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也懵了,一时之间也说不上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手腕有些发麻,靠在那儿身体微微有些发抖。
“怎么回事?”
“叔叔!”
后座下车的Alpha,和从副驾驶位冲出来的许嘉乐同时发出了声音。
付景气喘吁吁地靠着墙,这会也终于看了出来,从后座下车的Alpha分明就是老一号的许嘉乐,他刚才是认错人了——
……
许嘉乐从副驾驶位冲下车的时候,整个人的脑子都是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感觉——
操。
别这样,他不知道该求谁,只是求求无论他妈的哪个神佛,别这样搞他了。
“叔叔!有没有事?”
他一时之间甚至顾不上礼貌和避嫌了,冲过去扶住付景,手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好,颤声问道:“有没有哪里疼?让我看看,腰有没有事?”
付景一时也有点懵,下意识地扶了一下腰说:“腰没事……”
他其实打架经验很丰富,当然或许也算不上打架,是和人撕巴的经验比较丰富。他作为Omega,大多数Alpha不会和他较真,有时候疯一点冲上去,往往能把对方撕得头皮发麻,只能拿手挡一挡,因此倒也没有吃过太大的亏。
但是这回真的不太一样,他其实当下也组织不上来自己的感觉,但是只是感觉推他那个Alpha下手又狠又准又快,和一般人不太一样。
这感觉让他也有点慌了,他快五十岁的人了,乍一下这么一踉跄,其实自己也害怕。
“于叔,你——!”
许嘉乐回过头,眼神里带着愤怒,但是后半句话却又不得不憋了回去。
他当然知道,迁怒作为司机兼保镖的于叔是没用的,这本来就是人家的职责,再说了这会儿也不是废话的时候。
“慢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乐乐,这是你认识的人吗?”
刚才那个被他错认成许嘉乐的年长Alpha也过来扶了一把付景,
他穿着亚麻休闲衬衫,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站在一边很关切地问。
这些事情发展得太快,这会车里又下来了一个身材很高大的年长Omega,也走过来了两步,但是站得稍微远了点,付景依稀感觉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扫了一下。
“是付小羽的爸爸吧?”那个Omega说了一句。
“啊……”许朗的眼神顿时更关切了。
“嗯。”
许嘉乐应了一声,他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付景身上,抓着付景的手轻声道:“叔叔,我扶着你,你稍微动一下腿,腿疼不疼?”
付景也随着许嘉乐的力道站了起来,确实好像腿也没什么感觉,他稍微缓过来了一点,也放心了一点。
这下子顿时愤恨又上来了,姓许的一大家子围着他,对方那个Omega信息素味道又冲到呛人,还带着个保镖,他的愤恨中还带着点颜面扫地的怒火。
“滚开……嘶!”
他一甩手,想把许嘉乐甩开,可是这下子倒马上找到了疼的地方,是手腕,估计是刚才挫到了。
“我送您去医院。”
许嘉乐不敢乱碰付景,过了这一两分钟,他也稍微冷静了下来,当机立断地说。
他转过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于叔,马上就决定自己开车载付景。
“叔叔,我知道您有话和我说,正好让我送您去医院吧,一边检查一下您一边和我说。”
他知道付景的脾气估计不那么容易领情,再加上也下不来台。
因此前面特意垫了一句,才小心翼翼地扶着不再吭声的付景坐进了自己停在家里车道的特斯拉里。
“乐乐,”许朗在后面又低声嘱咐了一句:“好好检查一遍,别只检查外伤。”
去医院的一路上,许嘉乐见付景板着脸没有打电话的意思,他虽然头痛欲裂,可是也不敢不通知付小羽,只好硬着头皮给付小羽打了电话。
许嘉乐把付景带到了北城区最好的医院,在路上提前找人打过招呼,因此到了之后一路畅通无阻挂好了号,刚要把付景带进去看专家医生,付小羽就匆匆赶到了。
“爸!”
付小羽是一路跑过来的,他第一时间根本顾不上看许嘉乐,只是着急地扶住付景的肩膀:“你有没有事?发生什么了?”
“没、没事……”付景说:“就是手腕挫了一下,别的没什么。”
他身上确实也看不出什么外伤,就是脸色苍白了一点。
付小羽上上下下看了付景半天,胸口憋着一股邪火,一转身就揪着许嘉乐的领子把Alpha贯到了墙上:“许嘉乐,你他妈的干什么?”
他很少这么冲动,哪怕只是稍微用理智多想一秒,也知道大概不是许嘉乐搞的,只是这次实在是急眼了,又没地方发泄,没控制住自己。
“……”
付小羽的力道比一般Omega大得多,这一下猛然被怼在墙上,撞得许嘉乐尾椎一疼,不由闷哼了一声。
他没有解释。
只是看着Omega近在咫尺的面孔的那一刻,忽然看得有点出了神。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在Pub里把这个付小羽惹火了的时候,这个Omega也是这样,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摁在墙上,用力到把他手里的酒杯都挤碎了,虎口都出了血。
付小羽依然保持着生气时野蛮冲撞的习惯啊。
有那么一秒钟,时间都像是静止了。
“小羽,他没干什么,这个不关他的事,是我冲动了。”
付景虽然也自知这一次确实是有点丢脸,可也不得不解释一句,姓许的不是好东西,可也别冤枉了他。
“许先生,你们赶紧吧,都和专家打过招呼了要抓紧时间啊。”
也是在同时,会诊室里的一个小护士走出来喊了一嗓子。
付小羽没再说什么,只是寒着脸松开了许嘉乐,转过身去把付景扶了起来。
因为许嘉乐提前找过人,因此付景在医院里做了一系列很仔细的检查。
因为检查比较多,所以需要拿单子跑手续的也比较繁琐,许嘉乐来来回回跑了好几次,中途还给付景和付小羽一人带了杯热饮,付景的是杯热奶茶,给付小羽则买了一杯蜂蜜柠檬水。
等候的时候,付景和付小羽一起坐在横椅上,他就一个人坐在走廊另一边的椅子上默默地等着,中途低声接了个电话。
结果一出来,确实是没什么事。背部、腰和腿都没问题,就是手腕一个寸劲挫伤了,但幸好也不严重,只是要休养个几天。
许嘉乐把一堆检查结果都整理好夹在文件夹里,这才深吸一口气走到付景和付小羽身边,低声说:“叔叔,这是检查结果,应该是没什么事,但是以防万一,您这几天也注意点自己的身体,无论有哪里不舒服,都一定来这里复查一下好确保没事。您放心……我都打过招呼了,来了直接找赵医生,有任何问题都我都会处理的,您随时找我。付小羽陪您来的话,也、也不用担心会见到我。”
付小羽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忽然微微扭开了头,一个字也不肯说。
而付景抬头看着这个弯腰和自己说话的Alpha,他的心里仍然愤怒,可是愤怒经过了这一出,又毕竟是眼睁睁看着这个Alpha低眉顺眼地跑前跑后,终究是被稀释了一些,更多的情绪化为了悲伤。
为人父亲实在太难,前一秒他恨不得这个人从来没出现在付小羽的生命中,后一秒他又恨得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甘——
付景站了起来,本来想什么也不说了,可是和付小羽一起走了两步却又实在没忍住。
“许嘉乐,”他咬紧牙,一字一顿地说:“你只知道担心你的儿子、要为你的儿子负责,那我的儿子呢?”
他这句话刚一说出口,感觉自己声音都发抖了:“你不用为他负责吗?你不怕他伤心吗?”
第87章
许嘉乐没有开口,付景凝视着他足足有几秒钟,仍然没有等到回复,直到付小羽忽然一把拉住了他,咬紧牙一字一顿地说:“我们回家。”
付景还想挣扎一下,可是看到自己儿子脸上的表情时,却还是沉默地顺从了。
付小羽的脸上,有着一种难堪和伤心混杂的神情。
付景也不再说话了,两个人一起往停车场方向走去的时候,许嘉乐忽然向前跟了两步,付小羽不由转头和他对视了一眼。
有那么一瞬间,在吹拂过来的夜风之中,付小羽真的感觉许嘉乐像是要说什么似的。
那个Alpha前所未有的异样,他恰巧站在医院大门光与暗的交接处,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中,使他下半张脸的神情,木然得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也因此陷入了某种无言之中。
只有一双狭长的眼睛在镜片后怔怔地看着付小羽。
因为许嘉乐的眼神是那么用力,以至于那个对视虽然急促,可是感觉却很漫长。
付小羽深吸了一口气,这一次,头也不回地走了。
许嘉乐一直站在原地,久到来来往往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带了一丝异样。
这些天来,他一直过得很奇怪。
有些时候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很冷静,他开车、去看孩子、处理事情,每天都很忙,生活的确是一团乱,可是无论如何也看起来还是在生活着。
这种冷静,伴随着一种间歇性的、隐秘的歇斯底里,就像是一根直线中偶尔抽搐般地波折一下,外人根本无法察觉。
可他自己察觉到了,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隐约感到恐惧,他无数次地把那种歇斯底里镇压在心里,关上三四道门,然后就这样活下来。
很多痛,是沉闷而绵长的,隔着一道道门从里面传过来,因此再感知到的时候,好像变得也勉强可以忍受,于是就以为,会过去的。
可是付景这两句话,就好像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把重锤,完全不讲任何道理,直接把那三四层门一起捶碎了。
你不用为他负责吗?你不怕他伤心吗?
你不怕他伤心吗?
这些天,他整理付小羽的东西的时候,回想过付小羽无数的瞬间,工作时的样子、打球时的样子、吃螃蟹时的样子,可他唯独不敢想他们分手时付小羽的样子。
他的记忆开启了自我保护的机制,每一次的回忆都卑鄙地筛去了那一天。
可是在这一击重锤击下来的瞬间,他全部都想起来了——
清晰得像是一部4K电影在脑海里上映。
付小羽光着身体时身上细细的汗毛,他握住那根尾巴时Omega眼里的难堪和倔强,付小羽打他一拳时的愤怒,骂他懦夫时的失望,还有说“那就分手”时因为差点哭出来而鼻子泛红的样子。
在分手那一天,他只记得付小羽的愤怒、还有眼里的失望。
可是直到这一刻,他才从脑中捣腾出那份回忆,一遍一遍地回想着——
不是的。
付小羽的眼底,是伤心。
许嘉乐,懦夫,你怕他伤心,所以你宁可假装不知道他伤心。
他太卑劣了,以至于这一次,他看着付小羽的时候,甚至连一声“对不起”都说不出口。
对不起太轻太轻,说出来都只是推卸。
被三四道门牢牢关住数天的痛苦和歉疚如同海啸一般冲了出来,席卷了许嘉乐整个身体。
痛觉从来没有这么敏锐过,从心脏涌向四肢,再到每一个指甲盖。
痛到他像是一株树根坏死的树一样长在那儿,长在了夜风里。
……
付小羽开着载着付景回家的时候,有那么一会真的觉得很难堪。
他无论多么伤心,也永远不会对许嘉乐说出“你该对我负责”这种话来,这也太弱势了,太Omega了。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可是难堪的同时,他的心口却一直在发抖,不愿面对的伤心也是伤心,一直都在那儿,一直都在。
回到家之后,他一言不发,只是把付景扶到客卧里,又仔细地看了一遍付景的手腕,才低声说:“我去给你倒杯水。”
“小羽。”付景用另一只手拉住了他。
“……”付小羽沉默着转过了身。
两个人陷入了几秒钟的僵持之中,他最终还是慢慢地坐到了床边。
“今天,是、是我冲动了。”付景小声说。
这句话让付小羽愣了一下,他了解付景,付景绝不是轻易服软的人,可是今天却显得有些不一样。
但付景其实是真的心虚了,一时怒急攻心冲出去找许嘉乐麻烦,结果却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连累了付小羽也跟着灰头土脸地吃瘪。
如果是以前,他确实不太会低头,可是付小羽和他断绝过一次关系之后,他虽然表面绷着,可是其实心里也害怕。
无论如何,他对这个儿子到底还是不像以前那么吃得准了,做事也有点不敢太放肆了。
“没事。”
付小羽虽然确实觉得尴尬,语气也有些生硬。今天和许嘉乐的见面,确实不是他想要出现的场景,多多少少,有点生付景的气。
“还给你丢脸了。”
付景又说了一句,付小羽的态度让他有些受伤,可仍然没有松开付小羽的手:“我没想到他家……是那样的,保镖什么都有。小羽,我其实想想也后怕,不怕别的,就是怕给你惹麻烦。”
他这句话说得虽然隐晦,可眼神里的一丝瑟缩却还是让付小羽瞬间鼻子酸了。
比起能不能出气,付景显然更怕付小羽吃了什么暗亏。
明明欺软怕硬确实很丢脸,可是付小羽却只觉得心酸。
付景是如此的市井和现实,从小到大,他知道付景经常脾气火爆地和人打架,可是也不是没有身段柔软的时候。
交不起房租的时候,刚开始还态度强硬,后来又抹着眼泪去找房东诉苦;他有一阵子被同学排挤因此不想上学,付景虽然骂他骂得狠,可是去找老师帮忙的时候,也是姿态放得极低的。
他的父亲有天生的生存和趋利避害的本能,可是这种本能在这一刻显现出来,却只让他觉得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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