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庭自知理亏,气短道:“往后我不往危险的地方凑,这总行了吧?”
要不是被逼无奈,谁也不乐意天天往危险的地方跑,待在洞府里好好修炼多舒服。
陆乘说不过他,索性赶人:“行了行了,抓紧时间回去,受了伤都不消停。”
沈秋庭刚点了点头,忽然觉得身体腾空而起。
白观尘一言不发地抱起他,向另外两个人点头示意了一下,便转身往回走。
陆乘见他这么嚣张地就把沈秋庭抱走了,气得当场就要过去把人抢回来,却被燕尽欢一把拉住了。
燕尽欢不是很理解他的行为,无奈道:“人家两个人的事情,你偏要掺和什么?”
陆乘暴躁道:“就算不谈他杀秋庭那件事,就看他这些日子他眼睁睁看着秋庭三番两次陷入危险中,我也不想点这个头。”
说到这里,他语气有些沉:“秋庭这些年过得够苦了,我就是想找个能护着他的人,让他往后的日子好过一点。”
燕尽欢拍了拍他的肩膀,缓声道:“他们自有自的相处方式。更何况,秋庭上次死之前两个人没来得及在一起,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能把断了的缘分续上,该是一桩好事。”
陆乘狐疑道:“他们什么时候有过前缘了?”
燕尽欢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说话。
要是能让他看出来,两个人也不会捅不破窗户纸了。
沈秋庭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就窝在了白观尘的怀中,不自在地小幅度挣扎了一下,别扭道:“我又不是伤了腿脚,自己能走。”
白观尘把他摁回了怀里,道:“你没有穿鞋,走什么走?”
沈秋庭看了一眼自己已经被冻的通红的脚,闭嘴不说话了。
两个人沉默地走了一会儿。
沈秋庭抬头看了一眼,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白观尘的下巴和紧抿的唇。
他敏锐地察觉到,白观尘好像不太开心。
他头一回不知道要怎么哄人,只能低下头,安静地窝在了白观尘的怀里。
过了一会儿,沈秋庭觉得气氛有点奇怪,就扯了一把白观尘的头发绕在手中慢慢玩起来。
白观尘察觉到细微的拉扯感,低头看见沈秋庭的小动作,轻轻叹了口气。
房间已经到了。
白观尘将怀里的祖宗重新塞回被窝里,重新在床边坐了下来。
还没等他拿起上次看了一半的书,沈秋庭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沈秋庭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他的神色,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白观尘摇了摇头,无奈道:“没有。”
不过是方才陆乘的一番话,让他忽然意识到,他好像总是在沈秋庭最危险的时候迟来一步。
如果他不能保护他的话……他凭什么做师弟身边的那一个人呢?
沈秋庭不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绕,目光落到他的脸上,认真看了他好一会儿。
白观尘五官生的好看,皮肤又白,被烛火一照,更显得如玉般通透莹润,惹人垂涎。
世间最绝色的美人也不外如是。
他鬼使神差地盯着白观尘的嘴唇看了一会儿,心里忽然模模糊糊起了一点奇怪的欲望。
白观尘见沈秋庭脸色有些泛红,担心地凑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
沈秋庭被吓得抖了一下,匆忙收回自己乱七八糟的念头,一时间找不到地方躲,只能一下子把头缩进了被子里。
活像是受了刺激之后的缩头王八。
白观尘见他这副样子,更担心了,一边动手试图把他从被子里拉出来一边问:“还有哪里不舒服?”
沈秋庭死死揪着被子边,闷声道:“没事,我累了,要睡觉了,你先回去吧。”
隔了一会儿,沈秋庭感觉到没有人揪他被子了,才慢慢地伸出头,露了一双眼睛出来。
谁料他才刚露出眼睛,就对上了一双看不出情绪的黑沉眼眸。
白观尘还没有走。
那双新冒出来的倒霉的白色耳朵吓得颤了一下。
沈秋庭不好说自己方才突如其来的龌龊心思,只能尴尬地干咳了一声,没话找话:“小白……那什么,你怎么还没走?”
才一会儿的功夫,白观尘的脸色好像更白了一点,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真的想让我走吗?”
要是……要是他真的让沈秋庭觉得不自在了,那他也不是不能往后离他远一点。
只能远一点点。往后沈秋庭遇到危险了,他还能来得及救。
沈秋庭拿捏不准他是个什么意思,便慎重地看了他一会儿,没有答话。
白观尘不知道从沉默中品出了些什么,抿了抿唇,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便匆匆转头离开了。
沈秋庭一脸懵地听见房门被关上的声音,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他坐在床上思量了一会儿,觉得不太放心,便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天已经快亮了,东天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晨间起了薄雾,将目光所及的一切都笼得朦朦胧胧的。
白观尘的房间离沈秋庭的住处不远,沈秋庭走了没多久就到了地方。
房间里面亮着灯,白观尘难得没有修炼,而是手中握着一卷书,半晌没有翻一页。
沈秋庭透过半透明的窗纸看了一会儿,心里不知怎么的有点不是滋味儿。
他随手捏了个雪团,砸在了窗框上。
被攥成一团的雪在窗框上散开,糊了小半个窗户,将白观尘的影子搅得模模糊糊的。
白观尘放下手中的书卷,抬手打开了窗户。
他看见立在晨曦薄雾中的那个人的时候,忍不住怔了一下。
沈秋庭已经走了过来,顺着打开的窗户三两步爬上了窗台,不客气道:“劳驾让个位置,我要进去。”
白观尘扶着窗框退了一步,声音有些艰涩:“怎么不走门?”
沈秋庭轻盈地从窗台上跳了下来,反身关上了窗户,顺口调戏了一句:“走窗户才有偷香窃玉的感觉。”
白观尘脸不自觉地红了红,皱眉斥道:“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轻薄话?”
沈秋庭装聋作哑地忽略了他这句话:“我看今天外面风光格外好,师兄愿不愿意赏个脸,跟我一起去外面走走?”
无论是因为什么心情不好,出去走走准没错。
北域除了冰就是雪,风光格外好纯粹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但白观尘看着沈秋庭的脸,却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就算沈秋庭邀他去刀山火海,他也不会不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重修了一下,表白往后面放几章,抱歉给大家带来不好的阅读体验了,给大家派小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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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柳城在冰原上溜达了几天,终于在某一个风和日丽的傍晚找到了一处洞府。
洞府呈圆形,整个由冰雪堆砌,周边没有一丝缝隙,活像一个严丝合缝的冰蛋,被日暮的余晖一照,看上去有些流光溢彩的华丽感。
柳城绕着冰蛋转了两圈,没有找到能进去的地方,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敲了敲“蛋壳”。
他搞出来的动静实在太过扰人清梦,里面的东西不耐烦地拍了拍翅膀,周身散发出强大的威压,试图把打扰它休眠的小虫子吓走。
柳城半点不为威压所动,见里面的东西不肯出来,想了想,从乾坤袋里摸出一把锤子,朝着蛋壳抡了过去。
就在锤子马上就要砸上蛋壳的刹那,蛋壳上闪过一道冰蓝色的流光,一只通体呈冰蓝色的凤凰从蛋壳中飞了出来。
凤凰看见柳城手中的锤子,愤怒地鸣叫了一声,展开巨大的双翼,俯冲下去揪住他的后衣领子把他提了起来。
它用爪子拎着柳城在低空飞了一圈,看准了一座高耸的冰崖,打算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人形东西丢下去。
柳城欣赏了一会儿半空中的风景,抬起手来扯了扯冰凤翅膀底下又短又软的绒毛,开口打招呼道:“小孙子,你还记得我吗?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虽然差点把这小东西当成鸡给吃了。
冰凤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翅膀一拍转了个方向,把柳城扔在了冰块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柳城就地坐下,托着腮无聊道:“算起来你应当有两千多岁了吧?会化形了吗,化出来给爷爷看看。”
冰凤被他气定神闲的态度折服,迟疑了一下,还是乖乖化成了人形。
虽然不是很清楚一个并没有翅膀的家伙怎么会成为它的爷爷,但妖兽向来尊敬强者,眼前这人修为好像比它要高出不少,当它爷爷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柳城看着眼前漂亮单纯的小孩子,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尾巴晃了晃,眯起眼睛忽悠道:“爷爷有件事需要你帮忙,你愿不愿意?”
冰凤虽然已经活了两千年,大部分时间却都在冰原深处沉睡,周围的妖兽因为血脉修为上的压制更是没一个敢惹他的,因此除了活的久了一点,心性上却实打实还是个小崽子。
柳城见他犹豫,从乾坤袋里摸出一把花里胡哨的糖诱哄道:“你要是愿意帮这个忙的话,这些好吃的就都给你,怎么样?”
冰凤站在原地挣扎了一下,走上前去拿走了柳城手里的糖。
他偷偷抬眼看了一眼柳城。
离得近了他才发觉,这个爷爷身上的气息好强大。
柳城没想到小崽子心里想的是什么,见冰凤接了糖,便胡乱摸了一把他的头发。
他多年前来北域的时候曾跟这小凤凰的母亲有过一面之缘,现在有这么个契机,倒也算是缘分。
城主府的前院植了一小片梅林。
北域天寒,中州常见的大部分花木都没有办法在这里生存,一眼望过去满目冰雪,一派死气沉沉的冷气,唯独梅花开得格外好。
沈秋庭出来的时候太着急,连件御寒的衣服都没有穿,这会儿已经被北域的寒风吹得有些冻得慌了。
他偷偷摸摸往白观尘身边凑了凑,随口道:“还是中州好,眼下刚入秋,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师父那里还偷偷藏了几坛子酒,正好还能偷来给你尝尝。”
这句话说出口,他自己先忍不住怔了怔。
他忽然想起来,自从他上辈子从凌云阁出走之后,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机会坐下来,完全不用考虑其他事地消磨时间了。
大抵人经历的生死多了,就总是忍不住去想一些没什么意思的平常画面。
白观尘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件大氅,将他整个人都裹在了里面,无奈道:“你总是招惹师父做什么?”
沈秋庭表情无辜地看了他一眼。
左右这种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干了,再多一次顶多就是再被清虚道君打断一条狗腿。
清虚道君没有养孩子之前也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前辈,后来变成一个动不动就跳脚的暴躁老头,跟沈秋庭不能说是没有关系。
说起清虚道君,沈秋庭忍不住问道:“思南……掌教师兄那边联系上师父了吗?”
白观尘也蹙了眉:“尚未,不过师父的命灯并无异常,应该没有出事。”
清虚道君的修为已经到了快要飞升的地步了,虽然暂时失去了行踪,总也不至于真的没有自保的能力。
沈秋庭放下了一点心,忧愁道:“也不知道老头子跑去哪里花天酒地了,也不知道往家里报个平安。”
炼虚期的修士在一段时间内集体失踪,紧接着就来了兽潮,要是说这两件事完全没有关联鬼都不信。只是眼下诸事都不明朗,除了不咸不淡地闲扯两句缓一缓山雨欲来的气氛,也没有什么别的好办法。
两个人难得有这种过分安静的时光。
沈秋庭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说话,白观尘便认真听着,时不时应和一两句。
两个人并肩走了一会儿,迎面忽然走过来一个人。
那人看起来大约在四十岁上下,面容俊秀,周身笼了一圈湿湿冷冷的晨雾,带着点说不出的冷淡疏离。
沈秋庭瞧着这位前辈有些眼熟,便行了一礼算是打过招呼,正想扯着自家师弟离开,忽然听见白观尘叫了一声:“白家主。”
沈秋庭的身子僵了一僵。
白家主……那不是小白他爹吗?
白家主冷淡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儿子,公事公办地问道:“白家修士路上遇到兽潮来晚了,眼下城中情况如何?”
白观尘也如是将城中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给他指了林修所在的方向。
白家主平静地向白观尘道了谢,便离开了。
父子二人之间的气氛实在太过微妙,沈秋庭插不上话,只能跟白观尘一起目送白家主的背影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他原本以为白观尘不过是跟父母的关系淡薄,现在看来,跟陌生人根本没什么两样。
沈秋庭偏头看向白观尘平静的侧脸,心脏忍不住刺痛了一下。
这么好的一个人,白家夫妇怎么舍得?
白观尘将他的手牵进了掌中,道:“白家主虽然一心只有修为和家族兴衰,但能对兽潮上心已经是大节不亏。私情归私情的事情,我只当他是一个可敬的前辈。”
顿了顿,他轻笑了一声:“他跟我母亲前段时间和离了,如此算来,那个家已经连名头都没有了。”
两个人相敬如冰地走到这一步,这层名头有没有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他往常并不说这些闲事,只是对着沈秋庭的眼睛,不自觉就把事情说了出来。
说完,白观尘像是怕被误会似的,瞥了沈秋庭一眼,垂下眼睫匆忙补充了一句:“若是我有了道侣……定不会因为修炼之事冷落他的。”
沈秋庭原本心里有些难受,冷不丁听见这么一句话,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他急匆匆地转过了目光,忽略了有些快的心跳声,装作淡然道:“唔……这样挺好的。既然是道侣,自然要对人家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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