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话还未说完,一股恶心作呕的感觉自唐知白胃里翻涌而起,画面和话引起生理心理双重不适,他死白了脸,弯下身使劲干呕!
仿佛肺都要被他呕出来了……
事情经过保镖自然清楚,那钱是先生给的,唐先生心肠好,只怕是这次受影响自责了,他扶着唐知白,警告意味地看了保安一眼。保安吓了一大跳,慌忙连踹带骂吼着那几个人,快点把尸体给处理了!
即便弯下身看不见,那母亲赤、裸青白的皮肤,缠绕在身支离破碎的碎布,以及她死了也紧锢住婴儿的粗糙手臂……种种画面一直缠绕在他脑海之中,又是一股想吐的感觉涌上来……
埃文斯走出门,嗤笑着将帽子戴在头顶,与刚才截然不同,此刻他又恢复成了那个潇洒、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埃文斯警长。
看着地上的惨状,他感叹道,“这个世道,给流浪汉一英镑不就是赤裸裸的谋杀她性命吗?小野猫,你要是真好心,你还不如直接递把枪给她,让她直接在脑袋上来一枪来得实在。”
这人显然意有所指,明知此刻唐先生自责不已,竟然还有不识好歹的人来面前胡说八道,保镖怒视,“小警察,你在胡说什么?”说着就想拔枪,收拾收拾这个狂妄自大的警察。
埃文斯连忙抬手,表示自己惹不起惹不起!
他双手叉进外套口袋里,走前怜悯地看了眼扶着墙,一直干呕的唐知白,意味深长道,“救人不如救社会,好好想想吧,希望我们有缘还能相遇……不,我们一定会有缘的。”
唐知白状态可不好,跌跌撞撞地走上车,不敢再看那尸体一眼,蜷缩在后排座椅上,哑道,“打个电话给艾尔,说今天有事耽误来不了了,改天再说,回家吧。”
保镖担忧地从倒车镜看了眼,见他脸色不好,只能开车回去。
回到家中,路易早已到家,此刻正在书房中看报纸,路易是个敏感的人,唐知白知道自己现在状态不对,就先行去了西墨的房间看孩子。此刻小西墨黄昏觉早已睡醒,哭喊着想吃宵夜,女仆就将牛奶兑上米糊,用木勺一点点的喂这个孩子。
小西墨非常认人,尤其亲近唐知白,一见他进来,眼睛都亮了!
立刻丢弃了手中玩具小木马,笨拙地爬到他脚下,挥舞着胖胖的四肢,仰头口齿不清地喊着听不懂的话,示意要爸爸抱抱!
唐知白心下一软,脱去沾染了寒气的外套,就将他从地毯上抱了起来。
婴儿体温很高,抱着这个乖巧可爱的孩子,方才的不适恶心都减去了大半,唐知白将脸埋到小西墨脖颈边,呼吸间尽是他身上这股奶香味,顿时唐知白心情都回缓不少,小西墨可能感受出爸爸心情不佳,也乖乖地靠在他怀里,睁着好奇地大眼睛用手去抚摸他头发,像是小大人在安慰他似的。
“今天在家,乖不乖?”唐知白柔声问道。
小西墨大声喃喃着,仿佛在兴奋地回应他的话,可专属于他自己的语言,谁也听不懂。
女仆被他精灵古怪的样子逗笑了,“小少爷很乖,今天睡醒后就在到处找您,后来没有找到就自己玩玩具了。”
说起来,小西墨越大越不爱哭,会爬了以后就再也没哭闹过,尤其每次不小心磕到碰到,即便是撞淤青了也从不哼唧一声,小小就看出性格坚强。唐知白逗着他玩了一会儿,见小西墨打了个哈欠,就将他温柔地放在地上。
这间儿童卧室铺满了柔软地毯、角落里放满属于西墨的玩具,连桌椅尖角等危险地带都被唐知白贴心的用软布包了起来。
小西墨刚被放在地上,就意识到他要离开!瞌睡都被惊醒了,立刻小手小脚并用抱住唐知白大腿,瞪着的圆眼睛湿润又无辜……
唐知白原本想瞒住路易今天发生的事情,可他不知道,与此同时,保镖已经在书房将所有事情事无巨细全部报告给了路易。
夜幕星河下,路易就着灯光坐在书房阳台上看报纸,晦暗不明的光线,让这个男人棱角分明的轮廓显得更加冷冽,报告完毕后,他全程面无表情,只是冷淡地回应了声“嗯。”,就不再说话,也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风一吹过让旁边的尼尔·帕特里克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他揉揉肩膀,保镖早就看这个恐吓唐先生的花哨警长不顺眼了,提议道,“安茹先生,他这么不顾规矩还恶意侵扰……不如?”
“你是猪脑子吗?”尼尔瞪了他一眼,想了想道,“毕竟他们认识,这么鲁莽恐怕会吓到唐先生,而且林霄因先生的事情……只怕也是件打击,这些事恐怕还得再仔细思量一下,才能做打算。”
路易并不作答,听着两人争论半天才抖了抖报纸,淡淡回应道:“我知道了,监视好埃文斯的举动,其余不用多管。”
“是。”两人相互看了眼,于是回答道。
这时,唐知白抱着小西墨走上阳台,见路易还在忙,所以就想转身先离开,尼尔两人相当有眼色,连忙朝路易鞠了一躬,就道,“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只是有些事情比较棘手需要等待时机,那……今天我就先离开了先生。”
路易点点头,“晚安。”
尼尔走的时候还友好地朝唐知白打了个招呼,唐知白浅笑着朝他点点头,礼貌道,“帕特里克先生,晚安。”他虽然对路易工作上的事情不了解,但经过上次的事情,他对尼尔·帕特里克这个人相当心存感激,毕竟,如果没有尼尔的及时赶到,自己和西墨都要命丧黄泉。
夜风微凉,可路易体质强悍,也不畏寒,薄衣独自坐在阳台上看着报纸,璀璨星河下竟然有一番独特的美好。唐知白慢慢走近,就这样依坐在他身旁,吊椅轻摇。
“回来了?”路易挑眉看向他,便放下报纸随手将他揽入怀中,低垂眉眼间那浓郁墨色,好似比天边星辰还要神秘莫测,稍微不慎,就会被他的双眼吸入深渊。唐知白没有作答,只是安静地倚靠在他肩旁,享受此刻的宁静。
可以说,在路易身边,他是安心的,可以摒弃一切烦恼和忧思。
只是有一双小手,在怀里不安分地到处乱摸,碧绿双眸充满好奇地瞧着,瞧着这位冷酷的父亲。路易瞥了他一眼,冷道,“怎么把他带上来了?”
唐知白干脆将小西墨完全放在他怀里,“你也是孩子的父亲,长那么大你才抱过他几次?也从来不温柔一些,小心啊他以后不认识你这个父亲。”
路易淡漠地抱住孩子,动作看起来比大多人都有经验,可小西墨有些畏惧路易,平日调皮活泼的孩子,此刻窝在他怀中完全不敢乱动,大眼睛乞求着唐知白要哭不哭的,可把唐知白逗乐了。
他环抱住路易手臂,深吸一口气,充溢着草坪中清香花林的味道。
柔声叹道,“当初从诺曼庄园逃命的时候,我以为我们很快就会被抓进监狱,真没想到还有今天自由的日子可以生活。路易,我真的很满足很快乐,我和你,还有小西墨,一家人如果永远这样愉悦生活着,该多好?”
路易双眸看向遥远的山林间,声音低沉,“永远会的。”
他停滞片刻,又道,“白,只要你想就会的。”所以,那些烦人的蚂蚁不能干扰,林霄因,也不能干扰。
靠在他身上的唐知白不明其意,以为这只是路易的温柔情话,幸福的微笑着……
夜深露重,微风越发微凉,小西墨在路易怀中摇晃着昏昏欲睡,唐知白担心他受寒,两人便起身回到卧室中,他和路易的房间并没有放置小床,换上睡衣,就想叫女仆进来,把孩子带回去哄睡。
可西墨即便眼皮都快睁不开,依旧倔强地抱住唐知白不撒手,一直哼唧。
唐知白心疼孩子,被这样一撒娇心就没法拒绝,同样哀求地看着路易……
路易神色冷下来,“我原本怎么说的?”
第83章
乘着冷风与寒意, 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男人徒步走来,他浑身被斗篷遮得严实,紧张得不时回头张望, 后方森林黑暗无比,似乎潜藏着许多危险。
他双腿踏着泥泞小路, 跌跌撞撞间举步维艰,泥潭湿滑一不小心便是一踉跄,他只好扶着大腿每一步踏出都很困难, 前方小路荆棘颇多, 伴随着山野郊外的狼嚎,男人虽很害怕,却也只能咬牙徒手将杂草剥开,任凭锋利的野草割伤肌肤, 艰难找寻着方向……
这头, 西墨耍赖半晌, 最后结果就像个玩具娃娃一样被女仆抱走, 家里地位压不过强权, 他双手双脚尽力往前伸,示意要抱抱……饱含热泪和委屈双眼一直紧盯着唐知白, 可没有人理会,最终他只能落寞孤寂消失在大门外, 一直哭丧着小脸。
“你凶得就像是老虎, 小时候可爱的路易去哪儿了?”
唐知白坐在床边捏捏路易脸颊, 生怕这冰块人把自己冻伤了,“你从小就和我睡在一起,后来长大,哪一次你撒娇我没有同意?嗯?”
小时候的路易话也不多, 但也绝对不会撒娇,他们住到诺曼庄园后,格林特管家规矩严厉,可每到半夜他就抱着自己枕头到唐知白床边,站着也不说话,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就这样一直看着你,唐知白心软根本无法拒绝。
路易也不说话,换上睡衣后,修长的手指就挑起唐知白的下巴,他腰间缎带还没系好,衣服半塌着露出一片春光,他戏谑般眨眨道,低声道,“如此说……白,在你心里我和西墨是一样的存在么?”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勾引,近距离观看一片赤、裸胸膛,上面还有昨夜自己难耐时留下的淤青抓痕,唐知白瞬时脸色通红,尴尬且害羞地故作避开眼去,嗫嗫道,“还有和自己儿子争的人,这么大个人害不害羞。”
敷衍作答路易可不会答应,手指强迫着他看向自己眼睛,两人近目相对,他声音低沉道,“告诉我,在你心里谁排第一?我,还是西墨·安茹?还是林霄因?”嗓音磁性又充满诱惑力,仿佛在循循善诱着他说出答案,路易面容平和温柔,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果白出现一点犹豫或者说出他不想听的答案,下一秒,心底摇摇欲坠的小舟就会被滔天巨浪所掀翻,惊起万丈深渊,恐惧后果谁也不会想承担。
唐知白挣脱了几下,发现避不开,只好怯红整张脸,轻声细语道,“你……是你,好了吧,真的是个孩子……”
“不,说名字。”路易打断他,目光固执。
……唐知白垂下眼眸,感受彼此的呼吸都在交错,这简直和当面表白没有什么区别,他脸皮历来薄,觉得难为情死了,“路……路易。”
“乖……说全名。”他霸道极了。
唐知白简直要哭了,轻咬嘴唇,才慢慢看向他,认真道,“路易斯·安茹。”
一声轻笑,制住他下巴力气消失了,唐知白连忙垂下头……
路易知道这已经是他极限了,便将他带上柔软床榻,压在他上方捏捏那小脸,“还敢打趣我吗?”
唐知白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你这是在报复我!报复我刚才调戏你,好啊!路易你学坏了。”
几缕碎发散落在额前,路易但笑不语,唐知白见他黑发渐长,看起来有些凌乱,便将他拉起来坐在梳妆台前,点上蜡烛,就着银梳梳开他的头发,以前在学院时他就经常这样给路易梳发装扮。
静谧时光中只听见细碎的梳发声,路易的头发黝黑微卷,唐知白就用一根宝石红缎带将他头发整齐绑在脑后,对镜观看,男人精致容颜下更有冷峻气质,犹如上个世纪的古典绅士在装扮,路易从小到大一直让他应以为傲。
放下银梳,唐知白笑道,“好了。”
透过烛光,路易一直看着镜子里的唐知白,这个人从小到大就像块温润如熙的美玉,他的温柔总是润物细无声于生活之中,真是让他每一刻都舍不得放手,他淡淡道,“白,真嫉妒那些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人。”他们与你血肉相融,似乎在灵魂上都更契合相近一些,他嫉妒这些人。
“耶和华说人类生来拥有罪孽,背负太多肮脏的泥泞谎言欺骗虚伪,需用一生学会宽恕与仁善,洗去罪人的枷锁。可如果,你是我的罪孽,我愿摒弃良知与生命,也要拥抱永恒的罪孽。”
唐知白微微一笑,“胡说,你从来不信上帝。从前每一次必须去教堂礼拜,你都嗤之以鼻。”
“是的,我也记得,你从来不是他愚蠢的信徒。”路易看着他,“那么,白,你曾经的信念实现了吗?”
这个问题问得突兀,倒还让唐知白仔细想了想,“圣光照耀之地皆可成为幸福乐园,如果说现在的生活是耶和华所给予的,那么,我愿意每周都去礼拜。可现在社会动荡,悲哀凄惨的信徒那么多,耶和华也没有普爱世人。所以,我更愿意选择苦尽甘来,就像我曾经小小年纪离开家,独自去大城市生活打拼,后来出事才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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