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敬赶紧和莫怀阳进去，山洞里聚集的全是清风派弟子。这些弟子们以往皆如霁月清风、凡尘不染，如今却各个低眉耷拉眼、灰头土脸。
范怀空看见师兄出现，老泪直流。
一群弟子中，一位紫衣少女特别引人注目。
赵敬心情激动，啊，那是乖女儿阿湘~但眼下还不是磕曹湘CP的时候。赵敬对范怀空道：“贵派现在情况如何？”
范怀空对赵敬一拱手：“只有十几位弟子受伤，其他……”范怀空不好意思地看了赵敬一眼，“都是饿的。这闭关之所缺水少粮，我们被黑衣人折腾成这样，赵盟主见笑。”
赵敬让五湖盟的弟子们去帮忙，主要是帮他们做些吃食，重新为伤者换药。范怀空也被人扶去了清风食堂。
山洞里，只有莫怀阳和赵敬二人。
莫怀阳从怀中掏出三块琉璃甲，不舍地看了两眼，“赵盟主，您不觉得这群黑衣人很奇怪吗……？”
赵敬托腮道：“是挺奇怪的，雷声大雨点小。”
莫怀阳别有深意地问：“不知道赵盟主对此次事件如何看待？”
赵敬有些烦，他看得出莫怀阳阴阳怪气的问法是别有深意。
他来是想拿回属于五湖盟的琉璃甲，结果遇上清风剑派出事，自己当了回雷锋，还要被问东问西。
赵敬道：“如何看？当然是用眼睛看！”
老大爷，琉璃甲您到底是想给，还是不想给啊？
莫怀阳将手掌中的琉璃甲颠了两下，割肉一般，递给赵敬。“赵大侠解我清风剑派危机，莫某自当将琉璃甲献上……”
赵敬也不客气，赶紧接过来，生怕对方反悔再拿回去。“莫掌门，我看您跑得风尘仆仆，也赶紧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赵敬诚恳建议，这是一部费老头的剧，但是他真的不想折腾老头。
五湖盟的人被安排在别院。
赵敬捂着琉璃甲，一路小跑回了自己房间。
刚把门关好，就有一双手从后面将自己抱住。
“义父开心吗？”是蝎儿的声音，赵敬不用看他的表情，也知道这只小蝎子此刻嘴角带笑。
赵敬转过身，从怀里掏出一个黑底绣金线的精致锦囊，里面三块琉璃甲。“你看！我没想到这么轻松就拿到了！来的路上我还寻思该怎么和莫怀阳谈！”
蝎儿只是眉眼弯弯，看着赵敬开心的样子，他的脸上全是幸福。
赵敬有点奇怪：“怎么你一点都不兴奋，一点都不惊讶？”
蝎儿道：“这有什么好惊讶的，我的义父天下无敌，他想得到的，一定都会得到。”
莫怀阳是老狐狸，赵敬其实也没有把握可以说服他归还琉璃甲。只是，蝎儿为何如此笃定？难道仅仅是靠对义父的滤镜吗？
赵敬问：“你这三天都去做什么了？”
蝎儿一愣：“我……”
还有那些黑衣人，逼迫清风剑派的时候很凶残，但是在五湖盟来之后却只是稍作抵抗就跑了。黑衣人最后什么都没有得到，这样做，仅仅是因为想捉弄莫怀阳吗？
赵敬脸一沉，拉着蝎儿坐下，“蝎儿，今天那些黑衣人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蝎儿把头地下，不敢看赵敬的眼睛。
赵敬上前去，勾住蝎儿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蝎儿，你不善于说谎，又为什么要瞒着义父？”
蝎儿一下慌了，他赶紧握住赵敬的手，慌乱解释：“我只是想助义父一臂之力！义父如果仅仅是想通过谈判取得琉璃甲，哪里会这样顺利？莫怀阳那老东西肯定会给义父挖坑的！”
“所以……所以蝎儿就想，不如给莫怀阳制造点危机，让他欠五湖盟人情，然后自动把琉璃甲送回来……”
蝎儿声音细如蚊呐，他胸口剧烈起伏，表情中有不安和恐惧。他才刚刚名正言顺站在义父身边，难道这一次，义父不要他了吗？
“您是不是很生气……”蝎儿问。
“是。”赵敬面无表情回答，他把手从蝎儿手中抽出来，一扬手。
蝎儿以为赵敬会打自己，索性仰脸闭上眼睛。
然而，那一掌并没有狠狠落在蝎儿脸颊上，而是温柔地朝他苍白的脸上亲昵拍了拍。
“你这个小南蛮！是想诚心气死我么？消失三天也不提前说一声！有计划为什么不和我说？为什么要瞒着我？”赵敬道。
他当时猜测，黑衣人是否和毒蝎有关，如果真有关系，他也已经做好了维护蝎儿的准备。
终于体会到周子舒因为老温瞒着自己搞假死计划的那份心情了。
蝎儿眼圈红了，“我担心义父会不同意，害怕义父嫌我龌龊。毕竟……义父是名门正派……”
小蝎子一哭，赵敬感觉心都要碎了。赵敬道：“我怎么会嫌弃你呢？所谓正邪不过是人为划分，有些名门不过是衣冠禽兽，作风为人还不如反派。”
“说吧，怎么惩罚你？”赵敬问。
蝎儿想了想：“就……三天不和义父睡觉。”
赵敬叹气：“你这不是惩罚自己，而是在惩罚我。”
他走到床边，往上一躺，好舒服啊！急行三天都没有好好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赵敬胳膊往后撑，支棱起上半身，给了蝎儿一个眼神。“就罚你……坐上来自己动。”
第12章 能吃，还爱搞事情
“温香软玉抱满怀，春至人间花弄色……”赵敬此刻只想用这两句诗表达自己的心情，他给蝎儿盖好被子。
如今已经入了秋，夜里温度凉。
“义父在说什么呢？”蝎儿靠着赵敬的胸膛问，一头乌黑的头发拆散了，黏在身上。
赵敬笑了笑，“是王实甫的《西厢记》，等忙完了这阵子，一定要好好给你讲讲。”
“将柳腰款摆，花心轻拆。”赵敬细细回味刚才的过程，一本正经道：“这可是我们的文化经典！”
蝎儿痴痴盯着赵敬，一副崇拜的模样，“义父真是博学多识。”
夜深了，赵敬睡得迷迷糊糊，他紧紧抓住蝎儿的手，生怕这只小蝎子再像上次那样，睡完忽然跑了。
有事喜欢自己心里憋着，还拿不拿他当老攻啦？
翌日。
赵敬睡醒一觉，赶紧翻身摸旁边的被窝，蝎儿还在。赵敬松一口气。
蝎儿看起来早就醒了，他乖乖躺在赵敬身边，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赵敬的脸，没有出声。
“睡得好吗？”赵敬问。
“嗯。”蝎儿起身，从一旁的脸盆架上拿起毛巾，浸湿之后拧干，细细为赵敬擦脸。
赵敬有点不好意思，“我自己来吧~”
一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洗漱这种事情自己来。但是穿繁琐的古人衣服，还是要小蝎子帮忙。
蝎儿站在赵敬面前，帮他绑腰带，赵敬顺势抱住他。蝎儿垂眸一笑，把脸埋在赵敬怀中。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如同一对新婚夫夫，任由这种腻腻歪歪的氛围蔓延。
直到曹蔚宁来敲门。
“赵盟主，我师父请您过去一趟。”
蝎儿想从赵敬怀中起身，赵敬没有撒手，对着门外喊：“好的，请莫掌门稍等。”
蝎儿小声道：“清风派弟子还在外面……”
赵敬竖起手指，挡在蝎儿嘴唇前，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没关系，只要你忍住不发声~”
瞧着小蝎子疑惑的眼神，赵敬飞速吻了一下蝎儿的耳垂。温热的嘴唇触碰到冰凉的耳朵，连带着热气一同呼出来。
“唔！”小蝎子浑身一震，赶紧用手捂住嘴巴。
曹蔚宁听见赵敬房里有异样，问道：“赵盟主……？您没事吧？”
赵敬笑道：“没事没事，房内窜出一只小猫咪，折腾得我上半夜都没好眠。”
曹蔚宁挠着头奇怪：“猫咪？”
赵敬依依不舍撒了手，他估摸着自己再不出门，曹蔚宁怕是就要进来了。
他打开房门，小曹显然还没弄明白“猫咪”是怎么回事。
曹蔚宁道：“怎么会有猫呢？莫不是我清风剑派的客房进老鼠了？”说着，他就想推门进去。
“哎哎！”赵敬赶紧将曹蔚宁拦住。
小曹抱歉地对赵敬拱手，“让赵盟主住有老鼠的房间，实在不是待客之道，蔚宁这就向师父禀报，给赵盟主换一间客房。”
赵敬保持微笑：“不用啦，都是江湖儿女，不必讲究这个。”
曹蔚宁在某些方面有点死脑筋，“可是……”
“别可是啦~”赵敬推着曹蔚宁往外走，“赶紧带我去见你师父，阿湘姑娘还等着你呢~”
莫怀阳找赵敬，还是对昨天的黑衣人围清风派存疑，他问赵敬为什么这么巧出现在清风剑派外。
赵敬一通胡扯，什么代高崇拜会故交、希望促进两门派之间武学交流之类，唬得莫怀阳一愣一愣。
胡扯完毕，赵敬回房间去找蝎儿。
三块琉璃甲已经找到，如果莫怀阳的嘴不严实，极有可能将五湖盟现在有四块琉璃甲的消息放出去。那么，五湖盟将再次成为众矢之的。
赵敬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计划，他把琉璃甲交给蝎儿，“你速回五湖盟郊外的义庄，让老无常他们给我搜尽岳阳城，及其附近城镇所有会烧琉璃甲的工匠。”
老温搞了三十块琉璃甲，想搅乱江湖。但在赵敬眼中，三十块未免太少了。要玩就玩一把大的，让江湖上的人彻底分不清真假。
“十天，给我烧三千块仿制琉璃甲。”赵敬道。
“三千块？！”蝎儿吓一跳，“十天……会不会太赶了？”
赵敬道：“不会。平均下来每天三百块，找十家琉璃店烧，每个店每天才烧三十块，工作量真的不大。”
语罢，赵敬一把抱住蝎儿，蹭了蹭他的鼻尖：“义父是真的不想和你分开，但是眼下琉璃甲的事情更急，如果不把水搅得更浑浊，只怕五湖盟又要有灾祸了。”
蝎儿捧住赵敬的脸，和他四目相对，“我也舍不得义父。但是，不管义父做什么，蝎儿都会无条件支持。”
十天，整整十天没有看到蝎儿。
赵敬之前并不理解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今他自己掰着手指头数，十天不见，相当于隔了三十载。
三十载，一个人的下半生。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这十天，依旧和莫怀阳扯淡，磕曹蔚宁和阿湘这对小情侣的CP，然后思念蝎儿。
第十二天，清风山下传来消息。
——越州、晋州、岳阳……甚至是西北，都出现了大量琉璃甲！
赵敬知道，是时候回去了。
他向莫怀阳请辞，“莫掌门，江湖上出现了大批假琉璃甲，我担心五湖盟和岳阳派，所以打算明日启程回。”
莫怀阳赶紧道：“好，就不留赵盟主。”老狐狸都不客套一下，一脸“你终于要走了”的表情。
范怀空把赵敬从会客厅拉出来，局促地搓着手，“赵盟主别介意啊，非是我派不热情好客。只是贵盟一下来了这么多人，住这么多天，我们担心招待不周……”
嗷，听懂了。
清风派本来就人少，相应的，物资也少。赵敬带的人都快赶上清风派弟子了，一群人在这里啥也不干，吃吃喝喝。再待一段时间，怕是要把清风派彻底吃垮。
赵敬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他想称霸武林，其实可以不用当武林盟主这么麻烦。带着大部分五湖盟弟子，去各大帮派住一段时间，白吃白喝，把其他帮派吃垮，岂不是更容易？
赵敬收起脑洞，对范怀空抱拳：“是赵某大意了，住太久了，多有叨扰。”
范怀空尴尬笑笑，摆手道：“没有没有。”
离开前，赵敬特地叮嘱手下，去镇上给清风派置办了五十头猪仔，一百石大米。
莫怀阳没吭声，反倒是范怀空说什么都不肯收。
赵敬道：“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五湖盟”，最后逼着范怀空收下。
出了清风山，赵敬归心似箭。
第13章 今晚月色很美
从清风山回岳阳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只是很不巧，天不好。路上风一程，雨一程，赵敬心向岳阳那畔行。三日的路程因为天气原因，足足走了四日。
回到五湖盟时，已经是第四天的晚上。
赵敬先去和沈慎对接了在清风派的收获，简短听了一下邓宽的工作汇报，晚饭也是随便吃了几口，便称自己太累，赶紧回自己房间。
他知道，有人在等他。
进了自己的别院，赵敬看见房内没有亮灯，心想难道蝎儿不在？
赵敬微微迟疑，推门进去。火折子还没有掏出来，腰已经紧紧被人箍住，黑暗中，小蝎子的声音带了沙哑。“义父……”
“乖，先让义父把灯点上。”赵敬从明亮的地方走进黑暗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他掏出火折子，鼓起两腮吹亮，小火苗倒映在蝎儿的眼睛中。
蝎儿捏住赵敬的手，对着火折子用力一吹，反而把火熄灭了。
赵敬觉得怀里的蝎儿和平时似乎不太一样，温柔问：“怎么啦？”
蝎儿把头埋进赵敬胸前，声音闷闷的，把十几日来全部的思念和爱意化为两个字——“想你。”
赵敬轻轻把蝎儿推开一点，勾着蝎儿的下巴，吻了吻他那双眼睛，“我也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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