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衍玩了一把,脱下耳机,拽着耳机一头,用另一头敲了一下卢子昂,卢子昂转头,脱下耳机,黎衍说:“渴了,你下去叫季寻给我们送几瓶水上来。”
卢子昂乖乖应:“哦,那我下去拿。”
“叫你叫季寻拿。”
于是,正在背书的季寻突然被打断,然后送了几瓶水去楼上包厢。
没多久,黎衍又要吃果冻。
几分钟后,在默写的季寻放下笔,拿了几个果冻往楼上走。
吃完果冻喝完水的黎衍还不够,又要上厕所,可厕所没纸了。
已经被干扰得什么事情都做不了的季寻用三分钟平息怒气,抽了一筒纸给黎衍送过去。
来来去去折腾了好几回,已经是深夜了,季寻熬不了夜,在吧台的位置强撑着精神,眼看着快下班了,他收拾桌子上的书本,这时专业跑腿卢子昂又哒哒哒的从楼上下来了。
他哼哧哼哧的喘气,指着楼上说:“寻哥,衍哥请你帮他送一筒……一筒……”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低着头满脸羞愧,季寻手上收拾的动作不停,侧目看他,冷声问:“一筒什么?”
几秒后,卢子昂像是鼓足勇气,闭着眼一股脑大声吐出来:“衍哥说他排位赛躺赢了,叫你送一筒礼炮上去给他庆祝!”
寂静,出奇的寂静。
卢子昂从来没觉得网吧这么安静过,就在他悄咪虚着眼睛想瞧一下季寻的表情时就听季寻冷笑出声:“行。”
那一个字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样。
卢子昂下去后黎衍摊在座位上昏昏欲睡,打完游戏像是被妖精抽干了阳气一般,无精打采,眼皮耷拉着,要闭不闭的。
他眯着眼睛看旁边那几位跟打了鸡血似的,不过一秒,画面就开始虚化,脑子里也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一些小星星,眼看着就要睡着了。
意识即将失去的那一瞬间他还想着季寻的礼炮。
人该不会下班走了吧?
然而,下一秒。
“嘭!!!!!”
惊天的巨响在耳边炸开,黎衍被吓得一个激灵,重重的倒吸一口凉气,手脚抽搐几下,然后不受控制的往椅子里缩试图寻找安全感,眼神惊恐万分。
像受惊的猫儿一般,真是受尽了惊吓。
他看着声源处,季寻背对着光看着他,手里还拿着那个礼炮,他低眸,视线跟黎衍对上,仿佛被黎衍的表情取悦,唇勾了勾:“躺赢礼炮,满意么?”
我满意你奶奶个腿!
黎衍心脏都差点停了,被吓得大口大口喘气,手脚还缩在椅子里,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季寻,过了好半晌才怒气冲冲的对季寻吼:“满意你妈!!狗东西,你他妈吓死老子了!!”
其他几个人也在一边被吓得一愣一愣的,黎衍正在暴走中,季寻脸色也不好看,谁也不敢惹这两位爷。
季寻一脸淡漠,把手里的礼炮筒往地下一扔,没说话,转身走了。
*
周五晚上网吧的事情过后黎衍越想越气越想越亏,总觉得自己吃了泼天的大亏,又被季寻那孙子摆了一道。
黎小少爷在江城横着走了十七年,从来没人让他受过这样的气。
遭遇人生最大滑铁卢的黎衍整个周末都不开心,闷闷不乐的。
黎甜经过黎衍卧室门口的时候随意往里面瞥了一眼,正好听见他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
她脚步顿了顿,拐了个弯,往黎衍卧室里面走,“这是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说话间,她已然走到黎衍桌子旁边,屁股一抬坐到桌沿上,顺手抓起旁边的苹果啃了一口,腿一晃一晃的:“不就是考倒数第一被骂了一顿吗?老黎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让他蹦两天消气了就好。”
黎甜是黎衍的姐姐,比黎衍大三岁,今年读大一,一头齐肩长发如海藻般,肤如凝脂,小鼻子樱桃嘴,和黎衍如出一辙的大眼睛,眉眼间带着一股江南女子小家碧玉的味道。
气质甜美,嘴角有个小小的梨涡,全身从头发丝到穿着拖鞋露出来的脚趾都是精致的,一看就是被娇养的小公主,可人却不是那么回事。
此时她看见黎衍还是那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毫不客气的抬脚踹了一下他的小腿,“说话。”
黎衍这才飘飘的给了她一个眼神,又叹了口气,嘴角翘得老高了:“不是老黎,是我同学。”
“你同学怎么了?”黎甜将嘴里的苹果咽下去,又咬了一口,两腮鼓鼓的含糊不清道:“你们打架打不赢?打不赢你叫我啊,带几个哥们给你撑场子。”
在黎甜眼里,能让黎衍愁的事情无非两样——考试被骂,打架打输。
跟她读高中的时候一样。
打架打不赢最好办了,打回去就是。
“也不是,就是,”黎衍斟酌着,说:“我倒大霉了,好像遇到个扫把星。”
“扫把星?”这就给黎甜难住了,她也不懂玄学这方面的事情,于是她说:“你们班的?你确定她跟你犯冲?我有个室友懂这些,要不要叫她给你算一算?我之前还看她给人消灾来着……”
她叽叽喳喳说了一条街。
电视剧看多了,导致黎甜一听到“扫把星”之类的词眼就想到七八十年代的苦情女人。
黎甜说得神乎其神,把黎衍哄得一愣一愣的,他登时来了精神,倏的坐直,眼睛亮亮的,那高兴劲儿像个摇着尾巴的狗儿:“真的?要要要,最好给我算算要怎么样才能摆脱他。”
☆、捂住
黎甜打了个响指,又咬了口酸酸甜甜的苹果,掏出手机一边说:“等我问问她算这些需要准备什么。”
两分钟后,她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照着手机一字一句的念:“需要出生日期,名字里的第二个字,家庭住址。”
黎衍听完,一脸莫名其妙,“要出生日期和名字我知道,要地址是什么意思?”
“你管那么多,你懂吗?不懂就闭嘴。”
黎衍乖乖闭嘴。
他不知道季寻出生日期和地址,于是和黎甜那室友约好了周二给她。
周一早上,黎衍早自习没去上课,第一节是赵大便的,赵大便也习惯了这祖宗把学校当茶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恶劣行径,看见黎衍位置空着的时候连问都没问,准备下课直接打电话给黎衍父母。
他面不改色的讲课,上课上到一半黎衍蹬蹬蹬从楼梯口跑上来了,运动鞋重重踩在楼梯间的空旷回响传到教室,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来了。
约莫十多秒后,黎衍气喘吁吁的站在教室门口:“报告!”
“进来。”赵大便也没问什么,早就习惯了。
黎衍走进教室,落座。
第一节课下课后黎衍突然转身看着季寻,笑嘻嘻的,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季寻低着头写笔记,知道他转过来了,却没抬头,闷不做声的做自己的事情。
笔尖在淡黄色的纸张上唰唰的写,速度很快,字却一点也不潦草,一撇一捺都像是拓印出来的,如艺术家的作品般,赏心悦目。
就连黎衍也不得不承认,季寻这手字是真的很好看。
他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的对季寻说:“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原谅你了。”
他说得以德报怨,好像当时折腾季寻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样。
脸皮厚得不行。
季寻也只是淡淡的看他一眼,不说话。
黎衍小少爷说话从不搞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直来直去惯了,大发慈悲的铺垫了这么一句让季寻适应话题就开始切入正题,“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季寻:???
他抬眸,一脸莫名的看着眼前的人,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莫名其妙去要人家出生日期也是理直气壮的,黎衍继续说,:“不用具体到时间点,就跟我说是哪年哪月哪天就行。”
“具体到时间点……”季寻嚼着这几个字,忽而掀起眼皮,犀利的眸子直直向黎衍望去,扯唇问道:“你想做什么?”
他的眼神过于洞悉,黎衍不由得一阵心虚,心头咯噔一下,心想总不能说要拿他的信息去算八字为自己消灾。
要是给季寻知道了他以后不得更变本加厉的折磨自己?
可不能说。
要编个理由。
这样想着,他的视线瞬间飘浮,眼珠子滴溜转,少年眼睛漆黑得发亮,像被砂染过的唇红艳艳的,轻轻抿着,不善掩饰的黎衍不知道连自己轻颤着的根根睫毛都在告诉季寻他有多心虚。
他有限的脑容量编不出来合理理由,只能说:“当、当然是给你过生日。”
季寻说:“我从不过生日。”
黎衍不耐烦了,硬声硬气的:“你就说你给不给。”
软的不行来硬的,他可没那么多耐心。
季寻却是个软硬不吃的主:“不给。”
黎衍:“…………”
不能再问了,再问得露馅了。
黎衍及时打住这个话题,想了想,生日要不了他就要地址。
可是要怎么要呢?
思考间,他瞥见季寻的水笔,笔身是黑色的金属质感,可有些掉漆了,里面是暗金色的合金管体。
他福至心灵,突然一把抽出季寻手里的笔,握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哥俩好的对季寻道:“笔这么旧了,咱换一支吧。”
季寻看着他,没说话,眸光漠漠的。
黎衍:“这种笔正好我前段时间在网上看到过。”
黎衍:“就是一个牌子的,不过还好不贵,可以多买点备着。”
黎衍点点头,肯定道:“挺好。”
铺垫了这么久,应该够隐晦了吧。他瞟了一眼季寻,见他没什么表情,黎衍大手一挥,豪气十足:“把你家地址给我,我给你买。”
下一秒,手里的笔被季寻抽走。
他把笔放进桌肚,眼睛却落在黎衍身上,不咸不淡道:“如果我没记错,我们两个的关系还没到送笔的地步。”
黎衍终于没了耐心,也懒得跟季寻周旋,脸登时垮下来,重重冷哼了一声,故意作气给季寻看一般狠狠踢了一下桌脚,转身回到自己位置上闷着。
趁着没上课,他悄悄掏出手机给黎甜发消息:【不要生日和地址行不行】
黎甜应该是在上课,没回消息,他又继续说:【身高,体重,鞋码,实在不行我还可以提供他的成绩,他上次考了730】
一分钟后,黎甜回消息了。
黎甜:【就要生日和地址,你要算就麻溜的拿来,身高体重成绩拿来干什么?找对象吗?】
黎衍:【…………】
这可把他难住了。
当事人不配合,他问不到,季寻才转过来没多久,也没看他跟谁走得近,他连曲线救国都没线曲。
要不打一顿?
黎衍在心里默默衡量了一下,季寻比他高,看起来还比他壮一点。
他可能打不赢。
于是,黎衍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既不跟季寻正面刚也不求他。
*
晚上九点半,晚自习下了之后教室里的人纷纷往门口涌,没多久就只剩几个人在教室了。
黎衍也在慢吞吞的收拾书。
卢子昂背着书包站在讲台上,像是一下课就急吼吼的往外面冲,跑到讲台位置突然想起某人,这才停下来等,他不断朝门口张望,嘴里催促着:“衍哥你快点。”
黎衍一边收拾书一边不动声色的往后瞟,余光瞥见后面的人没动,对卢子昂说:“你先走吧,我爸今天到校门口接我。”
黎衍平时都是司机接送的,除非有事,否则黎衍爸爸不轻易来接他。
卢子昂气得一跺脚,没好气道:“你有事不早说?害我等半天!”
说完他就一溜烟跑了。
这时,季寻收拾好书了,单肩背着黑色书包往外面走。
黎衍看他走了,特意隔了半分钟才走,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后。
季寻不管做什么都是一个人,性格也是冷冷的,不像黎衍,一天精力无限,闹腾得不行,连上个厕所都是乌泱泱跟着一群人,就像个黑粉头子,旁边是自己发展的小弟。
黎衍一路在后面悄摸跟着他,他们从第五教学楼的楼梯下来,穿过花坛,旁边的金桂被灯光照射,投下一片片阴翳,季寻背脊直挺,阴影随着他的走动不断在他穿着蓝白色校服的背上划过,快速中带着点匆忙。
路过校门口的时候要刷卡,校门口前面五十米就是个拐角,季寻先刷了出去,不过一晃神人就不见了,黎衍急了,匆匆掏出学生卡,“滴答”一声,刷卡通过。
黎衍在过去两年的逃课和打架生涯中和看门大爷建立了良好的外交关系,看门大爷也是个急性子,非但没有看不惯黎衍,反而觉得黎衍的性格很对他的胃口。
于是他们每每遇见总是要寒暄几句。
就比如现在——
“黎衍,你家的司机没来接你啊?”刚到门口看门大爷就扯着大嗓门给黎衍打招呼。
黎衍眼皮一跳,生怕前面的季寻听见,连忙转身对看门大爷比了个“嘘”的手势,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转身跟着季寻去了。
他以为在校门口拐角的时候季寻没影儿了,再想在乌漆嘛黑的晚上看到人就没那么容易了,都要打算明天晚上再跟踪了,没想到刚拐个弯就看到马路对面的季寻。
他穿着和周围几个学生一样的校服,但长得高瘦,身材实在显眼,黎衍光看个背影就认出了他。
他连忙跟上去,一路都把自己掩藏得小心翼翼。
他从没做过这种事,想想就刺激,再想想就憋屈。
为了个转校生,他真是绞尽了脑汁,还跟踪,他什么时候做过这么乌龟的事情?
季寻走过了小吃街,走到了前面的学区房小区。
5/25 首页 上一页 3 4 5 6 7 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