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晓萱看看自家冷着脸的表哥,又看看正在开车的闻肆,一时还反应不过来,两人怎么突然就吵起来了。
“表哥,闻哥说得也有道理。咱、咱们有话好好说,别吵嘛!”
祁笙把试卷往她怀里一堆,压着火气道,“小孩子别插嘴。”
方晓萱嘟着嘴,缩在角落不说话,企图隔开两人之间的唇枪舌剑。
祁笙用力拍了拍闻肆的椅背,“闻肆,停车。”
闻肆干脆把车停在了里边,双手紧握着方向盘,手背青筋毕现,显然也在压着火。
祁笙推开车门,下了车,“你送晓萱回家,我自己打车。”
说完,祁笙“嘭”地一声,关上车门,转身离去,不一会儿,就上了一辆出租车。
报了地址,祁笙靠在车后座,闭上眼,一阵疲倦袭上心头,他要是再不下车,他们肯定要吵起来,他不想当着方晓萱的面,闹得太难看。
“闻哥,那我们?”
闻肆重新发动车子,驶入车流。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想到,祁笙还要走,一走还有两年多,嘴里还对外面的世界恋恋不舍,尽是赞美,他嘴里的那些地方,都没有自己。
闻肆觉得自己方才很像一座休眠了五年的火山,祁笙刚说的这些话,就像一次契机。导致外表冷却内里炙热的熔浆迫不及待地喷发,让他抑制不住心内的怒火,来个两败俱伤。
第一次吵架,竟是因为这个。
闻肆不知道祁笙能不能体会到他心情、感受。
他爱他,爱得快要发疯,四年前向他爷爷坦白那次,是第一次发疯。这回与祁笙反唇相讥,是第二次发疯。他不知道还有没有第三次第四次,他不敢想。
送方晓萱到小区楼下,拒绝了她的上楼邀请,目送着方晓萱进了小区,等了十几分钟也没有见到祁笙的身影,估计是比他先到,又或者为了躲他,叫司机开到另一个门去了。
闻肆怒不可遏,一拳砸向方向盘,喇叭尖锐地叫了一声,发泄般,闻肆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厌恶嫌弃。
他拿出手机,给祁笙打电话,“嘟嘟嘟”一声声,像是在等着给他判刑,响了快五十秒,才被祁笙接起。
祁笙没有开口说话,闻肆把头抵在方向盘上,举着手机,紧紧贴在耳边,软了语气,“老祁,你别生我气,我错了。”
祁笙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盯着闻肆的车,听筒里传来闻肆小心翼翼的道歉,有那么一瞬间,祁笙的气云散烟消,心里也会不是滋味。他问:“你错哪了?”
闻肆闷闷道:“我不该说你崇洋媚外。”
“还有呢?”
“不该和你吵架顶嘴。”
“还有呢?”
闻肆想了想,说,“我爱你。”
祁笙气得笑了一声,闻肆立刻直起身,“老祁,你不生我气了吧!”
祁笙一步步靠近,抬手敲了敲驾驶位的车窗。
闻肆放下手机,按下车窗,探出头,一双眼睛亮晶晶地,又把话重复了一遍,“老祁,我爱你。”
祁笙看着他,没说话。
闻肆被他看得心虚,试探道,“要不我再回家拿两个包烧给你妈妈,让我岳母到你梦中替我说好话。”
祁笙一掌拍在他脑门上,佯怒道,“你个败家玩意儿,别糟蹋好东西了。”
闻肆这才推开车门下车,“那你邀请我上去坐坐?”
“走吧,败家玩意。”
闻肆利索拔了车钥匙,关车门,锁了车。跟在祁笙后面上了楼。
距离上一次来,隔了六年多。
只不过这次来,是以祁笙男朋友的身份,闻肆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两人进了门,握着的手就自然而然地松开了,方晓萱正啃着个苹果和祁燕梅聊天,方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时不时附和上一声。
“闻哥,你不是不上来了吗?”方晓萱问道。
“那要看是谁发出的邀请。”闻肆的话,有些欠揍,偏偏祁笙想笑。
祁燕梅和方正站起来,祁燕梅先打招呼,“小笙,是要过去吃饭了吗?”
祁燕梅脖子上特意戴着祁笙送的珍珠项链,一身浅黄色连衣裙,显得她年轻不少,画着淡妆的脸上,挂着笑容。
方正平时西装革履,今天特意戴了祁笙送的手表。
闻肆上前与夫妻俩握手,“叔叔阿姨,十一点我带你们过去,现在还有半小时,不急的。”
“那好,我去给你们倒水,你们先去卧室聊会天。”
方晓萱把啃了半个的苹果一扔,缠着祁笙讨礼物,“表哥,说好的给我的礼物呢!快快快。”
祁笙只能被方晓萱和闻肆推进卧室,把书桌上的一个白色盒子递给方晓萱,“保证你会喜欢。”
方晓萱接过,打开来看,睁大了眼睛,“哇塞,粉色的珍珠手链,粉色的,表哥,真的还是假的?”
“我亲自一颗颗挑选请人穿成手链的,你说真的假的?”
“表哥,我爱你。”方晓萱戴上之后,说着就去抱祁笙,被闻肆横插一杠,按着她肩膀转了个方向,推出卧室,“你表哥是我的,你不许爱,给你爸妈欣赏欣赏你的粉红色珍珠手链,快去。”
“唉,可是……”
嘭!
卧室门已经当着她面关上。
方晓萱哼了哼,嘀咕道,“车上还在跟我表哥不服输的吵架,变脸真快。”
“老祁,我的礼物呢?”
“没有。”
闻肆不信,蹭着他脖子问,“真的没有?”
祁笙痒得没地方躲,只好缩了缩脖子,道,“勉强可以有。”
闻肆从后面搂着他,亲着他耳垂,“勉强是什么意思?”
祁笙扭过头,胳膊肘捅了捅他腹部,提醒说道,“收敛点,门没锁。”
闻肆伸手稳住他这个姿势,直接亲了上去,含住他的唇瓣,缠着他唇齿交缠,好一会,退开,坐在床上,平息勾起的邪火。
“这个也算礼物,独一无二的礼物。”
祁笙双手撑在桌子上,微启着唇喘气,好半晌,俯身从桌子下拉出行李箱,打开之后,捧了爱心水晶出来。
闻肆忽然想起了,祁笙在宿舍喝醉时,从床底下拉出行李箱拿出手机把照片给他看时的模样,也是这样,有窃喜,又有着藏着小心思的得意。
“给我的礼物。”闻肆伸手想接过来,被祁笙躲开。
闻肆,“……”
祁笙笑着说,“给你看看。”
闻肆,“……”
他睇见祁笙眼底的捉弄,也不恼,只配合地拿眼睛盯着祁笙手上的水晶摆件。
一分钟过去,“老祁,看好了,你要收回吗?”
“嗯。”祁笙还真就放回行李箱,闻肆气得牙痒痒。
祁笙把行李箱归位,摘下手腕上的手表,递给闻肆,“聘礼,要不要?”
闻肆握着拳头,把手递向他。
祁笙忍着笑给他戴上,“还有一只在国外,现在我们就是一对了。你送我戒指,我送你手表,算是订下终身。”
闻肆摸着手表,心尖一阵颤抖,他总觉得他和祁笙功德圆满了,但人一天没回来,他一天就不踏实。祁笙的一句话,送的一样东西,都只是暂时给他的心里压上一道定心符。
他想问。
能不能就不走了。
能不能就为他留下。
去他妈的论文,去他妈的课题研究,去他妈的博士学位,都不要了,跟他回家。
但祁笙永远比他冷静,之前可以为了他不伤他父母的心,远走国外。如今,他也可以为了完成一半的学业,再次离开。
答案,不言而喻。
理智让他把这些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一一摁回肚里。
闻肆心口有些发闷,令他喘不过气来。
“不喜欢?”
见闻肆沉着一张脸,祁笙问了一句。
“没,时间差不多了,该去我家了。我去叫你姑姑他们准备一下。”闻肆不想把情绪带给祁笙,今天两人吵过了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
祁笙望着闻肆出门的背影,一时搞不清楚,他是不是又在生气。
叹了口气,只好跟上去,顺手带上了卧室门。
☆、第 46 章
两家聚在一起的时候,方正才发现,闻肆的父亲竟然是他酒店的大股东,只在年会出现,平时见不到人。顿时,又惊又尊重。热切地和对方聊起来。
“快坐着,别拘谨啊,就当自己家一样。”闻复文和阮良烟虽然面色有些尴尬,毕竟儿媳妇不是女孩子,这顿饭又跟摆酒席似的,不重视不行。
方正夫妇也很尴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对方不但成为亲家,还是高不可攀的顶头大老板。
阮良烟热络地拉着祁燕梅,坐在位子上,拍了拍她手背,“虽然我家闻肆混账了点,但他对祁笙是真的喜欢。做家长的,不就希望孩子开心快乐嘛,拦也拦过,阻止不了,我们也就只能放任了。”
祁燕梅是待在办公室的,鲜少有应酬的局面,略微局促,只是含着笑,听阮良烟倾诉就好。
闻放替在场的人倒酒,轮到方正时,他立刻端着杯子站起来,“使不得,使不得,闻大少,我自己来就好。”
闻放压着他肩膀,把人摁回座位上,把酒杯倒了七分满,“今天可不是开什么年终聚会,只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按道理,我也该跟闻肆一样,喊你一声叔叔,或者姑父。您就和我爸继续聊天吧,把我当小辈使唤就好。”
方正一向在重要场合应付地如鱼得水,当即,就顺水推舟,继续与闻复文热切交谈。
闻放放下红酒瓶,给方晓萱倒了杯苹果汁,“小姑娘可不能喝酒,暂时就喝果汁吧。”
方晓萱红着脸道了声谢,举起杯子抿了一口。
一双杏眼,四处打量,眼中的艳羡、一览无余。
“表哥,这算是顶级豪宅了吧,我的妈啊!刚刚进门还以为进入皇宫了呢。”方晓萱扯着祁笙的袖子,怕给她爸妈丢脸,压着嗓子小声地对祁笙说。
祁笙还在想闻肆的事情,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闻放很贴心,他招来管家,“你带小姑娘去花园逛一逛,开席了再把人带回来。”
方晓萱看了眼祁燕梅,祁燕梅点了点头,她才踩着轻盈的步子跟管家走。
闻肆手指一遍遍转着筷子,脸上挂着笑,眼里却分明愁云惨雾,祁笙斜睇着他,在心里默默叹气。
一只手搭在他腿上,闻肆僵了一下,祁笙动了动身体,往他那边倾斜,“你究竟怎么了?闷闷不乐的,还在纠结中国好还是国外好?”
祁笙语气带着妥协,哄劝,“哪里都比不上咱们的祖国,你说得都对。如果当初没有那么多事,我压根就不会出国,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呢。”
“啪嗒”筷子掉在了桌子上,引来了两对夫妇的目光,闻肆冲他们笑笑,又拿起筷子转,“那你为什么劝小表妹出国?”
祁笙被问愣住了,“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晓萱了,我劝她出国,还不是她惨不忍睹的成绩,再说,国内的大学也没有合适的。”
“那国外就有了吗?”
“别抬杠 。”祁笙捏了捏他大腿,觉得自己在跟个孩子讲道理,“怎么说呢,晓萱虽然读书成绩差,但她唱歌很好听,我在的那所大学附近有所音乐学院,全球排名能进前三十,你说从那里毕业的含金量有多高。”
闻肆拍开他的手,“所以,小表妹要是读四年,你是不是打算继续陪着,正好把你自己的学历再提高。”
祁笙可算是明白闻肆为什么生闷气了,他牵住他的手,慢慢解释,“怎么会,我拿到学位,跟教授的那几个课题完成,就回来了。”
祁笙说得轻松,但实际上有多难,只有他自己清楚,当初本科申博,还是教授替他安排的,轻飘飘四个字,他花了整整两年,努力赶上进度。那时候,心无旁骛,甚至连想起闻肆的时间都几乎没有。教授让他别太拼,说时间不紧,他可以慢慢来。
“我爸说得对,你学历那么高,到时指不定怎么嫌弃我。”闻肆觉得自己这样,特别像怨妇,还是怕被甩的那种,低学历怨妇。
祁笙被他逗笑,好看的眼眸弯成月牙,“我镀完金回国,还得上班替你还债呢,别再给我妈烧包了啊,不然我一辈子都要打工还债了。”
闻肆没再说,但眼底的阴霾一扫而空,祁笙吐了口浊气,心想,可算把这个大男孩哄好了。
从酒店请来的厨师很快把菜肴做出来,就等端上桌了。
闻放去把方晓萱叫了回来。
饭桌上,闻家人摒弃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与方正夫妇聊得很合得来,主动避开关于两个男孩子的话题,只聊了些家常,又谈了些酒店的发展,一时间,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闻肆在桌子底下,高兴地握着祁笙的手,在他手心里写字。
一个爱字,被他反复写,祁笙反扣,也在他手心里写了爱你两个字。
两人玩得不亦乐乎,直到宴席散了,才不舍地松开手。
结束的时候,闻复文夫妇挽留他们在家里吃晚饭,方正夫妇拒绝,说女儿还得回学校上课,拒绝了,没办法,只好亲自把人送到门口,寒暄着下次再聚。
方正夫妇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热情,原以为吃顿饭只是走个过场,敷衍了事。
司机开了车到门口,下了车开门,等在一旁。
见车来了,闻复文也不拉着人闲聊了,用他一惯的客套结束话语,“方先生,方太太,有机会咱们两家再聚聚,方太太,我家夫人平时也没有什么消遣,就爱逛街,你们有空可以多约约,说实在的,我儿子配祁笙,那是真的高攀了,你们夫妻能给面子来一趟,已是荣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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