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无怀见他如此,恍然大悟道,“严道兄,你莫不是以为我很想修炼成仙?这真是天大的误会了!我才不想做什么仙家!来来来,咱把话说明白了,哎呀,这真是一场误会。”
燕无怀手舞足蹈地跟严爵反复说明自己不想修炼,只想做个凡人。
严爵一声不吭,燕无怀说够了,停了停,“严道兄,现在明白了吗?”
严爵还是面无表情。
燕无怀想着误会解开,那么自己再也不用晨昏定省地修炼,心情大好地哈哈几声,然后用贱兮兮的语气对严爵说,“严道兄,没关系,你这是一番好意帮我,我原谅你了,以后不要再叫我修炼就行。”
严爵看了他这眉飞色舞的样子,当即下了主意,“先打坐,再把传音术学明白了,才能出门。”
燕无怀一愣,“啊?”
严爵回身在椅子上坐下,睨了他一眼,“开始吧。”
燕无怀眨眨眼,当场撒泼打滚,“严爵!我他娘的不学,你少管我!你是谁啊!你们昆仑的管我们蓬莱干什么!小心我跟你们掌门告状!”
严爵口中默念一句咒语,然后说了一个字,“禁。”
燕无怀让他施了禁言术,说不出话来,气得从床上跳下来要冲出房门,严爵左手掐诀,那房门像墙壁一样,打也打不开,撞也撞不破。
楼上燕无怀撒泼撞门,满地打滚,闹得轰隆隆地响。楼下瘦高个和矮胖子相视一眼,同时对身后躺尸的掌柜道,“崔掌柜,他们又打起来了?”
崔掌柜没说话,心想:打个屁,全是燕无怀那小子在撒泼。
也不知道重明老道怎么养的?居然能养出这么个不要脸皮,满地撒泼打滚的徒弟来,丢人现眼!
他佯装听不到,继续闭眼装死。
还未装完,突然一阵风略过,妖风!
崔掌柜双目一睁,见一身粗布衣裳的箫苍苍几步掠过他的锁妖阵,定定地出现在他眼前。
“崔老道,我有事相求。”她虽是求人,可姿态硬气,不知道还以为来催债的。
崔掌柜对这女人没有半分好感,当年怜她痴心一片,对她强行孕育网开一面已是有违修道之心了,看在她这十几年来确实本分,不曾害人,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去了。
这女人莫不是因为看他不收拾她,便失了心疯?竟敢上门来要他帮忙?莫不是嫌命长,若是如此,那他就成全她,收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狐妖。当然他们势均力敌,谁输谁赢还不太好说,不过崔掌柜相信,邪不胜正!老天肯定会站在他这边,帮他收了这个逆天而行的女人。
“不帮。”崔掌柜凉凉开口。
箫苍苍当然知道他对自己没什么好印象,所以她就没打算软话求人,因为求也没用。
她只说,“我家相公病了,须得血海莲花才能救他,我想去趟血海,你能带路吗?”
崔掌柜听了这话,一下子直起身来,“九尾狐,你是疯魔了吗?血海是什么地方?你想去就去?”
魔界血海,永世封锁,凡入血海者,永不得重回四界,违者,四界诛杀。
箫苍苍作为狐族之主,当然清楚,可她顾不上了,只道,“你能把伏仙草带出来,自然是有路子的,你帮帮我,条件随你开。”
崔掌柜皱眉看了这女人一眼,认定她是失心疯了。“走走走,我什么条件都没有。”
箫苍苍知道他不会轻易帮忙,于是便道,“你若不帮,我现在就把京师客栈的阵法破了,把你镇在这客栈里的妖精都放出来,毁了这京城!”
崔掌柜这人最恨别人要挟,当即道,“好啊,你有本事就来,看是你先破了我的阵法,还是我先把你这狐妖收了!”
话落,两人各施阵法,顿时门窗砰砰几声,全部紧闭,楼内无端起风,箫苍苍现出九尾狐原形,妖艳无比。
崔掌柜从柜台下方抽出一把老旧的桃木剑,两指并拢,从下住上划开剑身,那老旧木剑顿时像开了光一般,变得莹润起来。
瘦高个和矮胖子作为两只道行浅薄的小妖,生怕被殃及无辜,纷纷往楼上逃命去。
楼上的严爵早在箫苍苍来时便有察觉,但他不予理会,专心坐镇在屋内那四方椅子上,盯着燕无怀不情不愿地练功。
及至楼下打了起来,燕无怀听见砰砰声响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问,“严道兄,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严爵依旧面无表情,“不关你事,练你的功。”
燕无怀撇撇嘴,满心想出去瞧瞧,“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们赶紧出去看需不需要帮忙吧?”
严爵依旧不动声色,直至那瘦高个和矮胖子跑上楼来,他才被燕无怀拽着袖子拉到门边,燕无怀使出对他师父的胡搅蛮缠,“严道兄,严道兄,快开门呐,真的出事了。”
他靠得极近,说话间的语气传到严爵耳边。严爵一生不惯与人亲近,有些别扭地要退开,可燕无怀抓得他死紧,还一直扯他衣角不放,他忍不住道,“无怀,你快松手。”
燕无怀见他终于变了脸色,心想:成了!你也有怕的时候。得寸进尺道,“你先开门,我就放手。”
论死缠烂打,燕无怀认了第二,天下怕没有人敢认第一,严爵当然不是他的对手。
他解了法术,将门打开,燕无怀无知无畏地往楼下冲去,严爵紧跟其后,怕他让人伤了。
燕无怀踩着楼梯砰砰下楼,楼下已是风平浪静。
箫苍苍恢复了一身布衣的装扮,与崔掌柜面对面坐在厅堂中的一张四方桌前,曲中萧则站立在两人中央。
箫苍苍皱眉看他,“你怎么出来了?我不是叫你在家看着你爹吗?”
曲中萧赶忙解释,“我让许大才子盯着了,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曲中萧深知崔掌柜和他娘相互不对付,这上门求人的事随时会演变成反目成仇,可别爹救不成,娘也被崔掌柜收了去,他就成个彻彻底底的孤儿了,这才赶着过来。
果然一来就见他们打得日月无光,天地变色的。幸好这京师客栈外有阵法护着,否则早就惊扰四邻。
箫苍苍听了这话,虽然还是不放心曲秀才,但也没多说。而曲中萧见她没再有要训话,转头对崔掌柜好声好气道,“崔掌柜,这回你真得帮帮忙,我爹真得病重了。”
崔掌柜收起他那桃木剑,从桌上自顾自地斟了一杯温茶,喝了一口,断言道,“帮不了。”
箫苍苍见他还是如此坚决,便道,“那你告诉我法子,我自己去总行了吧。”
崔掌柜斜着扫了她一眼,这疯女人为了她相公真是什么都敢干。
还未等他开口,就听燕无怀开口道,“小曲。”
曲中萧来得匆忙,倒没想起来燕无怀也住在这京师客栈里,这下听到他出声,才反应过来,“无怀兄弟。”
燕无怀跳着下了楼梯,见了箫苍苍,扭扭捏捏地不好意思,含羞带怯似的跟她问好,“曲夫人好。”
这时谁也没空调侃他两句,箫苍苍冲他点了点头,还是对着崔掌柜说话,“崔老道,你不告诉我,我也是要去的。”
崔掌柜哼地一声,笑话她不自量力。“有本事你就去啊。”
传言魔界血海在西南长眠山之下,可如何进去?无人知晓。
燕无怀问,“曲夫人,你要去哪儿?”
曲中萧代她答道,“去血海。”
严爵走在楼梯间听到这话,停了一下脚步,才继续走,同时开口问,“去血海干什么?”
☆、四人欲取血海莲花 严爵身份惹人疑心
曲中萧将事情简单地告诉二人,“我爹病了,要那血海莲花救命。”
曲中萧虽是狐族,但他年纪太小,对魔界知之不多,只以为是个难以踏入的去处而已。
燕无怀对这些更是一无所知,他脑子那点浅薄的仙妖故事还是重明老道胡编乱造讲给他听的。于是他出口便说,“那赶紧去找这莲花啊。”
曲中萧以为是妖族无法进入血海,所以箫苍苍才要求上崔掌柜,于是也求道,“崔掌柜,你就帮帮忙吧,我们全家都感激你。”
崔掌柜还是不为所动,燕无怀见他如此不通人情,便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带他们去又如何?”
崔掌柜像看个白痴似的扫了他一眼,心中吐血:为什么蓬莱会有这么个蠢东西?
严爵站立一旁没有出声,他自然清楚他们为何僵持不下,可他袖手旁观,曲家人与他算不上交情。
可燕无怀却认为小曲和自己是好朋友,好朋友有事,自当义无反顾,于是他拍着胸脯,“小曲,别求他了,咱们自己去,那血海在哪里?”
呃……
屋内四人皆无语,燕无怀眨眨眼,“怎么了?”
崔掌柜冷笑一声,“无知小儿,他们要是能去,还在这里跟我折腾什么!”
燕无怀反应过来,却是不肯低头,转头跟严爵使眼色,“严爵,你知道怎么去吗?”
严爵无话……
自从上回见他在平阳侯府收妖收得轻松利落,他便认定他这位严道兄是个高人中的高人,一般事情难不住他。
崔掌柜从晨起便让燕无怀气得脑仁疼,堂堂蓬莱正统弟子,让一个昆仑弟子压制得死死不说。这会儿还净往人家身边凑去,真是丢尽蓬莱的脸,他一定要写封信给厉无相,让他把这个东西逐出蓬莱!
同时他对严爵也是一肚子气等着出,不客气道,“他一个小道知道什么!莫不是以为自己有点道行,就能天下任着他横走了!不知道天高地厚。”
这种话激不了严爵,但燕无怀一听就上头,“哎,你别小瞧人,我告诉你,严道兄的本事厉害着,有机会让你见识见识。他上回……”
燕无怀正要吹嘘严爵在平阳侯府如何了不得,就让严爵拉住了,只听他开口,“魔界血海在西南长眠山之下,”顿了顿,像开玩笑似的说,“可能要劈山而入吧。”
“如何劈?”燕无怀紧接着问。
严爵看了崔掌柜一眼,道,“传言上古时候,有人曾用凿天斧劈开长眠山,放出万千魔族,涂炭人间,最后诸神不忍,与之大战,最终诸神灭身,镇杀万魔于长眠山下。从此,再也没有神族。”
“啊?真的假的?”神的传说各种各样,严爵这一版本,燕无怀还是第一次听说。
“真假不知,但凿天斧肯定劈得开长眠山。”严爵笃定道。
其余几人都没辩驳,凿天斧乃是开天辟地所遗留下来的神器,别说劈开长眠山,就是劈开天地都行,可哪有凿天斧?这不等于白说了。
曲中萧叹了口气,“严兄,你别讲故事了,到底还有什么法子可以去血海?崔掌柜,你就告诉我们吧。”
崔掌柜摇头,对着箫苍苍道,“天道轮回,自有变数,你就死心准备给你家相公办丧事吧,别再折腾了,否则天也不放过你。”
事已至此,箫苍苍神色哀伤,摇摇头,“我自己去长眠山。”她就是挖也要挖开一条道来。
崔掌柜一拍桌子,“你这妇人怎么如此执拗!”
曲中萧知道他娘除非死,否则是决不可能放弃的。“娘,我去吧,你回家守着爹。”
箫苍苍摇头,她都没把握,更何况曲中萧,“萧儿,若是我没回来,你就将我当新嫁娘穿的那身衣裳,还有妆台匣子里的那方砚台放在一起,同你爹合葬。”
曲中萧眉头紧锁,他想劝她算了,哪怕那个是他爹。生死有命,人族岁数本就不长,她这是何必呢?
可箫苍苍若是能听得了劝,哪有今日之事。
燕无怀见曲夫人已存死志,心中不忍,“曲夫人,我替你去吧。”
他那点约等于无的道行,说这话纯粹只能表表心意,箫苍苍扯着嘴角一笑,“无怀,不必了。”
燕无怀着急道,“我不行,严道兄肯定有办法,是吧。”
说完,他转头示意严爵。
严爵皱了皱眉,没有表示,燕无怀赶紧凑上去低声道,“你快答应啊!”
严爵还没开口,他又自行加码,“你若去了,我以后一定好好练功。”
严爵听了这话,才“嗯”了一声。
崔掌柜在旁听得皱眉,“你们几个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燕无怀牙尖嘴利,“我们不知天高地厚,我们知道乐于助人,哼。”
法术不行,顶嘴倒是会,崔掌柜让他气得心肺疼。
几番争论后,燕无怀手一挥,定下了,“曲夫人,你回家照顾你家相公吧,我和严道兄,小曲三人去就行了。实在不行,我再给师父写个信,让他来帮忙。我师父是蓬莱的重明道人,他可厉害了,肯定能帮你把那莲花拿回来的。”
箫苍苍没有料到燕无怀居然会是重明道人的徒弟,当即眼睛一亮,“无怀,你真能让你师父帮忙吗?”
燕无怀对重明道人有着尽在手中的把握,“当然,他什么都听我的。”
到了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地看了崔掌柜一样,见他面无表情,也不多说。曲中萧也劝她道,“娘,你回去吧,若是我们不成,再让你去。”
箫苍苍还犹疑不定,严爵开口道,“曲夫人,你须得回家守着,若有必要,你且要用真气吊住你家相公的性命,否则他要是断了气,你要想救人就得再去趟地府了。到时候不说能不能抢回他的魂魄,就算抢回,怕是那血海莲花也要被耽误得用不上了。”
他语气笃定,这才打消了箫苍苍的念头,交代了曲中萧几句,赶忙回家照看曲秀才去了。
事不宜迟,箫苍苍一走,燕无怀转头跑回房内,将他从蓬莱偷的仙器掌文墨带上,这是仙家法宝,总会有些用处的。
等他下楼来时,却发现崔掌柜也提着他那把桃木剑等在原地,他双眼一亮,“崔掌柜,你也要去了?”
崔掌柜哼了一声,心想:若不是怕你们这几个兔崽子惹出事来,老子才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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