一壶红茶,小诧异了下,沈沉笑说:“吃惊什么,你不喝咖啡我又不是不知道。”
两人坐在阳台,一人喝咖啡一人饮茶,童瞳说:“我睡眠不好,一杯咖啡可以让我到明天早上都还醒着。”
“这么严重?那你少了很多乐趣了。”
“无所谓了,不止咖啡,绿茶,甚至绿茶打底的奶茶都不行,红茶是唯一勉强能接受的。”
“好,我记下了。”
童瞳怔了怔,这话好耳熟,他有许多琐琐碎碎麻麻烦烦的小习惯,喝淡饮料,不爱爬山,喜欢吃辣但又只吃微辣,不吃香菜不吃蒜……曾经都有人说“我记下了”。
他看了眼无知无觉的沈沉,心中突然有些闷。
沈沉说:“等这次项目拍完上线,成了平台的S级,咱们的工作室就真的要做大了,到时候这儿肯定不够,得重新找地方。”
童瞳回头看了看:“我还挺喜欢这儿,能多待一天就多待一天吧,也省点儿钱。”
“你看你,别总钱啊钱的,你沈哥是能赚钱的,放心,只是以前懒得赚而已。”沈沉一脸无奈的笑。
童瞳也笑了笑,对人和对一个地方的喜欢都是直觉,跟大小、新旧、有钱没钱,没多大关系。
第二天上午摄制组所有人又在机场集合,第二趟外拍正式启动。
沈沉以顺路为理由,提早从河西叫了个车,开到莫愁湖童瞳家楼下,接上人再一起去机场。
秦豆豆到得最早,年轻人精气神饱满,阮飞和蓝林卡着点到了,阮飞几乎是被蓝林揪着下的车,这人的样子一看就是这几天放飞自我过了头,快到中午还呵欠连天,眼皮都几乎睁不开,蓝林冷着脸嘲他:“人到了年纪就得知道节制,整天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像什么?真当自己是当代西门庆?来者不拒妇女之友?迟早精尽人亡。”
蓝林长得秀气,对谁都很有礼貌,唯独对阮飞动辄冷嘲热讽,阮飞倒也不生气,又深深打了个呵欠,眯着眼斜看蓝林,懒洋洋说:“真要那样那也算死得其所如我所愿了,作为一个男人,风流至死是最高级的死法,你懂不懂?”
不等蓝林反呛,阮飞自个闷声笑起来:“哦对了,你当然不懂,你还是个小处男呢,哈哈哈哈。”
蓝林脸都气红了,跟着又变白,红红白白地都收在阮飞的眼底,他兜过蓝林的后脑勺:“走了小纯情男,这么点事儿就气成这样,就这点气量还敢天天招惹我,也就是哥哥我脾气好让着你,这趟到了东北你可收敛着点儿,别对外人也这样知道不?”
蓝林气呼呼地挥掉阮飞的胳膊,恨恨不回话。
阮飞又逗他:“还气呢?你这孩子……到了东北哥哥带你去洗澡,再给你找个妹子,一边工作一边把成人礼完成了怎么样?”
不知道哪句话说错,蓝林看起来更生气了,眼睛都气得通红,甩掉阮飞自顾自大步朝前走,跟沈沉和童瞳凑在了一起。
童瞳回头看了眼阮飞,连他一个外人都看出来了,阮飞真是有点傻。
五个人托运完行李,摄影器材放在设备箱里拎着上了飞机,这趟行程够远的,拍摄对象远在大兴安岭腹地深处,是之前费了很大周折才辗转联系到的一个人,被称为最后一个森林扎恩达勒格的守护者。
先飞到哈尔滨,落地又转了趟飞机,再次落地后见到了这趟行程的专业地接向导,一个蒙汉通婚的后代小伙,叫塔图尔,他提早包好了车,带着一群人颠颠簸簸地从根河市区进到县城,再到小镇,跨过夜里黑茫茫的山河,抵达森林腹地的林场。
塔图尔带他们进到林场的小木屋,说:“今晚大家先住这里,明天再带大家去跟乌仁其大叔见面。”
几个人都点头说行,白天这一趟漫长的赶路实在是已经累得够呛了,现在都只想倒头就睡。
林场原本只是给护林工人住的地方,条件简陋,只有两间多出来的房间,摄制组简单查看了下,阮飞蓝林和秦豆豆住了个三人间,沈沉和童瞳住了唯一的两人房。
塔图尔临走时又特意叮嘱几人:“咱们这儿虽然说是到了春天,但跟冬天也差不多,晚上挺冷的,看这天估计夜里还有雪,大伙把门窗关好,不管外面什么动静都别出去,安全第一。”
小木屋里烧着暖炕,但只是温热,到不了进屋就能脱得只剩T恤的地步,童瞳跟沈沉简单洗漱了下,很快各自窝上了床。
捂着厚实的棉被,身下原本只是温热的炕渐渐暖了起来,温度正好,屋外刮起了大风,吹过莽莽森林,鬼哭狼嚎的一片,童瞳伸手熄了灯,登时只剩一片寂静的黑。
正准备说晚安,却听到靠另一头墙的沈沉问:“小瞳,这么多年,你跟边城再没联系过吗?”
童瞳一怔,脑中晃过一个影子,他说:“没有,我们分开那会还没有微信这个东西,只有手机和qq,qq从离开就没再用过,手机号我换了个南京的,以前的手机和号码虽然还留着,但很少开机。”
黑暗中沈沉很轻地笑了下,马上湮没在尖啸的风声中,他说:“潜意识里你还是怕再也找不到这个人,才一直留着以前的号码,是不是?”
童瞳没吱声,过了半晌他说:“有一次,大概三年前,春节的时候我没回家,去了云南旅行,在网上找了一帮人一起去雨崩徒步,有天晚上住在当地一个不知道叫什么的村子里,过节,当地人放了很多烟花,我在那看着,想到大四那年也是看烟花,后来一路狂奔地去找他,不自觉就把旧手机打开了,刚打开,就看到边城的电话打了进来。”
“我看着来电显示楞了半天,不敢接……后来还是接了,那头很吵,我这边放烟花也很吵,根本听不清他在讲什么,我跑到屋子里面,结果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说您哪位啊不好意思边城喝多了,我认出来,问是苏雷吗,苏雷也认出我的声音来,说哎哟原来是小瞳啊吓死我了,还以为他喝多了乱给客户打电话,我问苏雷到底怎么回事,苏雷说咳也没啥,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应酬,我忍不住问他边城现在怎么样,苏雷说挺好的,我们一起做公司了,不仅做建材,还做房地产,将来还会做更多……我很吃惊,问他没有回家里的公司吗,苏雷说怎么可能,他这人从来不吃回头草,想好了要做什么绝不反悔……”
“跟苏雷聊了会,也问了他自己的现状,程山山留在了上海,但他们还是偶尔会联系,最后他说应酬散场了,他要带边城回家,回头再聊,就在快挂电话的时候我不知道怎么脱口问道,家里有人照顾边城吗,苏雷停了会说,没有,他一直一个人。”
“我记不得是怎么挂的电话……如果要说联系,这算是唯一的联系吧,后来那只手机我经常开着,但再也没收到过他打来的电话。”
沈沉叹了口气,问:“你知道他还是一个人,为什么不主动联系他?”
“改变不了现状,联系了又能如何?都过去这么久,回也回不去了。”
过了会,沈沉说:“你们都应该往前看。”
黑暗中童瞳笑了笑,没再说话,很多年前那个人也说,你什么时候往前看?
为什么人都要往前看?童瞳觉得自己一刻也没停止过向前,那是时间不由分说地带着人往前跑,可是心呢,心也许早就停在了某个地方,往前不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有
第59章 烈酒
第二天一大早,童瞳醒来后趴在窗户上一看,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夜里果然下雪了,还不小,山里的雪下起来气势磅礴,这会外面还纷纷扬扬地。
大雪中穿进来一个模糊跳动的人影,塔图尔大清早就过来接他们,还从外头带来吃的,怕他们吃不惯当地食物,特意从镇上汉族人开的店里买来。
童瞳之前跟他联系得比较多,这次见面也觉得找的这地接很踏实靠谱,一群人围着炉子吃早饭时童瞳跟其他人说:“大家之前也都看过资料,扎恩达勒格是这儿特有的民歌长调,我们这趟要拍的乌仁其大叔是现在唯一还能完整唱出所有有关森林的扎恩达勒格的人,大叔之前已经同意了我们的拍摄,但是具体情况还是请塔图尔给大家再讲下吧?”
塔图尔清了清嗓子,他的汉语发音很标准:“乌仁其大叔在我们这里很受尊敬,这是我们的传统,对能打猎的男人都很崇敬,他是村子里最后一个猎人,当然很早前就已经不打猎了,那时候很多猎人都从林子里搬了出来,住在村里甚至有人还住到了镇上,大家都开始慢慢接受融入新的生活,但乌仁其大叔是唯一一个例外,他一辈子都住在林子里,怎么劝都不出来,因为这个还发生过一些冲突,他情绪最激动的时候直接把猎枪对着来劝他走的人,后来人们就不劝了,渐渐也都习惯了最后一个猎人还住在森林里。”
“那他不能打猎,又不出来,靠什么生活?”沈沉问。
“大叔养了很多驯鹿,还有其他动物,森林很富饶的,真心尊重森林跟它好好相处,都能活下来。”塔图尔认真地说。
跟着又补充道:“不过大叔脾气是真的不好,我最开始接到你们的要求,第一次跑过去找他的时候,他直接就拿猎枪对准了我,虽然我知道那里头可能根本就没子弹,但还是被吓一跳,他一个人生活得太久了,根本不怎么跟人打交道,现在说话都不是太利索,但是最神奇的是,话越说不利索,歌唱得越好,我是没听过大叔唱扎恩达勒格,但听过的人都说这辈子也忘不了。”
有个问题童瞳之前问过好几遍了,这会忍不住又问道:“怎么样才能听到大叔唱扎恩达勒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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