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嘴贱的毛病,果然改不了,韩渝白眼:“劝你去医院看看.....看看脑子。”
傅一炤:“……”关心人都不会,他对着那跑远的背影,扑哧一笑。
跑完后,回到队伍,傅一炤站到队伍后面,在韩渝旁边的位置。
听到那喘气如牛的呼哧声,韩渝道:“这么虚?”
傅一炤头晕目眩,三圈下来,症状更明显了。他手撑着膝盖,弯下腰,回嘴的力气都没有。
那豆大的汗珠滴到草地,没入草根,韩渝看见了,不禁皱了皱眉。
体育老师让他们原地活动两分钟。
韩渝张开双臂……一个身影朝他倒过来,速度可见的带着力量。
他身体后倾,避开了。
傅一炤擦过他的身前,斜栽在地,砸得闷响。
韩渝举着双手,挪动脚步,让出一定的距离。
站定后,他低头看着傅一炤,那手臂微曲,密睫细细的打颤,浸红的脸挂满了透亮的汗珠,像水里捞出来,冻了很久的人。
韩渝脸色一沉,叫了老师。
体育老师跑来一看,吓了一跳,蹲下掐人中,翻眼皮。
傅一炤彻底翻白眼了。
体育老师抬头道:“来个同学!和我送他去医务室,体育委员你带大家先自由活动。”
看着默默后退的韩渝,体育老师指着他,“最高的那个,你过来,架着他。”
韩渝:“......”认命。
他和体育老师两个男的,一人架一边胳膊,拖着傅一炤朝医务室走。
走动中,衣服相互磨蹭,秋冬季,他们最少穿两件,傅一炤的体温隔着衣服都传到了他身上。烫得像火炉。
他手里握住的手腕,也热的要命。
韩渝怀疑,这体温五十度都不止了!
医务室里,傅一炤橫躺在床,校医给他测体温。
片刻后,校医取出体温计,拿到眼前定睛一看,眼睛蓦然瞪圆,道: “四十三!”
韩渝闻声,也愣住了,不可思议的眨眨睁大的眼。
艹!
正常人还能活?
校医又道:“赶紧通知学生家长,我们马上送他去医院。”
体育老师也急忙拿出电话,打给高二三班的班主任,还没接通,他吩咐韩渝看着傅一炤,拿着电话出去了。
韩渝也慌了,从没见过这种情况,他食指探了探傅一炤的鼻息,暖气出口,还有气就好。
他想到什么,摸出手机,赶紧给傅一炤的爸爸打电话。
对面一接通,他尽量放缓语气,“叔叔,你家傅一炤发高烧了,有点点高,43℃……”
对面不说话,有轻微的呼吸声,韩渝唇抿紧,静静的等待着,呼吸都停在了喉咙。
他憋得自己要窒息。
“43℃啊,”里面的人隔了一会道:“不要紧的。”
韩渝:“……”都快出人命了!
“他现在晕了多久?”傅以棠问:“有受伤吗?”
韩渝看了眼傅一炤,头上插着根草,他道:“刚上体育课晕的,没多久,校医看了,只是发烧。”
傅以棠缓缓道: “一炤以前有烧过更高的,体质跟我们不一样,没事的,谢谢你。”
发烧是常事了,傅一炤第一次高烧是在小学,当时正上着课,一下烧到46℃,当场他昏了。傅以棠接到吓哭的老师的电话,一口气喘上不来,也晕了。
只有易恒勉强自持。
易恒几头忙碌,安顿了老婆,又忙不迭的带着儿子去国外。
回国后,才知道儿子的免疫机制对微生物敏感,那次全校小朋友大面积的病毒感冒,久久都好不了,他直接高烧,睡一觉好了。
“那您来接他回去吗?”韩渝道:“他现在还在医务室。”
对面又没声了,韩渝思忖着叫了声,“叔叔?”
电话里的人有声了,开始央求他,细声细语的道:“他睡一会会醒,麻烦你帮帮我照顾他,叔叔真的走不开,有其他情况你再给叔叔打电话,好不好?小哥哥~”
韩渝:“……好吧。”
“谢谢你,”傅以棠软绵绵地道:“你真好。”
看着早已经挂断的电话,韩渝觉得自己不后坚决啊,怎么答应了,那床上躺的人,是能答应的吗?
傅一炤的爹,真的……难以拒绝。
转念一想,一个非常好看的,都这么求他了,他能怎么办?换谁来,谁能狠下心?
其实帮助一下下,没什么不可以,都是同学嘛。
韩渝不停的开导自己,慢慢觉得是这么回事。
他一转头,看见傅一炤,又烦躁的抓头发,忍着不耐,跟校医说了情况,又给体育老师重复一遍。
体育老师一听,神色诧异,打着电话又出去了,一会回来说:“那你看着他吧。”
韩渝懵圈的点头。
回忆电话里重要的内容:一会会醒?
那是多大一会 ,一直不醒怎么办?
傅一炤家住哪里,他都不知道,怎么照顾?他爹真的不管了?
下课了,傅一炤没醒,校医开了酒精和简单的消炎片,用袋子装好,递给他,“降温和消炎的。”
虽然体质不同,高烧肯定不舒服。
韩渝接过袋子,看着傅一炤没办法,只好带回自己家。傅一炤太重,又昏了,死沉死沉的。
他算有力气的,一路连拖带拉,也累得够呛。
韩远川没回来,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韩渝把傅一炤拖进自己的卧室,放倒在床边的地毯上,看着歪歪扭扭躺着的人,他插着胯呼了一口气,伸脚踢掉傅一炤脚上的鞋,转过身,关门出去了。
韩渝吃完晚饭回家,傅一炤还没醒,身体蜷曲着,脸上的红晕消了一点。
韩渝端着半杯水,拖过电脑桌旁的椅子,坐下来,边喝水边审视傅一炤。
傅一炤睫毛低垂,鼻翼轻轻翁动,睡得很安静。
韩渝翘着二郎腿,哼笑一声。
屋内陈设简单,显得空间空荡荡的,水晶灯冷白的墙顶中心发散出来,浓罩着房间里的两人。
静默的两人,一躺一坐。
韩渝的坐姿像傅一炤是他绑架来的,他是坏人。
安静片刻,气氛过于诡异,韩渝自己先笑了,这么守着好像不太对劲。
不过傅一炤睡着了,看着挺乖的,要是平时这样,韩渝不会打他,要是再软一点点,保不齐,他会发善心,在今天下午晕倒的瞬间,还拉他一把,抱住他也难说。
酒精放在客厅,韩渝拿进卧室,左看右看的,也不是在看什么,他就是思考自己应该怎么擦。神经大条的想:能不能直接喂他喝了。
韩渝又笑,觉得自己有点坏。
他还不至于没常识,当然是知道要把傅一炤衣服脱了,然后涂在腋下、颈部、胸口,手脚心等,易于散热的地方。
他把酒精搁电脑桌上,围着傅一炤转一圈,绕到衣柜,拿上干净的T恤,出了卧室,去他爸的房间先冲凉。
冲好后,韩渝穿着松松垮垮的白T恤和灰色运动裤,拖着拖鞋,走到客厅,在沙发坐下来,打开了电视。
电视放着综艺节目,他不喜欢,附身拖过茶几上的遥控器,换台,看动画片,津津有味的看起来,完全忽视那还躺在屋里的人。
☆、第八章
韩渝身上盖着毛毯,枕在沙发上睡着了,四周熄了灯,电视机闪着幽暗的光,里面动画人物一言一语对话,声音像催眠。
不变的频率中,突然插进了突兀沉闷的重击声,接着又是一阵“呯呯嘭嘭”的响动。
韩渝眼皮下的眼珠滚动,脑海中的神经被轻微拉扯,听觉渐渐清晰起来。
“砰”的一声…
他條地弹坐起来,身前的毛毯滑到了地上。
韩渝转头,寻找声源的地方,是来自他的房间,这像是什么掉到了地上,破碎的声音……傅一炤醒了?
韩渝起身,拽起地上的毯子,放回沙发,朝门边走去。他站在门外,抬手握住门把,压下,推开了门。
门内,傅一炤扶着桌沿,躬着后背,背对着他。
桌上的电脑不翼而飞,掉落在地,在傅一炤的脚边,电脑旁还有滩未干的水渍,酒精瓶也掉到了地上,碎玻璃散在四周。
韩渝目光上移,皱眉:“f~”
“傅”字还没喊声,傅一炤侧过身,背影在冷白的灯光,显的举止怪异。
更奇怪的是……傅一炤不认识他了。
“谁在哪里?”傅一炤低沉的声音响起,问他:“你是谁?”
韩渝顿时愣住,几个意思?弄坏了东西,不想负责?
这借口真烂!
傅一炤微微侧身,似在用耳朵听房间的动静。
韩渝不明白状况,放轻了脚步,走过去。
每落一步,发现傅一炤真的在用耳朵听,他脚下踢到碎玻璃,发出声音。
傅一炤立刻向那里转头。
“你是谁?”傅一炤警惕的问。
韩渝留意他的神色,慢慢靠近过去,隔着一米左右,站定在他的身侧。
傅一炤神情、动作跟着他移动,神色微松,不确定的道:“韩渝?”
韩渝吞咽两下,口中发干,慢慢的道:“你知道是我?你……看不见我?”尽管觉得问得很傻缺。
“我闻到你的味道了,”傅一炤摇头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在哪里?”
韩渝抬手,轻轻在他眼前晃动,那眼神清澈,却没有焦点,的确是看不见他。
韩渝声音微颤,缓缓道:“我家,你发高烧了,你爸让我帮忙照顾你,我把你带了回来。”
“你真的看不见了?”韩渝难以想象的问。
“嗯,”傅一炤的手在桌面摸索,点点头道:“醒来就这样了。”
看出弯曲的指尖颤抖,觉出他的紧张,韩渝轻轻靠近过去,抬手轻贴他的额头,想到他体质不一样,竭力提醒自己镇定下来,轻言细语的道:“不烫了,我先给你爸打个电话?”
傅一炤点头,说好。
韩渝打过去,对面的傅以棠道:“一炤怎么了?”
“叔叔,”韩渝谨慎道:“傅一炤眼睛看不见了,以前……有吗?”
傅以棠一改常态,冷肃道:“我马上过来。”
韩渝捏着被挂断的手机,垂下手,低着头,半响没有开口。
四周死寂,窗外细微的风声像在他耳边。
“哗啦”一声,他回神一看,傅一炤朝他走来两步,身后的白地板染了血污。
“你流血了?”韩渝眉心紧颦。
“有点疼,“脚底生疼,傅一炤平静的道:“我不知道自己在哪,找不到门,还砸坏你的东西,我给你买。”
韩渝愧疚道:“……东西不要紧,我睡着了。”
看着傅一炤茫然的四处转头,韩渝半天挤出一句 :“这个是暂时的吗?你……”
傅一炤淡道:“不知道。”他以前经常发热,但没有眼盲,这是第一次。
韩渝和他在地毯上坐下,诚恳道:“对不起。”
傅一炤苦涩的笑笑:“不关你的事,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哪天……”他欲言又止。
十七岁,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韩渝侧过脸,看他神色凝重,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沉吟道:“你往好的想,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傅一炤沉默了,没有回答。
韩渝看着他,只好道:“你爸妈会很伤心的。”
“我只有爸爸,”傅一炤很平淡的道:“这不是我能左右的。”
每次国外检查,会插很多管子,抽很多血,小时候他会疼,会害怕,他怕自己离开他爸妈。
韩渝:“……”不是很明白傅一炤后一句的意思。
傅一炤没听到声音,朝有温度的地方和呼吸的地方转头,眼眶睁大,想试试能不能有光。
然而,他眼前是灰茫茫的一片……他看不见韩渝了。
人或物,漂亮的东西他都喜欢。他转头过去,低下头,似在沉思。
一直和他对视的韩渝,见他低下头的瞬间,看着那黑溜溜的眼里染了水雾,心瞬间揪紧了。
“我能摸一下你吗?”安静片刻,傅一炤突然道。
韩渝手安抚似的摸索过去,握住他的手腕,抬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是滚热的。
傅一炤指尖动了动,嘴角扬起两个小角。一瞬间,韩渝都快以为那个不要脸的回来了。
那带着指纹的指腹碰了碰他的眉峰,指尖拨动他的睫毛,压在他的眼皮上。
韩渝不禁阖上眼帘。
“你怎么这么冷?”傅一炤的话音裹着气流,喷到他面上。
韩渝闭着眼道:“你的手太热了。”
傅一炤语气和以前一样,少年不知忧,嘟囔道:“这么好看的眼睛,就应该长在你脸上。”
他收回了手,韩渝打开眼帘,听见了外面的门铃声。
“有人来了。”傅一炤先出声道。
韩渝嗯了声,道:“我听见了,出去看看,你别乱跑,等我回来。”
门外匆匆赶来的人,正是傅以棠,他快速进屋,带来外面的寒气,身上的气压凌厉又冰凉,开门见山道:“一炤呢?”
韩渝说话的音量不由自主的低下来:“在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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