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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第一皇子殿下(古代架空)——江河入怀

时间:2021-05-06 09:24:55  作者:江河入怀
  戚长风说话算话。孟明月刺了自己一刀, 这件事就算暂且了结干净。他不准备再待下去了——他怀中还放着此行最重要的东西。而且他刚刚发觉了自己的心意。
  那让他几乎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康宁。
  他每往外走一步,都开始更加地思念他,他想要立刻把他心爱的人抱进怀里。
  直到他把孟白凡送到未开业的白柳医馆门前, 刚想转身离开,已经稍微恢复了一些的孟白凡却叫住了他:
  “戚将军,你先进来把手上的伤处理一下吧。”孟白凡的眼神落在他被鲜血浸透的袖子上。
  也不知道这位将军都在想些什么,方才的一路他都在出神。孟白凡还以为这人仍沉浸在被陷害的怒气里,可是仔细打量起来又不太像——戚长风好像非但没再板着脸, 眉宇间还盈着几分期待和欣喜。
  孟白凡甚至怀疑他根本没注意到这一路上的人投过来的害怕眼神。现在天色已擦黑,从西城向北的一路风声萧萧,戚长风这样高大的男子, 面目在昏暗的光线下原本就看着有些冷峻,他半边袖子还被鲜血染红了,怎样看都会给人一种来者不善的感觉。孟白凡就好几次发觉过路的妇人一看到他们、特别是看到戚长风,就立刻搂紧了怀里的幼儿。
  那让她在这样的混乱复杂的时刻都感觉到几分好笑。
  可是她紧接着想到其他的事情, 立刻就笑不出来了——她在这段时间慢慢和戚长风熟悉起来,对他的印象虽然还泛泛,也觉得这是一个认真可靠、值得敬佩的男子。她知道这位将军与小殿下自幼相伴, 竹马相知。而等戚长风回来之后, 两人都长大了, 皆长成优秀风流的人物,彼此之间更是互生情愫。
  原本她在当日的望舒殿中目睹了戚长风的情深, 虽然觉得两个男子相爱艰难,到底是祝福居多。
  可是今日戚长风的一番表现,又让孟白凡心下惴惴起来。
  这个将军表面稳重可靠,又比小殿下年长许多,平日里相处都把小殿下照顾得很好。孟白凡不否认自己一颗心是偏的——反正站在小殿下的角度, 她对戚长风大体上是满意的。今日街上闲逛时,康宁满口夸赞于戚长风,虽然搞得孟白凡颇有些无奈,但她心里也确实产生了一种类似于慈爱的纵容。
  直到在孟府之中,戚长风掐着孟明月致使她双足离地。那一刻孟白凡产生了一种错觉,她甚至以为戚长风当时真的会把孟明月掐死,乃至戚长风在之后的咄咄威逼,他对孟鸿礼弱点的拿捏、他回击孟明月时的残酷。跟弱小哭泣的孟明月比起来,戚长风那时看起来才更像是一个邪恶之人。
  ——他暗藏在平和稳妥下的性子太激烈了。孟白凡开始觉得这个人有点危险。跟天真善良、柔和温软的小殿下比起来,戚长风好像是一座不稳定的火山,坚固的岩石和平静的死灰下翻涌着烧毁一切的可能。
  但是谁能为他们的相爱作保呢?况且小殿下还那么小,本来就天真烂漫、性情未定,蒙昧懵懂。如果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了什么变故,戚长风会不会对着小殿下也来一次这样的发疯?
  实际上,这是孟白凡对康宁有一种根深蒂固的误解。或许所有人都对小皇子有这样的一种误解。康宁身上那种天赋般的甜蜜柔情太具有欺骗性了。他对什么都不深究、不计较,那样善良、可爱、宽容,引诱别人在他身上盛装一切情绪、虚构一切幻想。
  可是真正的激烈是不爆发的。巨大的爱和恨的本能藏在小皇子雪白柔软的肌肤之下,已经在每一个瞬息都吞噬和消耗他了。
  而现下,徽帝坐在清和殿的御案后,也从心里生出了一种和孟白凡相似的担忧。
  “爱卿告诉朕此事,不知所求为何?”皇帝不动声色,看着堂下的李温纶发顶玉冠的仙鹤花纹。
  李温纶笑着摇了摇头,“他们小辈的事情,闹来闹去,臣也不愿掺和。不过当故事说给陛下听听罢了。”
  徽帝叹了一口气,“你那小外甥女,可是了不得啊,差点算计进去了朕的戚小郎。”
  李温纶不疾不徐地饮了一开口杯中的花茶,先走神地想了一下玫瑰能舒肝养颜、这时用来正合时宜,而后他才好像随口答道:“哪里是戚小郎,已经是戚将军了。陛下还是总把人当成养在身边的孩子。”
  他在皇帝身边随意已经成了习惯,这时又算闲聊,并没有一二分上下奏对的紧张。李大人放下手中的茶盏,抬头看着皇帝若有所思的眼神,又补了一句:“戚将军这些年人在外头,已经历练得有模有样。臣看啊,陛下早晚还是要换换看人的眼光。”
  话说三分,就不用继续深入,两人此时已经都已经懂了。
  李温纶大晚上跑过来找皇帝闲聊,其实倒并不是为他外甥女张目。他这个人要有那么深的血脉之情,也不会终生未娶、气得他父母带着遗憾走了。这人冷血是冷到骨子里的,平生最爱的除了自己的容貌姿仪,也就对皇帝有几分感情。
  爱屋及乌,李温纶对他们大梁这位姿容绝世的小殿下的关心其实比对他自己的外甥女深厚多了。他趁夜跑过来,没有好好在自己府里护肤养生抚琴赏鸟,也是他这段时间确实体察出皇帝的心事及其犹豫的态度,于是过来表达两句自己的看法——戚长风,不妥。
  不过陛下听不听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徽帝不耐烦地对宠卿摆了摆手:“你还来教上朕了,胆子不小。快快,赶紧滚吧!”
  红颜未老恩先断啊——李温纶滚了。
  可是他走了,皇帝也确实被说中了心事。当晚一夜都没有睡着。
  以徽帝那双眼睛,大概他看出戚长风和宝贝儿子之间的异样比任何人都要早,自然也为此心烦得比所有人都要久。其实在康宁出事之前,时节还在初夏的时候,徽帝就在赵贵妃的枕边暗点过这个问题,可是孩子他娘没听明白,还嫌他太吵。
  那时候徽帝只是犹豫,其实对此事在半可不可之间。首先就是当爹的心情——他的小儿子,这个世界上确实没有人能配得上嘛!而且退一万步讲,戚长风他都不是个姑娘。戚长风跟康宁在一起,吃亏的是谁简直相当明了。
  再说了,他们俩若在一起,皇子必定要出宫建府了,总不能把一个一品将军娶进宫?要么就是始终叫他们两地分居——他们愿意隔三差五见一见就最好了。皇帝身边就剩最后两个孩子了,昭阳再怎么拖也得放出去的,这女儿像个野马一样留不住。他本来以为他至少能把小儿子一直留在老父亲身旁。
  戚长风——徽帝怎么也没能想到,当年明明是千挑万选、想给幼子找一个十全十美的好朋友。怎么最后这“好朋友”反倒要把他儿子撬走?
  但是再不情愿又能怎么样呢?徽帝这么抗拒,却始终没有真的插手,就是因为他知道康宁这一年才终于又开始快乐轻松。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皇帝除了给戚长风捣捣乱,偶尔做些无伤大雅的小动作,他并没有真正决定好。
  天平是在那一场毒祸中开始失衡。
  孟白凡不是唯一看到戚长风手握毒药的人。在那个时刻,小皇子的寝殿里还有另一双眼睛略过戚长风。
  当下的皇帝有几分震惊,可是那时候他的全副心思还是在小儿子身上,并没有立刻细想下去。
  但那是让徽帝觉得危险的先兆。
  到后来,戚长风连寻找药材的差事都办不好。他急躁、愤怒、疯狂,甚至他在无意的伤害自己。徽帝冷眼旁观着他从小培养的这个少年郎——戚长风能在南雀国运筹帷幄、隐姓埋名,绝境之中一朝策反,可是对于康宁的事,他始终冷静不了。最后还是赵贵妃看不下去了,先开始叫停——这也是赵贵妃至今跟他冷战的另一个缘故。她觉得他对戚长风太心狠。
  其实徽帝是害怕了。他不想让小儿子陷入这样深切的感情、不想他再被这种盛大的情绪消耗。
  皇帝始终知道康宁十四岁那年,是被什么真正伤害到的。而作为一个没有办法的父亲,他祈求不要再有这种伤害的可能降临到他的孩子身上。
  说他独断专行也罢,说他因噎废食也好。他希望康宁一生过得安康宁和,平静无忧。
  在偶然的时刻,就比如此时此刻,徽帝真的很想找人商量商量。赵贵妃——也就是心眼一直很粗的孩子他娘,自然是最好的人选。因为她虽然从看不透事情的本质,遇到问题从来不深想,也没法跟他共鸣,但她那种随便了快睡吧的态度总能让皇帝平静不少。
  但是他俩现在还处于冷战当中,或者说赵云桥单方面拒绝跟他来往。
  而李温纶这个贱人不请自来,搞得徽帝更加烦躁。
  “若是……若是长风进宫来,你们在宫门口拦他一道,”徽帝微微抬起头,对着空气轻声吩咐,“就说天色太晚,他又受了伤,就不要再让康宁担心了。让他先在自己府上好好将养,等到手臂上的伤口好透了,再……再说吧。”
  乌衣卫沉默地领命离去,只留下空气中些微的破风声。
 
 
第55章 想念   今年秋天冷得可真早
  “今年秋天冷得可真早。”康宁靠坐在临窗的躺椅上, 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的夜色。
  小皇子怀里已经捧上了一只装填铜枣的手炉,殿内也早早置上了银霜炭盆,只是康宁还觉得骨缝里森森发冷。他低下头, 在两手间轻呵了一口气,然后十指蜷缩,只觉得十根指头已经如冰块一样了。
  碧涛勉强地笑笑,避着他拭去额角沁出的细汗,而后才走过来, 作势要将窗户关上:“可不是,下了一场雨,天一下子就凉了。主子还在这开着窗吹风。”
  “我想看看外面嘛。”康宁回过头的功夫不经意间碰到了碧涛的手。那与他截然不同的一股暖意让他怔愣了一下, 然后怅然若失地微微一笑。
  碧涛被他冰得瑟缩了一下,几乎是吓了一跳,然后她立刻着急起来:“怎么冻成这样了?”她捧住小皇子的两只手,心疼得直念叨, “哎呦喂我的小祖宗,你还知道冷啊?你这手冰凉冰凉的,就这还在窗边一直抖擞呢!”
  康宁抽回了手。他又把头转向已经关起来的窗子, 声音淡淡道, “把外阁的炭盆撤掉吧。我晚上也不出去, 别把你们都热坏了。”
  “……我们也冷啊,”碧涛猛地反应过来, 声音干涩勉强,“主子怎么还心疼上一点子炭了!让我们也跟着暖和暖和不行吗?”
  “所以你们真的很古怪。”康宁眉头慢慢皱了起来,“我身体不好,畏寒罢了,往年不也是这样?为什么现在就非要表现的好像没有什么异常——还要让所有人都陪着我一起‘冷’?傻姑娘, 你们到底在瞒我什么呢?”
  碧涛勉力支撑着自己不立刻在他面前挂下脸哽咽出声。
  在明知道小殿下生命危在旦夕、解药没有着落,身体肉眼可见的好不起来,还要每日在虚弱与更虚弱之间挣扎过活,碧涛心里焦虑得像始终有一把燃烧的火。可是她却要把一切对面前的这个人死死瞒着。
  大宫女很难控制她心里无时无刻不在蔓延的绝望与焦灼。
  “主子总是爱多想,身体又怎么能好呀……”碧涛挂起一个笑脸,“再说了,咱们哪有什么能瞒着你的?谁不说今年秋天格外冷些!也不单单是咱们这,各宫里现在都已经发下了今冬的炭火呢!”
  碧涛说得却也是实情。只不过这么大的动作,其实也只为了安小皇子一人的心罢了。
  康宁唇齿间慢慢滚过了一句伤人心的话。他想问,碧涛,这世界上还有没有一个人是我能信的了?
  但他不想惹她难过。碧涛最近瘦了很多。
  小皇子仰起脸,对着大宫女轻轻笑了笑。
  “翠海叫他们送热水上来了,主子早点睡下吧。”碧涛借着查看灯花的动作偏过头,声音一时都好像因为俯身的动作模糊了,“成天成晚地在窗边坐着,前两日熬到多晚了还不睡觉!外头不就是咱们的院子,看什么呢!”
  看一个不会来的人会不会在窗边经过吧。康宁无声地想着。
  自从那一日他出宫和戚长风、孟白凡在外面度过半日后,戚长风带着孟白凡匆匆走了,他们就没再见过。
  真奇怪,他搞不懂戚长风了,从那一晚开始他就等着他过来给自己一个解释的。明明是戚长风那一天的表现让他心里重新生出了漂浮的希望、叫他错觉他的遐思不全是一种无望的幻想——然后呢?
  然后戚长风丢下他,甚至没有多问他一句,没有多看他一眼,就这么走了。
  其实当时康宁只是有点生气。但他试图理解他——亲兵都找来了,戚长风一定确有要紧的军务亟待处理。而且他要二哥送自己,就只好亲自把孟白凡捎上了。
  他只是有一点生气。所以他等着戚长风处理完事情就过来找他。他想,到时候自己要先闹一点脾气,然后才肯原谅他。那之后他要告诉戚长风自己喜欢他——他不想再猜,也不想再拐弯抹角地试探了。就算……就算戚长风没有那种意思,可是自己单恋也不算犯错吧?
  他知道戚长风肯定会来找他的。他知道戚长风最怕他生气了。
  他等到夜里,碧涛气得把所有灯都掐了。戚长风没有来。
  小皇子想,看来戚长风那边的军务是真的很麻烦呀。继续等等看吧。
  于是他翻来覆去地等,等到天色亮了,康宁听到殿外的宫人悉悉索索地拉开重重幔帐。翠海轻手轻脚地拨开床帘看他一眼,本是想瞧瞧他睡得好不好,结果正对上小皇子的眼神,惊了一跳。
  “怎么这就醒了?”她用气音轻轻说,“还早呢,闭上眼睛还能眯一觉。”
  “睡够了啊,”小皇子告诉她,“睡得有点闷了。起来吧,我想去窗边坐一坐。”
  他这一坐,就连着坐了好多天。期间有一日他还问碧涛,戚长风最近还好吧。忙得怎么样了?
  碧涛像是非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立刻否认说:“主子说什么呢!没有忙,戚将军有什么事可忙的!他还照常上朝呢!”
  于是康宁真的开始生他的气了。
  他想:好啊,戚长风,你真是胆子大了!这回你再来找我赔礼道歉,看我怎么收拾你吧。
  ——反正他总不会从此不见他了吧。
  直到今日下午二皇兄进宫来看他。
  黎承豫一反上次见到的傻乎乎又快活的样子,无精打采极了。他像一只被踢了一脚的大狗一样,委委屈屈地趴在他弟弟宫中的八仙桌上:“你说戚长风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从小在一起玩的交情还算不算数了!他怎么就能这么对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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