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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小娘们，怎么还带个杂种过来？”柳丽梅带着季图南一进家门，刘卫东就扔出这么一句话。
柳丽梅看了看季图南，又看向了刘卫东，眉头皱了一下，有些恼怒的对刘卫东道：“那个窝囊废的儿子，我是他妈总不能扔下他不管。”
刘卫东叼着嘴上的劣质烟，瞥了眼季图南，然后让两人进了家门。
“进来吧，家里还有间储藏室，就给他住吧。”进屋后，刘卫东指了指那件杂乱的储藏室，幸好，里边有个床，收拾一下还能住。
柳丽梅进屋后，四处看着这个家，虽然没有之前那个房子好，但好在也能住，刘卫东手里也有几个钱，比季维生前事业的日子好过多了，柳丽梅还是满意的。
在这个家安顿好后，柳丽梅继续去做了陪酒女，至于刘卫东做什么的，她并不关心，只要有钱就行。
季图南也在这个新城市里找到了新的打工地点，只是现在这个家在市区边缘的镇子上，离工作的地方有些远，好在有公交车，也方便。
他想，趁着现在高中还没开学，他可以多挣一些钱了，至少有了钱，他就可以离开，可以有自己的人生了。他可以抛弃柳丽梅，毕竟现在她也有了新生活。
季图南就这样跟着柳丽梅在定宁安定下来，和以前的生活没有什么分别，只是少了个爱护自己的父亲。但好在，在定宁，他认识了一个比自己小三岁的男孩子，他很开朗，一度照亮了自己昏暗的日子。
三年后，季图南高中上完，他一边上学一边打工，钱也攒的差不多，高考完，他本以为自己可以毫无牵挂的离开了，但变故又发生了。
高考完的那个夏天，异常烦闷。
季图南打完工回到那个嫌弃自己多余的家，和平常一样，刘卫东没在家，柳丽梅也没在家。
他回到房间，摆弄着自己挣钱买来的手机。突然，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喂？”季图南有些疑惑的接了，但他并不认识这个号码，刘卫东和柳丽梅的号码他手机里有存。
“喂，季图南？我是你后爸，我今天可能回不了家了，你晚上跟你妈说一声，不说了，我先挂了。”刘卫东语气匆忙，似乎还有些喘，像是在奔跑。
季图南任由对方挂了电话，情绪并没有什么起伏，自己和这个继父三年来也只是点头之交而已。
可是，今天他为什么突然给自己打电话？季图南没有多想，等晚上柳丽梅回来告诉她也就没事了。
调休的这个下午，季图南打算睡一觉。
不知睡了多久，手机铃声又响了。
季图南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接起电话。
“喂？哪位？”由于没太睡醒，语气有些含糊。
“我是定宁市分局王警官，刘卫东是你继父吗？他因涉嫌电信诈骗被捕...”王警官的话语严肃有力，季图南却听不下去了，外边盛夏蝉鸣，天有些阴郁，他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
挂掉电话，他匆忙赶往定宁市分局，刘卫东双手被铐住坐在被铁栅栏围住的牢房里。
看到季图南来，刘卫东情绪有些激动，还有些惊讶，他似乎没想到季图南会来，毕竟这个儿子不是自己亲生的，自己对他也并不好。
“你，你还真来了？”刘卫东被束缚在桌子上，心虚的问了一句。
季图南面无表情，甚至连一丝怜悯都没有，冷眼看着刘卫东：“你自求多福，我走了。”他来的目的就是看看情况怎么样，电信诈骗而已，顶多判上几年，他和刘卫东无亲无故，来看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诶，你等等。”刘卫东见季图南转身就要走，连忙叫住了他。
季图南背对着刘卫东，听他接下来的话。
“那个，我这个估计要判上几年，我卧室抽屉底下有个银行卡，里边有几万块钱，那个那个不是赃款啊，是我以前存的，密码是卡号后六位。你拿着以后照顾好你妈，你妈也挺不容易的。”刘卫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说完停顿了一下。
“我以前对你不好，也没想到你今天能来，但好歹认识三年，替我照顾好你妈就行了。”刘卫东说完，看着季图南的背影。
季图南听刘卫东说完，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头都没扭一下，就走出了警局。
他心里有些难受，或许是想到了季维自杀前也对说过类似的话，让自己照顾好柳丽梅，但是柳丽梅是他现在最想逃离的一个人了，为什么都让自己照顾她？他不明白，那样一个尖酸刻薄、冷艳冷血的女人，甚至还是个陪酒女，竟然能让两个男人如此牵挂。
季图南边走边想，心里堵得厉害，有些不能呼吸，不知是因为空气太燥热，还是因为今天的事。下午四点的天空，本该是烈日当空，可今天实在过于烦闷，阴云密布，似乎下一秒暴风雨便会如期而至。
回到家，季图南决定还是给柳丽梅打个电话。
“喂？你谁啊？”柳丽梅尖细的声音从手机里穿来，有些不耐烦。旁边隐隐约约还有KTV的唱歌声，人声也很多，有男有女，嬉笑一片。
季图南尽量隐忍下厌恶开口：“我是季图南。”
“奥，赔钱货啊，有事吗？”柳丽梅似乎有些惊讶，季图南很少给自己打电话，因而手机里根本没存他的电话。
更何况，需要陪酒的大哥的电话那么多，列表里哪还有存季图南电话的空间。柳丽梅一边说着一边还在应付大哥的劝酒。
“刘卫东电信诈骗被抓了。”季图南没有丝毫感情，像是机器人一样吐出了几个字。
电话那头一瞬间有些静止，季图南不知道柳丽梅现在是什么表情，也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情。不过，估计跟季维死的时候应该差不多，况且刘卫东还活着。
许久，柳丽梅才回答：“我知道了。”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季图南关上手机，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他想去找那个男孩玩。可是，他想到了前几天那个小男孩妈妈找他说的话，果断打消了这个念头。
晚上，季图南自己去外边买了饭。
因为下午睡了午觉，一直到晚上12点季图南都还没睡。但柳丽梅还没回家，他觉得有些奇怪，柳丽梅平常十一点基本上就回来了，今天怎么还没回来。
既然季维和刘卫东让自己照顾柳丽梅，季图南决定还是给柳丽梅打个电话，他拨出去号码，第一次没人接，第二次，也无人接听。
第三次，终于有人接听了。
“喂？”对方是个年轻的女声，似乎不是柳丽梅。
“喂？”季图南应答。
“你是这个号码的儿子吧？我这里是定宁市人民医院，你妈妈出车祸了，现在刚出ICU，情况很危机，恐怕很难撑过去了，你赶紧过来吧。”对面的女声很冷漠，恐怕是个在医院待了很长时间的护士，见过太多生死之事了。
季图南听着挂掉电话的声音，有些耳鸣，恍惚间他觉得今天一天像是在做梦一样，刘卫东被抓，柳丽梅进了医院。窗外有些闪电划过，酝酿了一下午的阴云似乎要倾泄下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奥，对，要去医院，带着银行卡，听说ICU挺贵的，也不知道自己存的那些钱够不够。
季图南如同行尸走肉般找出银行卡，拿上手机，打车去了医院。
坐在出租车上，窗外已经开始滴答起雨滴了，空气清新了不少。
季图南通过护士找到了柳丽梅的病房，柳丽梅面色似乎更加苍白了，跟平时用她那劣质的化妆品化上的白不一样，此刻躺在病床上的她，白的像一张随时会破碎的纸，周身那些尖酸凌厉的气息也都一并敛去了。
“奥，你是1床的儿子吧？”小护士看到季图南进来，就看他是柳丽梅的儿子了，毕竟有七分相似。
季图南点点头。
“你母亲是在定宁公安局分局门口的那个路口被一个大货车撞倒了，直接飞出去了好几米，头部落地的，所以情况十分危机，虽然已经抢救过了，但是生命体征还是很不稳定，随时可能不行，建议你准备后事吧。对了，桌子上是你母亲的急救的账单，别忘了缴费。”护士看了眼柳丽梅，有看看季图南退出了病房。
季图南就站在病房门口内，没有坐到病房旁边，他无法形容现在的心情。
回想起刚才护士的话，季图南有了些猜测，所以柳丽梅是在去警局看刘卫东的时候出了车祸。
季图南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两个男人托付给自己的女人此刻真的需要自己照顾了，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撑过来，护士的意思很清楚了吧，柳丽梅生还的几率很小吧。
他看着旁边的监视器的心率，起伏很小，似乎随时会变成直线，然后想起刺耳的警报声。
许久，季图南看着柳丽梅，平静的内心竟然慢慢泛起一丝丝疼痛，自己这是在伤心吗？
病房外，暴雨倾泻，砸在繁盛的树叶上，是狂暴却令人类心安的下雨声。
凌晨四点，柳丽梅终究是没有撑过去，心率变成了直线，刺耳的警报声真的响起。
柳丽梅死了，季图南本以为会很轻松，可是并没有。
今天的季图南，失去了残存的亲情，失去了仅有的三年友情，他的生活，一片狼藉。
第35章 第 35 章
从窗户外吹进的阵阵凉风拂过薛之宁的脸，如同现在季图南就坐在自己身旁讲述着他以前的事情，缓缓流过，却又格外的清冽。
季图南也感觉到有风吹进，转头看到阳台上的窗户还开着，自己早晨起来通风忘记关上了。
“冷不冷？”季图南用自己的大手覆上了薛之宁的手，他觉得薛之宁的手有些凉。
薛之宁摇摇头，表示不冷。
季图南还是起身，将窗户关上了。关上之后，他看了眼客厅的表，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了。
“那后来呢？”薛之宁还在季图南的话中没有回神。
他竟然不知道季图南有如此痛苦和压迫的往事，他母亲的冷言冷语，他父亲的懦弱和死亡，他继父的嫌弃和入狱，一件件一桩桩，都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薛之宁的心上。
他不知道季图南是怎么过来的，自己也不能感同身受，以至于他都忽略了季图南隐去了曾经跟他说过的那个男孩的部分。
季图南回到沙发上，顺手拿起一只草莓摘掉叶子，却发现旁边处理好的草莓还有很多，不知道什么时候，薛之宁没有再吃了，以至于堆积了那么多。
他将草莓放回了盘子里，看着薛之宁的脸，薛之宁的脸上全是心疼的表情，他笑着揉了揉薛之宁的头发，感觉此刻心里暖暖的，能有人听自己不堪的往事就已经很好了，更何况还有人心疼自己，他顺手将薛之宁揽入怀里。
“后来，撞死我妈的肇事者被找到，好在这个肇事者家里有钱也有责任，看我可怜给了我一大笔赔偿金，再加上他们的遗产，我的生活也能过得去。”季图南继续说完了以前的事情，眼神平静又清澈的看着薛之宁。
他刻意忽略了以前关于那个小男孩的事情。
“你以前说你小时候的时光是一段很破碎的时光，但我没想到你以前过得那么难过。”薛之宁倚在季图南的肩膀上，情绪有些失落，他不想吃草莓了，他心里很堵得慌，还很心疼季图南。
“没关系，都过去了，而且，我现在有了你！”季图南转头看着肩膀上的薛之宁，神色柔和。
“对啊，你有了我，以后不会再有那么难过的时光了！”薛之宁突然做起来，正视着季图南，眼神坚定。
季图南笑着点头。
两人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四点了。
“晚上在这吃饭吧。”季图南道。
“好啊，我刚想说呢，上次你做的很好吃，早就馋了！”薛之宁也整理好了心情，冲季图南回答。
“嗯，家里没菜了，走吧，一起去买菜？”季图南站起身，伸手冲薛之宁邀请。
薛之宁像一个小公主一样将手搭上了季图南的大手，他的手较小，比季图南的要小。在沙发上起来后，被季图南揽入了怀里。
两人就这样站着相拥，客厅里很静，只有墙上的表发出时间流逝的声音。
季图南抱着薛之宁，将头埋在薛之宁的肩窝里，他柔软的头发蹭在季图南的脸上，很舒服。
“宝宝，有你真好！”季图南呼出的热气就吹在薛之宁的而后，热热的。
“我也感觉很好。”薛之宁应答。
片刻，季图南松开了薛之宁。
“走吧，去超市。”季图南很自然的又牵过了薛之宁的手。
薛之宁牵上季图南的手，下了楼，去了停车场。季图南发动黑色奥迪去了安平最大的超市，是一家大型仓储式超市。
季图南推着购物车，薛之宁则走在季图南身侧，两人融入了购物的人流中，这个点，很多买菜的老人，大都是一对一对的，季图南和薛之宁在其中很是融洽。
“想吃什么菜？”季图南挑选着菜品，问薛之宁。
“嗯...”薛之宁支起下巴思考着。“可乐鸡翅，你上次做的很好吃！又想吃了。”薛之宁想起了那次在博山回来后去季图南家里吃饭，第一道惊艳到他味蕾的菜就是可乐鸡翅。
“好，我们去拿鸡翅。”季图南宠溺的看着薛之宁，然后一手推着购物车，一手牵上了薛之宁的手。
两人买好了东西去付款，收银台后方的一排货架处，是俞伶和张轩，两人来购买文艺部明晚聚会需要的零食。
俞伶手里拿着刚从货架上拿下超大的一包薯片，正好看到了收银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看到薛之宁和那个男人牵着手，举止亲密，她立马就明白了薛之宁喜欢男生。
本来在心里种下的喜欢薛之宁的种子在这一刻瞬间枯萎。
张轩选好零食转身放入购物车，就发现了俞伶的异样，他顺着俞伶的目光望去，也看到了薛之宁。
“那不是薛之宁吗？”张轩开口，像俞伶确认。
“是吧。”俞伶回过神，收回视线，冲张轩道。“行了，我们快去买别的吧，别看了。”
“不是，薛之宁旁边的男人是谁啊，两人还牵着手，难道薛之宁喜欢男的？那是他男朋友？”张轩有些震惊，显然也明白了薛之宁的性取向。
俞伶对于张轩这种大惊小怪的行为有些反感，两个男生谈恋爱有什么奇怪的吗，至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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