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回:“白城不是种不出庄稼吗?还种什么?”
雷甲:“是种不出什么庄稼,可每年的赋税也没让少交!”
吴回:“不是还有女人们吗?”
雷甲:“女人们要在家照顾孩子、照顾老人,再把种地的活儿压在她们身上,她们岂不是要活活累死?”
吴回摆手:“哪有那么夸张,不过是种种地、照顾照顾家中老小而已,有什么大不了?”
雷甲咬牙:“将军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吴回一拍桌:“雷甲!这是你身为下属能对自己的将军说的话吗?”
雷甲讽刺道:“将军要招兵,恐怕相康大人未必会答应,将军可能不知道,养兵是需要银子的,白城没有足够的粮食去养那么多兵。”
吴回:“关于这点,我已经和相康大人商量过了,所有士兵大人会承担一餐的伙食,但没有月粮。”
“没有月粮?还只供一餐?”雷甲听了吴回的话,瞬间彻底怒了,“你们这么做太过分了!这跟把人当奴隶有什么区别?”
吴回脸一沉:“雷将军,注意你的言辞!你说谁过分?我还是大人?”
雷甲气的脸都红了,捏着拳头咬着牙,却只能把话往肚子里吞,毕竟吴回把相康都搬了出来。
谁知吴回又道:“对了,军营里那些人,年龄超过四十的,让他们统统回家,我可没义务养一群老弱病残。”
雷甲刚忍下以后心血,这会儿彻底翻腾起来,他瞪着吴回道:“他们都是白城的老兵,一辈子守着这座城,当年的暴乱,还有人立过功,你如今让他们回家?这根本就是要他们的命!”
在暴乱中立过功?吴回抿了下唇道:“这也是相康大人的意思,雷甲,我念在你体恤下属的面子上,今日的事不与你计较,但是你最好给我记住了,你若还想抱住你的位置,最好闭上你的嘴,别再什么话都往外说!”
雷甲黑着脸:“你以为我稀罕吗?老子早就不想——”
“雷将军!”门外风伯端着茶水进来,他将给吴回的茶送到吴回面前,“吴将军,您要的茶。”
说完,立刻走到雷甲面前朝他拱手:“雷将军,下官有重要的是跟您禀报,还请您跟下官来一下。”
雷甲看着风伯,胸膛剧烈起伏,风伯一个劲儿给他使眼色,雷甲最终忍了下来,抬手虚虚朝吴回抬了一下:“属下先去忙,待会儿再回来与将军好好商议刚才的事!”
吴回也没拦着,端着茶径自喝了起来,懒得搭理他。
风伯一出门,就拉着雷甲往无人的角落去了。
风伯一脸焦急道:“将军!将军煳涂!刚才那话,您可不能说啊!”
雷甲压着声,话确实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是他们欺人太甚!他们有什么资格赶你们走?您守了白城一辈子,如今他们竟连一点活路都不给,该滚的是他们这群混账才对!”
风伯早早就从了军,这几十年来一直守着白城,如今快六十了,孤寡一人,原想着老死军中,也算是他最终的归宿,谁知眼看就要到头了,突然就被人赶走了。
风伯哀叹一声:“或许这就是咱的命吧。”
“不行!”雷甲握住风伯的手腕,坚定道,“我答应了要让你们留下,就绝不会食言!我现在就去找相康!问问他好记不记得,当年是谁救了他一条狗命!”
“别,别去,雷将军!”风伯使了浑身的劲儿拉住雷甲,“你去了,我怕是要死的更快!”
雷甲一怔,回头看向风伯:“风伯,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风伯看着雷甲欲言又止,最后偏头长叹一声:“哎!你就、就别问了,总之当年的事,你以后不要再提起,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
雷甲觉得风伯心里藏着秘密,二十年前的暴乱,他明明是拼死保卫城主的功臣,为什么却要说,相康要杀他?
雷甲:“风伯……”
“别问了别问了,”这回没等雷甲开口,风伯就把人给打断了,“吴将军那儿,你也别去说了,他不会听你的,大人更不会,雷将军,我也算看着你长大,这些年,在我心里,我是把你当亲人看待的,你听我一句,世道如此,不是凭你一个人、一句话那就能改变的,你今日辞了官,你落了个自在,可你……你养着的那些孩子,他们可怎么办啊?”
雷甲豁然想起,是啊,自己如今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还养着一群孩子呢,今日他一气之下辞了官,他日那群孩子怕是就要忍饥挨饿,甚至能不能扛过下一个冬天都未可知!
风伯拍了拍雷甲的肩:“我知道,你心里委屈、愤怒,可……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至少有了你的帮助,那些孩子们才能熬过这一个个难熬的冬日,雷将军,就当是为了他们,你就且……忍一忍吧!”
忍字头上一把刀,风伯何尝不知这话说的轻巧,做起来是有多难?可惜,他已经老了,帮不了雷甲什么了,如今能做的,就只有尽量不给他添麻烦。
“还有,关于咱们这些人被驱赶的事,你就别去说了,我来替你说。”风伯低声对雷甲道,“你去,他们反而不好受,我去说,对咱们都好些。”
风伯说罢,看着雷甲又叹了口气,这才转身要走。
雷甲红着双眼把人叫住:“风伯!”
风伯回头看他。
雷甲哑声道:“对不住。”
风伯却笑了,朝他摆摆手,示意无妨。
其实他们这些老人,就算再多活个十年八年又能如何呢?倒不如让雷甲他们好好活着,兴许有朝一日,雷丁他们这些后辈,能等待那个给白城带来希望的人,也未可知。
*
“将军今日回来的比昨日早些,”祟替吴回脱下身上的铠甲,替他将佩刀仔细放到一边,脸上带着几分愉悦,“一会儿我就去厨房说一声,让他们为将军准备晚膳。”
吴回昨日刚吩咐祟,以后不用为他准备晚膳,他会在军营里吃过再回来。
谁知早上祟刚说过,今日吴回就早回了,祟倒也不觉得多跑一趟麻烦,瞧着似乎还挺欢喜吴回今日回来的早。
吴回换了身衣裳道:“今天没什么事,就先回来了,明日还是照旧。”
祟轻轻应了一声,垂着眼难掩几分失落。
吴回回来的晚,那就意味着他们没办法一起吃晚饭了,祟第一次被吴回叫到身边一起吃饭的时候,差点激动的苦了,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可以和吴回坐在一起吃饭,那场景到现在他都还觉得像做梦一样。
只可惜,这样的机会太少太短暂了,接着吴回就因为军务,每日早出晚归,祟别说一起吃饭,就是伺候吴回吃饭的机会,都没有了。
所以,越是机会难得,自己越是要珍惜才行!祟哪里还会嫌麻烦?只恨不得现在就去厨房让庖娘将今日的晚膳端给他。
吴回忽然想起什么来,转头问祟道:“你知道炒豆子吗?”
祟一怔,点点头:“知道,听说是……是那位无仪侯大人教他身边的仆人做的。”
无仪侯是吴回以前的主子,可如今,吴回显然已经背叛了自己的主子,投入了相康的门下,祟怕他不喜欢听到“无仪侯”三个字,所以这句话说的格外小心。
不过吴回显然没他那么在意,听他这么说,点头道:“是,他总爱折腾一些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明明身为一个王族,居然整日研究那些女人们才会做的事,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
祟低着头,不敢吱声。
吴回看了他一眼,突然问道:“你吃过吗?”
祟抬头:“什么?……哦,您说炒豆子吗?没、没有。”
吴回蹙眉:“没吃过?不是说府邸里不少人都拿自己的豆子去换了炒豆子吗?而且那味道似乎很不错,你怎么不去换?是没有豆子吗?”
祟道:“我、我有的,我只是怕大人不喜欢。”
“怕我不喜欢?”吴回不解,“我有什么喜欢不喜欢,你若想尝尝,试试也无妨,真别说,无仪侯别的本事没有,对吃食确实格外有一套,想来那炒豆子味道应该确实不错。”
祟听了,立即问道:“那将军喜欢吗?您若是想尝尝,奴才明日就去找他们换!”
吴回想了想:“炒豆子我倒是无所谓,只是听说那东西竟然是用沙子炒出来的?”
祟点头:“大家是这么说。”
吴回道:“沙子居然还能用来炒菜?这倒是稀奇。”
祟见吴回一脸新奇的模样,小心翼翼道:“那将军想去瞧瞧吗?”
吴回:“确实想瞧瞧,可万一他们现在不炒沙子呢?”
祟想了想:“那奴才带着豆子去,就说想跟他们换炒豆子,这样将军就能见着了。”
吴回恍然,朝祟笑了笑道:“不错,确实是个好主意。”
祟被吴回夸赞,激动地当即脸就红了。
第125章 乙吃醋了
祟捧着一带豆子,跟在吴回身后,高兴的像只小麻雀。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无双的小厨房外。
乙正在院子里择菜,是今晚他们要吃的晚膳,丙也在,围着乙团团转想帮忙干活,乙就是不让。
“乙,你就让我噼下拆吧!或者我去挑水也可以!”
乙道:“别,你什么都别做,殿下说了,你最近整夜整夜忙着练功,连着几日都谁的昏天暗地,叫都叫不醒,今日好容易完善前醒了,你还是多休息休息吧。”
丙不自在道:“可是不干活,我觉得浑身难受。”
乙噗嗤一乐:“还有你这样的?让你闲着你还嫌难受?”
丙抓抓头:“我还是噼柴吧!”
乙道:“真不是我不让你噼柴,只是现在全城主府的人都知道,殿下宠你宠的不得了,为了你连九魈都被赶走了,我若是今日让你给我噼叉,明日去囚栏的怕就得是我了!”
丙顿时尴尬的站在那儿,像个雕塑。
乙见他站着不动,问道:“你怎么了?脸都红了,该不会是害羞吧?”
丙摸了摸额头:“不,不是,我是……是害怕。”
乙眨眼:“怕什么?”
丙:“怕九魈大人听到这些,要、要掐死我。”
乙嫌弃道:“你这么怕他干什么?你放心,只要有殿下在,九魈他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丙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听到院外传来脚步声,立刻低声提醒乙:“有人来了。”
乙当即也闭了嘴,转头朝院门口看去,结果就看见吴回和祟,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乙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瞪着两人眼里直冒火光。
丙刚想问他怎么了,乙豁然站起身,怒气冲冲地走到吴回他们面前把人拦下。
“站住!”乙低呵道,“这里不欢迎你们,请你们立刻出去!”
吴回看着乙:怎么人好像瘦了?
吴回抿了下唇:“这里是城主府,除了两位大人的寝室,应该没什么地方是我不能进的吧?”
乙听他这么说,嗤笑一声:“哇,吴将军好威风啊!怎么?卖主求荣换来的地位,吴将军坐的可还舒服?”
吴回的脸一下子也难看了气来。
他身后的祟见乙如此羞辱吴回,原本吓得不敢伸头,此刻也忍不住站了出来,轻声对吴回道:“你、你身为无仪侯的仆人,怎敢如此跟将军说话?不怕、不怕你主人怪罪你吗?”
乙瞪着祟骂道:“闭嘴!这里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份?你这个狐狸精!”
吴回蹙眉:“乙,说话要注意分寸。”
乙嗤笑:“怎么,我说的不对吗?吴将军既然这么舍不得人家,就把人关在房中别让人出来啊,否则我见一次骂一次!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为什么要把他关在我房中?”吴回发现乙似乎误会了什么,当即道,“他只是我的贴身仆人而已!”
乙冷笑:“贴身仆人?有你们这样的贴身仆人吗?”
吴回:“我们哪样了?”
“你们——”乙张了张嘴,实在说不出口,咬了咬牙骂道,“不知羞耻!”
吴回被他骂急了,抓着乙的手腕道:“你今日把话说清楚,我们到底怎么就不知羞耻了?”
乙低头看了一眼吴回的手,当即一脸厌恶地甩开:“放开我,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吴回被乙厌恶的模样惊到了,看着乙脸色有些泛青,半晌竟说不出话来。
祟见吴回被羞辱,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虽然他的确有些怕乙,可这会儿也顾不得了,上前一步就对乙道:“你……你不过一个下人,居然敢、敢羞辱堂堂一个将军,我要将、将此事禀报相康大人,到时候就算是你的主人,也、也护不了你。”
“就凭你,居然还敢告状?好啊!我今日就撕烂你这张嘴,看你还敢不敢告状!”
乙说着,撩起袖子就要朝祟扑上去,丙见状连忙抱住乙的腰,把人拦下。
“乙,乙别,你别冲动啊,有话好好说。”
乙挣扎道:“丙,放开我!我跟他们没什么好说的!”
吴回也反应过来,转头朝祟低呵:“祟,你胡说八道什么!”
祟有些委屈地看着吴回道:“奴才只是……只是不想听他羞辱将军。”
吴回冷声道:“我跟他的事,不需要你来插嘴。”
祟小脸一白,显然被吴回的这句话给伤到了。
吴回蹙眉:“算了,咱们今日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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