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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前突然扫过一缕头发，眉毛被微凉的指腹轻轻抚摸，边樾好像离他很近很近，一小撮热气洒在耳边，有些陌生的男性声音响起，“方宁致，你喝了多少，怎么一点酒味都没有。”
方宁致的谎言被无情拆穿，眼皮抖得厉害，缓缓睁开。他们四目相对，方宁致在边樾眼里看到了自己，是那么多年之后再一次看到了自己，一个陌生的人。
他突然就很想哭，可少年时发达的泪腺，在此刻好像就停止了工作。
他只是执拗地看着边樾，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都那么晚了，你住的地方为什么还会有女人出来。”
边樾愣住，时间冲淡了他脸上那种特有的桀骜不驯，平整的眉宇间显露出几分温和。他露出淡笑，看着方宁致轻声道：“那是我的委托人，她要离婚，明天就要开庭了，我和她再对一下明天要说的话。”
方宁致盯看着边樾，边樾便说：“没骗你。”
说到“骗”这个字，沉积在方宁致心里的阴霾好像被全都拉了出来。他挣开边樾的手，踉踉跄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后背抵在墙壁上，仰头看着边樾，“我听赵晖说你回国已经很久了，你们还吃了好几顿的饭。”
边樾眉头微蹙，方宁致紧紧捏着拳头，“你一直都在骗我。”
“抱歉。”
一声道歉让方宁致呆住，这个世界上他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边樾的道歉，当年在那个医院里，边樾大半夜偷偷来找他，他们躲在被子里，吻着哭着承诺着，边樾对他说了很多很多遍的对不起，又对他说了很多很多遍的承诺。
他一直等着等着边樾来找他，可一年又一年，一开始他还能对自己说边樾说得不好，可能无暇去想别的。可直到现在，他们是在一栋楼里啊，不是隔了大半个太平洋而是只隔了几层天花板啊。
他委屈地看着边樾，低声道：“你和我说些别的好吗，我不想听你对我说抱歉。”
边樾沉默，他张了张嘴，说出来的话像是一把小刀，命中方宁致的要害，“你就当以前的承诺是童言无忌的笑话吧。”
方宁致呆滞，茫然地看着边樾。边樾步步后退，离他越来越远，低着头看着地上浅浅的阴影说：“长大后我才发现原来有些诺言是我承担不起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下，他看着边樾，就像是在打量一个陌生人
不敢去相信这是边樾会说出的话，可却又不得不信。
都变了，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他站在原地，边樾又和他说了一声对不起。他觉得耳边像是有轰炸机驶过，一声声巨响回荡，他什么都听不到，只能感受到自己不断加快的心跳，呼吸越来越稀薄。他仰起头，眼巴巴地边樾转身拉开那扇门，又要走，又要离开，又要不闻不问。
方宁致急得快要哭，红着眼，伸出手，想要开口求他别走。他可以什么承诺都不要，他只想留在边樾身边，就像以前一样。可喉咙好像被堵住，舌尖抵在牙齿上，伸出手的手虚弱放下，眼前的世界颠倒，他什么都还来不及做，人已经倒在了地上。
方宁致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他一睁开眼便看到何利在旁边打瞌睡。
方宁致重新闭上眼缓了几秒后看向何利，出声叫醒了他。
何利睡得浅，一听到声音就立马醒了，低头凑过去问：“方老师你还好吗，感觉怎么样？”
方宁致皱皱眉，脑袋靠在枕头上，哑着声音问：“我怎么会在这？”
“你昨晚在楼梯上晕过去了，多亏了路过的邻居给你叫了救护车。”
“那他呢？”
“谁？”
方宁致说话有些吃力，吐出两个字，“邻居。”
“回去了啊，我来了，他就回去了。”
方宁致听了就没再说话，倒是何利有一大堆话要说。他拿出检测报告翻开给方宁致看，絮絮叨叨道：“方老师您看你这边还有这边，好几项都是不达标的。医生说你营养不良导致血糖过低，方老师你能不能好好吃饭，别再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了。”
每当这个时候，方宁致就装作听不见，他闭上眼立刻变成了一块木头。何利无法，叹了两口气站起身，打算出去透会去。装作木头的方宁致开口道：“我那邻居走的时候有说什么吗？”
何利扭头，想了想说：“也没说什么，就说了一句什么让我照顾好你。”
方宁致愣住，接着肩膀颤抖，突然就笑出了声。
何利挠了挠头，一头雾水看着方宁致。
第55章
方宁致醒来后就让何利去办了出院手续，何利其实想着方宁致应该在医院里再多躺会儿，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但方宁致急着要走，他也不可能去违背领导意愿，办了出院后，开车送方宁致回家。
车开到小区里，方宁致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明天就休息了。”
“是的。”何利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方宁致，“方老师您要是有什么事，我就晚两天走。”
“我没什么事，你今天就休息吧。直接把车开到地下车库里，待会我自己走过去。”
何利一愣，接着手机突然震动，一条转账信息弹出。他看了眼数字惊道：“方老师您转我那么多钱做什么？”
方宁致说：“这是年终奖。”
何利不知所措道：“这也太多了……我……”
车子驶下车库，车内光线变得昏暗，方宁致的脸藏在那片阴影里，他打断了何利的话，“多的那部分回去给家里老人买点补品。”
方宁致都这么说了，何利也不会不识抬举，翘起嘴角立刻露出笑，“谢谢领导，领导最好了。”
这个小区的高层公寓下面不带地下车库，何利就把车停在了距离方宁致住的那栋楼近些的车库位置，从这地方走回家差不多要六七分钟。
上了地面后何利就先走了，方宁致没直接回去，而是往便利店里走。
手背上挂水的针眼都还在，却又买了好几罐啤酒。
拎着那袋子酒，走在回家的冷风里，边走边灌。胃里被酒精灼得很烫，那么大的风，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六七分钟的路被他硬生生走成了十六七分钟，摇摇晃晃到了楼下，喝完了最后一点酒。他抱着一袋子的空罐子，仰起头看着三楼亮起的灯。
他走到三楼，站在那扇门前，喊着边樾的名字，抬起手拍门。
没多久，门就开了。边樾站在门内，诧异地看着他。
“方宁致，你喝酒了？”
方宁致踉跄着立定，他眯着眼看向边樾，呼出来的气息全都是麦芽酒的味道。他这一次是真的醉了，醉到心痛，醉到不顾一切吻了上去。
边樾没有防备，牙齿磕到嘴唇，血丝伴随着起疼痛渗出。他往后退，方宁致往前，门晃了晃，被人用脚勾上。
方宁致神色迷离，双手紧紧抱住边樾的脖子，他抵死纠缠，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哽咽着哭诉着，仿佛要把这么多年的委屈都给丢出来。
胡乱生涩的吻让边樾不敢动，他没有像以前那样去抱住方宁致，只是任他为所欲为发泄似得咬着吻着自己的嘴唇。
不知过了多久，方宁致的动作缓缓停下，喘着气低着头，身体一抖一抖。边樾伸手轻轻掠过他的脸，摸到了一片湿润。
他捏起方宁致的下巴，他们对视。方宁致浑身都在颤抖，他吸气，咬着牙说：“你不需要对我负责，我也不要你任何承诺，我就想要和以前一样。”
边樾的手指轻轻揩过那眼角旁的泪，他低叹，“方宁致，你醉了。”
“是啊，我是醉了，这么多年来我就从来没有清醒过。”方宁致突然拉起边樾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他的心跳得很快很快，像是下一秒就要冲破那片单薄的胸膛跃进边樾的掌心里。
若是醒着，少年时就不会对边樾言听计从，成年后也不会对年少的时光念念不忘。从头到尾，最不理智的人就是他。
他喜欢边樾，一直都是喜欢，这份喜欢没有因为时间而冲淡，也没有因为分离而舍弃，反而像是烧不尽的野火愈演愈烈。
他靠过去，哭着说：“你摸摸，这具身体还是就和以前一样那么畸形。”
第56章
边樾伸出手，方宁致以为他要把自己推开，立刻紧紧抱住他的手。
“你别拒绝我。”他这样子说，已经是等同于把自己给践踏在了地上。
可边樾却还是说：“方宁致你别这样。”
“我没办法不这样。”方宁致抓紧了手里的胳膊，把脸贴上去。他觉得自己死皮赖脸的样子像一只狗。
“你醉了。”
方宁致摇头不停地重复着“我没醉”，边樾不禁抱住了他，想要说些什么，下一秒方宁致便软趴趴地倒在他身上，呼吸均匀，睡死了过去。
静谧的屋内，只有客厅灯是开着的，昏昏暗暗的房子，他们站在玄关里，两道落下的影子叠在一起，看着好亲密。
边樾抱起方宁致往房间里去，方宁致一碰到床四肢就舒展开，他仰面躺着，脸上晕着两坨红晕，眼睑下一圈也是红红的。
边樾半跪在床边看着他，少年时纤细的骨骼逐渐长开，曾经那个瘦小较弱的方宁致现在已经不会再有人把他当成女生看待了。
边樾伸手捋开方宁致脸颊旁的碎发，指腹抚过皮肤，短短几秒的留恋，收回手时，方宁致睁开眼，像是在看着边樾，又像是看着虚空，他说：“那天在电梯里扶着我的人就是你对不对。”
边樾不吭声，方宁致又说：“送我回家的人是我的助理。”
“你不用和我解释这些。”
“我得和你说清楚。”方宁致朝他靠过去，虽然就只是挪了一个枕头的距离，但也想要离边樾近一些。他直勾勾地看着边樾，“我不想让你误会。”
边樾侧过头，“方宁致你别这样看着我。”
“不要。”方宁致摇头，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在边樾面前这般不听话。他双手支撑着爬起来，膝盖跪着往前，张开手紧紧环住边樾的腰，整个人都扑了上去。
“我现在长大了，可以不听你的话了。”方宁致这么说着，又要去亲边樾。他就像是小狗，伸出舌头舔到边樾的嘴角。
边樾想要躲开的，但是身体却不受控制。他缓缓闭上眼，嘴上被牙齿磕破的地方隐隐作疼。方宁致的吻毫无章法，只是一味生涩舔着。
理智就像一根线，绷得越紧断得越快。
伴随着一滴眼泪掉在他的脸上，颅内是能听到丝线断裂的声音，“嘭”一声，他睁开眼，抬手按住方宁致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他们倒进那床被子里，柔软的被子像是棉花铺散开。方宁致被亲得喘不过气来，“呜呜”几声，手抵在边樾的肩膀上。
边樾停下动作，稍微拉开了些距离，想给他点喘息的空间，脖子却立刻被方宁致勾住。他毫无防备，整个人失去重心，压在方宁致身上。
鼻尖抵在一起，两具身体紧贴交叠，方宁致盯着边樾的脸，声音软软绵绵，“我以为你要走。”
边樾没有吭声，回应方宁致的是一个深吻，舌尖抵来唇齿，温柔地舔舐。
只是吻，不停地吻，他还想要把这几年空缺的都给亲回来。
方宁致被吻到浑身酥软，蜷缩着脚趾头，忍不住屈起膝盖去蹭边樾。边樾停顿，身体微微侧开，避开了方宁致不安分的腿。
却不料方宁致直接上手，温热的掌心探进边樾的衣服下摆，指腹揉捏过腹部肌肉，再往下。他的手就被边樾攥住，他睁大双眼无辜地看着边樾，“你抓着我做什么？”
边樾眯眼，瞧着这张纯情的脸忍不住头疼，他问：“你要做什么？”
“我想和你上床。”方宁致一五一十说着。
边樾愣怔，抓着方宁致的手不禁松了松。方宁致便找准时机，直接碰了上去，而后就笑了，乐不思蜀道：“你硬了。”
边樾的表情短暂空白了几秒，接着嘴角缓缓扬起，年少锐气在他脸上重现。他在方宁致唇上重重一吻，碾过嘴唇，牙齿抵在一起，压低声道：“方宁致这可是你自找的。”
第57章
边樾记得少年时候的方宁致，紧张害羞生涩，开个玩笑就脸红半天。他那时就喜欢去逗方宁致，看着那窘迫羞怯的样子只觉得可爱有趣。
就像此刻，他的手探进方宁致后腰抚摸，掌心里的皮肉细腻光滑。方宁致的脸上渐渐生出另一种红，下意识想要躲开，却被边樾按住。
“方宁致你躲什么？”
“痒……”
边樾歪着头看他，方宁致受不了他那样的打量，张开手勾住他的脖子索吻。
边樾双手托着他的腰，直接把他抱了起来。方宁致惊呼一声，分开腿坐在了边樾的身上。他低头，边樾仰头，他们继续接吻。
方宁致被吻得气喘吁吁，边樾弹了弹他的额头。方宁致闭上一只眼，缩缩脖子，“疼……”
边樾噙笑，“方宁致你怎么还是那么麻烦，又痒又疼的。”
方宁致脸更红了，脸埋进边樾怀里，闷闷道：“你也和以前一样，爱逗我玩。”
边樾笑了一声，轻轻拍了拍方宁致的后背，低声道：“不一样了。”
“你在说什么？”方宁致没听清，抬起头来。
边樾伸手，指腹轻轻抚过方宁致的眉角。方宁致呆呆愣愣地看着边樾，那张记忆里从来都是灿烂明媚的脸上染上了一层蓝色，像是深冬冷雨阴阴郁郁。
他心里突然一痛，仿佛被尖针给刺到。方宁致不愿看到边樾这般，他抓住边樾的肩膀贴上去，亲了亲那抿直的嘴角，一边亲一边道：“边樾，不管你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
他后半句话没能说完，边樾堵住了他的嘴。
别轻易承诺。
边樾在心里叹息，抱住方宁致压进床被里，细碎的吻，温柔的吻，像是春风夏雨的吻，唇舌交缠，鼻息融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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