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坑人的二哥,头天才狠狠骂了卫明桓一顿,今儿个就连成了战线,拿话怼人倒是一套一套的,有本事你自己进宫跟卫明桓日夜相处啊!
他娘的!
到了姑母的院子,顾瑜正从房间里出来,站在门口吩咐了侍女几句,一抬眼就见到了顾恒。
“方才阿琢要叫你,我让他不必去,你现在身子弱,天色晚了须得好好休息才是。”顾瑜温声道。
顾恒道:“哪有什么好休息的?我倒是想,可不那瘟神又来了。”
“谁?”顾瑜一时没反应过来。
顾恒自知失言,竟在大哥面前暴露了小情绪,全都是卫明桓那小子闹得,当即改口:“没什么,姑母如何了?”
顾瑜反应过来,“是陛下来了?”
顾恒叹了口气,老实回答,“是,那疯狗疯得厉害,成天往我顾家跑做什么?还嫌我顾家不够乱,不够在风口浪尖上挺而走险吗?”
顾瑜眼眸深沉,“阿恒,你应当知道他连日来顾家是为了什么,如今看来……他对你也是有情意的,我不懂你们之间的关系,但你既然决定了要将后半辈子托付于他,何必成日里嫌弃他?”
“我……”顾恒一口气堵胸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可算知道了,自作孽不可活是怎么写的了。
“什么叫托付后半辈子,我堂堂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难道连一点自力更生的能力都没有了吗?大哥说的是什么话,我不与你说了。”顾恒气呼呼道,“我这就去见见姑母她老人家。”
顾瑜伸手拉住顾恒的胳膊,“现在别去了,姑母她才睡下,毕竟年纪大了,身体虚弱得很,经此一遭好不容易恢复了意识,林大夫也说了要多休息,明日再见也不迟。”
顾恒踏出去的步子收了回来,一别脚尖就要走,“那我明日再来见姑母。”
“你先别急着走,我同你一起。”顾瑜非要跟顾恒一路。
顾恒没好气道:“大哥,我的住处与你不同路。”
顾瑜笑道:“都在一个宅子里,能有几步远?你想岔开话题,别以为我不知道。”
顾恒不答话。
顾瑜道:“你既然同父亲都说了清楚,我们也依了你,那你也要好好珍惜才是……”
“珍惜什么?”顾恒突然插嘴,“我看你们都同那只疯狗站在一边了,到底我是不是你亲弟弟?”
顾瑜拍拍顾恒的肩膀,“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小孩子脾气?这回回来,愈发地脾气大了,我也不过说了两句。”
顾恒不吭声了。
顾瑜边走边道:“我只是觉得,以前你同陛下纠缠,怎么骂怎么闹都行,你们是敌人是死对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那时候我也不曾想到你们还有另外一层关系,当年陛下深夜入府同父亲商议,要大开皇陵将你葬入其中。尽管觉得奇怪,我们也想不到别处去,如今你回来这一遭,可算是解了疑问。”
“情这一字,最是伤身伤心,想来这六年陛下也不好过。时间对你而言,只是一瞬,对他对我们,却是日日夜夜每时每刻。”
顾恒听到这里,终究还是动容了,“大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谢谢你。”
“兄弟之间,说谢这个字,生分了。”顾瑜露出了一丝极为内敛的笑容。
顾恒也浅浅一笑,有些话不能多说,只能藏在心里了。
那疯狗心里到底念的谁,他不得而知,当年为何为了他开皇陵,他也不得而知。
但为了顾家,从某种层面上来讲,他到底是利用了卫明桓的情意,这一点是他毕生最为不耻的,说到底也应当对那人好些吧。
罢了,罢了,若是他今夜非要纠缠自己,不若让他睡在自个儿屋里又如何?还能掉块肉不成?
幼年同窗时,也不是没同床共枕过,便是当年在边关抗敌那几个月,也睡了同一个被窝,如今过了十几年,再睡一下应当也没什么的吧。
顾恒心里打定了主意,迎面遇上了从自己院子出来的顾琢,他惊诧地问:“你一个人?卫明桓呢?”
顾琢指了一个方向,“陛下刚从那院墙翻走了。”
“哦。”顾恒淡淡应了一声,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怎的。
倒是顾琢瞧着他好似一副失落的样子,当即笑道:“陛下他也不容易,半夜爬墙会情郎,最后被情郎赶了出去,实在是可怜人啊!”
顾恒瞪了一眼顾琢。
顾琢一点也不怕他,“某人要是舍不得,这便撵上去,以某人的武功,应当能追上的吧。便是追不上,翻个宫墙也行啊,毕竟六岁那年就带着人翻过了,还钻了自家狗洞。”
“二哥,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顾恒狠狠瞪了一眼顾琢,径直回了自己院子。
留下顾琢同顾瑜哥俩相视一笑。
顾瑜轻声道:“你别惹毛了三弟,他脸皮薄。”
顾琢切了一声,倒是没应什么。
“其实我也不曾想到,当年闹得那么凶,甚至敢当街提刀互砍,原来……”顾琢微笑地摇了摇头,“大哥没说错,三弟也就脸皮薄不肯亲口承认,如今想来当年那一桩桩事,哪有死对头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过彼此,甚至出手相救的?”
“所以,陛下知道三弟的身份吗?”
顾瑜沉吟片刻,“我也看不大出来,唯有他们二人心里最清楚。”
第30章 和离书
次日清晨, 顾恒起床后第一时间去找了长亭侯顾衍,甄家被天子亲自打压,如今正是趁机上门和离的好时候。
他们顾家要的不是休弃, 而是和离。自然也要甄家那小子签了和离书才行。
顾瑜正好在顾衍书房里,听到顾恒的提议,当即道:“大哥陪你一起。”
顾恒道:“大哥实在小看我了,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顾瑜道:“并非小看你, 只是怕你如今的身板不方便打架罢了。”
听到这话,顾恒笑了笑,“那就拜托大哥了。”
兄弟俩会意一笑,两人一同去找了顾婉。
顾婉早早起床洗漱完毕,得知今日要去甄家,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当初她是从甄家狼狈逃离的, 那些人的嘴脸着实不想再看到, 可是为了自己的三个孩子, 她今日必须得去。
这么一想,脸上的神色也坚定了许多。
见顾恒过来,连忙迎了出去, “珩弟,我已经准备好了。”
再一看, 顾瑜也跟了过来。
顾瑜是侯爷长子, 是顾家的顶梁柱,顾婉见此一时呆了呆。
“婉姐在甄家受了委屈,阿瑜自是不能袖手旁观。”顾瑜人如春风,对家人说话更为温柔。
顾婉立即感谢道:“瑜表弟辛苦了。”
“一家人何必如此客气?”顾恒笑着拉过顾婉的手,“婉姐姐只需安心即可, 今日你便当是出门游玩,一切自有弟弟照应。”
顾婉点点头,有了顾恒的话,她心里多少也安稳了许多。
再看一旁的顾瑜,两人微笑点头,感激之情自不必多说了。
——
乾安伯甄家。
门房的小厮匆匆跑进了正堂,跨门槛的时候还差点儿摔了一跤,甄运上前踹了他一脚,“干什么呢,毛毛躁躁的!”
乾安伯坐在上首位喝汤,家里那几个儿子都在廷狱里待着,这是羽林卫看管的地方,直属天子命令,旁人也使不了法子进去。
正因如此,乾安伯一回来就病倒了,这会儿也是将将好些,厨房里热了药膳汤水,乾安伯喝了两口,就有些吃不下了。
甄运是他的远房子侄,自小父母双亡,便被他收在了膝下抚养,因身份不同于正经的甄家子嗣,多多少少惯于讨好乾安伯。
这一点乾安伯心里也很清楚,甚至还有意为之。
见甄运发了脾气,他也并未说什么。
“伯爷身子不爽利,你这狗奴才这般大惊小怪,是盼着主子不好么?”
小厮连忙跪倒在地,直呼不敢。
乾安伯这才抬了一下眼皮,却半个眼神也没给到他,只轻轻问了一句:“何事如此慌张?”
小厮颤抖着,甄运又吼了一句:“还不快交代!”
“是是是……”小厮伏首,“长亭侯府来人了,远夫人也回来了。”
乾安伯目光立时凌厉起来,“来了谁?”
甄运道:“伯爷,定然是那妇人的弟弟罢,当初也是那小子带着人进了齐国公府,实在嚣张得很。”
小厮补充道:“运公子说得极是,还有顾家瑜公子也来了。”
“顾瑜来掺和什么?”乾安伯眉头紧皱。
正堂里一时无话。
甄运小心翼翼地问:“若是顾家想要上门求和,将那妇人送回来,咱们收还是不收?”
用到收这个字眼,简直没将顾婉当个人,仿佛是个物件罢了。
乾安伯沉吟,尚未开口。
甄运又道:“伯爷,如今朝中对我甄家多有不满,全因陛下而起,那顾家……是否还真的要得罪狠了?”
说到这里,乾安伯冷哼一声,“你还真当顾家是什么良善之辈?不过短短六年,你便忘了当初是谁血洗边关,又是谁只手遮天?他们姓顾的,个个小心眼,记仇得很,如今将那顾氏休弃,自然是没有回头路可走了。这道理,你还不曾明白?”
“是是是……”甄运连忙点头,“可是我听闻,陛下近日屡次进了长亭侯府,亦有小道消息流传,说是顾家子会应选秀诏令进宫。”
乾安伯道:“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甄运低声:“是宫里传的,不少人都在私下里议论,若是让顾家趁机得了势,咱们再想扳倒他们可就难了。更何况长亭郡那块肥肉,本就分赃不均……”
乾安伯瞪了甄运一眼,“甄家如今的形势,只能保全自身罢了,你还觊觎顾家作甚?至于选秀,那小儿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世家不会让他得逞的,士族也绝对不会允许,他这是玩火自焚,迟早会灰风烟灭!甭管顾家怎么折腾,也逃不过这一劫,别说他,便是天子也要听从世家的意愿,这就是卫朝天下……他们不过年轻气盛,看不清罢了。”
甄运连声应是,随后又问:“可眼下顾家上门,那顾氏如何处置?”
乾安伯略想了想,“泼出去的水,自然是收不回来的,跟顾家闹翻了,我们也只能做个彻底,没得回头路可走。”
甄运点点头,随后出门入迎顾瑜等人。
顾恒被甄家人晾了小一会儿,心里已是不爽至极,若不是素来稳重的大哥安抚着,他能当即掀了这乾安伯福的屋顶盖。
从来委屈隐忍得多,到头来落得个服毒自尽的下场,今朝还管什么隐忍不隐忍,自然是自己爽快要紧。
若是不满的,甄家这种小喽啰还招架不住吗?便是冲到乾安伯那老匹夫跟前,当着他的面上甄家上上下下闹一通又有何妨?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顾恒已然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他顾家也成了众人的眼中钉,无需再自个儿委屈自个儿了。
来的路上,顾恒便是这样对顾婉同顾瑜说的,顾婉听得惊呆,说不出话来。
顾瑜也失笑道:“你这小子,愈发嚣张了。”
顾恒不可置否。
如今甄运迎了出来,顾恒当即道:“敢情如今甄家大门是不太好登了,便是一门子嗣皆被天子弹压,也自以为是多么得脸的事,想来这位运公子,算是最得意之人了。”
甄运当即黑了脸,“哪来的如此尖酸刻薄之人,乾安伯府招待不起您这样的大佛。”
顾恒冷哼一声,“说到你心坎上了,恼羞成怒了?方才在里头那般久,莫不是正跟老伯爷商量如何对付我顾家的吧,既如此,我为何要对你客气?且告诉你,今日我顾恒上门,便是来砸你乾安伯府的招牌的!”
“你!”甄运气结,一时想不出反驳之词,见顾瑜也不曾开口,似有赞同顾珩之意。
至于顾婉,也比从前在甄家时腰背挺直了些,某一瞬间,甄运甚至觉得自己是被顾婉居高临下地看着,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蔑视,心里那股怒火油然而生。
一时也不免口无遮拦起来,“好啊,顾家如今好大的口气,想来卖儿求荣,摇着屁股讨好主子,定然是最有底气的。连勋爵之家都敢随随便便开口砸招牌,我倒要看看你一个在男人身下承欢的小相公能有多大能耐!”
这话用词之恶劣,俨然不像是个世家子弟说出来的。
顾恒当即抬脚,一脚踹到甄运的肚子上,力道之大,绞得甄运五脏六腑都快吐出来。
他连退两步摔倒在地,顾恒意欲上前追击,被顾瑜伸手拦住,顾恒不满道:“大哥,你作甚?”
顾瑜道:“你前些日子不大好,这等力气活便不要做了,注意身子才是。”
顾恒气呼呼的。
顾瑜微微一笑,“阿恒,别忘了你还有兄长呢。”
说话间,顾瑜咣当一声,从腰上扯下一柄软剑,那剑身在空中微微颤抖着,发出轻轻的金属摩擦声,剑锋映着白花花的光,令人不敢直视。
甄运早就听闻顾家长公子有一柄如玉软剑,不到特殊时刻,绝不出手。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即刻要人命。
他吓得浑身僵硬,想要往后挪,却半点都动弹不得。
“你……你还要杀了我不成?”甄运嘴唇都白了,“这可是乾安伯府!”
顾瑜微笑,笑意未达眼底,冰冷至极。
“那又如何?”
歘——挥剑。
甄运下意识闭眼,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乾安伯苍老而急切的叫喊声,“住手!”
但为时已晚,顾瑜出剑,从不空手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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