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屋内才传来回应:“我今儿就闭门了,让他们看着。”
“看着什么?”萧北辰走到旁边的窗台,又敲了敲窗户。
屋内没回了。
又过了一会,萧北辰实在唤不出人了,便摇着头叹了叹,轻笑道:“好吧,早点休息,我在隔壁,给你留了门。”
待他走后,留守在各处的暗卫都密切关注着姬慕清的房门,等着半夜门开的那一刻。但等到最后却是另一个人在屋外敲响了门。
众暗卫:“!?”
作者有话要说: 众暗卫:有戏,小本本记下。
第32章 正巧
还未睡去的姬慕清辗转反侧,听着敲门声时断时续了好一会,终于还是后悔了。但在变卦前他还是保持了最后一次的倔强:“我都说闭门了。”
屋外人顿住,贴着门缝小声道:“主子,是我。”
听出了段彦的声后,姬慕清猛得从榻上坐起,拍了拍脑袋,“竟忘了这茬。”他披了件大氅去开门。
“进来吧。”
段彦迟疑了片刻,还是没有迈出步子。他求饶道:“不了主子,太子殿下都进不了的屋我进了,属下怕自己活不到明日。”
姬慕清微张着嘴一时无言以对。随后他见庭院中寂静无声,却隐隐约约有草木晃动,便理解了段彦的担心,“行吧,倒也不需要特意隐瞒,就在这说事。”
紧接着,他燃了只蜡烛过来,顺手推了个凳子坐。
段彦则半蹲下来汇报:“先行的探子已经回来了,详细情况属下都写在信里了。”
姬慕清拿过信件草草扫了一眼,询问了些额外的事:“上一任的陆刺史被罢官后还留居在临州?”
信件里大多只说了徐恒的过去经历和最近交往之人,有关上一任临州刺史的只几句带过。
“噢,陆家年前被官府收缴了部分家产后,就举家搬走了。说是往南投奔亲戚,具体的手下人还未追踪。”段彦回道。
姬慕清轻嗯了声,又问:“陆兰昭一同走了?”
段彦眨了眨眼,不敢置信:“主子你怎么还在意这个陆小姐呢。”今时今地,他还深刻记得姬慕清曾一本正经地同人比美。
“你只管答话。”姬慕清垂下嘴角,他这次是在认真询问,哪里是想报私仇,“我是那种斤斤计较之人?”
段彦摸了摸鼻尖,虽嘴上应着,但眼睛已经瞥向了旁边。随后,他回归正题:“听说是随她身为妾室的母亲一起被赶出了家门,后来街坊邻居就再没见着人了。”
“她的母亲是妾室?”姬慕清微讶,这似乎与传闻不符。
“是,她的亲生母亲。”段彦说着换了一个蹲姿,“陆兰昭从小就对外称是嫡出的小姐,十二岁时凭一首七言绝句名满临州,后来诗才传到了王都,陆家就愈发悉心培养了。”
姬慕清听此皱眉,疑惑道:“那又怎会被赶出家门?才学最难作假,陆家既然有这样的女儿,就算陆刺史名声倒了,但陆兰昭如果继续维持她的名声,那陆家在文人墨客中至少还有一席之地。”
“主子你不知道吗?”这下轮到段彦惊讶了,“陆小姐在咱们去西境前入过一次宫,用了些手段勾引太子殿下。”
“……”姬慕清神情猛得凝滞,呆了许久,才懵懵地问道:“成功了吗?”
段彦哭笑不得:“主子,自然是没成才有了今天这个下场。”他顿了顿,又沉声感叹道:“不过想来这一切多半还是陆家逼迫她的。”
语毕,周遭就安静了下来。
姬慕清垂眸深思,盯着火光忽然凝重,他心想着:母女无依无靠,那便多半还留在临州。
“派些人找找吧。”他正色吩咐道。
“主子,这是打算出手帮忙?”段彦不解。
姬慕清摇着头笑道:“我是杀神,可没有菩萨心肠。”随之,他想起眼前这人怕鬼,就猝然抬头,缓缓凑近道:“不过是突然联想到了本将军堕入阎罗前所听闻的鬼神之事。”
与此同时,烛火随着声歇被他掐灭。
“主子您不要吓我。”段彦咽了咽口水,强颜欢笑道。
“看——”姬慕清倏尔指向漆黑一片的庭院,那里正巧刮过一阵阴风。
段彦瞬间扒拉上门,埋头时他又听得姬慕清笑盈盈地同他身后来者说:“把人拎走,我的事交代完了。”
“主子!”他压根不管身后是人是鬼,紧闭着眼睛贴上门框。
“归你了。”姬慕清幽幽地说。
“……”莫羽立在台阶下,一时不知该不该上前。他本在暗处好好守着,突然见姬慕清用手指着他,出于本能便上前听命。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上前挽住段彦的手臂,在人耳边安抚:“是我。”段彦毫无招架之力任由他拎起。
莫羽看着段彦难得一见的委屈样子,神情微愣。良久后,他偏开脸,向姬慕清告退:“谢主母。”随后他便拉着段彦的手离开。
姬慕清好整以暇地看两人远去,人没影了才乐着关上房门,独自坠入梦乡。
***
第二天清晨,阳光焕然,晨曦轻踏着薄雾透过窗棂,在素色床帐上留下日影。
萧北辰迷迷糊糊正欲睁眼,察觉到身上有重物趴着,便轻笑着把手伸进被子里抚着人。他问:“什么时候来的?”
“方才。”被发现后,姬慕清便窸窸窣窣地在被子里摸索着出口,“来叫你起来。”折腾了半会,他终于钻了出来。
萧北辰逐渐清醒,一开眼便瞧见了他澄明的星眸,“今日起得早。”
姬慕清歪了歪嘴,没有应答。
不一会,气氛恬静时,萧北辰及时钳住他的手,轻叹了声,淡淡地说:“别乱动。”
姬慕清霎时敛下笑容,不服道:“我昨日求你别碰,你听了吗?”
没想到这人还气着呢。“没听,我的错。”萧北辰笑着松开手,环上他的腰,“下次注意。”
“没有下次。”姬慕清仍旧摆着脸色。随后,他见萧北辰温柔似水的注视,终于不再纠缠这事。
“昨夜睡得好吗?”他偏开头,温声问道。
“不好,没有暖玉在怀。”萧北辰很快答道,然后便将头埋进他的怀中。
姬慕清能感觉到身前人的鬓发摩擦着自己的衣料。相拥了一会,他果断打破这温存,捧起萧北辰的脑袋自上而下迫近道:“听说曾有人趁我忙时,来勾引我的殿下。”
萧北辰迅速回忆起过往,须臾后顿了顿,勾唇道:“正好是姬小姐进宫的那一日。”
“我在跟你谈陆小姐,你提我堂妹作何?”姬慕清看着那笑突感无名之火,但还未进一步逼问,就被萧北辰拉近了眉眼间的距离。
萧北辰认真地把话说明白:“姬小姐替你送了封书信过来,那一日我只对那信记忆深刻,满意了吗?”
“这还差不多。”姬慕清往下挪了挪,与他平视,“说来听听,怎么个记忆深刻。”
“……”
顿了半刻,萧北辰才开口述说:“是你给我写的第一封情书。”他的眼中俱是深情。随之,他迟疑了许久才继续说道:“里面有句话我每瞧一次,想占有你的心思就愈发浓烈。”
姬慕清眸光微亮,“什么话有这威力?”
萧北辰深吸一口气,靠近他的耳畔悠悠道来:“所谓美人之姿,该是身无一物。”
姬慕清漾开笑容,好像是有这一句话,在某个深夜他灵光一闪写了下来。
“看破红尘的佛语都能让你化用成这样的浑话。”说话间,萧北辰目光幽深,呼吸也逐渐浓重。他缓缓欺身而上,“姬慕清,你活该做个本殿榻上的风流鬼。”
正在此时,房外传来敲门声。莫羽朗声唤道:“主子,您起了吗?厨房已备好了粥。”
与此同时发生的是段彦的呼唤。
“主子,该起了!”他轻而易举地推开了门,但房里已空无一人。
紧接着,庭院中回荡起姬慕清没心没肺的高声大笑。还想着上前阻止的众暗卫瞬间如鸟兽般散去,独留下相距不过几步的两个近卫四目相对。
莫羽暗道不妙,但还是确认道:“你家主子呢?”
段彦慢慢后退,“反正不在这屋。”
……
作者有话要说: OVO
第33章 大戏
江南的天变幻莫测,先前还是曦光灿烂,不一会儿便邂逅了一场来去匆匆的烟雨。
人来人往的行路上,有翩翩公子并肩闲步,个个模样顶好,令人赏心悦目。
姬慕清在油纸伞下瞧见远方天霁后的虹桥,扯了扯萧北辰的衣袖,叫他把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开:“总瞧着我有何用,难得来趟江南,殿下该赏这杏花微雨。”
萧北辰对过客的频频侧目视若无睹,五指紧扣着姬慕清的手拉到自己的唇边,“今后对这江南的念念不忘,也不过是因为与你共赏。”
这人越发会说情话了,姬慕清的嘴角抑制不住喜悦。他盯着那握在一起的手,眼里满是对将来的憧憬:“何时在王都,殿下也能这样牵着我?”
萧北辰轻笑:“圣旨下了便能开始操办婚事。”
“那看来得再等等,虽说君上最近不再替你选妃,但他心里膈应着我,定千方百计给我拖日子。”姬慕清撅着嘴忿忿道。
“到也不会,一直耗着,父王也难受。”萧北辰伸手轻轻撩开他额前遮眼的碎发,柔声安慰道。随之,萧北辰回想起什么,上下抚摸着他的指节,问:“你……是要再去西境?”
姬慕清微愣,很快明了这话中别意:“你是问我为何还不上交兵权?”
姬慕清前去西境时带了自己麾下的卫军,但毕竟只是支小队伍,深入漠烟关还需能够调派西境驻军的权力。
见萧北辰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他淡然解释:“为防意外罢了。再说,我可是立过军令状的,漠烟关要出了啥岔子,我还得回去守,那时再拿兵权太麻烦。”
萧北辰眸色暗了几分,又肃声说:“民众皆传你为了我上战场。”
这好像是姬沐熙的功劳。姬慕清微蹙起眉头,从容淡定地瞧他眼中的紧张,应道:“民间传言最不可信。”
萧北辰半信半疑,顿了好半晌,突然询问:“姬慕清,家国与我哪个重要?”
“同等重要。”姬慕清不假思索,随后他才意识到萧北辰的话题不断跳转,这下竟又问了个刁难人的问题。
紧接着萧北辰也反应了过来,所幸前方便是徐府的牌匾,他暗松了一口气,独自往前走了几步,“我们到了,先进去吧。”
姬慕清仍立在原处。不得不说,萧北辰难得这样在意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他不由扬起笑容,几步蹿到萧北辰的前面,为其开路。
还在府院里的徐恒正左右徘徊,他刚考虑好何时去拜访便见手下急匆匆地赶来禀报:“大人,太子殿下和姬将军到了。”
徐恒微鼓的肚子猛得一缩,“快快请人进来。”
不久后——
“下官正想去行宫拜访殿下呢,怎能让您先来光临寒舍。”徐恒惶惶不安地跑来,见萧北辰撑了伞过来,忙自责道:“是下官招待不周,竟还让您徒步来了。”
“不怪刺史,是本殿与姬将军想看看临州的街巷。”萧北辰将伞递给身后跟来的近卫,又客气道:“徐大人有官务,本殿才是不应该叨扰。”
见萧北辰面色平静,语气也未有不快,徐恒擦了擦鬓角的冷汗,长抒了一口气。放宽心后,他偏身指路:“还请殿下和将军移步后堂,府里已备好了茶水。”
前些日子工部已经下了指令,要修筑江岸。徐恒也知道萧北辰这次亲自前来督工,是看重这项工程的意思。
这点形势徐恒还是会瞧的,贵人落座后,他便直接汇报了工程进展:“下官前两日刚又去查看了江道,发现已完成了四一。”
“不急,修筑江岸是本将军的意思。”竟是姬慕清先开口。他好整以暇地晃了晃茶盏,说道:“在此之前,姬某想请教徐大人一些问题,有关先前拓宽江道的事。”
徐恒眨了眨眼,会意后说:“这事说来也是机缘巧合,下官在上奏的折子里也提了。”他拿水润了润嗓,才又重新讲起:“几月前有一高人前来下官府里做客,劝言下官为防开春水涨,做些应对的措施。下官听他说得句句在理,便斗胆上奏请命。”
“将军,您别说。工匠们还连夜挖了几道沟渠,最后一锹下去正巧大水就下来了。”徐恒说着眼眸亮堂起来,似乎对自己曾经的决断极为高兴。
姬慕清的情绪倒是没有随他一同高涨,而是不疾不徐地抿了一口茶水,说:“据说徐大人极力推荐那位高人,不妨现下便请来,本将军替太子殿下探探虚实。”随后他又朝向萧北辰问道:“殿下以为如何?”
昨夜姬慕清是说要请教一番,萧北辰挑了挑眉,颔首道:“劳烦姬将军了。”
徐恒的确是有心引荐,他见萧北辰也无异议,便欣然叫手下去请人过来。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他便一直大力夸赞着自己慧眼识得的高人。待人真到了,他又不免紧张起来。
“太子殿下、姬将军,这位便是下官所说的宋先生,宋正修。”
萧北辰抬眼去瞧,只见门外徐徐走来一儒雅清隽的中年男子,身着藏青的棉麻长衫,静如止水的深眸里是看尽浮华的豁然。猝然被贵人召见,他一步步走来竟也不卑不亢,确有尘外名士之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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