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他,威纶看到太宰治的一瞬间,就发现这小子身上的气息和眼里的黑暗与过去的自己太相似了。
这么一想,刚才这小子在门口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不,事情估计是真的,但是否是山本干的,森鸥外是否被抓走的,都要打个问号了。
威纶对中原中也说:“既然情况有变,你直接将这件事解决了吧。干部居然窥伺首领的身体状况,甚至私下里抓走首领的私人医生,他既然这么想死,首领会满足他的。”
中原中也听后立刻反应过来,是哦,他不应该去救森先生,真正出面的应该是首领!
如果自己去将森先生救回来,那他和山本干部有什么区别吗?也会被人扣上与首领私人医生关系过好、疑似窥伺首领身体的罪名啊!
太宰治跑来找他,到底安了什么心?
中原中也深深地看了一眼太宰治,他微微点头:“我知道了,我去找首领,让黑蜥蜴追查这件事。”
太宰治眼睁睁地看着中原中也就这么丢下他,自己走了。
黑发男孩立刻没了精神,他瘪嘴,拉长语调:“哇哦,这位先生和首领新收养的少主如此相似,如果其他干部得知此少主还有一个哥哥,他们会有什么反应呢?”
威纶嗤笑道:“什么哥哥?我是他父亲!”
太宰治:“……啥?”
怎么从兄长变成父亲了?
威纶若有所思地看着太宰治:“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是中也的哥哥?一般人都以为我们是父子。”
太宰治怔了怔,他仔细打量眼前这个魏尔伦。
金发青年穿着浴衣,斜斜靠在沙发扶手,身体半躺在沙发上。
浴衣的带子有些松垮,露出了大片胸膛和大腿,里面应该什么都没穿。
青年那头金色微卷长发恣意凌乱地散落下来,他的眼眸是下垂的,唇角是上扬的,就好像午后吃饱喝足昏昏欲睡的雄狮,全身散发着慵懒舒适的气息。
但此刻似乎察觉到了有趣的东西,金发青年的姿态虽然没有变,周身气势却有了细微的翻卷,有什么东西在暗中涌动着。
宛如微微紧缩脖颈、蓄势待发的眼镜蛇王,诡谲而危险。
如果这样的魏尔伦和中原中也站在一起,的确会让人忽视两人的年龄差,误以为他们是父子。
太宰治的神情同样有了细微变化,如幽暗深邃的古井被冷风吹起一丝涟漪,泛起的微光冰冷彻骨。
这个魏尔伦好像和自己知道的不一样?
看到太宰治的神情变化,威纶更感兴趣了,他刚要开口,别墅大门再次被人打开。
兰波的声音响起:“我回来了,威纶?你在家?”
威纶很高兴,他支起身体,扬声道:“阿蒂尔,你回来了。”
兰波一进客厅就看到满身是伤的黑发少年和对面沙发上的威纶。
此刻威纶因坐直身体,身上的浴衣直接从肩膀落了下去,几乎是赤果上身地坐在沙发上。
兰波看到这一幕,他眉心微蹙,脱下大衣,快步走到沙发前,直接将大衣盖在了威纶身上。
威纶:?
兰波将威纶露在外面的胸膛和腿盖严实后,他看了看太宰治,狐疑地问威纶:“你们在做什么?”
太宰治:“…………”
威纶:“…………”
第87章
场面气氛一时十分凝固。
太宰治何其聪明,听到兰波进门后和威纶的对话,再看看兰波的动作,他立刻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的法国谍报二人组握手言和了。
人家这是直接在床上谈和了啊!!
太宰治突然想笑,他也的确笑了出来。
真不愧是浪漫的法国人,可这样一来,自己当初碰到的兰堂和魏尔伦是多么倒霉和苦逼啊,他们之间只差了一张床!
满身是伤的黑发少年冷不丁大笑,这场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兰波诧异地看着太宰治,满脑门问号,这是怎么回事?
威纶懒得搭理太宰治,他只当太宰治不存在。
因威纶被兰波的大衣盖的严严实实的,威纶索性伸出小腿,用脚去勾站在沙发前的兰波,他勾的很有技巧,顺着兰波的小腿往上磨蹭。
“阿蒂尔,工作累吗?来休息一会吧。”
威纶掀开大衣一角,热情地邀请兰波一起来滚沙发。
兰波嘴角抽搐,他再没节操也不至于在外人面前玩这个,兰波反手拍了一下威纶的脑袋:“别闹,他是谁?”
威纶随口说:“中也的朋友吧。”
威纶支起身体,从后面抱住兰波的细腰:“我们好几天没见了,你干嘛将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
兰波没好气地握住威纶那只不安分的手:“难道不应该是你对我解释一下吗?”
威纶笑嘻嘻地说:“怎么?阿蒂尔,你怀疑我刚才和这小鬼玩花样?怎么可能啦?我对小矮子没兴趣。”
太宰治:“…………”
如今太宰治刚十四岁,海拔和中原中也一样高,被威纶称为小矮子好像也没错。
但太宰治发誓他以后会长到一米八,但中原中也可就只有一米六,他才是小矮子!
威纶微微用力,将站在沙发前的兰波拉着坐在了下来。
威纶如蛇一样从后面缠住兰波,他将下巴放在兰波的肩膀上,目光却落在了太宰治身上:“这小子可以让能力无效化哦,中也正要发动呢,让这小子留家里比较安全。”
兰波面色微缓:“能力无效?除了这个呢?”
兰波没想太多,只以为眼前这少年是中原中也在港口mafia里挖的帮手。
“别的嘛,估计是个菜鸡吧。”
威纶懒散地说:“看他那瘦弱的小身板,体术一般,身体素质一般,一枪就能崩了。”
兰波倒是比较满意:“那不是很好控制吗?”
威纶发出嗤笑,他看了太宰治一眼,这小孩此刻倒是低眉顺目地开始装乖巧起来了。
……是发现兰波更好说话吗?
兰波请太宰治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他问太宰治:“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是的,威纶这个混蛋,压根没打算让太宰治坐下来,随时都想将太宰治踢走。
太宰治报了名字,又将自己来的目的说了一遍:森先生被抓走了,希望少主去救他。
但太宰治狡猾地更换了主语,明明是他来找中原中也帮忙,最后他却说是森鸥外留下的命令,让他来找中原中也。
兰波听后微微眯眼,在森鸥外身上打了个叉,他自然看出了森鸥外的小心思。
如果中原中也将森鸥外救出来了,森鸥外就可以转投中原中也,如果中原中也放弃了森鸥外,森鸥外就可以用私人医生的身份帮山本坐实了首领身体有问题、被人控制的事,从而给中原中也上位增加麻烦。
“……我知道了,既然你能力特殊,就先留下来吧。”
兰波很快明白威纶说的【中也要发动】的意思,中原中也完全可以趁着山本叛变的事直接送首领傀儡下线,他自己上位。
而能让首领傀儡失效的太宰治留在眼皮子底下的确更保险。
威纶这期间一言不发,只是幽幽地盯着太宰治,让太宰治有种自己被躲藏在阴暗之处的毒蛇锁定的错觉。
兰波又问了太宰治是哪里人,怎么加入的黑手党。
太宰治一副老实人的模样说:“我是被森先生从河里救出来的,我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我没有加入组织,我只是……”
顿了顿,黑发男孩微微低头,哪怕白色绷带缠绕了大半张脸,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落寞和寂寥:“我只是没有地方可以去,所以留在森先生身边的。”
兰波有些惊讶:“你失去了过去的记忆吗?”
这不是和他当年一样?
太宰治抬眸扫了一眼正注视着他的威纶,太宰治心思急转,最终还是摇摇头:“记得和记不得有区别吗?我宁愿不记得,这样就能骗自己了。”
兰波听后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些怜惜之情。
他神色温和地说:“那你自己有什么打算呢?”
太宰治用平淡的语气说:“没有,活着和死去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兰波听到这句话后下意识地握住环住他的腰间的、属于威纶的手臂。
兰波想了想说:“那还是先活着吧,你的能力很好用,有人需要你。”
太宰治露在外面的鸢色眼眸动了动,他没有回答这句话。
威纶突然在兰波耳边说:“一会中也肯定要找你帮忙,你先去休息吧。”
兰波先是皱眉,但很快反应过来,太宰治的情况和威纶当年有些相似,也许威纶想说什么,于是兰波起身:“你穿上衣服,小心感冒。”
威纶跟着起身,他整理了一下浴衣,亲自送兰波上了二楼卧房。
太宰治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睛。
几分钟后,威纶从二楼下来了。
他换了衬衣和长裤,衬衣的领口和袖口有着宽大的荷叶边,金色微卷长发随意散落着,让他看上去宛如落入凡尘的俊美神明,只是笑着看过来,就有种目眩神迷的感觉。
威纶重新坐在了太宰治面前,他打了个响指,用风将周围的声音禁锢起来。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太宰治:“你认识阿蒂尔。”
太宰治睁开眼,他仔仔细细地看着面前的金发男子,许久后才用肯定的语气说:“你不是魏尔伦。”
太宰治了解魏尔伦,那个金发人工异能体其实很单纯也很好骗,而眼前这个家伙一看就是被黑暗彻底侵蚀浸透的家伙,和魏尔伦的气质大相径庭。
威纶莞尔,他没有问太宰治为什么知道魏尔伦,因为这对他来说不重要。
威纶用略有得意的语气说:“阿蒂尔是个很温柔的人,他非常好,我很爱他。”
虽然威纶从未对兰波说过我爱你这种话,但他对身边的人倒是提过好几次。
太宰治恹恹地嗯了一声。
他之前说活着和死亡没有区别时,兰波的回答是有人需要你,换而言之,如果太宰治没有活下去的动力和目标,那【别人需要你】就是一个最简单最直接的活下去的理由。
如果是普通人,恐怕会因兰波这句话活下去吧。
但太宰治嘲讽地说:“我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需要而活下去?”
威纶轻笑起来:“不,你应该说,我想死就去死了,别人的需要与我何干?”
这句话很符合太宰治的心意,他看向威纶,鸢色的眼眸里多了一点好奇的情绪。
“你是谁?”
威纶说:“威利纶特,叫我威纶就可以了。”
太宰治在心里念了几遍这个名字。
他不确定这个名字是魏尔伦的变体还是真的属于另一个人。
反正人工异能体的人格术式是可以被刷新的,也许这个世界的魏尔伦被刷新了呢?
太宰治放弃去思考这些问题,魏尔伦的变化与他无关。
威纶问太宰治:“森鸥外被山本抓走是你的手笔吧?你想陷害中也?”
太宰治浅笑着问:“你要阻止我吗?”
威纶莞尔:“为什么要阻止你?”
太宰治怔了怔,看向威纶。
就见眼前这个似乎光鲜亮丽的金发男子如此说:“中也该面对社会的残酷和同僚的内卷了,他被保护的太好了,我很乐意看到有人狠狠地捅他几刀。”
太宰治哑然。
他正要说什么,下一秒就听威纶如此道:“至于你,难得找到了乐子,即便我阻止,你也不会放弃吧?”
威纶用说着客观事实一样的语气说:“毕竟,这恐怕是你勉强活着的唯一理由了。”
太宰治看向威纶,眼中有什么东西在翻涌。
他用肯定的语气说:“你活着是因为兰堂。”
“是啊。”威纶点头承认了:“兰堂是你们的念法吗?阿蒂尔命令我活下来,有些时候会觉得他好残忍,但又稍微觉得幸福了点,这种感觉挺奇妙的。”
说到这里,威纶有些好奇:“你呢?之前为什么活着?”
有些话只有面对同类才能说得出来,太宰治也有些惊讶自己居然真的说出来了。
“我想要创造一个能让友人活下来的世界,所以稍微努力奋斗了一段时间。”
威纶听后鼓掌:“很厉害,那你应该是完成了吧?”
太宰治脸上的笑容变得真实了一点:“嗯,我成功了。”
威纶:“是吗?那你为什么还活着?”
一般人听到这种问题,八成会觉得糟心,但太宰治听后不仅没觉得被冒犯,反而有些苦恼地向威纶抱怨:“是啊,我为什么还活着?我明明去死了,结果睁开眼再一次看到了森先生的脸,那种感觉糟糕透了。”
威纶怜悯地说:“那你可太惨了,要我送你上路吗?”
太宰治短促地笑了笑:“暂时不了,刚看到一个乐子,我想看完结局。”
这个乐子指谁自然不言而喻。
威纶却兴高采烈地说:“那你加油,希望你能看到值得活着的结局。”
真棒,有这个黑泥精太宰治盯着中原中也,他就可以拉着兰波去过二人世界啦!
太宰治却说:“哪怕这个结局也许会毁掉一切?比如中也?”
威纶用极为凉薄的语气说:“我只在乎阿蒂尔,中也选择了自己的路,爬也要自己爬完,我不会干涉的。”
顿了顿,他的声音变得沙哑阴冷:“此世即为炼狱,我们从来没有解脱过。”
“我曾想拉着一个帝国一起下地狱,但因为阿蒂尔,我放弃了,他比一个帝国更值得,在地狱那种地方,果然要有阿蒂尔陪我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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