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渝忍住气,摸出课本,问前桌:“生物,生物我抄下,快!”
何缓翻出生物本给他,笑道:“只有一题,帮我一起交了。”
“谢谢靓姐姐。”韩渝翻开作业本,上下铺着,照着抄。
傅一炤站在一旁极有耐心的等着他,韩渝抬头扫了眼,低头继续抄题目。
他下笔刚劲有力,写得一手好行书。
落下题目句号,换行刚写好答,眼下伸来一只手,白皙且骨节分明,瞬间抽走了他的本子。
答字甩出尾巴,本子拉出一条弯曲的黑线。韩渝笔甩在桌上,转过头,寒意的眼刀刮过去。
“差不多得了,”傅一炤把留在韩渝脸上的视线收回来,拿上两本作业,潇洒的转身,对其他同学道:“生物作业全部交上来!”
韩渝烦躁的抓头发,想不通这小子怎么这么作。
白糟蹋那张脸!
把其他科的作业交了,韩渝趁着还有时间,翻学校围墙出去买早餐吃。饿得他头晕眼花的。
他踩着打铃的点才跑上楼梯。
跑上三楼,轻脚走到后门,听见教室里语文老师正激昂的讲课。
他喜欢走后门,而且不想引人注目,于是推开门缝,卡进去,溜回位置,悄悄坐下。
屁股刚沾凳,第一排的人侧过脸,奸媚的眼睛眯着,扫了眼,很转了回去。
韩渝:“.....”
又是泥马什么意思,看谁?
视线是他的方向不错,但眼神不像是看他。
为了不跟讲不通道理的人接触,他两节语文课都没敢睡觉,全拿来写检讨了,写完困得眼泪花直打转。
周四大课间不用出操,一打铃,他立马趴在桌上睡觉。
第三节,是生物课。
老师一进班级,朝他看过来,提高音量道:“有的同学,抄个题目就交上了,一个题,填空题!答案加起来十个字都没有,空在那里,是等我给你写?”
“下次这样的,”女老师推了推眼镜框:“去办公室抄十遍!”
韩渝:“……”这事吧,不全怨他,主要是有人欠打。
他每科作业都会交,抄的,属于不受老师关注的那种。考试就不想抄了,发挥真实水平,回回倒数第一。
中午放学,他没回家吃,反正韩远川不在家。
校门口有的父母来接学生,笑呵呵的问是不是饿了,一会回家吃饭时,韩渝侧目扫了眼,伸出口袋里的手,把校服拉链拉到顶上,垂着头,步子走得很闲散。
他没有妈妈,体会不到他们脸上的笑意,也感受不到那种温暖。
傅一炤出校门,看见熟悉的身影,居然还有点落寞,叫了声:“韩渝。”
前面的人没回头,走的频率都没变过。
“你特么还生气呢?”傅一炤道。
韩渝停下脚步,侧身望他,“煞笔。”
傅一炤咧嘴走近,和他并排,故作老态:“我发现吧,你这人,嘴贼贱,不骂人你会死?”
“我也发现了,你这人吧,”韩渝懒得看他,“特作!”
“谢谢夸奖,”傅一炤眯眼,抬头看着秋日里的阳光,问:“去哪吃?饿了。”
看着那抬头的模样,仿佛永远都会是一副懒散、纯粹的模样,韩渝难得没骂他,“随便吃呗。”
一家炒饭馆,两碗炒饭,两人全程没有交流,各吃各的,各付各的。
傅一炤吃一半放下碗筷,在一旁无事的玩手机。
出来饭馆,他淡道:“你平时就吃这个?”
这话不带一点情绪,韩渝却听出了里面的嫌弃,冷道:“怎么,你有意见?”
“不怎么好吃,”傅一炤又补了一句,“我没吃过这种,太难吃了,你挑的这家不怎么样。”
韩渝:“.....不爱吃,你特么不也吃了一半?在学校装什么逼,你以为你是城堡里的王子,每顿都鲍鱼龙虾,然后再请几个人轮流伺候你?”
傅一炤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我特么就评价评价,至于吗?”
“至于,”韩渝两手插兜,道:“别给我唠叨,烦。”
这顿饭也没建立起他们这半路出家、不算友谊的友谊,甚至还有点恶化的势头。
周六早上,韩远川飞了外地。晚上,韩渝也不在家,去了网吧兼职。
晚上都是来包夜的人,开了几台机子,没人来了,他坐在电脑桌前打瞌睡。
“三台机。”一个声音侧边楼道传来。
韩渝掀起眼皮,抬眼看着三个少年走来,中间的高个头发后倒,一身黑白的运动服,高仰着头,骨架型脸周,眼尾挑着,俯视着他。
“身份证。”韩渝撑起身道。无视傅一炤的装逼,他拿过放在柜台的三张证件,很快开好前两台,轮到傅一炤时,他扫了眼身份证的照片。
几年前挺嫩,眉间有点现在不屑的影子,年纪还比他大几个月,十七岁。
他下月初才满十七。
一点过后,网吧基本没人来了。
映星是大网咖,所以还有一个女生跟他一起当网管。
韩渝微笑,“姐,有事你叫我。”
女生抿笑道:“好。”
韩渝趴在桌上睡觉,他爱好不多,睡觉算一个,也是坚持最长的一个,倒在哪里都能睡。
睡得迷糊间,感觉有人拍他肩头,韩渝打开褶皱凹陷的眼皮,看清是谁,含糊道:“姐,怎么了?”
女生绕过黑晶的柜台,进来坐下看着他,面色绯红,微囧道:“一百二十五号机有点闪屏,我弄不了,他一直呼网管,要不,你去帮忙看看?”
韩渝:“……”那不是傅一炤的机子吗?好好的怎么会闪屏。闪屏换一台不就好了?
还一直呼,呼泥马呼,找事的!
渝哥瞌睡醒了大半,安慰道:“没事,我去看看。”
女生点点头,眼神微松。
明显刚刚被刁难了。
韩渝出来,朝包间走去。
想去看看是机子有毛病,还是傅一炤那脑子有毛病。
☆、第四章
独立包厢里,傅一炤把游戏界面缩小,拖到左窗,右窗挂着呼叫弹窗,不时还点一下。
电脑曲面大屏,荧光映在三人脸上,其余两人眼睛已经黏在了屏幕上,打得非常投入。
傅一炤靠着电竞椅背,一手码着鼠标按得“嗒嗒嗒”作响,另一只手曲着放到流光的键盘上,随着他的操作,那花里胡哨的游戏人物走位。
一看妥妥的RMB玩家。
他的朋友看他在中路慢悠悠的闲逛,直叫:“傅老大,艹,快,快救我,来左路,左路!”
“别吵,”傅一炤又点了点呼叫,“在打小兵。”
“快来吧,”另一人愁眉呼唤道:“……水晶都快倒了。”
看他们那可怜的样,没自己还是成不了气候。傅一炤坐直,操作人物回到自家高地,准备逆转局面。
技能正要放,老熟人来了。
韩渝开门进来,站到他身后,“你哪里坏了?”
装作听不出话里的讽刺,傅一炤桌下的腿伸直,踢住主机箱的线,侧过脸,笑意不明:“网管,这种情况你们是不是要赔钱?体验感不佳啊!”
韩渝也看到屏幕闪动两下,“刚才不是好的吗?”
“你一来它就开始闪,”傅一炤又踢了一下,神色如常的抬抬眉梢,“你说巧不巧?”
“起开,”韩渝上前道:“一边看着。”
“打着游戏呢,”傅一炤浓眉一压,故作不喜:“一会死了。”
“现在打,”毕竟人家花了钱,韩渝拿出十二分的耐心,“打完再叫我。”
旁边两位小声提醒傅一炤,“傅老大,输了.....”
韩渝听到也看到了,抽抽嘴角,他来的时候已经快死了,跟他没关系,这小子敢赖他头上,他立马收拾他!
傅一炤周末闲得无趣,一来网吧,没想遇到了韩渝,心里就想捉弄他,打游戏也没上心,死了也无所谓。
但韩渝肯定要负责。
他凝眉,配上那奸媚的模样,有几分忧愁了,“因为它闪,所以我才死的。”
“别不要脸,”知道他的尿性,渝哥不为所动,“看不看,不看你自己重新换一台。”
傅一炤正经一点,“看啊。”
“起开!”说完傅一炤不动,韩渝斜睨他,“生疮了?”
这两位交流的气氛,仿佛随时都要干起来的架势,不知情的两位自觉闷声,存在感极低。
“你这嘴,”傅一炤嗤笑:“还这么的....讨打。”
“插U盘没?”韩渝不跟他废话。
“没有。”傅一炤道。
韩渝拽鼠标线,拿过鼠标,查查隐藏的进程,看看有没有下载垃圾软件占内存的。
几个盘寻了一遍,没有找到,他道:“没事别乱点,U盘、USB不要插,有时候可能会带病毒。”
傅一炤肩头和韩渝的侧腰几乎靠在一起,一抬头,正好看见尖尖的下颌,和说话时滑动的喉结。
他一时神游天外,说什么都没仔细听。
没声了?
韩渝一低头,和他视线撞上,傅一炤密密的睫毛抬起,那静默的模样,居然有几分……媚而不妖。
特么的。
怪不得是天生的戏精。
他眉头渐渐靠在一起,不喜:“耳朵聋了?”
傅一炤眨眨眼,慢半拍道:“嗯?你刚说什么?”
“没什么,”韩渝挪开视线,“麻烦让一下。”
傅一炤坐着往后退,椅子和桌子中间只让出一点距离,要极度苗条的人才能卡进去,估计韩渝只能坐他身上。
看出他是故意的,韩渝自己拉开椅子,“碍眼。”
他蹲在傅一炤身前,桌下的空隙中,上下查看接线。
网吧热,他只穿了T恤,抬手的动作让手臂肌理略显,蹲着衣摆退上一点,露出小半截后腰。
他打开手机电筒,认真照着查看,是接口的地方松了点。韩渝打开侧边的柜门,跃过主机摸到后面的接口,插紧了一点。
正要起身,后腰的肌肤被碰了一下,温热触感停在那里,好像一直留在皮肤上,是傅一炤在给他拉衣服。
“砰”一下,韩渝甩上柜门,站起来,重重的一巴掌甩过去,那手背瞬间白里透红,“你特么想死!”
傅一炤皱眉,“你特么下手真重。”
“我警告你,收起你的小动作,”韩渝食指从上而下的指他,随时可能动手的样子,“想死送你!”
旁边两位看着不对劲,听听口气,推开凳子站起来,都看着韩渝,其中一个冷道:“你什么意思?”
傅一炤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有点委屈望着韩渝,“拉一下而已,你至于这么暴躁吗?那还不是我心好。”
韩渝不想跟他们冲突,打那两个跟玩一样,但还有傅一炤。他看着电脑橫目道:“好了。”
他走出来,拉玻璃门又回头,提醒的语气道:“收起你泛滥的好心,惹到我,照样扇你!”
在傅一炤轻蔑的笑声中,他大步走出了包间。
傅一炤看着那背影消失,缓缓抬手,看手背通红,他垂下手,面无表情盯着电脑,淡道:“再开一局。”
这一局,他跟吃火.药一样,追着对面虐杀。
“傅老大,”他朋友忍不住问:“那人你认识?”
“认识,”傅一炤动作不停,又收割一个人头,简单道:“同学。”
“我们几点回去?”另一个道:“老大,你是不是几天没回家了,你爸不管你?”
他们不熟悉傅一炤家的情况,只是傅一炤愿意跟他们一起玩,大家是高一抄作业建立起来的深厚友谊,学的课程一样,只是这两个在尚阳隔壁的三中,不在同一个学校。
他们要是几天不回家的,爹妈肯定要追去学校打人的,不像自家老大,多金帅气,还没人管,都是他们这一伙羡慕的对象。
“我还去你家,”傅一炤脸还没好,回家面对他妈那夸张的眼泪,他光想想都受不了,道:“不回。”
他接着两天泡在网咖,都没去惹韩渝。
看到他来,韩渝也不管他,只要不找事就行。
周一升旗仪式,所有学生都要去操场集合,傅一炤那闲不住的,手又痒了。
傅一炤喜欢在前排的,今天跑到后排,目地明确的站韩渝身后。
韩渝看看他,没理会,规矩站好,忽视背后那有实物的视线。
教导主任在主席台高亢的念稿子,说了很多鼓励高三的话,大家安静听了没一会,周围响起了嘁嘁声,一点到一片,纷纷讲起了悄悄话。
一个手指头不轻不重的戳在肩胛骨中心,韩渝瞬间像打开了某个开关,條地一转身,两拳挥在傅一炤身上,打得闷响,怒视道:“没警告过你?”
“给你惯的,”傅一炤提腿踢在他膝弯,温怒道:“还特么打上瘾了?”
韩渝两腿一弯,撞到身前的同学,忙说对不起,回过头,准备再给傅一炤来几下重击。
“高二三班!”教导主任的声音从广播里传出来,在台上绷着严肃脸,直接点名道:“韩渝傅一炤,要不你们俩到台上来讲,顺便把刚刚的动作表演一遍给大家看!”
一点交流声都听不到,瞬间鸦雀无声,全都低头不敢说话。韩渝站直站好,被当众点名,班主任的面子会挂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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