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姐面无表情地单手捏着他手腕,另一只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轻松自如。
没听到求饶声,她没有卸力。
“我错了,姐姐,我错了,我马上走。”那人痛得快流泪,只觉得手快被扭断了,边上那男人胆战心惊不敢动,许是红姐气场太强了,他们又是涉世未深的小混混,不敢造次。
“姐姐,我们错了,不敢了,您,您放过我们…”
听到两人都在求饶,顾微然掩嘴偷笑,一晚上的阴霾就这么被驱散了。
红姐瞥见顾微然偷笑,这才松开手,那两人忙灰头土脸地滚回自己的座位。
“红姐,你是不是练过散打或者拳击,这么厉害。”顾微然一脸崇拜,红姐嘴角扬了扬,“这里人多有点吵,出去走走?”
顾微然点点头。
景区邻近环岛沙滩,已是后半夜,这里静谧无声,顾微然第一次跟红姐走这么近,感觉很微妙,但心情好转了很多。
“红姐,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红姐停下脚步,惊讶地看着她,继而笑笑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感觉,红姐一直有心事。”
红姐沉默片刻,抬头看了一眼星空,支起微笑:“你能看到我的不开心,也应该能看到别人的用心。”
“红姐想说什么?”顾微然觉得她意有所指。
“那晚我也在,本来我们都没想着叫少爷,人都过来了不好直接推掉,云舒才被纠缠上,其实她也是受害者。”
“我…没…”顾微然支支吾吾想解释,红姐摆手,故意说道:“以云舒性格想来也不会跟你解释什么,我今天多嘴了,你就当没听过。”
那天顾微然的反应她都看在眼里,眼神中透着酸楚和难过,所有细微的表现不是在乎又是什么?
“我那天有些莽撞,有时候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许多事情想不通,控制不住心里的矛盾和焦躁。”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人最难得的其实不是接纳别人,而是正视自己。”
“正视自己?”顾微然的心像被什么戳了一下,她对自己是有什么误解吗?还是她不够了解自己?
荧光步道散发着微弱的光,顾微然心事重重,红姐轻拍她肩头,说:“早点回去吧,别让关心你的人等你。”
“没人等我,红姐,你也该回去了,很晚了。”
“我开酒吧都是日夜颠倒,早就习惯了,回去有空可以去Rose玩。”
“好啊,我想喝你调制的彩虹酒可以吗?”
彩虹酒是Rose里的网红品种,不对外出售,只有红姐会调,也只给特别的人喝。
没人知道彩虹酒的背后,藏着红姐深沉的爱。
“彩虹酒可不是谁都能喝的。”
“呃,有什么条件吗?”
红姐眉头一挑,“你知道彩虹的意思吗?”
顾微然好奇地问:“彩虹酒难道不是根据色彩而得名的?”
“等你懂了彩虹的意思,再去找我,我一定为你调一杯,再见。”
红姐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夜里,遇见她就像一段奇幻的境遇,倏然出现,又匆匆结束。只是,这夜晚不再孤冷,让顾微然的心也宽慰了很多。
倒时差的休息习惯,让她在凌晨两点依旧感觉不到困意,她独自在海边走了一会,没有再偶遇红姐。
远处的海面,黑压压的一片,再走下去,很可能会等到日出。可一个人看日出有什么意思?面对这么美的风景,顾微然又想到了云舒。
她甩开多余的思绪,踏上返回酒店的路。
手机一直静音状态,拿出来才知道有无数条消息还有几个未接来电。在点开对话框之前,她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看见云舒的号码。
望着手机屏幕好一会,顾微然才点开,共有八条未读信息,七条是杨欧的,只有一条云舒发来的。
没有点开就能看见三个字:“你在哪?”
再翻翻未接来电,只有杨欧。
就问一句,不能来个电话吗?虽然自己听不见,可总会看见啊。
她对自己的关心,也不过如此。
可顾微然为什么要期待云舒关心自己,简直莫名其妙。
她一条信息没回,直接往酒店走去。刚踏进大堂,就听见有人叫自己。
“微然。”
顾微然听见声音,惊讶地转头,云舒端坐在大堂沙发,挂着淡淡笑意。
她拎着购物袋慢慢走来,顾微然心情百转千回,每次看见云舒都很煎熬,心底总会涌起丝丝喜悦。
她也会想起云舒和明尚东在一起时的样子,心里难以接受。
“你回来了。”云舒走到她身边,顾微然闷闷地点头。
云舒没有责备,只是一句简单的陈述,却叫顾微然想起了从前。
以前每次放学,只要云舒在家总会迎到门口,对她说:“你回来了。”
她会给自己拿好拖鞋,把炖好的汤端给自己,每晚必定准备一杯热牛奶,早上做好早餐。
有时候,云舒为了照顾她,会按时下班回来做饭,吃完再去跑业务,见客户。
顾微然的高中一直走读,现在想来,如果当初选择住校,或许云舒也不会那么累。
“你怎么没回家?”顾微然不冷不淡地问了一句。
云舒低眉浅笑,“我哪有家?”
林老师走后,她就失去了最亲的家人,离开顾微然后,连家都没有了。房子对她来说,只是冷冰冰的建筑,没有烟火气,没有人情味,更没有家人的温暖。
顾微然的心被她这句话刺痛,可嘴上还是扛道:“有房子就是家。”
云舒没接话,只是把购物袋递过去,“给你买了条围巾,记得洗完再戴。”
“平白无故地不收礼。”顾微然不领情。
“谢谢你帮我。”
“我帮你什么了?”顾微然继续挣扎,不夜城她可以说是巧合,那篇文章她也交待过匿名发布,实在有人调查就说是杨欧写的。
云舒颔首低眉,不点明不说破,只是把围巾塞进她手里,“不是因为你帮我才买,你非要个理由我只能这么说,你戴红色好看,看到就买了。”
“你不知道一般年轻人都喜欢黑灰白,不喜欢这种艳丽的颜色吗?”
“你又不是一般人。”云舒笑意浓浓,接的顾微然竟无言以对。
永远都说不过她,好气哦。
“我给你定了明天下午的飞机,早上你可以多睡会,回去后搬到新住处,地址我明天会发给你。”
顾微然:“???你又替我决定?”
“我难道没资格替你决定吗?”
“我…”
又拿甲方身份来压??
这女人真是温柔不过五秒啊!!顾微然咬咬牙,挤出微笑,“有,您很有资格。”
云舒眯眼笑道:“我希望过几天回去能看到你在家里等我。”
“我要正巧不在家呢?”
“那就把三个月同住延长到四个月。”
“你?!!!”顾微然愤愤地指向云舒,却被她握住了食指,云舒的笑脸凑向她,轻笑:“别耍小聪明哦。”说完还不忘捏了捏她的指腹,顾微然顿时觉得心痒难当,忙抽回手。
云舒嘴角扬起美丽的弧度,深深看了顾微然一眼,才转身离开。
顾微然站在原地久久没能平静,脸上余热未消,前台就走了过来。
“顾小姐,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去机场的专车,明天您只要提前电话给前台就好。”
“她安排的?”顾微然知道这家酒店是明德集团旗下的,这些人谁不认识云舒呢,个个对她毕恭毕敬。
“是,云总特别吩咐的,她今天在这等了您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
顾微然眉头紧了紧,低头看了眼围巾,心情复杂。
云舒,你为什么要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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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姐这段就是《红玫瑰》里面出差A市她失联那段,第二天突然出现在二小姐后面,跟她去了工地。
其实人家暗戳戳给后辈指点迷津了,嘻嘻
顾傲娇和云妈的同居生活很快就要开始了
第14章 墓园
顾微然的A市之行在仓促中开始,在平静中结束。短短两三天,经历了生死和生病,最让她深刻的不是这些经历,而是云舒留在她心里的酸涩和失落。
红姐的话犹言在耳,顾微然却不敢深入解读。
回来后生活被工作填满,只要闲下来她就会忍不住刷手机,看明德新闻的最新动态。
神奇的是,那位死亡的农民工哥哥,停止了对明德的控诉,他伤人未遂也是当天被保释了出来,不知是不是云舒从中做了什么工作?
能让一个人把怨恨放下,到底用了什么办法呢?
顾微然不知道是她创造了最好的时机,当时那篇文章引起极大反响,把明德积极的一面展现出来,云舒才能借助公关再添把火,同时由供应商凌睿集团私下出面,找那人洽谈,才能顺利解决这件事。
她只在意云舒的安全和名誉,其他漠不关心。看到评论区对云舒的怨气和谩骂减少,顾微然才放下一口气。
接下来,她只要做好宣安的项目,就是对云舒最大的帮助。
她盲猜,云舒在集团应该是签了对赌协议,才会到宣安管理那两个老大难项目。
她在明德的日子,也许并不好过。
不知不觉,她所做的每件事都违背了初衷。说好的为公司为理想也为自己,最后都变成了为云舒。
她被自己这些可怕的念头吓到,和云舒重逢才多久,就这样,以后相处久了还得了。
每天脑海里都有小人在打架,吵得不可开交。顾微然已经做不到心无旁骛,总会想起云舒的种种。
她会在疲惫时想起云舒的微笑,会在苦恼时想起云舒的安慰,也会在放空时想起云舒的霸道和温柔。
贪恋,就这么一点一滴地累积着。
回来三天了,除了发了条搬家地址的信息,她们没有其他交流。
有时候她会期待云舒发消息过来,不管说点什么,可云舒好像从来不会这样。
每年这个时间,顾微然的怨念都会加深。
因为妈妈的忌日快到了,自从云舒走后,就没有在墓园看到过她。每年的清明节和忌日,都是顾微然自己去的,偶尔苏清会陪着她一起。
可连姐明明说她每年清明和妈妈忌日都会回来,为什么从不约自己去扫墓呢?
十二月,是个悲伤的季节。
那年,林蕴申请去支教山区,山里下了一场漂泊大雨,她为了救学生丧生在泥石流里。
尸体找了整整七天,才送回宣安。那年云舒21岁,大学刚毕业半年,顾微然还在读初中。
望着冷冰冰的林蕴,顾微然只觉得天踏了,哭得死去活来。而云舒,不知是麻木还是痛到极致,从见到林蕴的尸体到办丧事,她没有落一滴泪。
直到丧礼结束,林蕴化为尘埃入土,现实这个巴掌才打疼了云舒,也撕碎了她的心。
那晚,她躲在卫生间里哭得撕心裂肺,顾微然站在门外啜泣不止。她以为云舒会和自己一样,伤心很久,会很久走不出来。
可第二天,云舒就变得若无其事,依旧笑对生活,也想着法子逗自己,安慰自己。
现在想来,或许是人表达悲伤的方式不同。
云舒有多难过,只有她自己知道。
每年林蕴的忌日都会下雨,今年也是。顾微然穿了件浅灰色的卫衣,特地戴上了云舒送的围巾。
墓地周围依然茵茵绿意,有几支梅花含苞待放。顾微然很奇怪,每次来都觉得有专人清理过这里,去询问墓地工作人员都声称当初买墓地送的后期服务。
她一直相信到今天。
细雨如丝,顾微然把一束菊花放在墓前,向林蕴磕了三个头,并且烧了一本书。
林蕴喜欢看书,每个月至少1-2本。她走后,顾微然每年都会挑好书自己先看完再烧给她,这个习惯保持了近十年。
“妈,每个月一本书你是不是不够看呢?想必你在那边也收了不少学生吧。”顾微然喃喃自语,就像妈妈从来没走过一样,每次来都会跟她谈心。
“云舒回来了,她还是那么爱笑,那么漂亮,那么会...关心人。”顾微然提及云舒嘴角不禁扬起,“她五年杳无音信,回来就成了我的甲方,如今是明德集团的副总裁,也是明德地产大区总经理,真的站在了云端呢。”
五年了,顾微然第一次在林蕴墓前提到云舒。以前是避而不谈,现在是想提及“云舒”这两个字。
“你说她是不是你最得意的学生呢?可惜她当初没有坚持跳舞,选择了做销售,不然现在一定也是位舞蹈家了。”
云舒从小喜欢跳舞,成为舞蹈家是她的梦想,林蕴走后,她放弃了舞蹈这条路,选择做了销售。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云舒正式踏入明德集团,从某楼盘的基层开始了职场之路。
提到云舒,顾微然专门挑了好的话来说,关于云舒的传言,她自己的疑惑以及曾经生气的地方,只字未提。
围巾沾了些雨,有些凉。
“对了,妈。”顾微然指了指围巾笑着说:“这是云舒送我的,她还记得我喜欢红色呢,好看吧。”
她把围巾解了下来,裹在肩膀可以当披肩,又换着不同系法展现给林蕴看。
待了好一会,她才清理掉东西,依依不舍地离开。
云舒还是没来,顾微然的期待又落空了。妈妈对她那么好,为什么从不回来看她?
她还以为,今年云舒不管怎么样都会回来,甚至幻想过云舒跟她一起来看妈妈。
呵,还是她自作多情了。
没有期待的时候,云舒会给她惊喜,可一旦有了期待,总会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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