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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第一皇子殿下(古代架空)——江河入怀

时间:2021-05-06 09:24:55  作者:江河入怀
  “父皇!”父皇又跟三哥说起李温纶和李家的八卦了,康宁对这些既听不懂,也不关心,“父皇我饿啦!”
  天大地大,小儿子吃饭最大。致博斋的孩子们于是都被徽帝带到清和殿去用膳。只是,看着儿女们已经热热闹闹的谈论起了别的话题,有些迷信的梁徽帝却始终无法抹去脑海中那一丝不对劲的感觉。
  “去查查,”皇帝皱着眉头吩咐隐在暗中的乌衣使,“孟鸿礼的原配是个什么人,他家里是否真有一个原配留下的大女儿。”
 
 
第4章 长风   这个哥哥英武坚强又勇敢,你到时……
  康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上起了学。虽然他对读书本身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但是皇兄皇姐们可以在致博斋陪他一起,偶尔还能赖到下午去看看兄姐们的骑射课,摸摸二姐心爱的小马,这就比他成日被贵妃掬在眼皮底下要开心得多了。
  三皇子他们心疼弟弟,固然是因为康宁年纪最小、身娇体弱,也是因为这个小孩子虽备受宠爱,实际上却并没有享受到过太多快乐。
  珍馐美味,他要顾忌平日的药膳和食物本身的质性不能随心吃,读书习武,他常年生病精力不足无法跟上皇子们正常的进度。他甚至不能像天底下所有的小孩子那样随便的在雪地里跑一跑,不能骑在马上像他兄姐们那样乘风飞驰,不能养上一只自己喜欢的小猫小狗——在三皇子钻在内造府给侍监画图纸时;在二公主站在梅花桩上穿着新做好的练功服挥鞭子时,康宁却不得不藏在宫殿深处,喝下一碗又一碗败尽胃口的苦药。
  他不够聪明,不够强壮,因为他已经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活下去了。其实从某一个方面来看,他要比他的皇兄皇姐们更加坚强无畏,他无数次的徘徊在生死的门口,也许已经在冥冥中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渡桥——他是凭着本能一次再一次的抢回自己的小命的。这是很多成年人都未必能做到的事。
  而他的性格也被养育的很好。他从不会想,卑贱如草芥的小福子之流也无性命之忧,为什么我贵为皇子却要惶惶数着自己不知道还剩几个的年头。他不会因兄姐的健康优秀而心生妒忌,不会因常年抱病而偏执阴郁、喜怒无常,他有一些被娇惯出来的小脾气,但是那些娇憨的小脾气甚至都不会让宫人感到惶恐而为此谢罪,只会感觉到窝心的亲近。
  他是一个让人心平气和的孩子。赵贵妃枕间夜话的时候曾经跟徽帝剖白,“宁宁身体不好。他不满周岁时,妾也以为随着他长大,妾会愈发心气不平、哀怨忧愤。但是看着他,搂着他,虽然心里常常要心疼难过,也还是乐趣更多。见他笑,见他哭,见他睡着的样子,妾心里都是平静欢喜的。”
  赵贵妃甚至比徽帝看得更开些。皇帝有一度连属性跟小儿子有冲撞的朝臣都不愿召见到宫里。当时还在世的太后甚至因此对幼孙有了不满。老人家最爱长孙,余下的孙辈里面最喜欢大孙女,对于康宁,太后多少有些害怕这样虚弱无福的小孩子。她还劝过皇帝不要太疼小儿子,免得最后伤心一场。
  这话要让赵贵妃听到,她非得翻脸。她还一直觉得太后她老人家挺心疼她儿子的呢。当然,徽帝作为一个情商很高的男人,不会连一点婆媳关系都处理不好。后宫里外,在皇帝的周旋之下,赵贵妃对康宁去哪里都是放心的。
  康宁自己是从来不会寻烦恼的。原本他烦恼一个世间正“遭受迫害”的孟小姐,但是久未再梦见那本只翻得开几页的书,他也记不太清孟御史一家的事情了。
  年节将至,这几日赵贵妃总抓着他量体裁衣,将一件件棉纱织羽、丝绢毛皮在他身上比来划去,搞得康宁去上学读书的动力都大了好多。
  梁徽帝在成功消化了“小儿子要去上学”这件事以后,对他的心肝读书一事爆发出了新的热情,甚至兴师动众地把朝中的名师大家挨个挑剔了一轮,这里面不乏他多年来可以数十计的宠臣爱卿。然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幼儿启蒙,乃一生向学伊始,不可使一道之说误之,不当以一家之言蔽之。
  就是说,他觉得一个人教他儿子教不了,怕他儿子听信了某一人某一派的主张,不能以全面的、辩证的思维看问题——于是他相当天才地搞出了个导师团。
  赵云侠,就是康宁的亲舅舅也有幸混进了小外甥的导师团中。虽然因为这个队伍里的人太多了,徽帝又很久才给小儿子安排一次正课,因为他但凡孩子的正课必要旁听,所以赵云侠也几个月才能因上课见一次小皇子。
  不过皇帝也考虑到了年节将近,准备叫赵贵妃见见弟弟,他就把赵云侠安排到了比较靠前的一天。
  赵云侠这个人,书读得不好不差,跟皇子太傅里那些真正的名家大儒差得就太远了。但是他性情爱说爱笑,好广交朋友,容貌俊美,身材高挑,极擅剑舞,也是梁徽帝相当心爱的一个小舅子。
  于是康宁今日过来上课,就见每次一换的老师先摸出来了一个小而精致的陀螺,看着他笑,说:“殿下,咱们今日不读书了,就学这个抽陀螺。”
  梁徽帝在旁边打眼一看,就知道那小鞭子和小陀螺都是赵家人为了康宁特质的,鞭子轻又柔软,陀螺尖灌了铅,还钻了斜纹的旋儿,需要的力气小,又不会伤着人。他便有几分满意。
  他为小儿子选的蒙师里面,有几位都是性情疏阔又精通玩乐的,他自来也比较欣赏这样的人——做个老古板老学究又有什么趣。赵云侠这个表现,在他看来就属于比较会做事的,知情识趣,不愧是京都赵家的云侠公子。
  康宁早就黏过去了。赵贵妃已经告诉他今天来的老师是他舅舅,还叫他把舅舅带回去吃饭。不过他没想到舅舅这么有趣,教他玩小陀螺,还到致博斋外面的空地上舞剑给他看。
  云侠公子的剑舞确实很美,舒展飘逸,灵动自然,人如流云轻雾,剑影潇洒写意。看得围观人等都在叫好。
  康宁这个小没见识的更是看得眼睛都直了,激动地在他爹怀里直蹦,徽帝都快要抱不住他。
  “舅舅好棒!”回了永春殿,贵妃亲手给儿子脱去毛绒斗篷时,他还不住嘴地说,眼睛亮亮的,充满了小孩子的祈求和欢快,“舅舅不要走了!舅舅别走好不好?我好喜欢舅舅,舅舅不要走!我想每天都跟舅舅在一起!”
  赵云侠哪里经过这样的攻势。赵家也没有一个小孩像康宁这样,简直就是一颗小蜜糖。他笑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甜言蜜语的样子跟你父皇一模一样!”赵贵妃这样说儿子。但是她又忍不住满足儿子的要求,“要不你明天还过来?”她问弟弟。
  “明天我就离京了,早已和那边的朋友们约好了。”赵云侠并不在朝堂为官,他是一个叫赵大人无比头疼的儿子,一年有大半时间都流荡在外面,“小殿下,等舅舅回来,带苗疆的鲜花饼给你吃啊!”
  赵贵妃听了就眉头一竖。“浣青,”她唤来大宫女,先把小儿子给打发走,“给宁宁做的山药糕呢,”当娘的声音又甜又温柔,“快带宁宁去尝尝,待会儿就凉了呀!”
  山药糕哇!康宁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美滋滋地被抱走了。
  赵贵妃于是满脸风雷电闪地转向弟弟。
  “又跟你那些江湖朋友混在一起!”她一拍桌子,把上好的楠木都震出闷闷的响声,“我可是听说了,玄玉门今年冬天牵连上了好几起人命官司,你小心惹祸上身!家里成年累月见不到你的人,爹这回怎么还不打断你的腿?”
  “姐姐消息果然灵通,连玄玉门这桩祸事都有耳闻!我就是去处理这件事的啊!”赵云侠跟他姐嬉皮笑脸,“这件事,玄玉门自己根本摘不干净,我怎么也不能袖手旁观啊。至于爹……他老人家这几年许是见我见得少,脾气是好多了,好多了,哈哈哈!”
  “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回家?”赵贵妃满脸狐疑,又在看到弟弟神色一滞后转为确定,“你!你这个不着调的东西!”
  “我也不算没回家嘛!”赵云侠辩解,“我没回去,宁宁的小陀螺哪里来的?我就是……就是没在爹娘面前露面而已!”
  “滚滚滚!滚出去!”赵贵妃简直不想再看到这个糟心的东西,一个杯子精准地照着殿堂下丢了出去。
  吃饭的时候,康宁看看他的娘,再看看舅舅,还在那里纳罕呢,“舅舅这里怎么有个包哇?”他摸摸脑袋,提出问题。
  “因为你舅舅傻呗,”赵贵妃嗔怪地看了一眼弟弟,“这么大个人了,走路都能不小心撞到柱子上。所以宁宁平时走路可要小心一点啊,像你舅舅这样,到外面都是要被人笑话的。”
  康宁记住了。他不仅记住了,没过多久,他还把这件事当成笑话告诉了他父皇。
  梁徽帝听孩子一说,就知道小舅子是被他的贵妃给收拾了,但他也不戳破。
  赵云侠孤身向南去边疆,这里面除了玄玉门确实和他交好,他要去解决这些江湖朋友的麻烦外,也有来自皇帝的授意。
  徽帝命他带一个叫戚长风的孩子回来。
  这个孩子出身寒微,父母乃是一对平民中的义士,死于南夷之手。而本朝驻守南疆的奚南王却与南夷暗通款曲,对朝廷掩盖了这对颇具盛名的烈士夫妇的存在,对南夷残杀百姓、劫掠边疆置之不理。奚南王的王位乃是祖辈相传,第一代的奚南王是当时太宗豪言共江山的异姓兄弟,自梁朝开国以来就盘踞西南,历代的统治,已经使治地只知王令,不知君令。到了这一辈,更欲借南夷兵士壮大自身,彻底实现裂土而治。因而对南夷骚扰治下、奸杀掳掠也视而不见。
  奚南王在抗夷烈士戚家夫妇身死后,不但没有抚恤优赏,还屡次加大人手想要对戚长风斩草除根,一边竟反倒向南夷赔礼告罪。
  而戚长风年不过十三,已经从奚南王的魔爪下多次逃生,一边几次把奚南王的家将巧计坑杀,一边组织乡民们抗击南夷,抄着长刀,挥着火把,小小年纪竟已小立了几次战功。
  徽帝感叹戚家夫妇壮烈,又实在欣赏这个才十三岁的少年,他向来不是个以出身论英雄的皇帝——
  甚至他心中另有一种隐秘的想法。这个野草一般顽强的少年显然既心有正义,又有能力,同时他命很硬,且与任何势力党派没有瓜葛,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从小长在南疆那不为中原人所知的气候和地理环境中,对那里无比熟悉。等将他培养长大,这个少年人也许能成长为将西南带回大梁朝的一员好将。
  “舅舅这次过去,会带一个很厉害的哥哥回来,”徽帝抱着小儿子站在與图前,握着他柔嫩的小手,遥遥指向了那一片属于他的、分封给了异姓王的疆土,“这个哥哥英武坚强又勇敢,是个了不起的英雄少年,你到时肯定会喜欢他的。”
 
 
第5章 逃亡   康宁一开始总想着去问他父皇嘴里……
  康宁一开始总想着去问他父皇嘴里那个坚强勇敢的哥哥和他许诺了鲜花饼的舅舅,从腊月问到年节,他都没有生病,于是贵妃开始隔三岔五给他一顿炖得软烂的肉菜或是精心蒸制的细点心。到了过年的正日子,父皇还把他带过去跟哥哥们一起祭拜祖先,及至夜里,二哥抱着他亲手点了好几支炮仗,他从二哥怀里伸长了裹得厚实的胳膊,用细细的长香引燃火线,然后就被二哥抱着狂奔出去几丈,捂着耳朵还能听到炮仗惊天动地的声响!
  康宁从没发现过年原来是这么快乐的事情。除夕夜里,徽帝和赵贵妃担心了一晚上,怕小东西玩得开心,却受了凉,或是被炮仗惊到、被人气冲撞了。康宁却是一点不知道的。他也压根不用守岁,当晚安稳又香甜地睡满了一整夜。
  小儿子少有机会能这么活泼,且又没有生病。皇帝于是龙颜大悦,甚至许了大皇子他们出宫去王叔府上拜年时带着小弟弟。
  虽然只是坐着轿子从一处围墙到另一处围墙,康宁还是乐傻了。什么勇敢的来自远方的哥哥,风趣的许诺了美食的舅舅,他已经完全抛到脑后了。
  京城里是一片年节下的繁阜昌荣,辽远的大梁南疆,被忘得一干二净的赵云侠却正带着戚长风躲在四面漏风的竹楼下,一层竹篱围的鸡圈里。两个人身上都受了不轻的伤,形容狼狈,全身上下被南疆湿冷的冬雨淋透,衣裳冰凉的黏在身上。
  他们此刻又冷又饿,却什么也做不了,唯有捱着时间静待出逃的机会,只好苦中作乐的打量着那些受惊的鸡,畅想着把它们端上餐桌会有多美味。
  “泥包鸡,吃过吗?”戚长风靠在竹篱上。他能感觉到危险的高热正从体内泛上来,掠夺他的意识。少年竭力维持着清醒,“等咱们脱身了,我做给你尝尝!这次算连累你了。”
  “说什么连累不连累,”赵云侠觉得这个他奉命来接的孩子特别对他胃口。
  他们二人相处不过月余,已经算有了过命的交情。就是不为皇命,戚长风也可以算作他的朋友了,他怎么也不会让他死在奚南王这么个恶心的人手里:“咱们最多再坚持一日。我已留了信号给云留镖局的人,他们会过来接咱们的。”
  戚长风重重喘了两口气,不说话,只笑了一下。
  他是个黑瘦又高挑的少年,皮肤是长年风吹日晒的粗糙,脸颊上有许多因主人不在意而造成的、细小的疤痕和伤口。他衣衫简陋,身上有一种勃然的、近乎野性的生命力,五官却生的很英俊,笑起来的样子尤其好看,叫人感觉真诚又舒朗。
  “皇帝陛下准会喜欢你。”赵云侠看着他的样子便不由感叹。
  “陛下喜不喜欢有什么要紧。”戚长风笑着回了一句。他从小野生野长的,浑不知什么君权法度、上下尊卑。南疆因多年来的政治环境,一贯只知王令,不知有君,他又生活在南疆的边疆,他们的村落对奚南王都所知不多。
  不过他现在知道了,奚南王原来就是个王八蛋。
  他更像赵云侠那些江湖朋友,对朝廷和皇帝的臣服有限。但是赵云侠本身也不是个酸儒驯臣,并不因此觉得戚长风大逆不道——他甚至知道,其实徽帝本人对此也不会太在意的。
  因而他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到两个京城可不要这样说。”
  戚长风又笑了一声,“我又不傻。”他渐渐有些坐不住了,把大半的力气都靠到冰凉坚硬的竹篱上,感受着细小的竹刺隔着粗布衣衫磨刮皮肤的刺痛,心知自己这一次是凶多吉少。但他是个从来不会说丧气话的人,只谈起别的话题,“你这个时候来,正赶上这样雨下得没完的鬼天气。等以后,我领着皇帝赐的兵马杀了那狗王爷,你再跟我回白河看看,春天的时候,花会开满所有土地,白河漂亮的就像仙境一样。没有了那个狗王爷,我们白河的人自己就能把南夷打的满地找牙。那些异人从南边过来,是无论如何也走不过我们白河的死人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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