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昆仑弟子师承昆仑派眼睛长得头顶的技能,翻着白眼冷笑一声,“哼,有本事尽管使出来!我且等着瞧你们灵山派有什么能耐!”
灵山派与昆仑派的矛盾已久,每逢见面总要闹几句,可这回似乎真动手上了。那灵山派弟子几人本是好好地吃着饭,却忽然一人大叫一声,仰面到底,痉挛几下后便化作了一只乌龟。
这手法似是符咒所致,术法阵符中,术法需要掐诀念咒,阵更是要提前布设,唯有符咒可以快速敏捷,无声无息便用上。有那擅长符咒的,端详几眼,便知这只是个化形符,无伤人命,却可以下了灵山派的面子。如此动机,还能有谁?自然是昆仑的人。
可昆仑派的人却是一脸“是我又如何”的姿态,当真要将火拱起来,逼得灵山派先动手,那么他们出手反击自然是占理的一方,还能好好收拾一群无赖要饭。
这顿饭想必是吃不成了,其余众人也是围观这两派弟子,等着看他们如何对打。而奇怪的是,蓬莱作为本次大道法会的东道主,却也没出来劝和几句。
燕无怀正奇怪着,便见一个蓬莱弟子拨开人群,走了过去。
和事老来了,燕无怀心想。可那弟子站到人群中央,开口道,“本派掌门有令,本次大道法会自诸位上岛之时起,七日之内,不限时辰,均可切磋。”
这话一出,一片哗然。不限时辰,那是说连睡觉的时候都可能有人在行动,七天啊,那非得累惨不可。
厉无相怎么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原因倒也简单,无非是想让各派道友印象深刻,牢牢记得他们蓬莱而已。
灵山派弟子一听,当即笑出了声,“好主意!”
只见他手脚极快,掐诀念咒,朝方才那同他们放狠话的昆仑弟子而去。那昆仑弟子口气狂妄,但也有些本事的,当即应变灵敏,双手一张,后退几步避开,随后又是拔剑而起。
正当此时,那宣布规则的蓬莱弟子又赶忙道,“切磋不可伤及人命,点到为止,也不可砸坏东西,否则须照价赔偿。”
燕无怀听到这话,笑出了声,他那大师兄对蓬莱的一草一木都费尽心血,要是被砸坏了,他可要心疼上半个月。
可那打上头的人岂会管这些,昆仑派弟子素来豪横,这点赔偿还吓不到他们,而灵山派却是穷得叮当响,闻言赶忙出了这膳食堂。早有听闻,那一墙好酒能赔得他们灵山派裤子都没了。
昆仑派和灵山派的人都出去了,还有些好热闹的道派之人也跟着出去瞧这两派相斗。燕无怀伸长了脖子,也想跟出去瞧,但严爵按住他一只手,示意他往那膳食堂角落看去。
那边角处坐着两人,年纪约莫都有四五十,一个穿着身玄色道袍,头梳道士髻,只是梳得潦草,看起来凌乱得很。另一人则是一身锦袍,一手执扇,像个老公子哥。两人地对视着,一动不动,中间一只小小酒杯盛满了酒,若是凑近了观察,便能发觉那酒杯以几乎不可察觉的速度在移动,一会儿朝左,一会儿朝右,全靠这两人的法力在运气。
他们不必法术阵符,单是力拼真气,这两位想必是势均力敌,许久也没分出胜负,最后竟是那酒杯承受不住,先炸裂开了,酒水撒了一桌。
那玄色道袍着随后抹了一把脸,把溅到脸庞的酒水抹了,笑道,“云道兄道行见长呐。”
那锦袍之人以扇遮面,倒是没让酒水溅到,他收起扇子,道,“逍遥兄让我罢了。”
这锦袍之人名叫云立变,乃是人间某国的一位王爷,因一心痴迷道法,师从多人,杂学多家,最后竟是自成一派,可惜他不肯立派收徒,平日里行踪无定,四处寻访高人学道,谁也不知道他如今道行得有多高。
而这玄色道袍的是“妖道”逍遥散人,传言他的道行也足以飞升化仙,可迟迟未能登仙位,实乃因为他虽是道中之人,却很爱和妖精们混在一处,不为天庭仙官们所喜,久而久之便有了个“妖道” 的绰号。
这二人皆是修行高深之辈,按理应该在厉无相的宴席之上,可惜他们闲云野鹤惯了,最不喜欢那寒暄客套的宴席。这大道法会,以他们的道行并没有兴趣与人切磋,他们是冲着赏宝宴来的,想瞧瞧有没有什么稀奇珍宝。
厉无相那小子说得了一颗不知是真是假的盘魂珠,若是真的,那哪能错过!
燕无怀不认得二人,以他的道行目力也瞧不出二人间的较量,所以看了几眼,转头问严爵,“看什么?”
严爵见他如此不学无术,心中就生起了气,若是换了以前,宋允瞧上一眼便能同他讨论。于是他冷冷道,“走,回去练功了。”
燕无怀没成想到了自己地盘,还要被严爵捉着练功,当即耍赖,“我不。”
心里想好,若是严爵硬来,他就哭爹喊娘闹他个人仰马翻,在蓬莱,他可有底气了。可严爵却只斜着眼冷冷看了过来,燕无怀那满腔撒泼的心思便被浇了个透心凉,不情不愿道,“我都回家了,还要练功。”
☆、夜半做法惊妖王 四人追寻至禁地
大道法会多了这一条不限时辰的规矩,以至于这两日的蓬莱,白天夜里皆有动静。燕无怀半夜睡得沉,只当外头是在下雨打雷,半点不受影响。
而严爵则不同,他本就无须睡觉,闭目的时候也只是为养神而用。夜里双耳听着动静,那外边比白天还热闹,都是些专挑夜里下手的。
这天深夜,外面仍旧偶有声响,严爵闭目没有理会,可忽然之间,他怀中的收妖袋猛地一跳,严爵当即睁眼,一手按在怀中收妖袋处。
蛇王樊离自打从江阴收进收妖袋之后,一直没有动静,这会儿突然作动,必是有异,莫非这蛇王缓过劲儿了?不对,他当日那般重伤,严爵肯定是无力回天,除非再重修个千百年。
严爵把收妖袋拿在手里一看,那布袋子由内而外泛着点点黄金色的光芒,透着这点亮光,可见身处其中的一条蛇影子正在蜿蜒蠕动着。严爵坐起身,定定盯着这收妖袋,不消片刻,那袋中力量蓬发,胀得有如米袋大小,而蛇王的身形亦是越变越大,满屋子都是金黄色的亮光,照得无怀都醒转过来。
他揉着眼看着当前,还未完全清醒,木讷地问,“这是什么?”
可不等严爵说,他便清醒过来,“哎呀,严道兄,这,这蛇王是要活了吗?”
严爵神色严肃,还看不出来门道来,他觉得这蛇王似乎是受到什么感召,才有这番力量。思及至此,他一手抓着那收妖袋的袋口,起身穿鞋,燕无怀见状,赶忙也从床上爬了起来,“严道兄,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出去看看。”严爵先一步推门而出。
深夜之中,他手中的收妖袋成了一盏灯,照着他们看路。那吸引着手中收妖袋的力量似乎来自小院后方,严爵寻了一下方向,便朝着那让收妖袋光芒更盛的地方走去。
燕无怀跟在一旁,海风凉凉吹着,微微有些冷,他抱紧双臂。忽然见两人从旁赶来,几步掠到他们身边,停住脚步问,“这是何物?”
燕无怀扭头一看,是逍遥散人和云立变。他们却并没有看向燕无怀,而是盯着那收妖袋,严爵也没出声,就听逍遥散人道,“蛇妖?”
严爵顿了顿,才开口,“是蛇王樊离。”
两人闻言互看了一眼,樊离三千年道行,竟能让人收了!他们不得不盯着严爵,“你是何人?”
严爵没回答,只说,“我碰见他的时候,他的内丹已经被人夺取了。”
夺取了樊离的内丹?这令人难以置信,一颗三千年道行的内丹,得何等修行才能消化得了?云立变扇子一甩,笑道,“如今真是人才辈出,我竟不知有这等高手?”
逍遥散人却是笑不出来,皱着眉头道,“若有这等敢吞杀樊离的精怪,那怕是又有一场大乱在即。”
云立变却是不在意,笑道,“平静的日子太久了,总要有些波澜才是。”
燕无怀听着这二人的话,感觉云立变比逍遥散人更像个妖道。他开口问,“二位,你们怎么到这边来?”
在燕无怀的小院后边不远处,便是蓬莱的禁地,那里日夜有蓬莱弟子把守,谁都不能擅闯。因为后方海里锁着南海龙王他们家的蛟龙,这是重明道人告诉他的。
云立变收起扇子,往手心一拍,“你是蓬莱弟子?”
燕无怀点头。
“那你可知后边海里有什么?”云立变问他。
燕无怀想了想,还是不要把南海龙王走了自家师父关系的事情暴露了,于是装傻道,“不知道。”
他不擅长撒谎,说起谎话来两只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云立变见状,拿着扇子一敲他的脑袋,“说谎的小鬼。”
严爵见状皱了眉,将燕无怀拉到一旁,开口道,“这蛇王似乎是受到那边力量的感召。”
几人顺着严爵目视的方向看去,正是那禁地。逍遥散人摸了摸自己的山羊小胡子,“不错,我和云道兄方才便是在房内察觉有人正在布阵。”
此时正值大道法会比拼,有人布阵施法并不奇怪,但他们两人隐隐都察觉此阵力量过于强大,并不是那些正忙着切磋的小道们能够做到的,于是便出门探查一番。
半路遇上了严爵二人,又发现吸引困着樊离的收妖袋的力量正是来自同一地方,这让人不得不谨慎了。
云立变也收起了玩笑的姿态,问逍遥散人,“逍遥兄,你对妖族了解甚多,可知有什么因由可以让失了内丹的精怪如此?”
逍遥散人思忖片刻,“也许樊离的内丹还未被吞吃,此刻正在作动,所以他能够感召得到。”
云立变又道,“有理,三千年道行的内丹哪怕到了手,一时半会儿也吞吃不下,所以……”
逍遥散人摇了头,“可内丹若是不吞吃,是无法自如使用的。”
云立变一笑,“若是炼化了呢?”
“炼化?”此话如醍醐灌顶,逍遥散人一直假定是精怪夺取了樊离的内丹,那他们只会吞吃一法,可若是个道人呢?那么除了吞吃,他可能还懂得炼化。
炼化内丹与吞吃内丹的同一特点便都是化为己用,但吞吃必须有能够消化内丹的道行才行,而炼化则不必,道行低浅者只要有了内丹,懂得法门,也能将其炼化。此法有伤天道,故而在修道之人中也属于禁术一类。
不消片刻几人便到了禁地之处,意料之中,那几名把守的蓬莱弟子都已丧命,连重明道人设下的结阵也被破了。
云立变哼地一声,“看来真是个高手,连重明道人的九宫八卦阵都能破解。”
燕无怀望向眼前,这里曾是个道场,如今废弃多年不用,许多陈设都在风吹日晒中老化,但今夜有人将它重新开启。道场之中有一圆台,本是做法所用,此刻,那台上烛火通明,当真是有人在布阵施法。
他们站在低处,瞧不见人影,只远远看见被风吹起的一角雪色衣袍,不似道中之人的服饰,这让云立变微微停顿了脚步,他方才猜想是个老道,看来不对。
几人缓步上前,同时旁观四周,这人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在此做法,料想是不怕被人发现,能让他如此放心,想必还有其他招数,须得小心应付。
严爵一手拉着燕无怀,另一手中的收妖袋此刻光芒已经到了极致,显然它是受这阵法所影响,这是何故?莫非这阵法当真与樊离的内丹有所相关,严爵心中猜测。
及至他们距离那圆台十步之遥,逍遥散人走在最前,忽然被一道劲力弹击,他险身避过,往后飞起,速度风驰电挚,一瞬之间离了几十丈远。云立变抬手挡住二人,“有结界。”
当真了不得,结界可不是靠术法阵符而成,全凭道行真气支撑。当初在落峰山严爵之所以那么容易破了那无名洞府的结界,那是因为设结界的翠花道行不精,若是凭她的道行,定然结不成。她那个结界大部分是借助了那洞府中毒物之气的优势,如此方才设成的结界。
而眼前此处并无外界的气力可借,必是全凭道行真气在维持,这种情况下,还能将结界设得不被察觉,却同时威力劲猛,好生厉害的道行!
上面那人正在做法,无暇分身,所以这结界必然不是他在维持。设结界的人应当是为他护法,那么此人何在?
严爵和云立变互看一眼,双方都明了,要想过去,须得先找出设结界之人。
他们退回几步站定,逍遥散人也走了过来,叹道,“这结界之力当真威猛,我方才若是再晚半分,定让它伤得不轻。”
云立变一听道,“逍遥兄,道行在你我之上的道人有多少?”
这范围很小,道行高于他们二人的无非就那几位。逍遥散人内心过了一道,没有说出口。云立变亦没有等他的回答,道,“我真是好奇了,今日必定要会一会这两位高人。”
严爵藏匿了气息,他们没有细瞧,一时间也没有发现,只拿他也当个蓬莱弟子看待,云立变对逍遥散人道,“逍遥兄,你我分头行事。”
逍遥散人会意点头,然后云立变便对严爵和燕无怀二人道,“小鬼,你们闪到一边去,不然死伤我们可不管。”
不等他们回应,二人已分头围着那圆台方向走去,严爵也跟着云立变的方向走去,燕无怀紧随其后,指了指那圆台,悄声问严爵,“他做法是要干什么?”
严爵凝神看着眼前的道场,又眺望了前方漆黑中的海域,他当年也曾来过,作为一个祭品。在这里做法还能是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海里那东西。
方才云立变问燕无怀可知道里面是何物,他和逍遥散人都有百年修行,当年那场大战他们也是知情人,自然也明白此人做法是为何,但都缄口不言,只因那是修道界的秘密,百年来无人提起。
严爵收回心神,前方云立变似乎已找到设结界之人,他顿住脚步,凝眉看着眼前,“原来是你。”
似乎是意料之外,但想想又并非不可理解。云立变执扇一挥,摇头笑道,“段掌门这是要自毁当日誓言吗?”
☆、段中天为私欲破誓言 小世子露真面毁禁阵
段中天盘腿坐于地上,双手两指并拢向上,口中飞快念咒,见了云立变几人出现,他也没多看上一眼。此刻正值关键时机,他切不可分神,且待他们完事之后,将这几个找死的一并处理了就是,届时他照样还是德高望重的昆仑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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