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里调侃的意味实在太重,就连原本还忧心重重的村民都忍不住跟着大笑。
徐峥嵘只是无心的一句调侃,却不偏不移的戳中了林峰家中的丑事,他与他夫人之间的关系的确不和睦,为了林业,两人之间没少发生过争吵打骂。
林家夫人不是吃素的,比起寻常的温婉女子,性格暴烈太多,一不小心把林峰挠的满脸花痕没脸面出去见人都是常有的事情。
林峰想起家中的那只母老虎,再看看徐峥嵘嘲讽的表情,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咽了口唾沫,一计不成又心生一计,指着不远处,凄凄惨惨捂住耳朵的下人要公道:“可你出手伤人总是真的吧!我下人只不过是说了两句不好听的话,你凭什么这般对他?”
因为徐峥嵘方才话里话外暗示自己受了贿赂的缘故,里长对徐峥嵘这小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一路没逮着把柄,如今顺着林峰只得指的方向,看见将将止了血的伤员,顿时来了精神。
他这回学的聪明了,不直接与徐峥嵘对上,反而是跟着林峰的话,拿出里长的威风信誓旦旦的做保证:“林老爷请放心,这人既然是徐峥嵘伤的,就算他是咱们村的人,那也没道理包庇,送到衙门里去,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这个做里长的绝对不会多说半个字!”
他当然不会多说半个字,他是巴不得把徐峥嵘送到衙门里去领一顿杀威棒,好好杀杀他的威风!
听里长这么说话,围观的村民反倒是最先不乐意了,他们一双眼睛可是看得清楚明白呢,明明就是林峰蛮横不讲理,带着人过来抢人小哥儿,没听刚才老嬷嬷在骂吗?
徐峥嵘为着爱人挺身而出,反倒要被送到衙门里去领杀威棒,这算什么道理?
老嬷嬷活了一大把年纪,很会察言观色,当然能够看出村民的眼底压抑的不满,她心里一乐,拦住想要开口辩解的阿水。
泼脏水这种事,年轻人不行,得她来!
老嬷嬷垮着一张满是皱纹的脸,苦大仇深的高声抱怨:“真真是好人做不得,穷人家没天理啊!”
“明明是他林家派这狗腿子,对我要打要杀,要不是有徐峥嵘过来帮忙,我这把老骨头指不定都凉半截了!你好好一个里长,好人你不做,偏偏要助纣为虐,欺压良善,你要是敢带徐家小子去衙门,我就敢一头撞死在你家门前,倒要看你良心安不安!”
里长虽说心里有着自己的小算盘,但毕竟还是良善人家,一听老嬷嬷咬牙切齿的威胁,不觉有些畏缩。
乡里人多多少少是有些迷信思想的,像老嬷嬷这种年纪大了的人一般是不好招惹的,赵伟心里果然犯了嘀咕,生出一丝胆怯来。
老嬷嬷虽说不常出来与人打交道,但早些年,她还能上山活动的时候没少给乡里人从山上捎治跌打损伤的草药,有些心善又记得感恩的村民顾念这个,又看他们孤儿寡母实在可怜,终究是昧不过良心,站出来讲公道话。
“老嬷嬷说的在理,我们这么多双眼睛瞧着呢,明明就是他林家仗势欺人,刚刚那狗奴才也是咎由自取!里长,您来的迟了,没瞧见林家那副嚣张气焰,可不能就这么被蒙蔽过去了呀!”
带头开口说话的这位村民很有脑子,知道赵伟这个人最好面子,一面出来作证的同时,还特意留了个台阶给赵伟下。
赵伟正是骑虎难下的时候,突然来了这么个台阶,心里顿时一松,他干巴巴的咳嗽两声,故作姿态:“哦?原来还是另有隐情吗?”
对林峰收敛了笑意,就连目光都变得凌厉起来,很有威严的质问道:“林家老爷,这么多村民作证,总不能说都在撒谎吧?您看,今儿的事情到底要怎么收场,是就这么算了,还是把你们一同送到衙门去?”
看林峰还在犹豫,赵伟特意压低了声量提醒道:“林大老爷,您刚才也瞧见了,这徐家的小子发起疯来就是我都拦不住,刚才那一刀剁掉的是你家下人的耳朵,你要是再这么逼下去,这刀子将划到你脖子上可怎么办?”
“都说人怕横的,遇上这种不要命的,咱们就自认倒霉,别和他一般见识了吧!”
赵伟字字句句的规劝都说进了林峰的心坎子里,刚才徐峥嵘惊人的一刀给林峰带来的影响不小。
林峰袖着手犹豫了片刻,终究是没有胆气,向后招了招手,叫人抬着满箱的聘礼,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
临走之前还不忘撂下狠话,说是让徐峥嵘别得意,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两家的梁子就算结上了。
徐峥嵘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他得罪的人不少,可真正有本事扳倒他的人却没多少。
现在阿水含羞带怯的低着头,顺从的由着他牵手,他心里正美滋滋的呢,自然不愿意把大好光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笑着向村民们点头,他振作了精神,乐呵呵的道谢:“多谢大家伙仗义执言,不然我和阿水指不定要怎么委屈呢!”
又怕有闲言碎语,特意添嘴解释了一句:“原本还想着等秋收祭祀的时候,再把我与阿水的事情说出来,也算得上喜庆,没想到突然多了这么个烂人搅局……这样吧,我在山上猎了不少野味,今儿下午大家若是有空,不妨去我家吃酒啊!也当是赔罪了!”
第30章 三十只软哥儿 吃完肉,谈生意
消息传得风快,徐家两位哥哥还没从田里出来,老远就听见相熟的人站在不远处的田埂上,扯了嗓子的喊:“徐家老大!徐家老二!你们家老幺订了婚咋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徐峥财下意识的回头看徐峥阳一眼,两人都是一头雾水的样子。
徐峥财以为他喊错人了,没在意,刚甩一把手上的泥水,又听见来人继续喊:“秧苗苗晚些再插吧,大家伙都聚在你家前院门口要肉吃呢!”
徐峥财这会儿彻底站不住了,他拖着满脚泥泞跨到田埂上来,满肚子都是疑惑不解:“咋回事儿啊?我家老幺连个能说上话的人都没有,咋地订婚嘛!地里正忙着呢,你可别和我玩笑了!”
村民看他一脸不信,知道解释没用,直接拽着徐峥财的胳膊,要他回家去。
徐峥阳一看大哥半推半就的被人拽走,赶紧跟着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就连搁在田埂上的草鞋都没来得及穿。
还没到家呢,远远就能听见家门口的嘈杂声音,清溪乡里的村民们难得有开荤的时候,徐峥嵘拍着胸脯说是要请他们喝酒吃肉,他们一个个馋得跟什么似的,小小的前院居然就这样挤下了十来个人,这还不算上那些跑来跑去耍游戏的小孩儿们。
徐姚氏原本好好坐在自家门口的门槛上,准备就着白天的亮光把徐峥嵘前些日子从镇上带来的布料缝好,突然这么一大群人上来,脸上都挂着笑意,见她先喊一声徐家大嫂,而后个个嘴里道着恭喜,可把她懵得不轻。
她正纳闷呢,不就是缝个衣裳嘛,怎么还成大喜事了?
“呀!”
长舌又爱表现的二婶婶跟在男人们的后面凑热闹,她与徐姚氏关系近,又是人群里少有的女人,立刻蹦了出来,叽叽喳喳的解释:“你这个做嫂子的怎么啥都不知道呀?你家小叔叔都说啦!他跟对头的阿水好上了!现在是把我们叫到你家里来,要请我们吃酒呢!”
二婶婶能说会道,又很有表演欲,连说带比划的把林峰找麻烦的事情讲了一通,语气夸张又很有渲染力,愣是把徐家大嫂吓得一愣一愣的。
要是再由着二婶婶这么说下去,只怕事情都能往梁祝的方向发展。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徐峥嵘实在听不下去,终于忍不住推开前面挡着的汉子。
走到徐姚氏面前,叫了一声嫂嫂,颇为腼腆的挠了挠后脑勺,把事情的原委尽量还原的说清楚之后,徐姚氏才慢慢缓了口气。
幸好在阿水家门前看热闹的人在少数,十一二个村民一半坐在堂屋前的三层石阶上,一半留在堂屋小木凳上,徐姚氏偷偷扫了他们一眼,压低了声量同徐峥嵘埋怨:“怎么也不早些说?这么多人,好几张口呢!厨房里唯一的一点荤腥就是才轧好的猪油……就算是全拿出来炒菜都嫌寒碜!”
“你考虑的也太不周全了,就算是缓一天,也好过现在这个样子啊!”
徐峥嵘懂嫂的难处,觉得自己的决定确实做得鲁莽了,只是他也有他的考量:“事情出的突然,那么多人在一边看着,我要是不给点表示,岂不是要让别人把阿水看贬了?再说,及时的请他们吃顿酒,也算是种宣告,以后看谁敢打阿水的主意!”
原来是怕小哥儿反悔呢!
徐姚氏知道他心里打的小算盘,横了他一眼后,倒也没有别的说法,阿水和老嬷嬷被菜豆儿领着,现在都留在徐峥嵘的房间里歇息,一是为了小哥儿的薄脸皮,二是怕林家人怀恨在心蓄意寻仇。
有些话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下说,徐姚氏特意把徐峥嵘支到厨房来,门栓一落下,便把话敞明白了说:“这阿水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无父无母跟着老嬷嬷相依为命,你既然喜欢他,把他娶过门来嫂子我绝不反对,只是峥嵘啊,他孕痣浅,说不定……你受得了?”
徐峥嵘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虽然在这个时代生活了一段时间,但现世的思维模式依旧根深蒂固,子嗣的有无从来就不影响什么。
他不怕别的,就怕徐姚氏会因为阿水孕痣浅,瞧不起阿水。
心里转过不少念头,徐峥嵘就连说话的语气都生硬了几分,“嫂子,我要的是阿水这个人,又不是孩子!无所谓的,只要陪在我身边的人是他就好。”
徐峥嵘原本以为自己把话说的这么不留余地,嫂子是要生气的,出乎他意料的是,徐姚氏居然十分通情达理的点头,就连紧紧锁住的眉头也一下子舒展开了,她笑道:“有你这句话嫂子就放心了!人阿水是个好哥儿,愿意跟着你是你的福气,可莫要辜负了小哥儿的情谊呀!”
这一通话说的,让徐峥嵘不由对自家嫂子刮目相看,他连连点头表示受教,知道许诺并没有用处,只能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的拿出行动来对阿水好。
正事算是谈完了,徐姚氏开始望着空荡荡的锅台发愁:“唉!实在不成,我去问问镇上的屠户,看看他家有没有留着好肉,总不能让客人们空等着!”
厨房门打开,打眼就看见菜豆儿正跟着小伙伴趴在地上玩蝈蝈呢,徐姚氏把小孩叫来,从里屋取来一块碎银子递过去,要他腿脚利索些,往镇上卖鱼的人家问问看有没有卖剩下的活鱼。
徐峥嵘看嫂子为自己的私事操心这操心那的,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嫂子,用不着这么破费的,我这几天往山上去猎了不少野兔,都偷偷藏在柴房里了,不如做一桌全兔宴,再把从镇上打来的葫芦酒拿出来就成了!”
徐姚氏一听觉得可以,让徐峥嵘去柴房把兔子提过来,就回厨房里烧水刷锅去了。
其实,柴房里哪有兔子呢?
只不过是徐峥嵘随口胡诌出来,给自己从空间里拿东西找的幌子罢了。
等徐家老大与徐家老二迈进门槛,酒水与肉都已经上桌了。
农家人每逢喜事,总是要大肆摆桌宴,徐家自然也有一套常备的桌椅,招待十几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看看桌上喝酒吃肉的汉子,再看看捧着小瓷碗蹲在门拐上扒拉吃菜的小孩儿们,才进门不久的徐峥财更加晕头转向,摸不着头脑了,给人连拖带拽的坐上主席,收了好几声恭喜。
徐峥嵘特意给阿水和老嬷嬷挑了几块好肉,再盛上两碗白米饭叫菜豆儿送过去。
他是做东的主人家,自然少不了在两桌人之间来回转着喝酒,徐峥嵘自诩阅酒无数,以为天底下就没有能灌醉他的酒,谁知道灌了好几壶之后,眼前就晕晕绕绕的,要不是有大哥在旁边撑着,恐怕真要丢人的一头栽到地上去。
一顿酒饭下来,大家喝得都有些高了,好几个汉子脸上红彤彤一片,幸好酒品不错,一醉就垂着脸,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打盹。
徐峥财不放心田里的活,所以一滴酒没有沾,好不容易把七仰八叉躺着的醉鬼们一一安置好,刚准备扶着徐峥嵘去自己屋里休息,徐峥嵘一只手已经自觉的攀上了他的肩膀,醉眼朦胧的样子,就连说话都有几分大舌头:“哥!先别放他们走啊,我刚看上几个,都是干力气活的好把式,你给我留住他们,到时候我问问他们愿不愿意过来帮着酿酒!”
得!都醉成这副德性了,还惦记着酿酒的事情呢!
徐峥财哭笑不得,随口敷衍的应了几句,叹了口气,开始头疼该怎么收拾一片狼藉的桌面与厨房了。
第31章 三十一只软哥儿 你对阿水好就可以了……
酒醉得快,醒得也快。
徐峥财显然是把老三的话放在了心上,特意留神选了几个平日里风评不错,又与徐家来往密切的熟人,打算找借口留个晚饭,到时候在饭桌上好好谈谈酿酒帮工的事情。
徐峥嵘起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的厉害,他使劲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这才看清自己并不在常住的小屋里,差点以为自己是又魂穿了,吓得打翻了手边放着的竹筒,里头装着的水哗的一声全洒出来了。
菜豆儿听了声音,赶紧推门进来,一看徐峥嵘醒着,笑嘻嘻的喊了一声:“叔!”
看见菜豆儿,徐峥嵘心里稳了一些,缓了口气,问:“我这是喝醉了?咋不把我送回我的房间里呢?”
菜豆儿一路小跑的过来把倒在地上的竹筒拾起来,探头看里面的水洒的一干二净,不由委屈的撅着嘴:“阿水哥哥还在你的房间,爹说事情虽然定下了,但到底没成亲,你要是过去睡,对人家小哥名声不好……”
徐峥嵘听得明白了,“哦”了一声,刚醒还不觉得怎样,现在意识渐渐回笼,喉咙里一片火烧火燎的渴意,他低头看看小孩儿手里捧着的竹筒,“去,给叔弄点能喝的水来!”
咕咚咕咚把小孩儿打来的一竹筒水灌的干净,徐峥嵘觉得精神头好了许多,他拖着草鞋下了床,撩开门帘准备回房的时候,刚巧看见大哥在收拾桌子。
徐峥财打眼看见徐峥嵘出来,脸上的表情嫌弃的不行:“醒啦?一两壶酒就醉成这副德行!还好意思夸口说酿酒呢!”
这话徐峥嵘可不爱听:“酒量好和酿酒没太大关系吧?哥,你怎么成天就琢磨着打击我!”
徐峥财听罢,又在心里加了一条:他这个弟弟,别的本身没有,耍贫嘴的功夫倒是不错。
他没什么好气的翻个白眼:“行了,不打击你,既然醒了,就去看看阿水吧,他留在你房里,你嫂嫂去过好几趟了,送了些茶水点心,我们汉子不方便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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