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笔直地掠过上空,接应和自由人来不及救,王祯伸出手臂去接,一瞬间,手臂传来剧痛,球“砰”地砸向地面,江昱扣球得分。
旁白的副攻看向王祯:“累了就暂停吧。”
他们这边申请暂停,王祯走到场外坐下,手伤又裂了,这样反反复复,王祯有点心累。
“跟我去校医室。”裴轶微走到他身边说。
“顶得住,”王祯拧开水瓶喝了口,“多大点事儿。”
裴轶微看了他一眼,对旁边队员说:“我和他离开一会儿。”
“行。”队员点头。
王祯还没明白什么事,脚底忽然一空,脑子晕了几秒,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裴轶微肩上。
“松手!”王祯挣了几下,被裴轶微死死摁着腰,动也动不了。
“我靠!”江昱跑了过来,“祯哥你伤着腿了?”
“伤的脑子。”裴轶微甩下一句,扛着王祯往校医室走。
“我看是你脑子伤了!”王祯锤了他背心一把,“赶紧松手!”
他假发快掉了,被扛在肩上相当难受,脑袋一晃一晃,肚子又顶在肩胛骨上,感觉下一秒就能吐裴轶微一身。但最难受的还不是这些,像袋大米一样被人扛在肩上,这么多人看着,他的脸还要不要了!
“别动。”裴轶微冷着声音说了一句。
王祯愣了愣,随即有点不是滋味起来,这人干嘛呢!
这感受没持续太久,刚走过操场,他的假发掉在了阶上,裴轶微弯腰去捡,王祯连忙从他肩上跳下来,撑着地要站起,裴轶微从后边抓住他的胳膊,还想把他往肩上扛。
“你他妈放开!”王祯胳膊细,力气没他大,很容易被制住,胡乱蹬了几脚,全蹬在裴轶微腿上。
他的手臂跟铁箍似的,王祯铆足了劲也甩不开,只好用另一条胳膊去推,推得也艰难,因为伤在这条胳膊,一推就牵动伤口,疼得抽抽。
这么闹太难看,裴轶微又不说话,王祯感觉自己像个撒泼的,丢人,于是冷着脸说:“有意思吗你?”
“没意思。”裴轶微没表情地说。
“没意思你还来!”王祯趁他走神踢了他一脚,从地上站起,结果还没站稳,给他一扯,又摔在了地上。
这是实打实的砖地,摔上去的痛感不比伤口裂了轻,王祯的火气一下上来了,一把掀倒裴轶微,往他腿上就是一脚。
他留了三分力,没敢踢重了,把学神腿踢折了倒霉的还是自己,可裴轶微看着不这么认为,直起身摁住他,压着他肩就对他冷冷地说:“你到底气什么?”
“谁他妈气了!”王祯瞪着他,一拳狠狠砸向他胸口。
裴轶微没躲,直直受了,压着王祯胳膊的手又施了点力,把他死死摁在地上。王祯伤口还疼着,被摁得疼出颗泪花。
他拼命挣动,越挣越觉得无力,到后面怒火都变成了无奈和一点点委屈,他对裴轶微吼道:“我气什么你他妈不知道?!”
裴轶微愣了一下,然后说:“你说。”
王祯给他气乐了,说:“你们学霸有时候真的好笑,除了学习脑子里没装别的吧?”
裴轶微看他:“你别答非所问。”
“好好,”王祯也是火上来了,顾不上有没有人围观这种丢人时刻,对着裴轶微飞快地吼,“你他妈自己说让我别管你爸的事,我他妈管了吗!别自作多情好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裴轶微皱了皱眉,“这件事比你想的麻烦得多,你拉我对解决这件事没有任何帮助。”
“你以为我想拉你吗!”王祯吼,“你姑让我那么做我能不照办吗!”
闻言,裴轶微的脸色好了一些:“我姑不会处理这件事,这是她的问题,我没有怪你。”
“谁要你怪!我在意这个吗!他妈一直就看你不爽!”王祯用脑袋狠狠砸向他,“砰”的一声响,裴轶微没退,两个人死死盯着对方,王祯的眼睛都红了,对着裴轶微一句一句地说:“以为自己成绩特好特牛逼,以为别人都会围着你转!我告诉你高分对我来说根本没意义!我他妈想要的不是进文实,不是跟着你这种学霸天天刷题!你他妈跟我不是一路人!不是一路人知道吗!”
裴轶微的眼角也有点红,没想明白话题为什么绕到了他身上,想了想,说:“你喜欢画画就画,我从来没看不起你,我也没想谁围着我转。”
王祯想说“你心里看不起我画画”,但深想,裴轶微涉足他的领域时是谨慎的,甚至有些小心翼翼。他真的看不起他吗?未必。
他的脑子已经乱成一锅粥,瞪向裴轶微的目光不再如刚才那般锐利,甚至有了点畏缩的意思。
“王祯?”裴轶微迟疑地看着他。
王祯回过神,一旦冷静下来,被裴轶微压制的那点尴尬开始冒头,这种时候不能露怯,谁露怯谁尴尬,于是他瞪着裴轶微说:“松手。”
裴轶微没松手,说:“我向你道歉。”
他说的有些艰难,能看出他不擅长剖开自己的内心世界。
“我当你……当你是很好的朋友,”裴轶微继续说,“怎么和你相处我在想,我身上有让你不舒服的地方你告诉我,我会改,我说明白了吗?”
王祯盯着他看,裴轶微语气坦然,冷静淡漠的人说起真心话来有种力量——能打动人,能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王祯有一瞬间的心跳加速,裴轶微太真诚,真诚最能消解心防。
“那我说了。”王祯放轻了语气。
“嗯。”裴轶微说。
“别盯着我。”王祯抿了抿嘴唇。
裴轶微愣了一下,随后偏开视线。
偏开视线好像也不对劲,不过王祯想不了那么多,对着裴轶微就说:“我反感过嫉妒过你,你让我很焦虑,因为你勤奋,能力强,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没想明白怎么和优秀的人相处。
“我气的是我自己,跟你没关系。”
裴轶微的目光落在王祯身上,裴轶微的眼睛很漂亮,像清水洗过的明镜,泛着近乎透明的灰色,干净、清澈,让王祯生出薄醉般的晕眩感,似乎能把所有的杂念都洗去。
“什么时候想明白?”裴轶微问。
“啊?”王祯没忍住笑了,什么破问题?
王祯斜着眼睛看他:“你审问犯人呢?”
确实像审问犯人,被摁着追问,一点面子也没有。
裴轶微听了松开手,王祯坐起身,浑身都疼,狗玩意儿说不过他就武力压制,真不能惹。
可遗憾的是已经惹了。
往校医室走的时候,裴轶微没再问,把假发还给他。
上完药换了纱布,两人快要走过花坛,裴轶微忽然慢下步子,说:“还焦虑吗?”
“什么,”王祯愣了下,反应过来,“哦。”
他想了想,然后笑笑:“焦,怎么不焦。”
裴轶微停住脚步:“都‘不是一路人’还焦虑?”
“……”王祯瞪他一眼,“再提绝交。”
裴轶微笑了笑,没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对排球的了解仅仅半桶水,有常识错误请姑娘们指出,感谢。
第17章 crush17
吵过一通,裴轶微倒肯告诉他那天他爸来借钱的缘由。
裴轶微他爸早年开着不大不小的厂,后来经营失败工厂倒闭,在药厂重新找了份工,厂里底层员工的氛围不好,经常出入棋牌室。
他爸在赌桌上投入的钱越来越多,瘾一旦染上脱层皮都未必戒的了。钱不够了他爸就赊账,也没人提醒他,等反应过来已经累积了很大一笔钱。而那天的“手机信号”不是王祯以为的□□,而是他爸的赌友。
过完十一前的最后几天,王祯去摊上接着打工。假期小猫没人照顾,王祯索性把猫带到摊上,一边干活一边照顾。
“手松点。”王祯拿着奶瓶,小猫最近很好动,喝奶的时候扑腾个没完,一只手摁不住,只能让裴轶微捧在手里,把奶嘴强行往它嘴里塞。
喂到一半,裴轶微把猫递给他,去垃圾篓里捡了个空塑料瓶。
王祯不解地看他,裴轶微说:“装瓶里。”
他拿了把刀,将瓶子切开,王祯明白过来,说:“垫点纸,瓶里还湿的。”
裴轶微找了纸垫上,一番折腾,小猫终于喝完了奶。王祯抻了抻胳膊,站了大半天腰酸背痛,坐上车的时候小腿还在疼。
十一顾客特别多,干完一天三个人都很累,收拾好东西小姑准备弄点夜宵犒劳犒劳俩小孩,因为一天两顿都在摊上吃,实在不营养。
小姑的房子也在三厦岭,三厦岭盖了十几年,是老式小区,大门很旧,三个铁壳字涂着红漆,漆皮掉的差不多了,台风吹吹估计就只剩铁壳。
空手空脚地去拜访不合适,王祯在超市挑了几样水果带上楼,裴轶微洗了直接端到桌上,王祯平时在饮食上很节制,因为要保持身材,但今晚心情好,没忍住多吃了点,坐着的时候没感觉,等站起来才发现撑得想吐。
“最近胖了快五斤,”王祯说,“小姑手艺太好了。”
手艺确实好,时不时就给两男孩开小灶,摊上的东西又能随便吃,王祯虽然臭美,结果也没收住,照镜子的时候觉得下巴厚了几毫米。
裴轶微点了下头:“再胖点可以开宰了。”
王祯看向裴轶微:“哎哎,过了啊,我这再长也不可能比你重。”
小姑乐了:“多吃才长个!小王加把劲,争取比微微更高。”
王祯陪着笑了笑,裴轶微估计至少一米八五,他身高半年没变,去医院查,说骨缝基本闭合,长到一米八都够呛。想到这,王祯问:“你有一八五吗?”
“一八八……”裴轶微想了下说,“点六。”
“……”王祯说,“你是不是还想四舍五入。”
裴轶微去厨房给小姑帮忙,动作很娴熟了,王祯插不上手,只好坐回沙发上听他们边洗碗边低声说话。
他们忙完王祯又待了一会儿,看手机感觉时间差不多,就起身告辞。裴轶微把王祯送到楼下,他看上去很放松,以往的裴轶微总是缺乏表情,能感到他整个人紧绷着,不怎么快乐,而今晚的他却变得很生动。
裴轶微忽然问:“今晚住哪儿?”
王祯愣了两秒:“还能住哪儿?”
裴轶微的问题挺有意思,就像知道他和王修明闹掰了一直没回家。
“但你把猫带了出来。”裴轶微说。
王祯揣在兜里的手紧了紧:“我家不给养猫。”
裴轶微没吭声,似乎信了。路边的摩托车很多,两人往店铺那边靠了一些,一前一后走过一间杂货店,裴轶微又说:“你包里有睡袋。”
王祯叹了口气。
早给学霸看的透透的,还想着装呢。
“是。”王祯说。
王祯接着往前走,夜里起了风,吹得皮肤微凉,不过挺舒服。王祯扯开外套拉链,夜风吹过胸口和脖子带起细微的战栗,舒服得人直想叹气。
“先住我家吧。”裴轶微停在路边。
裴轶微的家就在小姑那栋楼的隔壁,走廊的窗口就能望见。一厅两居室,屋里家具不多,打理得很干净,瓷砖地面能照出人影。
裴轶微从柜里搬了床被子到卧室的小沙发,主卧的门关着,他妈妈在里面休息,再就没别的人。
房间就普通男孩的风格,除了必要的家具,没别的装饰,黑白灰分明,有点冰冷,但王祯挺喜欢,因为简单。
白天出了汗,这会儿不可能不洗澡,王祯没好意思要裴轶微的睡衣,洗完穿的旧衣服。
“你几点睡?”王祯问。
裴轶微说:“十二点吧。”
“那好。”那他就该睡了,不然待会儿吵着裴轶微。
“好什么?”裴轶微没懂。
王祯往枕头上一倒:“那我早点睡不会吵着你。”
王祯闭眼躺了会儿,屋里很静,能听见裴轶微的妈妈旋开房门的声音。她趿着拖鞋在地上走了一段,然后停下,似乎在找东西,屋里静了几分钟,随后拖鞋的声音再次响起,房门被关上。
王祯翻了个身,裴轶微说:“她在浇花。”
“你家养花?”王祯睁开眼睛。
“嗯,”裴轶微说,“仙客来和茶花。”
“仙客来……”王祯笑了下,“我妈也养。”
“……不过刚开学给我踢翻了。”
“哦,”裴轶微翻开新的一页,“挺败家。”
“靠,”王祯笑了,“怎么都说我败家。”
看裴轶微转头看他,王祯说:“杨航也说我败家,你比他发现的早,观察力看来比他强。”
裴轶微勾了勾唇角,没说话。
“从小被说到大了,”王祯说,“就是对钱没概念,每次花光了才反应过来。”
裴轶微说:“工作了怎么办?”
这个问题王祯很少考虑,他想了想说:“找个会管钱的对象。”
屋里静了几秒,王祯慢慢意识到“对象”这个话题的微妙。跟杨航玩的时候什么都能谈,包括性向、喜欢什么型、反感什么型,但到了裴轶微这儿,这些话题就带了那么点暧昧感,至少在他的直觉里是这样。
不过,在朋友面前刻意回避这些话题并不正常,王祯得装的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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