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知白一怔,兰开斯特……
上次在琴店中,遇到的那个古怪男人的主人,也就是路易的……母亲?
唐知白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高贵富有的女人,富丽堂皇雅致的装修伴随着年幼时路易那狼狈凄惨的脸庞,布里奇斯·格林高傲轻蔑的折辱,血液脑浆喷溅而出的种种画面,交织在唐知白眼前,他完全不敢相信,这是路易的母亲??
路易虽然对以前的事缄口不言,但唐知白能感知到,路易对这个家族只有冰冷与厌恶,他后来也因好奇也暗自了解过,玛丽夫人从未生育,兰开斯特公爵所有的孩子都是妾或女仆生养,可这些孩子从来活不长,十几个孩子大多几岁就夭折了。
报纸上大胆猜测,是善妒的玛丽夫人不允许他们活下来,的确,在兰开斯特家族公爵懦弱,整个家族一直是嫁入的玛丽夫人在管理掌控。
城堡里出的人命案太多,公爵却从来不闻不问还乐在其中,即便是十几个孩子全是命丧黄泉,贵族的确玩得疯狂,可从来没有人像玛丽·罗伯茨这样明目张胆的疯狂,以鲜血洗礼、开奴隶派对。
所以说,路易能活着离开这个监狱,真是上天保佑。
此刻,唐知白意识到,自己是落到疯子手里了。
即使眼前的疯子着装得体、端庄精致,也掩饰不了骨血里的恶臭,想起路易的悲惨曾经,唐知白心里压的那口气终于爆发,冷声道:“你把我抓来想干什么?”
“与那个贱种无关,你是我请来尊贵的客人。”玛丽夫人微笑得体。
“你还杀了我朋友。”唐知白紧捏起拳头,不住地颤抖。
“他还杀了我最衷心的一条狗,布里奇斯·格林,并且示威地将他头颅高高悬挂在我大门上。我没有杀你,还邀请你用餐,你应该学会感恩。”玛丽夫人话里也带了威胁,她拉了拉坎肩,右肩滑落一大片丰满白嫩肌肤,不得不承认对于这个年纪女人的来说,她保养得很好。
唐知白努力使自己勇敢,冷冷看向她,讽刺道,“你抓我来,是想用我报复他?你根本不配成为他的母亲,这整个地方都荒诞又肮脏,他是路易斯·安茹,你根本不威胁不到他。”
话未落音,一巴掌狠狠落到他脸上!
顿时嘴里涌上股铁锈味,唐知白脸被打得偏离,嘴唇也被打破,出手的正是站在他身旁的女仆,这女仆身材粗壮、力气更是大得出奇。
现在,玛丽夫人嘴角地笑意完全消失,“他不过是个地牢里低贱种猪生的混血杂种,怎么配成为我的骨肉?能让他苟活这么多年已是我慈悲,他也应该学会感恩才是,他还杀了我的人,我的确要彻底摧毁他,让那个贱种痛不欲生。不过,这一切都与你无关,现在你只是我尊贵的客人。”
唐知白不知她打的什么算盘。
见他不动,玛丽夫人又道,“看来我们客人并不懂规矩,格瑞丝,去帮帮他。”
他身后的女仆立刻就扭送着他,将他压到距离夫人最近的餐椅上,唐知白有些狼狈,他完全挣扎不过这个力气大得诡异的女人。被强迫坐在玛丽夫人身旁,两人相距不到一米,他才注意到,即便这个年过四十的女人保养的再好,脸上装修再精致也遮掩不了眼角愈见加深的皱纹与法令纹。
而她正痴迷地注视着唐知白肌肤,轻声呢喃道:“青春的体态,真好啊……”
甚至想伸出手指去触碰唐知白,被唐知白嫌恶地躲开了,玛丽夫人也不介意,浅笑道:“你的双眸就像星宿一样好看,告诉我,你多大了?”
唐知白仍旧不理会他,她吩咐道,“格瑞丝。”
粗壮女仆上前就直接卸掉了唐知白左肩!
他疼得渗满冷汗,惨叫出声,恐惧地仰视着这个仍旧面带微笑的诡异女仆。
玛丽夫人又柔声道:\"现在,告诉我你的年龄。\"
知道路易会想办法来营救自己,可如今他却在这个荒唐地方,被两个女人折腾得心生恐惧。这几个小时饱受惊吓折磨,脸上红肿还未消退、手臂又添新伤。
这些年他的确被路易养得太好了,一点痛苦都没经历过,如今实在让他委屈又难受,他忍无可忍怒道:“二十六……你到底想干什么?”
闻言,玛丽双眸中闪烁出精光,透露出难言之欲望、羡艳,舌头轻舔了舔朱唇,犹如饥渴恶狼看见一块鲜肉,却又克制珍惜地爱护着他,尽管很克制,可她难掩兴奋,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赞美道:“你的肌肤就像是婴儿一样嫩滑白皙,没想到二十六岁的体质看起来犹如十六岁,莫思山的味道尽管已经过去二十年,可我仍旧记忆犹新,你比她还有健康美丽,或许这是你们种族优势,很好……”
玛丽纤细手指掐住唐知白下巴,认真打量着他,露骨目光仿佛要把他整个人分解拆离来研究,唐知白被她看得毛骨悚然又躲避不开,想挣扎,格瑞丝死死按住他。
唐知白能感觉出来,这个女人神情十分不正常的,最后玛丽夫人评价道:“你太瘦了,脸颊和胳膊上几乎没有肉,这样很不健康的,这几天你就安心住在这里,好好吃饭和睡觉不会有危险的。”
格瑞丝会意,“上菜。”
一连串的女佣捧着食盘从侧门连贯而入,个个低头不敢看人,放置完菜肴美食,又再次惊惶地退了出去。唐知白注意到,她们都很害怕玛丽·罗伯茨,个个面目素面朝天五官甚至歪斜,要知道对于女孩子还说爱美是天性,无论是从前照顾他的蒂娜还是翠丝,闲暇时都会擦擦粉描描眉,让整个人看起来更精神些。
唐知白有些可悲地看着玛丽·罗伯茨,这个女人恐怕永远不会允许房间里有任何人比她美,难怪地牢里锁了这么多漂亮女人。
低下头,看向餐盘里的东西他深深皱起眉,十分抵触。
描边精致昂贵的金餐盘中央,摆了一块带血的生肉,它甚至没有煎熟,只用佐料腌制了片刻就抬上了餐桌,玛丽用手推推餐盘,“我特地用最高礼仪来招待你,尊敬的客人。”
唐知白的饮食习惯大部分保持了从前的习惯,他从来不吃生食,况且是这个女人的东西。
尤其现在,这块似牛肉又似猪肉的东西还带着污黑血液,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他不禁想起地牢里那些身体残缺的女人,地上污黑粪便混杂,恶臭随着苍蝇飞舞在蔓延。
盯着肉块,他脑袋有些眩晕,刚才恶心想吐的感觉再次从胃里翻涌上来,他强忍恶心连忙推开,拒绝道:“我从来不吃生食。”
她拿起刀叉细致温柔得割起肉,手腕上的水晶银链与金盘碰撞作响,她优雅地将肉切割成小块小块,叉起一块血肉,迷醉地轻嗅着,“这可是羊身上最美味的地方,相信我,你会爱上它的味道。”
唐知白蹙眉,冷道:“这看起来可不像羊肉。”
玛丽罗伯茨笑了,嘴角向上勾勒出离奇弧度,慢慢道:“在你的家乡不就是叫做两脚羊吗。”
猛然,唐知白怔住,如惊雷炸响头顶,整个人惊慌失措从椅子上跳起来!惊愕之下甚至狼狈带翻桌上餐具,乌红肉块滚落到地板上,翻滚几圈之后还在地上弹动一下,仿佛是为了证明自身新鲜。
一股恶心欲呕冲涌而上,胃部逆转,唐知白两眼发黑,头疼欲裂,他盯着那块肉,这是人肉,随即低头一阵干呕,他两天什么也没吃,此刻吐出阵阵酸水……
见他反应剧烈,玛丽·罗伯茨并不斥责他,“虽然我很喜欢喝少女血液,它能帮我永葆青春,但我不得不佩服,古老的中国对于这个更有研究,其实它很美味,比如脸颊两侧鲜肉,剁成肉糜加些鲜血常起来真是享受极了,还有大腿内侧的肌肤,那是最嫩的。”
聊起这个,玛丽夫人双眸精光颤动,喉结微动吞了口唾沫,疯狂又迷离。
想起地牢中那些残胳膊少腿的女人,唐知白刹那间全明白了,那些人全被这个女人,吃了?
他扶住椅子,抬头恐惧颤栗地看向玛丽罗伯茨,眼中溢满畏惧,几次欲言又止,声音最终化为颤抖的一句,“你疯了,那是人……”
“疯子不正是你们对于我兰开斯特家族的评价么?人又如何,他们是低贱廉价的食物。”玛丽·罗伯茨自我认知很清楚,她优雅享受地品食着肉块,嘴角不由染上一抹污红,仪态受损她忙用餐巾轻轻擦拭干净,随即端起高脚杯摇晃,里面盛满红色液体,“单纯喝血太过单调,我更喜欢将它掺在红酒里,回味悠长醇厚。”
她极其享受的恶心样子冲击大脑,带来阵阵眩晕,唐知白又要吐了,可胃里痉挛抽搐难受至极却再也吐不出什么。玛丽夫人瞥了他一眼,“用不着拿这种眼光看我,你那个低贱的情人不是也喝过吗?”
闻言,唐知白脸色煞白,再次陷入另一个梦魇,清醒后怒吼道:“不可能,你骗我!”
“他的母亲就是个贱人,就算被关在地牢里也依然不忘记勾引男人,本来我打算吃了她,可她怀上了那个杂种,我就留了他们一命。”玛丽夫人目光鄙夷,轻视中夹杂嘲笑,“作为最廉价的食物,她只能用血来喂养婴儿,莫思山以为孩子能长大,她就不用死了吗?呵,公爵根本不在乎这些,他们都要死,那个贱种和她一样也是食物!可惜那段时间兰开斯特家族惹了麻烦,被群臣弹劾,我们只能将他送出地牢,很可惜格林那条老狗办事也有漏网的时候。”
“你知道吗,是那个贱种亲手杀了他的母亲,当然,亚洲女人滋味美妙极了,这算是你们亚洲人,卑微的种族天赋吗?”
这是个无尽的漩涡,重重噩梦交叠,将人吞噬进罪恶与血腥的深渊,唐知白脑袋像被人重击一拳,混沌无比,莫思山、莫轶、路易斯安茹……
原来是这样……真相残酷的撕裂在眼前,血腥残忍的现实不断传入耳中,成为嗡嗡鸣可怕的催魂之音,唐知白崩溃跪倒在地,手指紧紧抓住地毯,他低下头,在掉落于地餐刀反射中看见自己如死人般悲哀脸庞,他寻找这么多年的莫轶,在此刻有了确定答案。
这个世道是嗜血而残酷的,玛丽·罗伯茨的声音更像是嗤笑他的天真,唐知白眼泪慢慢滑落,他死命揪住自己胸口,想让心脏不那么痛苦,他终于明白了真相。
唐知白垂着头绝望地闭眼上,声音沙哑而无力,“为什么要这样……”
“什么?”玛丽夫人没有听清。
唐知白握住那把锋利餐刀,朝她腹部冲上去!
尖叫质问道:“我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第94章
原来是这样……
唐知白终于明白了, 可明白了又怎样?
在《伦敦风云录中》,莫轶年幼饱受折磨、终成反骨,可如今当自己涉身于此, 清晰知晓路易小时饮母血、关幽闭、吃人肉的事迹,一桩桩一件件皆是被逼迫被欺压, 布里奇斯·格林的话还回荡在唐知白耳边‘你只不过是个泥巴地里的贱种’……
他一颗心犹如横刀插入,疼得滴血,这是他的孩子啊, 他从小养大的孩子拥有这世间最优雅的灵魂。
有人自诩高贵, 嗿肉饮血贬伐同类为食,可路易呢?他并又做错什么?自出生起,永远活在那个黑压绝望地狱之中,日日所见所闻皆是人间惨剧……
银光闪烁, 刹那间后背一阵剧痛!
格瑞丝速度很快, 捡起刀叉狠决杀入他肩膀, 一个错身就将他手中餐刀夺下, 反手就将他欺压在地, 利刃横在他脖颈。驻守门口的侍卫也被惊动,他们冲进来团团围住唐知白, 抽出匕首控制这个凶手。
玛丽·罗伯茨被他惊得退后几步,见他被制服才安下心。
娴静的面容受此惊吓, 也扭曲起来, 她气急蹲下抽了他一巴掌, 却见唐知白清秀脸容盈满泪水,即便被打也神情麻木,玛丽夫人诧异,“你, 这是在为那个杂种愤怒吗?”
唐知白垂泪侧身,并不看她。
像是为了故意刺激他,玛丽夫人起身做作地整理头发,轻摇着羽扇,扬起头一脸高傲,“他生来血脉里就沾染原罪,出生在污秽地牢,我从来没有给过他一丁点儿食物,喝人血食老鼠吃蟑螂,否则你以为他能活到四岁,他就是那么肮脏!他出地牢时,就杀了他母亲,你知道吗?那时候我最欢在他面前吃人肉,想看他面无表情的脸,一点点出现色彩。”
慢悠悠地声音在唐知白耳里,就成了冤魂呐喊,它无情残酷地剥离自己灵魂,他眼中尽是路易幼时只剩骨架的干瘦身躯,唐知白崩溃地捂住耳边,不想再听。
结果他的溃败在玛丽夫人眼里也成了一种特殊乐趣,“我知道,他也是个疯子。我在他面前把人放在烤架上,像烤羊肉串似的,用大火在下面烤熟,听着那些女人的尖叫求饶,他竟然没有一点反应,后来,我又把活人的手脚捆绑,滚水浇在她们身上,用铁丝团一点一点刷掉食物外层的苦皮,再割下肌肉乳|房烹煮,告诉他,下一个就轮到他,他竟然呆呆看完全过程,知道要死了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唐知白滚在地上,发出一声凄厉尖叫。
泪水湿透了脸庞,他疯狂摇头挣扎,他不想再听……
“当时一直我以为他是傻子,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杂种那么会伪装,我把人取完血以后,还活着就装着麻袋,将她们放进大锅煮,这样的滋味才是最鲜的,拿出来做成汤羹或者牛排,吃不完的会做成肉干。那次,我意外看见,他竟然地下去捡肉干吃,眼睛里面有种我说不出神采。我和他啊,是一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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