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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雨(近代现代)——魏丛良/我饲养的小动物

时间:2021-05-04 09:35:16  作者:魏丛良/我饲养的小动物
  玻璃窗又关上,结果没关上多久,方宁致又开口了。何利有些无奈,车窗升升降降了好几回,终于是到了方宁致的住所。何利刚把车停下,方宁致就拉开了车门,弯下腰在路边吐了。
  何利拿了包纸巾立刻跑了过去,从后头揽住方宁致,方宁致把他推开,歪歪扭扭走了几步又吐了。他晚饭没吃什么,吐了几口就吐不出来了,但就是觉得恶心,脑袋昏沉,一屁股坐在路墩子上。
  何利拿着纸巾给他擦脸,方宁致偏过头皱起眉,“别碰我,骗子。”
  何利的手僵在半空,愣愣地看着他。方宁致眨了眨眼,神色迷惘,望着何利时像是在看另外一个人。他抬起手,冻得发红的手指碰到了何利的脸。何利打了个哆嗦,听到方宁致说:“你这个骗子。”
  何利觉得方宁致醉了,是彻彻底底醉了。
  他抓住方宁致的手臂把人给拉了起来,呼出的热气在冬夜里变成了一团团冷雾,他边走边道:“方老师,我不是骗子,我是何利,你别动了,我得送你回家。”
  他拖着方宁致到了电梯口就拽不进去了,方宁致蹲在电梯外扒拉着墙壁不肯进去,就像是个孩子撒泼。何利是第一次见他这样,以前也是有醉的时候,但总没有像现在这么夸张。
  他往四周看了眼,正愁该怎么办时,电梯里正好出来一个人。
  那人出了电梯也是一愣,目光落在地上,又侧头看向何利,低声问:“这是怎么了?”
  何利立刻道:“不好意思啊,我这朋友喝多了赖在这不肯走,拖也拖不动。”
  “我帮你。”
  何利愣了愣,立即笑道:“好嘞,谢谢啊。”
  对方摇了摇头,蹲下身揽过方宁致的肩膀,直接把人给捞了起来。方宁致“唔”了一声,又要挣扎,何利赶忙过去想要帮忙,却见那人歪过头不知道在方宁致耳边说了什么。方宁致眉头舒展,缓缓睁开眼又慢慢闭上,乖乖地靠在了这陌生人的肩头。
  方宁致被带进电梯,何利上前从对方手里接过方宁致。那人缓缓松开手,却不想方宁致一把抱住对方的脖子不撒手。
  何利尴尬地看着他,连声道:“对不起啊,他这以前喝醉也不是这样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
  “没关系。”对方笑着摇头。
  边上低着头的方宁致突然抬头,脸凑得很近,眯起醉意朦胧的眼,吸了吸冻得发疼的鼻子,低声道:“我好想你。”
  那人愣住,笑容僵在嘴角。
  何利把方宁致从后拉开,这一次方宁致没做挣扎,而是乖顺地低下头靠在了一边。
  电梯在十五楼停下,何利拖着方宁致往外走。那刚帮他们的陌生人站在电梯里没动,何利到了电梯外,回头朝他笑了笑,“哥们谢了啊。”
  对方摆了摆手,电梯门缓缓关上。
  方宁致第二天还有两个会议,何利本以为他昨晚都醉成这样了,今天的会肯定是去不成了。没想到第二天上班,方宁致竟是神清气爽地准时到了。
  “方老师,我还以为您今天不过来了。”
  “酒醒了就睡不着了。”
  方宁致拉开椅子坐下,靠在里头发了会呆。何利看他在想事情,正打算回工位,就听方宁致问:“我昨晚醉了有说什么话吗?”
  何利愣怔,望着方宁致的脸,抿抿嘴道:“没,您什么都没说。”
  方宁致皱皱眉,他其实是记得自己有说了些什么,但何利说他没有说,那么他也不打算去多想了。
  今天下午还要去外地开会,他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了一些,中午饭也没来得及吃便让何利开车过去了。
  一直到深夜才回来,何利把他送到楼下,方宁致下了车,对何利说明天放一天假,他年休。
  何利愣了愣,抓了一下脑袋道:“那您是要去什么地方吗?需要我送您过去吗?”
  “不用,就呆在家里,哪都不去。”
  方宁致回到家,他这一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打开冰箱,里头什么都没有。方宁致站着顿了几秒,合上冰箱门,去卧室换了套衣服,而后下楼。
  小区的便利店是二十四小时营业,方宁致戴着口罩,双手插在口袋里,走进便利店里。货架上的食物差不多都被没了,他找了盒猪排咖喱饭的便当,路过酒柜时没忍住,拿了几罐啤酒。
  他不太想回家,就坐在便利店里,吃一口饭喝一口酒。啤酒的度数不高,他喝了两罐,也只不过是微醺。
  盒装的猪排饭不好吃,啤酒的味道倒是很好。舌尖裹着一股苦涩,一袋子的啤酒都成了空罐子,方宁致用手撑着下巴,脑袋一顿一顿。
  今天两个会上强调的事情,明明就不应该那么做,但为了一部分人的利益,他却只能充耳不闻。
  他是讨厌这样的自己的,可那又能怎么办?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的,他就好像逐渐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趋炎附势圆滑世故为了生活不计一切。
  他慢慢低头趴在桌上,便利店里放着一首慢情歌。他闭上眼,温暖的热风吹在脸上,寒冷的冬夜仿佛变成了徐徐清风的夏日。他回到了那个夏天,窗外下了雨,教室里依旧闷热,裹在身上的女士文胸让他觉得心闷。
  突然后背被轻轻戳了一下,他回头,就看到边樾支着下巴懒洋洋地朝自己笑。
  他呆呆地看着那个笑容,边樾让他凑过来,他就乖乖地后退。边樾的嘴贴在他的耳边,一缕缕热气喷洒在耳廓上,他缩缩脖子,就听边樾说:“方宁致你今天穿了粉色的啊。”
  他瞬间涨红了脸,一刹那的羞恼充斥心间,支支吾吾想要说些什么去反驳,可在和边樾对视时又哽住了。
  记忆如果能就这样停在最美好的时候就好了。
  微醺的酒意消散,方宁致直起身,目光清冷地看着玻璃窗外无边的黑夜。
  第二天是难得的休息,方宁致打算是通宵看片,找了几部电影看到了大概是凌晨四点,关了设备,躺了很久却没有睡意。他就爬起来吃了两颗安眠药后戴上眼罩,数着自己呼吸的频率,缓缓入睡。
  醒过来时是被撞门声给吵醒的,方宁致睡得晕晕沉沉,扯掉眼罩爬起来头重脚轻地走起开门。
  门外是身穿制服的物业,见方宁致来开门了明显舒了口气。方宁致靠在门边一脸茫然,物业向他解释说有人打电话来说是这处的住户一整天没出门,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怕是遇到了什么事,让物业去看看。
  方宁致屈起手指,指关节压着眉心,他低声道:“我没事,只不过昨晚睡晚了,今天不上班就不起来了。”
  “这样啊,那就好,您要是有事就打物业电话。”
  方宁致点头,在快要关上门时,他顿了顿,喊住那物业问:“是谁打的电话?”
  物业回头,露出为难的表情。方宁致的手指抓着门边,一点点用力往外扣,他说:“我只是想去感谢,毕竟现在的邻里之间都挺冷漠的,没想到还有人关心我。”
  物业听了就说:“是三楼的业主,他说每天都会去晨跑,然后能看到你,但今天你没出来,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方宁致微微笑着点头,“谢谢。”
  他关上门,想了很久,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点开了那个沉寂了很久很久快要积灰的名字,轻轻按下。
  方宁致屏住呼吸,看着闪烁的屏幕,熟悉的等待,漫长得让人窒息,他又想到自己高考后一遍又一遍地打着这个号码时的绝望。
  铃声响了很久都没人接,他突然就觉得自己很可笑,都那么多年过去了,他究竟还在幻想着什么。
  那么久之前的一个号码,可能都已经报废或者被另外一个人取代。
  他长吸气,捏紧着手机就要摁掉时,电话通了。
  有些人好像都不需要说话,光是听呼吸,就能知道这个人是谁。
  谁都没有说话,焦躁不安的沉默。方宁致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狠狠抓着手机,心里那么苦那么痛,少年时被背叛的情绪积攒到如今,又因寂寞加深。
  他以为自己会很生气,甚至是会有恨,可所有不堪的痛苦到了嘴边,竟然就只变成了一句软趴趴的没有力量的话,带着哽咽,他问:“你回国了,为什么不来找我。”
  电话一头的呼吸很静,方宁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等了很久,他快以为对方已经挂了电话时,他听到那个变得低沉的声音说:“我没有变成一个很好的人。”
  一刹那,所有藏起来的情绪都决堤,他失声痛哭。
  53
  何利一早来接方宁致,车停在楼下,他走到车外,等了十来分钟后,方宁致来电话说还要再等会儿下来。何利便就又等了会儿,平常方宁致十分钟下来的路,今天却花了二十分钟。
  何利打了会儿斗地主,方宁致才匆匆下楼。何利替他打开车门,方宁致喘了口气,像是很累。他觉得奇怪,坐进车内发动引擎,回头望了眼方宁致,开口问道:“方老师你这怎么了?看着就跟跑了马拉松似的。”
  方宁致捋了捋乱了的衣领,缓过气说:“楼里的电梯坏了,走下来的。”
  “坏了?那我待会去和物业说。”
  “不用,不用说。”方宁致顿了顿,补充道:“不用麻烦,这样走走路锻炼一下也不错。”
  到了单位,办公室里空荡荡的,因为是临近春节,好些同事都请了假先回老家过年了。何利过两天也要休息了,中午他过来向方宁致请调休的时候忍不住问,“方老师你过年回家吗?”
  “可能回去两天。”方宁致拿着勺子搅动咖啡,想了想说:“应该要回去参加我爸的婚礼。”
  何利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方宁致,“你爸的婚礼?”
  方宁致解释道:“我爸妈前年离婚了,我爸二婚,叫我去参加。”
  何利有些尴尬,他支支吾吾不知道要不要祝贺。方宁致倒是无所谓的,他对何利说:“春节回来给你带喜糖吃。”
  何利干笑了两声。
  晚上方宁致让何利先回去,他得要会班,等做完了自己开车回家。
  何利问他饿不饿,要不要给他买份吃的。方宁致本想说不用,可一想到便利店里那份干巴巴的猪排饭,他便说:“那帮我去楼下的和记带一份海鲜粥吧,谢谢。”
  “方老师您和我客气什么啊。”何利说着就跑了出去。和记这家店是方宁致吃过的放店里为数不多说好吃的,何利打包了一份海鲜粥,又买了一份肠粉。
  他回到楼上,方宁致正在和人打视频电话。何利就把那两份打包盒轻轻放在了桌上,方宁致侧目对他稍微点了点头。
  方宁致本来是想要早点回去的,但有些事情处理起来就是琐碎麻烦。他打了几通电话,再看眼时间都已经十一点了。方宁致把手机丢在一边,仰头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零星的灯光发呆。
  他想到边樾对他说的那句话,不禁自嘲。少年时对于未来的憧憬早就被现实打破,谁能有资格说自己成为了一个很好的人,就算是家财万贯就算是有权有势,可就真的能配得上那个“好”字吗?
  “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了,边樾,你知道吗?”方宁致看着深邃的夜喃喃自语,“别自以为是了。”
  开车回去,早上坏了的电梯早就修好。方宁致走到电梯门口停下,脚尖轻点地,侧过身往楼梯上去。他一步步往上走,想象着自己就像白天下楼时那样,装作偶然路过三楼,看一眼紧闭的门,站定停留几秒,而后离开。
  可当他走到了三楼那个拐角时,脚就像是扎了根,身体根本无法再行动。
  他盯着那扇门,像是要把那块门板看穿。此刻的楼道好像变成了高中时那个游泳馆的大门,他也是这样偷偷地站在门外,和边樾隔了一扇门。
  门内突然有响动,方宁致一愣,往四周看了眼,转过身躲在了拐角的阴影处。
  就在他刚蹲下躲好,那扇门就开了。有人走了出来,方宁致听到声响,呼吸不禁变得急促,他用手捂住自己下半张脸,屏着呼吸,脊梁骨都绷紧了。
  “边樾谢谢你啊,要是没有你,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楼道里响起,方宁致的心猛地一跳,双肩收紧,胃里突然泛起一股股疼。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边樾此刻的声音和电话里的不太一样,没那么低沉,清清冷冷得好像冬天里的雪。
  方宁致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他咬着牙,慢慢后退,缩成一团靠在了楼梯角里。
  “那我就先走了。”
  “我送你下楼。”
  “哐当”一声关门,方宁致身体一僵,他听到边樾说:“这个电梯白天的时候坏了,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修好。”
  “那就不坐电梯了,还要等,就走楼梯吧,反正在三楼。”
  “行啊。”
  方宁致打了个哆嗦,他听着他们的声音渐进,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要他们再多走几步,转过拐角,就能发现他。
  方宁致快要疯了,或者说已经疯了,他在他们走过来时,闭上了眼,身体一歪,直接坐倒在了楼梯上。
  是那女人先发现他的,惊叫一声,连连后退。
  方宁致闭着眼,头昂起,微微眯起的眼缝里看到了从头顶掉落的灯光碎片还有边樾靠近的脸。
  他的心快要从胸口跳出来,小心翼翼地呼吸着,嘴里胡乱嘟囔着,“我还能喝。”
  “是喝醉了吗?喝醉了怎么就躺在这里啊。”女人不太高兴,直接走到电梯,对边樾说:“我还是坐电梯吧。”
  她说完等了几秒却没人回应,回头看去,就见边樾蹲下身,伸出一只手揽住了那个醉鬼的肩膀,她诧异道:“你做什么?”
  边樾抬起头,抱歉道:“陆小姐,不好意思,您得自己下楼了。这人我认识,我不能让他就躺在这里。”
 
 
第54章 
  方宁致紧紧闭着眼,只觉得身体被搂着抱了起来,电梯门开的声音响了一下,女人的香水味渐渐消失在了楼道里。他靠在边樾的怀里,嗅到一股浅浅的薄荷味,成年男性的气息编织成了一张网将他包围。
  他突然觉得无措,如同少年时那般红了脸。他想象着自己以前喝醉酒的样子试着去模仿,只不过他的演技十年如一日的差,装作的酒醉,却是满脸的红,紧张得快要骤停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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