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殷步履变得越来越缓慢,怀中的人很轻,虽然身量修长,骨架较普通男子却更为纤瘦,轻搭在他后颈上的细瘦手腕上的衣袖忽的散散地滑了下来,莹白细腻的皮肤上露出些刺眼的红痕,扶殷不免想叉了,原本轻快的心情忽的变得有些失落。
“你,你想不想......”
“清孟,怎么回事?陪完南宫公子怎么不回楼里呢?”
扶殷有些迟疑的轻语被打断,迎面走来两个人,言语凌厉的正是卓雅楼的老板封羽。
封羽今日不同往日的素淡枯瘦,而是极为张扬:他身着艳丽的紫色云缎长袍,衣襟用金线绣了些细细的纹饰,面上也是涂抹地浓艳无比,原本寡淡无味的容貌竟然有了脱胎换骨的奇异韵味,他身侧是位容貌不凡的青年,只是眉目阴郁,眼珠浑浊,周身散发着些荒诞无度的纨绔气息,此时他正带着些不怀好意的邪笑,上下扫视着扶殷和秦清孟。
扶殷住了嘴,感受了下怀中人一瞬变得僵硬无比的身体,在秦清孟挣扎下地的下一刻慢慢挡在了秦清孟面前。
“阿殷,下次再会。你的身份不好暴露,这二人与我有些过节,现在还不易打草惊蛇。”秦清孟后半句压低了声音,修长的手指揪了揪扶殷的衣袖,却误触到了扶殷的小指,心里不大在意,抬眸看见扶殷的耳垂鲜红欲滴,疑惑但也没再问。
扶殷被秦清孟的称呼震了一下,只觉心中热血上涌,又被微凉细嫩的手指划过,又是一阵心悸,也没听清秦清孟所言,就胡乱地大力点头,听话地站到了一边。
秦清孟眉眼弯弯垂着眸子斜扫了一眼有些傻乎乎的扶殷,抬眸便变了脸色,依旧是一副清冷孤傲看不出表情的冷艳脸。
“崔世子。”秦清孟颔首行了半礼,接着对封羽道:“清孟身体不适,幸得好友阿殷相助,不然我怕是要晕在半路。”
封羽本就是脑子一热叫住了秦清孟,此时看崔易一见秦清孟就被吸引了目光,顿觉不爽,只是随意点了点头,摆手让秦清孟赶快回楼。
崔易有心想让秦清孟多呆,却又思及三皇子似是对秦清孟颇为在意,一时纠结竟让秦清孟扯着扶殷走远。封羽恨恨的瞪了一眼秦清孟的背影,感受到身侧那人的失神,更是气的火冒三丈。
这厢二人心怀鬼胎,而已经走远的秦清孟扶殷二人却是气氛和谐。
“二殿下,你刚刚想要说什么来着?”秦清孟捏着袖子,侧着头看了一眼身旁身材高大的男子。
“没什么,也不是什么重要之事。”扶殷缓慢地眨了眨眼,半晌回道。他不该一时兴起而左右秦清孟的想法,他尊重秦清孟,便也止住了话头。
秦清孟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于是便点了点头。
二人慢悠悠的走在小巷里,扶殷似是纠结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说道:
“如果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向我开口,虽然在这里我只是外宾,但开口要一个人的自由,还是很容易的。”
秦清孟闻言轻笑了一声:“那就谢谢扶殷殿下了。”说罢边用他那双笑眯眯的狐狸眼看了一眼扶殷。
不多时,二人便走到了卓雅楼后门,扶殷看着秦清孟朝他摆了摆手便进入了楼里,难得升腾出一丝不舍。
正当他站在原地,用他仅有的情商来思考自己到底是舍不得秦清孟,还是舍不得狐狸崽时,刚刚被他支走的莫力库突然出现,轻声禀告道:“殿下,族中有密信。”
“走。”扶殷闻言立刻转身,边走边同莫力库询问。
这厢秦清孟刚回到卓雅楼,青竹便悄悄进了屋子,还拉上了门。
“怎么了?”秦清孟给自己倒了杯茶,边喝边问。
“我想求您件事,公子。”青竹揪了揪衣角,面色难堪、有些纠结地又开了口:
“公子,我想......我想跟您借些银钱,我家里嬷嬷突然病重,但是封老板身边管钱的紫玉不听我......”
还没等青竹支支吾吾、面色苍白地说完,秦清孟随手递给他二两银子,语气平淡道:
“够了吗?”
青竹捧着银子,一下子跪了下去,眼泪汪汪地说道:“够了够了,谢谢公子呜呜呜呜......”
秦清孟又喝了口茶,摆了摆手让青竹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便看着那小孩快速抹抹眼泪,退了出去,还不忘帮他把门拉上。
秦清孟自然知晓这段剧情,虽然青竹只是小小的一个小厮,但是在原著中,他在差不多这个时刻将原身搜集许久的资料大部分偷了出去,自己也不知所踪,导致原身第一次翻身未果,万般无奈下只能入了三皇子府。
当青竹犹犹豫豫来找他时,他就已经准备好了。
居然是为了钱,秦清孟大概猜到青竹为什么要偷那些资料。青竹家人早亡,是那位嬷嬷将他养大,他看嬷嬷一个人做些手工活来照顾自己,非常辛苦,于是来卓雅楼做工,可是与原主关系并不融洽,自然也想不起来跟原主借钱,四处求助无门,只能把主意打到原身身上,偷了些原身的资料,以为是原身写的稿子,想要借着原身的名声拿出去卖,却被早早就埋伏好的三皇子的人抓到,直接没了性命。
这次身边之人的危机已经解除,此后应该可以放心一点。
平平淡淡地过了两月有余,秦清孟依旧保持七天出去三次的频率,与五皇子相交甚欢,同他天南海北什么都说,也同时见证了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五皇子和丞相府小姐的爱恨纠葛。
秦清孟也同五皇子聊天时隐隐约约透露出自己身世有蹊跷,五皇子本来就对秦清孟流落至此有很大疑惑,便心下了然,悄悄去暗地里查探了。
估计到此事的秦清孟但笑不语,现在就等着原书之中,距离此时不远的契机到来了。
而秦清孟自己在京城这边的文人圈有了些名气,自古文人都喜欢风流韵事,赵国文人也不例外,而且好男风也不是什么丢人之事,所以他们同秦清孟结交也没什么顾及。
至于三皇子近日又被今上要求去苏州解决水患,有些时日不见,倒是乐得清闲。
倒是扶殷这里......秦清孟总是有时候突然想起,又笑着摇摇头,扶殷好似近些日子很忙,好几次出去都见不着他,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这时候青竹又来递消息,南宫俞想要再同他游湖。
“唉,那便准备准备,你跟我一同前去吧。”
虽然秦清孟心中并不愿意同南宫俞出去,最近几次南宫俞相请,去了只是游说他让他相信凭南宫俞自己能够帮他翻案,让秦清孟相信他,把自己知道的信息拿出来。
果然来到相约的湖边亭之后,在一番没什么诚意的铺垫后,青竹被南宫俞支走去买些茶点。此时南宫俞老话新提,语气还颇为急切。
“清孟,你难道不信我吗?”南宫俞有些急切地问道。
近日崔世子频频催促,听说从宫里有线人递来消息,若是三皇子成功处理完水患一事,皇上龙心大悦,没准会直接将三皇子封王,要知道,当朝第一位封王,恐怕就是角逐太子之位的有力竞争者,也象征着三皇子可以进入内阁,接触本朝最机密的事情。
这本来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可没等三皇子党多得意几天,五皇子气势汹汹将他们翘高的尾巴狠狠压下。
近日五皇子在朝堂之上屡提新奇的想法,本就对五皇子极为看好的皇帝大为赞赏。
而最近去解决江南水患的三皇子又正好出了些差池,朝堂上的五皇子党如虎添翼,气焰嚣张地狂揪三皇子党的错处,一时不察,还真让抓到了几个错处,不巧还正是南宫俞所整理的案子。
南宫俞近日颇为忙碌,大理寺正原本就不看好他只顾一心往上爬而处处讨好三皇子的样子,便警告他若是再出差池,那么别说大理寺丞,连大理寺他都呆不下去。
心知此事严重性的南宫俞自然不敢再蹦跶,而他在忙碌时,哪位颇有才学、却只知道死读书的榜眼顾昭言,却不知何时与五皇子私交甚好,隐隐有成为五皇子臂膀的意思。
可观他自己,被众人早早打上三皇子的标签,但是却只与南亲王世子崔易有交流,还只是崔易单方面指挥他,上朝时五皇子党看不见他,三皇子党也看不上他。
南宫俞心里不平,家中族弟的生意最近又出了差池,族弟纨绔不堪,假借他的名义去给人家做担保,赔的血本无归还来找他讨说法,急得他嘴上生了燎泡,最为自豪的脸上也长了血红红的疙瘩,碰一下生疼,还有碍市容。
忙得不可开交,南宫俞又收到崔世子的指示,也给他下了最后期限,若是套不出翻案的证据,那么就别再跟秦清孟出游了,当心三皇子知晓后收拾他。
于是今天南宫俞颇为急切,动作急迫,语调也极为尖利。
“没有,南宫公子多想了。”秦清孟烦得一批,要不是现在没到时候,还不能跟这南宫俞撕破脸,他才不想浪费时间跟他在这掰扯些有的没的。
“我与几位刑部大人相识,你若是将当年那件事情的相关证据交与我,我可以帮你看看是否可以翻案啊。”南宫俞不依不饶,甚至还不知好歹地从桌子对面移到了秦清孟身边,就要朝秦清孟伸手。
作者有话要说: 萌萌:流氓行为不可取!
☆、俊俏美男的复仇之路11
秦清孟一闪身,眉目冷厉地扫向了依旧向他凑近的南宫俞。
“南宫公子,劳烦自重,此事日后不必再提,我与你出来,只为游湖品茶而已。你再这样举止不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南宫俞没当回事,被同僚相激又被崔易明里不屑暗里贬低嫌弃而有些暴逆压不住火气的脾气要隐隐喷涌而出,现如今秦清孟只是警告一句,他便仿佛受不了一样怨愤道:
“你真把自己当回事啊,若不是看你是我幼时发小,你当我会与你这等身份之人结交吗?”南宫俞面目狰狞,恶狠狠出口,又猛地伸手一把抓住秦清孟的左臂,正扣上已经结痂的伤口,秦清孟痛的一个激灵,一时不察便被扯了过去,眼看他要落入南宫俞手里,突然刷的一声。
从旁突然飞出一个刀鞘,狠狠拍向南宫俞后背,拍得他立刻松开了钳制秦清孟的手。
南宫俞咳嗽几声跪倒,竟然喘息着呕出了一口血。
秦清孟一惊,看向了那刀鞘,却是极为眼熟,果然便听见一道熟悉的男声传来。
“放肆。”慢慢走近亭子,扶殷右手握刀,利眉微皱,目光冷冷盯着倒在地上有些瑟缩的南宫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秦清孟立刻跑到扶殷身后,颇有安全感地放下了心。
扶殷看着跑到自己身后的秦清孟袖子沾血,自然知晓他的伤口又被扯开,朝南宫俞冷哼了一声。
南宫俞没有会见外宾的权利,自然不认识扶殷。
但他胸口后背皆痛,看这男子高大结实,面容肃穆凶狠,手里甚至还提着一把长刀,更是吓的胆颤,慌不择路,连狠话都来不及放,只是愤愤瞪了秦清孟一眼,慌不择路地跑了,跑在半路还很狼狈地摔了一跤。
看刚刚还耀武扬威的南宫俞连滚带爬地跑掉,秦清孟忍俊不禁。
“你还笑,”扶殷把刀收入鞘,不大赞同地看了秦清孟一眼,继续道:“若是我不在周围,你要如何脱身,难不成要在他面前变成狐狸崽逃走吗?”
秦清孟自然没想这么干,但是扶殷又是因为关心他才如此严肃,秦清孟也只得噘了噘嘴,睁着一双狐狸眼悄悄一眼一眼的瞅扶殷。
扶殷被他这幅小可怜的样子整的什么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只是摇了摇头,无奈地要帮他看看伤口,可还没等袖子卷起来,便听见青竹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秦清孟鬼使神差地紧张了一下,下意识念叨了一句:
“我这磨人的小妖精。”
扶殷听个正着,还没等他一脸呆滞地想要询问这是什么意思时,对面秦清孟嘭的一声,已经化成了一只可可爱爱的小狐狸。
小狐狸似乎才记起自己说了什么,宝石似的大眼睛又开始有些躲闪,毛茸茸的大尾巴不安地甩来甩去。
“你为什么要变啊?”扶殷一脸不解,带着笑意摸了摸小狐狸的脑壳。
对啊,我躲什么啊?秦清孟懊恼地用爪爪踩了下石桌,听到青竹已经走到被竹林遮住的亭子中,便只能缩到扶殷手上,妄图假装成一个假狐狸·真手套。
可是谁会在夏天戴手套呢?秦清孟自然没想到这一点。
“扶公子?您怎么......”青竹捧着两袋子糕点,奇怪地看着僵硬坐在亭中的扶殷,环顾四周也没有发现他家公子和南宫公子的踪迹。
“清孟有些事,今天晚上就先不回卓雅楼。而那位南宫公子,举止轻浮,被我训斥走了。”扶殷感受着手臂上小狐狸毛茸茸的肚皮,心神激荡!却又不敢动作,怕吓跑了来之不易的软肚肚。
青竹自然相信扶殷所说的话,他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点心放在了石桌上,行礼后便离开了。
秦清孟自是不担心青竹会泄露他不在楼中的事情,自从上次他帮了青竹一把后,青竹事事以他为先,连他嬷嬷都非常喜欢秦清孟,时常让青竹带些小食来。几次他偷偷出去也是青竹帮忙遮掩,秦清孟放心的很。
“我也不知道......有点紧张就变了……”秦清孟端端正正坐在石桌上,大尾巴微微拍打,看着面前扶殷眉眼温柔看着他,居然有点不知所措。
扶殷轻轻摸了摸狐狸的后背,看着他小爪子微弯,可怜兮兮地轻支着石桌,又紧张了起来。
“还疼吗?我带你回去包扎一下。”扶殷站起了身,把小狐狸轻轻抱进怀里,把桌上的点心挂在腰上,一点也不注意形象。
扶殷抱着小狐狸走了一段,像是想起什么,又继续问道:
“你那句,什么磨人是什么意思啊?”扶殷好奇地问道。
“哎呀,你可别问了,你当没听见行不行......”秦清孟把狐狸头猛得扎进扶殷臂弯,狐狸尾巴毛毛都炸了起来,尾巴尖尖微微晃着,昭示着尾巴主人不安的情绪。
社死现场!!秦清孟在心里尖叫,有了扶殷在身边,扶殷总是把事事都帮他安排好,最近的剧情点他自己又安排的很妥当,他自然而然放松了心神没想到就在扶殷面前出了丑。
扶殷感觉秦清孟似乎有些羞怯,但是他压根没听懂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狐狸往自己怀里越钻越里,内心好笑又不敢笑,怕秦清孟恼羞成怒。
7/42 首页 上一页 5 6 7 8 9 1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