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爵对他点点头,“有可能,之前蛇王说他之所以会落入贺兰端方手里,是因为轻信了白芊芊,那说明他们早就勾结在一起。”
曲中萧听到这两个名字皱了眉,“段中天?”他记得严爵也是昆仑弟子,于是便问,“你们昆仑的掌门?”
严爵和昆仑的事情,燕无怀并不清楚,但严爵和昆仑有仇,是显而易见的。于是为免误会,他赶忙道,“小曲,严道兄现在已经是仙家了,得封翊圣真君。”
“哦?”曲中萧挑眉,倒是有些意外,早知他道行不浅,没成想竟如此快便是仙家。于是曲中萧拱手道,“恭喜了,严兄。言归正传,那段中天是怎么回事?”
燕无怀想了想,蓬莱青龙之事不可外传,所以他绞尽脑汁地编了一个漏洞百出的故事,骗曲中萧道是段中天带着贺兰端方在蓬莱偷盗宝物,所以他们是出来追踪二人的。
曲中萧是何等心眼,自然是一眼看穿他这拙劣的谎言,不过却也没拆穿。只顺着他道,“那你们有何头绪?要去哪里?”
燕无怀道,“昆仑,京城两个地方都去看看。”
曲中萧却是摇头,“如果白芊芊还和他们一道,那未必会去这两地。他们闯入青丘时吞吃了好些狐妖内丹,显然是为了助长内力。昆仑,京城两地可没有这么多妖精供他们吸食。”
严爵闻言皱了眉,“段中天吞吃妖精内丹?”
曲中萧点头。
严爵沉了脸色,段中天当真是失了心智,竟沦落成吞□□怪内丹的妖道。
两人看着燕无怀吃过了饭,又各自到房内稍作歇息,静等深夜到来。
深夜已至,星斗横天,几人歇息足够,出现在路无一人的青丘客栈门前。他们修道之人在凡间不可轻易动用法术,此时为了追踪妖道,不得已用之,却也要选在深夜时刻,以免引起人间惊慌。
几人起诀飞身朝京城方向而去,一路御风而行,云立变与逍遥散人时而垂眼看向地面,互相讨论何地洞府有着天地灵气,何地洞府又有日月之精,从洞府又谈到了修行,从修行谈到法术,从法术谈到精怪,当真是无一不谈。
燕无怀跟在他们身后,听得新奇,忽然又想,要是我也能懂得这么多,那也可以和严道兄做一对谈天说地的好朋友。思及至此,他转头看向严爵,正要跟他表态自己今后会好好修行。
可严爵却先他一步开口,“诸位等等。”
几人闻言停下,“怎么了?”云立变问道。
严爵眯缝了眼睛看向下方的一处山峰,山峰本在乌黑夜色中,但那山峰却又一层紫气淡淡笼着,甚是奇怪。几人随着他所指看去,逍遥散人先看出名堂,“这是有人在炼化精怪!”
此言一出,云立变立刻想到是贺兰端方,毕竟他连三千年的蛇王内丹都能炼化,“下去看看。”
几人冲着那笼着紫气的山峰飞去,落地之时,燕无怀觉得这山有几分眼熟,可能大多数山峰都是一个样子,便也没再多想。
这山峰气息复杂,不仅仅是妖气,还有这山峰与生俱来的气运交错复杂,逍遥散人一路走着一路道,“这山势气运当属极阴,容易滋生妖物,大家小心。”
云立变紧随在他身后,双目炯炯地盯着两侧,其余三人紧跟其后,也是凝神静气。
不消一时,他们到了一处无名洞府门口,严爵此刻已认出这是落峰山,当初他们发现樊离的那个洞府。这回门口并无设下结界,云立变举起二指,默念口诀,一簇小小火苗起于二指之上,火苗虽小,却能照亮前后。
燕无怀在火光之中从洞口看到洞府通道两侧,那青色藤蔓中盘着的无数毒蛇竟然全都死了。燕无怀让这景象吓了一跳,赶忙拿手捂眼,不敢去看。
严爵见状,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牵起他一只手,领着他往前走。这通道九转八弯,他们一路走入,发现此中的无数毒蛇无一生还,不知是被何法所杀。赶尽杀绝,由此可见,此人心思狠毒可见一斑。
几人一路隐蔽了气息,快到洞口之时,那里面的人也没发现。但不该啊,贺兰端方那身道行,哪怕他们隐蔽了气息,他也该有所警惕。
正当逍遥散人和云立变心中疑惑之时,他们却听到那洞内传来段中天的声音,“张道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声音里带着愤怒与害怕,全然没有他往昔昆仑掌门的威风。“张道长,我们是盟友,你怎么能背弃盟约!”
“呵,盟友?”这是贺兰端方的声音,还带着一点少年气,“你配做我的盟友吗?你看看你自己!”
段中天垂眼扫了自己一下,堂堂昆仑掌门落到今日地步,他不可谓是不后悔,但眼下不是自省的时候,先把眼前这个魔头安抚下去再说!贺兰端方已经失了心智,竟然想把他也吞吃了!
段中天收拢心神,道,“张道长,就是不算盟友,我也一直为你尽心做事。如今我们只是一时困顿,来日再找时机,我们再重启弑神阵便是。”
贺兰端方懒懒道,“弑神阵自然是要重启,但是你实在太废物,活着也没什么用了。”
忽然此时,段中天突然先发制人,竟先一步举剑掐诀,一道剑气朝着贺兰端方而去。
藏在洞府通道几人屏气凝神地听着,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有了数:原来是内讧了!
☆、张道长邪法吞魂识 智灵猫张嘴食妖道
几人屏气躲在洞府通道,侧耳听着那内里二人搏斗,心有灵犀地想等收渔翁之利。
云立变站在最前方,他微微侧过头去,视线恰恰可以看到内里的一点情况。段中天突然偷袭,下手自然是狠辣,运足功力劈出一剑,直直往贺兰端方面门而去。
而贺兰端方对段中天的卑鄙秉性早有提防,只见他身形极快地移开几步,避过那道刚猛剑气。云立变瞧着他这身法,道行当真不低,恐怕他和逍遥兄都不是对手。在场几人,大概只有严爵能够与之抗衡一番。
贺兰端方从容避开,闪到一旁站好,顶着那张天真无邪的圆脸,对段中天道,“段掌门,你这可自己找死了!”
段中天见偷袭不成,便心生逃意,他清楚这老妖道的法力多高,自己决然不是其对手。于是他不停歇地又奋力使出一道剑诀,一阵红光如火朝着贺兰端方而去。贺兰端方没有法器,他站立原地,一手掐诀,口中念咒,这洞府中的青黑藤蔓竟被他召唤起来,缠绕成一股蛇形之状,将段中天层层地围了起来。
段中天见状连忙一手掐诀,一手持剑去砍杀这些像是活了的藤蔓,但他实在力有不及,那万千藤蔓迅速地缠绕起来,源源不断,连燕无怀他们站立的通道中,那些藤蔓也不停地朝着洞府内里而去,徒留一地死蛇。
段中天实在砍杀不及,不消多时,他就让那藤蔓围成一个蚕蛹的样子,他心知贺兰端方没有立时取他性命,定然也是想要炼化了他,将他数百年道行吞噬过去。可他实在不是这老妖道的对手,心急如焚下,急急开口哀求,“张道长,只要你不杀我,我保证再给寻些有用的道人供你修炼!”
这话说得逍遥散人皱了眉,没想到段中天竟丧心病狂至此,跟这个妖道混在一起不说,还为求活命,连残害同道的保证都敢作。
云立变倒是没有太大意外,自打他知道百年前段中天竟能下手残害自己的徒弟,他便知道这人心术不正,他做出什么来,云立变都不会惊讶。
贺兰端方听了这话,懒懒道,“哦?你还能诓骗得了你那些同道吗?”贺兰端方之所以对他生了杀心,也是见他在蓬莱露了相,往后便是无用的棋子,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炼化了,给自己增添一点内力道行。
段中天巧舌如簧,“目前知晓此事的人尚且不多,我到时候竭力辩驳,想必各派道人也不会全然听信蓬莱的一面之词。我在昆仑多年,相交道友无数,要骗过他们还是有办法的。”
贺兰端方停了做法的手势,站在原地,双手背在身后,似乎真的在琢磨他的话。半响之后,他扭头看了过去,笑了一下,“有道理。段掌门威风百年,声望自然不会被蓬莱的一面之词就毁了。”
段中天听他这么一说,心中骤然松了口气,“张道长,那赶紧松开这些藤蔓吧。”
贺兰端方轻笑两声,没有回答,忽然转言道,“段掌门可知我是如何变成这贺兰世子的?”
段中天与他相识颇久,早在一百多年前,他便认识了这位张道长,那时候他还是人间的一名道士。当时的皇帝痴迷道术,四处遍请高人道士进宫交流,这位张道长便是这般入了宫,并且取得了皇帝的宠幸,在人间做了足足二十年的国师。
此间他与段中天相识,一开始,这张道长表现出对昆仑派相当推崇,对段中天极为欣赏的姿态,各种设法相助,使得昆仑派由此在人间名望极高,吸引了众多道人前往参拜,至此人才辈出。
后来他卸任了国师,两人便断了联系,直到十来年前,平阳侯府忽然传信昆仑,邀请他段掌门到平阳侯府共谈道法。段中天知道那平阳侯是个外行,本不愿去,但那信件中又附言说,张道长也在,请他一同到来。
段中天对这位张道长还是很怀念的,毕竟当初在他的帮助下,昆仑名望至高,而这些年眼看着蓬莱一步步追了上来,他也是心急难耐,便前去平阳侯府应约。
可到了平阳侯府,他才发现约他的人竟是那六岁的贺兰世子。
他记得极其深刻,当时还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的贺兰端方,坐在一张宽大椅子上,神色从容地对他道,“段掌门,一别数十年,你可还好?”
那声音也是个奶声奶气的样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段中天时至今日也没想明白。
若是张道长易形成贺兰端方的样子,没理由可以一直保持十来年,还能一天天长大,完全看不出一丝破绽。他那时候也问过贺兰端方这问题,但他没回答,只是笑眯眯地告诉段中天,“这是个秘密。”
如今他突然提起,段中天心中一顿,觉得并不是个好兆头,他没有接话。
而贺兰端方也不等他回答,自己倒是和盘托出了。“这是一种禁术,一种吞噬魂识,占据肉身的禁术。我把这小世子的魂识吃了,然后我的魂识藏进他的身体,我就成了他。所以……”
吞噬魂识,躲在暗处偷听的几人均是面面相觑,这种禁术几乎是最为恶毒的,魂识一没,当真是从此消失,这妖道如此伤天害理,决计是不能留的了。
贺兰端方又缓缓道,“所以啊,如果你段掌门这个招牌还能好使,不如就让给我吧。”
此话一出,段中天眼皮跳了跳,这妖道今日是绝不会放过他了,他停止了谈判,陡然出手,集齐全身气力,狠狠地劈向围着他的层层藤蔓。
可那藤蔓上还有一层真气所在,他并不能拼过,几道凌厉剑气过去,还是徒劳无功。
贺兰端方见状,微笑着说,“段掌门这是信不过我的法力吗?何必再做无畏挣扎。”
与此同时,他以手为爪状,伸出半空,一股真气逐渐凝在掌中,正是要准备将段中天的魂识剥离出来。
云立变等人见此时机,正是时候,他朝逍遥散人看了一眼,双方心有灵犀,云立变的执扇便当即飞了出去,朝着正在施法的贺兰端方而去。
贺兰端方运功途中见此状况,当即抬起另一只手,将那飞来的执扇一掌震开,他正在运功施法,不能轻易中断,只能分心去对付这不速之客。
可饶是如此,一马当先的云立变竟然不敌贺兰端方的一半法力,被他一掌真气直击退了许远,横撞在了后方洞壁之上。这实在出乎几人意料,虽知这妖道法力高强,却不想竟如此厉害。
逍遥散人紧接而上,一把拂尘真气暴涨,旋飞着直冲过去,贺兰端方又是一掌真气而来,将其打了出去。贺兰端方对着他们轻蔑一笑,“不自量力!”
那夜在蓬莱他因耗费真气过多,他才没动手收拾他们;后来又见闻机菩萨带着智灵猫而来,他才不得己离去,放他们一马,谁知还有送上门来的一天,那他就不客气了。
随即他一掌举起,一股真气自掌中而出,朝着逍遥散人而来,将其困住,随着贺兰端方手掌的移动,逍遥散人渐渐被他拉近过去,及至双方只有一臂距离。只见逍遥散人浑身真气扩散,正是被贺兰端方源源不断地吸取过去。
云立变见状,赶忙飞身过来,想要解救逍遥散人,岂知他一靠近,便也落入了贺兰端方的法力之中,两人的真气均源源不断地被贺兰端方吸取过去。
这是何种妖法!云立变当即一惊,大声对后方的严爵等人道,“不要过来!”
若他们几人的真气道行都被贺兰端方吸取过去,那可就不得了了。严爵见状也停住脚步,他移开脚步,往另一侧去,在贺兰端方身后举起剑来,自上而下地劈了过去。
贺兰端方早有防备,在他出手那刻,手掌猛然出力一挥,将逍遥散人和云立变二人朝着严爵方向甩了过去,横断了严爵的剑气,也将逍遥散人和云立变放了。
他侧过身子,看向严爵,“严道长,你这道行当真不错?要不要跟我合作?”
严爵面色严肃,没有开口,而正当此时,他忽然发力,将还站在洞口的燕无怀隔空扯了过来,速度风驰电挚,几人均来不及反应,顷刻间燕无怀便落入他的掌中。
贺兰端方以手为爪,掐住燕无怀的脖子,侧过脸在燕无怀耳边道,“无怀兄弟,你劝劝严道长。”
燕无怀被他掐住喉咙,憋得满脸通红,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我,我才,才不,不帮你!”
贺兰端方闻言笑道,“无怀兄弟还是这么天真,可惜了!”
他这可惜了三个字说得咬牙切齿般,手指也紧紧握了起来,燕无怀没想到自己竟会是被掐死的,正想认命闭眼时。
严爵一道剑气已朝着贺兰端方的另一只手而去,他猛地带着燕无怀转身躲过。抬头看向严爵,“严道长当真无情啊,无怀兄弟都不顾了!”
严爵皱紧了眉,手上却是不停掐诀,若是不杀了贺兰端方,无怀决计没有生路。
正当燕无怀将要窒息之时,他怀中忽然一动,探出一张小小黑猫的脸,双眼黑亮地看着眼前,一脸仿佛不解的神情。
紧接着在谁也没预料到的时候,这智灵猫竟从燕无怀怀中跳了起来,伸着爪子直向那贺兰端方的脸面挠去,贺兰端方见状松开掐着燕无怀脖颈的手,将智灵猫挥去。智灵猫让他挥得轻巧落地,瞬间膨胀起来,变得如狼狗大小,还没休止,一眼过去,又如老虎大小,渐渐地,它竟大得要占满这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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